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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魔 - 第98章 蓬雨(一)字體大小: A+
     
    隧道裡一片漆黑,小魚在前方無聲地飛遊,像懸浮在暗夜裡的星子。扶嵐到了岔路口,前面四通八達,每一條都通往不可知的黑暗。

     “咱們該往哪兒走?”黑貓問。

     扶嵐鎖著眉心,沉默地搖了搖頭。

     “藤蔓抓走了小隱,一定是往它的老巢去。可是哪條路通往它的老巢?”黑貓心急如焚。小隱不過是個半桶水的道士,那藤蔓有蟒蛇那麽粗,本體一定大得可怕。小隱遇見它,也不知道能撐個幾時。

     “不,小隱或許掙脫了。”扶嵐輕聲道。

     “為什麽?”

     扶嵐摸了摸地上的沙塵和燒焦的藤蔓碎片,“這是符灰,他用火燒了藤蔓。”扶嵐蹲著往前走了幾步,從沙土裡拾起一片破布,道:“他往這裡走了。”

     一路跟著破布走,到了一處鍾乳石洞穴。當中擺了許多破舊的棺材,有好幾具被翻開了棺蓋。小魚飛進洞穴,裡面除了石頭桌椅和一些箱籠,空蕩蕩一片。還剩下棺材沒有查看,但是戚隱又不是缺心眼兒,應當不會往裡頭躺吧?黑貓蹦到一個棺材上面,拍了拍棺蓋板兒,喊了聲:“娃兒,你在裡面麽?”

     無人應答,黑貓道:“看來不在。”

     就在這時,前面一具棺材忽然哐哐震了一下。黑貓嚇了一跳,脊背一聳,一身毛都豎起來。

     扶嵐看著那具棺材,微微歪了歪頭,“小隱?”

     會是小隱麽?黑貓瞪著溜圓的綠眼睛,“他是不是走得累了?這一宿都沒歇息,前夜又被女蘿拐過來,也沒睡好。畢竟是凡人,體質不比咱們。呆瓜,你說他是不是在裡頭睡覺?”

     扶嵐用刀鞘戳了戳棺材,問:“小隱,你在睡覺麽?”

     洞穴裡寂靜一片,只聽得見自己和黑貓咻咻的呼吸。

     “如果你在的話,不要動。”扶嵐刀鞘一揮,棺蓋板嗖嗖地翻起來,凌空轉了幾個圈,掀起灰蒙蒙的落塵,然後啪地落在地上。

     裡面蜷了一個黑漆漆的人,扶嵐一下就認出來了,是那隻黑毛怪。

     扶嵐和黑貓都退了一步,驚訝地望著那個家夥。兩隻焦黑的手伸出來,撐在棺材的邊緣。那手上脆而黑的東西像螺鈿托盤上的大漆,一片片脫落,露出柔軟的皮膚。他坐起身,整個人就像蛇類蛻皮似的,一點點從漆皮子裡脫出來。他終於站起來了,緩緩地扭過頭,扶嵐和黑貓都驚呆了,眸子幾乎縮成針尖一般細。

     這個人,長得和扶嵐一模一樣。

     “呆瓜……”黑貓喃喃道,“你們族的人都長得一樣麽?”

     他和扶嵐就像照鏡子似的,眼對眼相互望著。他從棺材裡踏出來,歪頭瞧著扶嵐,眼神裡滿是探究。扶嵐抬起右手,他也抬起右手,兩根同樣修長白皙的手指點在一起。黑貓震驚地瞧著這一場面,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麽。等等,這黑毛怪方才就像是在蛻皮,就像是在重塑皮肉。興許是他看中了呆瓜長得俊俏,自己把自己的臉捏成了這個模樣也說不定。

