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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魔 - 第144章 奔月(二)字體大小: A+
     
    戚隱漸漸明白,每一次重逢都需要忍耐漫長的等待。他想他的哥哥要如何爬出那片滿是蛇巫與死亡的廢墟,回到風雪山巔,走過城郭渡過山川,踏過整整五百年的時光,變成一個十二歲的孩童,來到枯葉如蝶的烏江水畔。他想他應是注定要零丁冷落十三年,一個人在閣樓望寂寂的月溶溶的雨,一個人在姚家鍋爐邊轉來轉去等待藥吊子咕嘟嘟響,才能仰起頭,看到那一天淅淅瀝瀝的冷雨,看見雨簾子後面,他哥哥淡然的眼眸。

     於是當他們跌出時空的裂隙,他就迎著風,用盡全力禦斬骨刀。晚霞在他身側分流成一道道流火,他的銀發染成瑰麗的紅。他向著高天上那輪黯淡的圓月飛,不管雲知在後面竭力叫他慢點兒,也不管天上風冷手指和臉一起凍僵。他畫出白鹿告知他的符紋,打開瀲灩的結界,飛入月輪天。雪白冰原綿延萬裡,他像一隻小小的黑點兒,墜落、下降,撲入茫茫的花茫茫的雪。

     滿世界雪白的扶嵐花,隨著雪原蔓延向天的盡頭。高聳的冰晶樹參差錯落,他趴在地上聽,無數顆寂弱的心跳咚咚響,像一面面小鼓。他用斬骨刀小心翼翼挖了幾個雪坑,只看見神花蛛網一般發著光的錯雜根系,沒有人。神花的花瓣發著淡淡的光,戚隱俯下身看,隨著角度的改變,花瓣內側浮現出淺淡的符紋。

     是巫符,白鹿告訴他是封印。巫鬱離布在這兒的麽?他封印了什麽?戚隱皺了皺眉,直起身環顧四周,大聲喊:“哥!”

     呼聲回蕩雪林中,樹上倒掛的冰棱子微微地抖動。沒有人回應,他四處搜尋,依舊找不到。他累了,靠著冰晶樹坐下來,兩手撐著額頭。終於靜下來,只有他一個人,心裡的絕望和悲哀就慢慢湧上來,像冰冷的海水,泛濫成災。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即便不自剖霜雪心送走白鹿,他的神魂也遲早會衰竭。一個月?三個月?他的生命還剩多少天?他與扶嵐的相聚,注定以離別為結局。他討厭“注定”這個詞,它是伏羲口中的宿命,江流入海,無可改易。

     如果終將分離,你要如何相聚?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天,你要如何活著?

     如果你明知道結局,你要怎麽樣才能夠平靜地走向它?

     寂靜天地,無數稚弱如小鑼的心跳中,他忽然捕捉到一個雄勁的響音。那是神花大根,深深埋在前方不遠處的地底,他放下雙手,抬起臉兒,望見心跳上方,有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冰晶樹。它藤蟒一般的根系掩埋在冰雪之下,靠近雪面的位置刻了三個手拉手的小人兒,中間那個人兒長著生花的鹿角。

     忽然間,霜雪簌簌塌落,露出一個人的輪廓。戚隱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站起身,慢慢走過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看清了,一個抱著膝蓋的赤裸小孩兒,蜷著身子,睡在冰晶樹下。看起來像才五歲,雪粒子蓋住了他,冰晶樹俯下薄冰葉子,遮住了他小小的身子。靜默的側臉猶如細膩的白瓷,長長的睫毛彎彎如羽。

     他的心口連系著扶嵐花,呼吸聲咻咻猶如小獸。

     戚隱紅著眼眶,輕輕把孩子抱起來。花根自動脫落,戚隱脫下外裳,包住這個稚弱的孩童。他終於知道為何扶嵐的靈力與白鹿同源,因為他們一樣,誕生於月輪天的皚皚白雪。他的哥哥,神花為心,大椿為骨,霜雪為血肉。扶嵐不是幽厲地淵那些肮髒瘋狂的鬼怪,他是天上天下最漂亮的小花仙。

