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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魔 - 第38章 蘭訓(一)字體大小: A+
     
    第三日,雲知和戚靈樞打擂,果然輸得一敗塗地。戚靈樞晉升論劍榜首,無人能直面其鋒芒所向。戚隱遠遠地瞧了會兒,拭劍台上漫天劍光,恍若漫天雪落。那個男人靜立於劍光之中,一襲白衣霜雪一般凜然。

     看這家夥的時候戚隱心裡總是很複雜,說不清楚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麽。所有人都告訴他,戚靈樞繼承戚慎微的衣缽,無論是劍術還是為人都神似戚慎微。他是戚慎微唯一的弟子,師如父,徒若子。戚隱低下頭,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兒,轉眼瞧見大理石影壁上自己的影兒,同樣是穿白衣,人家通身仙氣兒,隻他吊兒郎當的,怎麽看怎麽像個流氓。

     有人在身邊嘖嘖讚歎:“果然是戚長老的親傳弟子,如此風范,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就是,你說小師叔怎麽就不是戚長老的親兒呢?那個戚隱一副市井俗樣兒,和小師叔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人影紛紛亂亂從身邊過去,戚隱望著台上那個身姿挺拔的側影,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質量低劣的贗品,踩在腳底,碎得稀爛。紛紛雪落中,台上那個男人突然動了動,微微轉過臉來,望向了他的方向。兩個人差點對視,戚隱像是被火燒了一下,慌慌張張移開目光,轉過身揣著袖子走了。

     太慫了,戚隱一邊走一邊唾棄自己。但他又不敢回頭,不知道是自作多情還是什麽,他總覺得那個雪一樣冷的家夥正注視著他的背影。

     第二日雪停,無方開堂授課。晌午是元尹的道論課,鳳還山一眾弟子紛紛揣著書本進傳道堂,佔據最後排的位置。其他仙門弟子求知若渴,統統往前坐,前後排霎時間涇渭分明。戚隱眼尖,在前排首座還看見昭冉他們。

     鳳還山一眾不學無術的弟子裡,獨戚隱是個清流,站在中央躊躇了一會兒,硬著頭皮往前擠。說實話,他還是想學點兒東西的。

     扶嵐照例找了個最靠後最靠窗的位置,大概是因為那裡比較好發呆。黑貓竟也來了,大搖大擺地踱到扶嵐懷裡,姑娘們頓時圍了過去,伸出手去摸黑貓亮滑的皮毛。摸著摸著和扶嵐越靠越近,扶嵐坐在姑娘堆裡有些茫然,不自覺往戚隱那兒望。

     姑娘們細聲問道:“小郎君,這是你的貓兒?”

     扶嵐愣愣地點頭。

     擁有貓的小白臉走哪兒都受姑娘歡迎,即使這廝前天剛把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師妹揍暈。長得俊的人是不會有錯的,有錯也是別人的錯。果然很快戚隱聽見有人為他解釋,“都是鳳還山那幫流氓教他的,我們嵐哥哥這麽單純,怎麽可能有意欺辱小師妹?”

     連辛蕭也紅著臉兒道:“那日嵐哥哥為了賠禮道歉在我屋前站了一下午,生生立成一個雪人兒。我一推門,看見他那模樣都嚇呆了。”

     有姑娘笑著推搡她,“你說嵐哥哥是不是喜歡你?”

     “師姐!別胡說!”

     戚隱無語,明明立成雪人兒的還有他。

     但他很顯然被大家忽視了,姑娘們很快還原了扶嵐在鳳還山邪惡師兄的教唆下誤傷可愛小師妹,後來幡然醒悟在師妹門前苦苦守候的故事。扶嵐被團團圍住,後排的位置被姑娘佔領,雲知他們幾個被迫來到前排。與此同時扶嵐還收獲了其他仙門師兄或是嫉恨或是豔羨的目光,很多人暗暗下了決心,這次回去一定也要養一隻肥貓。

     元尹姍姍來遲。他是個瘦弱的小老頭兒,腦袋禿了大半兒,所剩無幾的白發堪堪扎成一個小髻。臉上皺紋經緯縱橫,鼻梁上架著一個金絲琉璃鏡,一身棉布白裳,右手上拎了一個沉甸甸的白玉匣子,放在烏漆案上磕出沉悶的一聲響。

     元尹掃了眼堂下,清了清嗓子,道:“老夫知道,你們這幫崽子一聽經就瞌睡。經書你們在自己山頭念得也夠多了,老夫不招你們嫌,免得你們不遠萬裡跑來無方睡大覺。今日,老夫就說一些你們想聽的。”

     大家面面相覷。元尹屈起手指,叩了叩那玉函,問道:“可有人識得此為何物?”

     “八寶白玉匣。”有人道。

     “有何用處?”