     這麽一想,感覺很有道理。黑貓扭頭要告訴扶嵐,卻發現扶嵐的背後,黯沉沉的黑暗中,亮起了無數盞鬼火般的眼睛。

     “呆瓜,當心背後!”黑貓大吼。

     可扶嵐沒有動作,他站在那裡,像是凝固了,臉上罩了一層陰影。

     “殺了他。”仿佛有聲音從冥冥之中傳來。

     這個聲音只有扶嵐能聽見,像是隱秘的絮絮低語,來自心底暗藏的深淵。

     扶嵐驀然抬頭,拔刀出鞘。一弧彎月刀光掃過面前,那個與扶嵐一模一樣的家夥從胸腔開始分為兩截,鮮血泉水一般潑喇喇濺出去,斷口平滑整齊。完成這一刀的人需要有極刁鑽的角度和無比快的速度,那一刀恍如閃電劃破天幕,一眨眼就消失。

     “重申我們對你的命令,扶嵐,找到戚隱,誅殺巫鬱離。無論如何,護戚隱周全,即便……”

     扶嵐低聲開口,聲音與藏身在幽冥中的諸神重合。

     “粉身碎骨。”

     千秋大椿上,巫鬱離哂笑了一聲,道:“小隱,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你難道從未有過疑問,扶嵐為何天生就會巫羅秘法?為何對神殿的禁忌了如指掌?”

     “不是你教的麽?”戚隱問。

     “當然不是,早在數百年前,我就失去了對這個孩子的掌控。”巫鬱離輕聲道,“小隱,你可曾聽說過神祇的低語?”

     戚隱眸子一縮。

     “看來是知道了。那麽扶嵐可曾對你提過,他心底的聲音?”巫鬱離問。

     心底的聲音……戚隱隱約記得,在丹爐大殿的時候,扶嵐說過每當行走巴山神殿,他心底會有一個聲音提醒他必須遵守的禁忌。戚隱那時隻以為,這或許又是扶嵐哪一段失落的記憶,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天生神人,有這樣高深的能耐。難道……戚隱眸子微微顫動,這竟然是神祇的低語麽?

     “巫羅秘法、神殿禁忌,想必都是那些所謂的大神親口傳授,只是扶嵐誤將神祇的聲音混淆成了他自己的聲音。宗瀾有沒有告訴過你,神祇的低語極為玄妙,它能篡改你的意志而不被你發覺。巴山迷霧中絕大部分死掉的神仆,都以為為赴巴山赴湯蹈火是他們自己的願望。”巫鬱離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悠悠地道,“但我想除了巫羅秘法和神殿禁忌,神祇對他一定還有一條更為重要的指令。正是這條指令,讓他親近你,更讓他誤以為自己喜歡你。”

     “指令……?”戚隱瞪大眼睛,喃喃地問。

     “宗瀾接到了什麽樣的指令,你的哥哥就接到了什麽樣的指令。”巫鬱離略一頓,複笑道,“你已經知道了,不是麽?”

     戚隱當然知道,宗瀾被藤蔓鬼手刺穿時那悲涼的神情還烙在他腦海裡。這個老人為了擺脫神祇的支配,生生在顱骨上鑽了兩個洞。可這怎麽可能呢?戚隱感到不可置信,他根本無法理解,扶嵐陪著他,護著他,全心全意當他的小哥哥,難道都是因為神祇的低語?

     “不相信?”巫鬱離娓娓道來,“神祇的低語再高深玄妙,也不過是一個術法罷了,它並非十全十美。即便篡改了他人的意志,也難保有所遺漏和保留。譬如宗瀾,他被低語左右,但依稀保存著些許自我。小隱,扶嵐身上是否也有這樣的蛛絲馬跡?當他說喜歡你的時候,他身上是否有其他部分,暗示著他的真心?”

     戚隱用力握了握拳,有什麽東西如同電光一閃,闖進了腦海。

     心跳。是心跳。扶嵐從未真正為他動過心!

     假的吧,這怎麽可能?戚隱驀然想起在月鏡邊上女蘿意味深長的笑容,她那時候怎麽說來著。戚隱用力想,那句話漸漸浮現腦海——

     “你的小哥哥就算粉身碎骨,也會讓你活下去的,不是麽?”