     戚隱知道他應該怎麽做了。

     倘若生命只剩下一天,他就用盡全力抱緊扶嵐,陪他看雪,陪他看月亮,給他哼曲看他安眠,然後背上刀,背上劍,去赴他必死的宿命。

     孩子的睫毛顫了顫,戚隱呼吸一窒,看著他微微睜開了眼。大而黑的瞳仁,乾乾淨淨,像蓄了一汪秋水,又好像一面寂寞的古鏡。

     他還困倦著,低低地問:“你是誰?”

     “我叫戚隱,”戚隱慢慢回他,“我是你的弟弟。”

     “弟弟……”扶嵐剛剛醒來,腦子裡還是混沌的,夢囈一般重複。

     “對,我們是兄弟,天底下最親的人。“戚隱捏捏他的臉蛋。

     扶嵐怔怔望了他一會兒,問:“你很難過麽?”

     戚隱一愣,道:“為什麽這麽說?”

     “你在哭。”

     摸了摸臉頰,戚隱摸到滿手的淚。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哭了,他帶著涕淚微笑,道:“我高興,哥,和你重逢,我高興。”

     也不知道扶嵐聽懂沒有,他只是疲倦地闔上眼睛,枕在戚隱的肩膀上,睡著了。細細的溫熱呼吸噴在戚隱頸間,戚隱兩眼發熱,淚水滾滾淌下來。他想真好,他哥又回來了。緊了緊手臂,抱緊他溫熱的小身子,戚隱側過臉,把臉頰貼住他的額頭。要是能不走該有多好,戚隱落著淚想,別人的生死同他有什麽乾系,白鹿和巫鬱離的恩怨和他有什麽乾系?天下蒼生生生滅滅隨他們去就好了,他隻想陪著他的哥哥長大。

     他的心很小,裝不下天下,裝不下萬民,只能裝下一個傻呆呆的小男孩。

     雲知他們隨後趕到,看見戚隱懷裡的小扶嵐,略驚訝了下,很快回過神來。雲知好奇地摸了摸小扶嵐的背,又戳了戳他的肚皮,笑道:“真是個小娃娃嘿。”

     “滾。”戚隱拍開他的手,“別碰我哥,再碰剁了你。”

     黑貓盤在戚隱的右肩,湊過腦袋舔了舔扶嵐的小臉兒,也淚眼汪汪了起來。

     下界行屍橫行,來的路上還看見南疆有骨龍鬧騰,實在不安全。白鹿教戚隱改了月輪天的結界陣法,索性在月輪天上休整,再從長計議怎麽對付巫鬱離。雲知和戚靈樞砌了兩個冰屋,從乾坤囊裡搬出炭籠生火,在屋裡鋪上一層軟雪作榻。戚隱把自己的衣裳改小,給扶嵐穿。

     扶嵐睡得很久,一天有十個時辰都在睡覺,偶爾醒轉過來,雲知就逗他玩兒。

     “這是什麽?”雲知在雪地上畫畫。

     “鳥。”扶嵐淡淡地說。

     “這個呢?”

     “花。”

     雲知搖著冰棱,又畫了一個小像,“這個?”

     扶嵐呆了一下,雲知這次畫了個人,齜牙咧嘴,看起來很傻。扶嵐道:“弟弟。”

     “你覺得他怎麽樣?”雲知問。

     “……“扶嵐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認識很久了,對麽?”

     “你怎麽知道?”雲知驚訝道。

     “他總是看著我,”扶嵐低眸看那幅小像,“臉上很難過的樣子。”

     雲知歎息了一聲。

     扶嵐問:“我把他忘了,他很難過麽?”