     “封存靈物。”是流白搶先答道。

     “不錯,”元尹拎起玉函,走到堂下,“猴崽子們讓開。”

     大家紛紛讓道兒,元尹將玉函放在中央的小案上,數十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閉得嚴絲合縫的玉函。元尹畫了一個繁複的符咒,青光乍現,玉函四面向外徐徐打開,乳白色的霧氣從裡面散出來。戚隱偷偷摸了摸那霧,是溫的,和他的手指一般。

     白霧散盡,所有人終於看清裡面的東西。那是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光滑油亮,有兩個成年男人的拳頭那麽大。它甚至還在跳動,一息一下,搏動聲沉沉如鼓。大家目瞪口呆,元尹示意弟子挨個湊近觀看。他們離得那麽近,戚隱甚至看得清心臟上細細密密的褶皺紋路,還有被斬斷的粗壯血管。

     “這是一隻九頭鳥的心臟,我們也叫它姑獲鳥。你們看,它的心臟比它的腦袋還大。”元尹道。

     戚隱震驚得無以複加,下意識扭頭看扶嵐和黑貓。扶嵐坐在空曠的座位中央,神情淡淡。黑貓滾綠的眸子裡也沒有表情,看不出是什麽神色。

     “先生,這……這是從妖的身體裡活剖出來的麽?”戚隱問。

     “老夫知道你想說什麽,”元尹撫著白須笑道,“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為何竟剖妖取心?但是孩子,妖是我們的天敵。我們要打敗它們,就必須了解它們。這隻姑獲鳥三十年前橫行湘水岸邊,剖了十余個孩童的胸腑肚腸。孩子,我們和妖畢竟是敵人。”

     戚隱沒再說什麽,元尹繼續道:“你們仔細看,雖則不同妖類心臟略有區別,但總體而言,它們的心臟遠大於我們的心臟。你們都應該知道,妖魔不誅心則不死。其生死命脈,皆在心臟。妖的心臟不止給予他們強大的自愈能力,更給予他們綿長的壽命。據我們觀察,凡妖壽命可達五百年之久。若是潛心修煉的大妖,最多可達八百年。如今活得最久的妖怪,當屬鳳還山經天結界中的塞北狼王。”

     “那扶嵐呢?他活了多久了?”有人問。

     元尹想到那廝就生氣,哼道:“那孽畜油鹽不進,問什麽話兒都不肯答。不過據老夫推測,它起碼有兩百年的道行。”他頓了頓,又道,“比妖活得更久的是九垓魔族,然而魔物難獵,扶嵐封印九垓之後,魔物更是失去了潛入南疆和人間的通道,是以我們至今沒有得到魔物的心臟。但它們的心臟,一定比妖更加強大。”

     大家議論紛紛,都點頭讚同。元尹望著那玉函,歎息道:“或許人間道法振興,凡人長生的奧秘就孕育其中。”

     “先生。”昭明舉手。

     戚隱看他眼熟,看了會兒才記起是那個罵他娘的無方山弟子。

     元尹向他頷首。

     昭明道:“都說女媧摶土造人,我等雖為凡人,卻是神祇之後,為何我們的壽命竟遠遠不如妖魔?”

     元尹嗬嗬笑了兩聲,道:“昭明,你既然說‘都說’,請問是何人所說?”

     昭明一愣,道:“古籍舊典……”

     “你是靈犀座下的弟子吧?可否讀過老夫的道論《原神》?”元尹合起玉函,返回堂上,“古籍舊典皆是上古凡人所寫,你又如何得知他們所言乃為事實?舊時臆想,流傳千年,倒成了真理。捏幾個泥像擺在廟裡,過個千把年,就成了神跡。孩子,這世間根本沒有神。”

     大家紛紛點頭,《原神》一文流傳甚廣,昭明覺得自己不用功當眾出醜,霎時間紅了臉。

     黃蒼蒼的陽光穿透茜紗窗照進來,元尹看時間差不多了,道:“今日課上到這裡,大夥兒回去寫一篇道論,題為《人妖考辨》,明日呈上。雖然老夫知道讓你們寫無異於浪費紙張,不過多思多學總是好的。”

     大家頓時怨聲載道一片,戚隱還懵著,鳳還山從沒讓他們寫過道論,他連格式都不知道。下堂課是葉枯殘的咒法課,在滄浪亭,要穿過假山,過兩間院子才能到。來不及問,紛紛收拾書本,戚隱拉上扶嵐抱上黑貓跟著雲知匆匆往外走。

     黑貓憤憤不平,“你們凡人真惡心,把人家的心剖出來擺那兒,趕明兒老夫去把那顆心給吃個精光。”

     “貓爺你別亂來,”戚隱說,“雲知,你快跟我說說道論怎麽寫?不是說有訣竅麽?”