     粉身碎骨,就像宗瀾一樣。

     “可憐的孩子,”巫鬱離憐憫地道,“扶嵐從來就沒有什麽七情六欲,你以為他喜歡你,把你當弟弟,那不過是神祇施加給他的命令和假象。愛你,護你,不過是神祇給他的指令。”

     “為什麽?”戚隱難以相信,“為什麽是我?花這麽大力氣,就為了保護我這麽一個廢物麽?”

     “我也很想知道。”巫鬱離笑了笑,“仔細想來也不難猜測,大約是因為你是我選中的孩子吧。他們大概認為,既然他們可以從我手中奪走扶嵐,自然也可以奪走你。畢竟這天下最不願意吾神重生的,就是那幫所謂的神祇。我這次來,其一是為了撈你,其二,便是為了證明我對扶嵐的猜測。”他伸出手,屈指接住了一隻翩翩的螢蝶,“現在,猜測被證實了。”

     巫鬱離話剛說完,身形一閃,忽然消失不見,他的背後刀光洶湧,殺氣畢現。

     刀光過處藤蔓盡碎,無數藤蔓鬼手抽搐痙攣著收回地底。塵埃散盡,扶嵐灰頭土臉地站在遠處,從隧道裡爬出來,枯葉灰塵沾了一身。他沒有表情,拎著斬骨刀,微微有弧度的刀身像一彎冷月,在他手中泠泠閃著光。他的身後,無數雙綠炯炯的眼睛燈籠般閃爍。

     神說:“移天變運者,殺。顛倒生死者,殺。罪徒巫鬱離,殺!”

     扶嵐抬起眼,孤寒的殺意在眸中一閃而過。

     “殺。”

     刀光席卷萬千藤蔓,宛若淒清的潮水灌入椿木林。漩渦一樣的光弧中,扶嵐猶如一把悍戾凶刀直指上方的巫鬱離。他身前的一切都被撕裂,虯結的樹根,抖動的藤蔓,就連縹緲的風也不例外!刀光過處,殺氣如山。他是這世上最凶狠的殺器,沒有心也沒有情,而握住他的主人,是諸天神祇。

     “你把你的‘兄弟’殺了,孩子。”巫鬱離在藤蔓上後退跳躍,遊刃有余地躲避扶嵐的斬擊,“原想讓他攔住你,看來還是欠缺點火候。”

     戚隱震驚萬分地看著這一幕,那些眼睛鬼魂一般緊緊跟在扶嵐身後,寸步不離。戚隱覺得很累,渾身上下的力氣像煙氣兒一樣蒸發了。這他娘的算什麽?這幫勞什子神祇覺得他沒爹沒娘一個人孤零零挺可憐的,善心大發,幫他尋了個俊俏能打還會做飯的小哥哥,陪他玩過家家的遊戲麽?

     他的腦袋亂糟糟的,一會兒想扶嵐圍著圍裙蹲在灶前吭哧吭哧生火,因著他愛吃甜的喜好,扶嵐現在炒個白菜都要放糖。一會兒又想扶嵐禦著斬骨刀帶他在夜空裡飛,漫天的星星漫天的風,他坐在後頭抱著貓想這樣的日子真好啊,真想目的地永遠到不了,太陽永遠不會升起,然後他們就能一直飛一直飛,飛到老飛到死。

     這樣好的哥哥怎麽會是假的呢?他明明說他喜歡戚隱,最喜歡小隱了,哥哥永遠喜歡弟弟,他總是這麽說。可他其實根本不知道喜歡是什麽,只是因為神祇對他說你要保護這條流浪狗,於是他就算灰飛煙滅,也要把殘破的身軀擋在它的面前。

     戚隱的心很疼,像被一隻手扼住了。他的哥哥,這個有著秋水一樣瞳子的大男孩兒,原來只是神祇手裡的一枚棋。他被一個瘋狂的神巫無情地創造出來,又被高天上的神祇無情地支配。他的人生是早就被寫好的話本,為戚隱這個讀不懂經練不好劍的小廢物戰鬥,直到有朝一日像宗瀾一樣悲慘地死掉。