     雲知揉了揉他的腦袋,“當然難過啦,呆仔,天上天下他最稀罕的就是你。”

     四天過去了,扶嵐仍是睡得很長。貓爺和白鹿輪番查看,都看不出什麽不妥的端倪,應是扶嵐體質與旁人不同,又是初初重生,像人間的嬰孩,格外嗜睡。

     戚隱像看顧寶貝似的看顧他,寸步不離。有時候坐累了,返回那棵冰晶樹,樹下的神花又結出了心臟,霜雪圍出一個孩童的輪廓。走遍雪林,除了扶嵐沒有別的人,更沒有巫鬱離。難怪他們來得這般容易,巫鬱離的真身壓根不在此地。戚隱眺望遠方,白鹿漂在他的心海,一人一鹿,目光同樣寂寥。除了這裡,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月牙谷。

     禦劍回營地,遠遠地就瞧見雲知斜斜倚靠在一棵冰晶樹下面。戚隱問:“我哥還在睡?”

     “可不,比貓爺還能睡。”雲知攬住他的肩膀,“我觀察了好幾天,覺得你哥這個狀況興許能治。”

     “什麽意思?”戚隱側過臉。

     雲知摸著下巴道:“起初聽說呆仔能重生,我還以為和輪回差不多,就是輪回之後的體貌和從前一致。現在看來不是這樣,你哥一醒過來,能說會做,認得花鳥蟲魚,聰明勁兒和呆性兒也還和往日一樣。不像剛生下來的娃娃,除了哇哇哭和吃喝拉撒,什麽都不會。”

     雪屋裡,扶嵐迷迷糊糊醒過來。天光漏過天窗,打在他身上,照得他的臉兒幾乎透明。他赤著腳下榻,發了會兒呆,聽見外頭雲知和戚隱的說話聲。

     “所以我覺得嘛,你哥每重活一次,就好像有人在他腦袋上打了一棒槌,讓他失憶。失憶這病症,不像娃娃出生,一張白紙,他雖然會忘記一些事兒,但基本的認知,例如名物稱呼,謀生手段,巫羅秘法,自己的名字,他還記得。等老怪這事兒解決,咱們找找名醫什麽的,給他看看,說不定能治好呢。”雲知說。

     戚隱沉默良久,垂著銀灰色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雲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戚隱抬起臉,道:“狗賊,咱們倆同生共死這麽多次,是好兄弟吧?”

     “那當然。”雲知揚眉一笑,“怎麽,想找我借錢?不過親兄弟還得明算帳,這麽的吧,利息算你便宜點兒,一厘,怎麽樣?”

     “我想把我哥和貓爺托付給你。”戚隱低聲道。

     雲知一怔,“哈?”

     “有件事沒跟你們說,我的神魂快不行了,估計沒多少活頭了。我答應了白鹿,要去給老……唉,咱那個好師叔送終。送完他,再送白鹿。白鹿與我同體同心,要送他走,我這條命自然也留不得。”戚隱故作輕松地聳聳肩,“不過按我這道行,和咱那個好師叔打起來,約莫也討不到多少好處,沒準就同歸於盡了呢。總而言之,我待不了多久了。我沒了不要緊,我哥還小,人又傻,貓爺貪嘴,到時候你幫我多照顧,我就能瞑目了。”

     雲知半天沒回過神來,道:“這都什麽跟什麽,你……”

     “你要是不好好看顧他們,”戚隱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我會半夜回來找你的。”

     “不妥不妥,你別這麽快下定論。你的神魂又是怎麽回事,伏羲老爺解得開咱們的咒詛,怎麽沒辦法幫你療傷?”雲知瞪大眼睛道。

     戚隱沉默了,和伏羲交易這事兒他還沒來得及同雲知說。想想也不必說,若他有個萬一,雲知和戚靈樞定會幫他看顧扶嵐和黑貓,倒也不必再說這些讓他們自責。他擺了擺手,道:“他也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罷了,你以為他有多大能耐?”他吸了口氣,道,“巫鬱離沒來找我們,大約是算準了我會去找他。我打算後日出發,趁著身子骨還硬朗,勝算也大一些。你們就在這兒待著,別亂跑,不要讓我哥去扶嵐花海。我想了想,他身世這事兒,你等他大些再同他說,要不然他看見自己的軀體長在花上面,興許會接受不了。”

     雲知空張著嘴,不知說什麽好。

     “只要扶嵐花不死,我哥就能不斷重生。不死不滅,在別人眼裡豔羨的好事,我哥卻把自己當成怪物。”戚隱道,“狗賊,記得幫我告訴我哥,他不是怪物,他是小花仙。”

     “這麽肉麻的話我說不來。”雲知直搖頭,“小師叔在打坐,一會兒等他出來,咱們再商量。”

     兩個人陷入了緘默,雲知籠著手,眺望青白色的天穹,道:“扶嵐花同根而生,若誅殺地下大根,則眾花皆亡,呆仔也就無法再次重生。老怪既然設計誅殺呆仔,為何不乾脆來把大根給削了?”

     戚隱也仰著脖兒望天,輕聲道:“因為他並不想真正殺死我哥。”

     扶嵐坐在榻上,忽然站起來,踩著冰雪砌成的小案用力一躍,翻上天窗,朝下面伸出手,斬骨刀飛入他的手心。他把刀扔下屋頂,然後從側面滾下來,拖著比豎起來比他還高的斬骨刀,深一腳淺一腳往花海走。一連串小腳印從他腳下蔓延開,他手腳並用爬上雪坡,跋涉過漫漫雪原,終於看見白茫茫的扶嵐花海。戚隱為了不讓他靠近花海,營地離這裡很遠。可仿佛有一種召喚,有什麽東西牽引著他,他來到那棵最高最大的冰晶樹下,俯視冰雪裡闔目長眠的身軀,還有它心口那一朵寂悄悄的扶嵐花。

     銀色的符紋發出淡淡的光芒,他認出這是巫羅封印密紋,有什麽東西封印在扶嵐花芯。他不像初生的嬰孩對這世界一無所知,他知道很多東西,唯獨記不住過去。他想起那個叫戚隱的男人,銀白色的發,銀灰色的瞳子,看著他的時候,眸子裡總是盛滿難過。他知道戚隱總是在他睡著的時候默默看他,親吻他的額頭,在他身邊靜靜地流淚。戚隱以為他睡著了,滾燙的淚水滴在他的額頭,那個時候,他的心就像被燒灼了一個洞,空空落落。

     為什麽要哭?為什麽要難過?扶嵐不明白,他痛苦地捂住胸口,為什麽那個白發男人哭泣的時候……他也一樣難過?

     “扶嵐花同根而生,若誅殺地下大根,則眾花皆亡。”

     這下面,到底封印著什麽?他的靈力無聲地運轉,銀色符紋蜂子一般顫動,有什麽東西在花芯裡呼喚著他,像一個失散多年的故友向他回眸。

     要解開封印,就必須毀掉神花。他驀然抬起眼,斬骨刀錚然一動,一頭扎進白雪,衝出一個黑黝黝的深坑,一直向下,直奔神花大根。斬骨刀斬碎神花心臟,天地寂靜了一瞬,所有神花在刹那間四分五裂,寸寸化灰。巫羅密紋隨著灰燼消散,銀色的脈絡褪了色,過往的一切跟隨漫天鴉羽般的灰燼,密密匝匝撲面而來。扶嵐霎時間睜大眼,眸中一片空白。

     畸變、死亡、重生、殺戮、再次死亡,再次重生……他追尋了二十五世的記憶終於回到他的身軀。他想起來了,他的由來,他的過往,一幕幕在腦海裡重現。巴山冷雨中巫鬱離輕輕側過來的油紙傘;幽暗的廢墟地底戚隱流淌著光輝的白發;烏江田埂他們一家人的影子在斜陽中拉長……他立在雪地裡,臉上沒有悲喜,只有眼淚無聲地滴落。

     原來呼喚他的,是記憶。

     戚隱起身去看他哥,鑽進雪屋,裡面卻空空蕩蕩。榻上的衣裳胡亂掀開,原本在上面安睡的人兒已經不見了。戚隱慌忙出來,道:“我哥不見了。”

     月輪天忽地一震,兩個人都差點兒站立不穩。戚靈樞從另一個雪屋中出來,三人對視一眼,都滿臉驚詫,異口同聲道:“莫非是巫鬱離?”