     “很殘忍對不對?”巫鬱離輕飄飄地落下,像一隻漆黑的蝶棲落在樹梢。他的面前無數狂蟒一般的藤蔓拔地而起,撲向扶嵐。螢蝶圍繞著巫鬱離上下撲飛,他掖手站在當中,曼聲道,“這便是諸天神祇,凡靈於他們如同螻蟻於巨象。大象要行走,又怎麽會在乎腳下踩死幾隻螞蟻呢?他們對眾生的命運從不關照。除了我的神,我的神是天下最接近凡靈的神。他和諸神一樣誕生於虛無混沌,卻將耳朵貼向凡靈的嘴唇。他傾聽眾生的願望,給予他們慈悲的憐憫。可諸神殺了他,毫不留情。”

     “所以你要復仇?”戚隱啞聲問。

     “復仇?”巫鬱離低低笑起來,“可以這麽說,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小隱,跟我走吧,你這所謂的哥哥不過是一具沒有七情六欲的提線木偶,你難道還要繼續玩這種沒有意義的過家家遊戲麽?”

     黑貓從洞口裡艱難地爬出來,甫一探頭刀光便擦著耳朵尖兒掠過去。它嚇出一身冷汗,隻好又縮回去。稍稍探出一雙眼睛,正瞧見戚隱站在大椿的陰翳裡,陽光離他很遠,陰翳像個罩籬將他籠住,他孤零零待在那兒,好似有萬千蓬雨打在頭頂,像一條失了家無處避雨的野狗。

     千秋大椿底下碎石亂走,數不清藤蔓撲向扶嵐,然後在即將貼身的一瞬間凍成冰柱,被刀光粉碎。扶嵐的刀勢幾乎沒有空隙,沒有東西可以突破那滾滾雪花一般的刀光大網。藤蔓交織虯結在一起,托著巫鬱離向上升起。底下碎藤滿地,斷裂的接口露出墨綠色的血肉,但他的衣角竟然纖塵不染。與此同時,扶嵐以驚人的速度向巫鬱離逼近,黑色的身影一瞬一瞬地閃現,肉眼幾乎難以捕捉到他的位置,只能看見朦朧的虛影。

     扶嵐的眼睛暗得沒有光,大而黑的瞳子失去了往日的恬靜,只剩下刻骨的殺意。神明在他的耳邊紛然低語,所有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匯聚成一個不可拒絕的指令:“殺!”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裂帛一般的風聲。那是利刃劃破空氣的鳴響,銳利得能貫穿頭顱。他本能地偏過頭,歸昧與他擦身而過,寒霜凝結空氣,他的耳朵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劍光直直刺入他背後懸浮的無數雙眼,他轉過眼,看見了戚隱。

     靈力在血脈裡奔湧,強行擴張後的經脈每一寸都叫囂著疼痛。戚隱用的是當初戚靈樞對付他爹的法子,強拓經脈,擴充靈力,只有這樣他才能擋住扶嵐的刀。只不過他沒有戚靈樞那麽瘋狂,經脈的拉伸還在他的承受范圍之內。

     但真的是太疼了,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他用盡全力格開扶嵐的刀網,踏過粘膩的藤蔓屍塊和鮮血,走到扶嵐的面前。他麥色的臉龐上被刀風刮出了細膩的傷痕,唇邊帶了殷紅的血色。他顫抖著布滿血痕的手,捧住了扶嵐的臉。

     扶嵐怔怔看著他,恍惚間記起了這個男孩兒,他笑起來的時候陽光碾碎在他眼睛裡,可他不笑的時候,又好像藏了滿眸孤獨衰敗的雪。

     “弟弟……”扶嵐輕聲喚。

     “哥,”戚隱捂住他的耳朵,“不要聽,一個字也不要聽!”

     扶嵐古鏡般的大眼眸一片灰暗,戚隱流著淚的影子映在那裡面。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不需要你為我戰鬥!哥,你這個笨蛋,你怎麽連是不是你自己的聲音分不清?”戚隱用力抱緊他。歸昧代替斬骨刀織出絢爛的劍網,在他們周圍飛舞盤旋,他對著那些亮螢螢的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嘶聲大吼:“你們這些混蛋,管你們是神是魔,是妖是仙,都給老子滾!離我哥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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