     三人同時禦劍,飛入神花花海。所有神花都在消失,化為灰白色的花燼,紛紛雪雪散入空中,飄揚成鵝毛大雪。戚隱看見,那棵刻畫著小人的冰晶樹下,扶嵐默然靜立,垂著黑黝黝的眼眸,看那躺在雪裡的身軀。冰肌玉骨,還未長成,是一具模糊的人偶。扶嵐伸出手,斬骨刀從直達月輪天深處的坑洞中飛出,回到他的手心。

     那個沉默的男孩,自己毀了自己的心臟。

     白蒼蒼的花瓣漫天紛落,戚隱大睜著眼睛,只顧著望遠處煢煢孑立的扶嵐,沒有發現花瓣上細密的銀色符紋隨著花燼消失。無邊無盡的花燼,將這月上天地渲灑成一片茫茫。戚隱一步步走過去,啞聲問:“為什麽?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

     扶嵐靜靜看他,“我知道。”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戚隱蹲下身,掰住他的雙肩,“你把你的根毀了,你以後再也沒辦法重生了,哥!”

     花燼在他們二人的中間墜落,扶嵐的頭頂肩上堆滿細細的絨羽,像一瞬間白了頭。

     “我不想當小花仙,小隱,”扶嵐看著戚隱的眼睛,輕輕地說,“我想當你的哥哥,一輩子的哥哥。”

     “你!……”戚隱忽然反應過來,怔怔地問,“你叫我什麽?”

     “小隱,我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從最初到今日,從五百年前到五百年後,我都想起來了。”扶嵐抬起手,接過一片殘存的花瓣,“這是巫羅封印術,他在神花上刻上巫羅密紋,將我的記憶封入神花。當我離開神花,我就失去了記憶。”

     戚隱驀然想起來,伏羲說扶嵐的神魂完好,不曾受損。原來是巫鬱離在神花上刻下封印,致使扶嵐無法帶著記憶重生。

     “所以你殺死大根……”戚隱喃喃。

     “這樣,”扶嵐道,“才能找回我的從前,找回你。”

     “你這個笨蛋……”戚隱哽咽著,悲愴扼住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話。記憶就那麽重要麽?舍去了重生的機會,也要找回來麽?他想他哥這個人真是傻透了,忘記從前那些事有什麽不好,這樣他對於他哥來說,就只是一個相伴四五天的過客。他就可以放心離開,去找巫鬱離拚命。因為他知道,就算他死了,他哥也不會難過。

     “你沒有辦法重生了,哥!從今以後,你要是沒了就真的沒了!”

     “沒有關系,小隱,”扶嵐輕輕說,“我不要不死的身軀,我不要沒有盡頭的生命。我想和小隱一起老,一起病,一起死。”

     鼻腔裡充滿涕淚的酸楚,戚隱使勁搖著頭,大聲道:“哥,你這個大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快要死了!”他落著淚,“我快要……死了啊!”

     他們沒有辦法一起垂垂老矣走不動路,沒有辦法一起閉上眼睡進同一個棺槨。戚隱注定要先走一步,他們注定分離。

     扶嵐也在落淚,黑眼眸裡鋪滿霜雪般的哀意。

     “小隱,我們是愛人麽?”

     戚隱哽咽著點頭。

     “我們是家人麽?“

     “廢話,我們當然是啊!“戚隱大喊。

     “那麽,”扶嵐的聲音緩慢又清晰,“我們就應該同生共死,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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