     雲知踩著劍在前頭飄,聞言挑眉一笑,道:“秘訣分為三點,第一,尋章摘句。你去藏經樓,找有關的古籍文獻,譬如《妖典》、《南疆志》、《群妖傳論》,找裡頭的話兒記下來。第二,改頭換面,你把有用的話兒改改,用自己的話兒說一遍寫上去。第三,署名。”雲知攤攤手,“萬事大吉。”

     戚隱簡直要吐血,“這他娘的不就是抄麽?”

     “放心啦,那老頭兒覺得咱們寫的都是垃圾,壓根兒不看咱們的文章,”雲知道,“你看你哥多淡定。”

     戚隱問扶嵐:“哥,你有思路麽,打算怎麽寫?”

     “很無聊,不寫。”扶嵐說。

     “……”戚隱無語,扶嵐這廝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要罰他掃地他就掃,他還挺樂意的。人妖考辨,他看了眼黑貓,倆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會說話會吃飯,和他們人有什麽不同?哦對了,貓爺有六個nai頭,凡人只有倆,但寫這個上去元尹可能會當場氣死。

     戚隱一邊走一邊抓頭,道:“先生不看咱們的文章,那誰批?”

     雲知衝他一笑,道:“戚靈樞。”

     戚隱還來不及震驚,說話間已經到了滄浪亭。大家紛紛落座,戚隱本想往前坐,打眼一瞧,最前面坐著一個白衣男人,肩背挺拔,像一棵寧折不彎的松。那廝往那兒一坐,活像一座冰山,方圓幾尺溫度急降。所有人十分有默契地遠離他,四周空出一片空地。但仍不乏有姑娘胸中小鹿亂撞,不住偷瞄戚靈樞,心中升起憂慮,到底是選嵐哥哥還是小師叔好?

     戚隱腳下一轉,回到扶嵐邊上。

     “他怎麽來了?他不是無方山小師叔麽,怎麽還要聽學?”戚隱小聲問。

     前面的流白往後靠了靠,道:“咒法是葉枯殘授課,枯殘秘咒他也沒學過。”

     葉枯殘準時到了,將一個關了兔子的籠子放在案上,慢吞吞地入了座。他是無方山唯一一個穿黑袍的男人,兜帽放下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臉乾枯瘦癟,焦黃色的皮膚緊緊貼著骨頭,像具乾瘦的骷髏。深邃的眼眶裡,眼睛像兩簇幽幽的鬼火。倘若不是大白天,戚隱簡直以為是哪具棺材詐了屍。

     “怎麽這個模樣兒?”戚隱小聲問。

     雲知掩住嘴低聲道:“聽說是因為苦修,他的枯殘秘咒須極端苦修才能練成。他在玄冰裡打坐了三十年,又在真火裡炙烤了三十年,才功法大成。”

     戚隱咂舌驚歎,人比人氣死人,這老頭兒要是知道他哥不用挨凍不用烤火就天下無敵,還長得這麽俊,是不是會當場厥過去?

     “我是你們的咒法夫子,”葉枯殘開了嗓,他的聲音喑啞地可怕,像蛇信嘶嘶,“我知道你們來,一定很想學我的枯殘秘咒。但很抱歉,我的秘咒隻授予我的入室弟子,若要修習,必先拜我為師。”

     大家早已有了師父,改換門庭是道中大忌,座下一片喪氣的聲音。

     “不過,”葉枯殘微微一笑,皺皺巴巴的臉像要皸裂開來,“我可以給你們演示一番,讓你們過過眼癮。”

     葉枯殘打開鐵籠,乾枯的手爪抓住兔子的耳朵,將那隻兔子拎了出來。他撫了撫兔子雪亮的皮毛,那兔兒在他掌下眨巴著紅彤彤的眼睛。忽然,鮮血迸濺,所有人大驚失色。葉枯殘竟用一把匕首洞穿了兔子的脊背,他拔出匕首,血槽裡鮮血汩汩下流,桌案上滿是鮮血。兔子倒在血泊中,殘破的身體一抖一抖。

     有姑娘捂住了雙眼,大哭失聲,座中一片混亂,只有前方的戚靈樞依舊不動如山。

     葉枯殘抬起眼來,深邃的眼眶中鬼火雙瞳微微閃動。他開了口,聲音緩慢又清晰,“看好了,孩子們。這個咒法,名曰蘇生。”

     話音剛落,鮮血狂震,洶湧地朝將死的兔子回流。兔子抖如篩糠,葉枯殘按著它,垂著蟾蜍一樣厚重的眼皮一動不動。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兔子創口越來越細,最後變成指節那麽小。葉枯殘取來紗布,細細幫兔子包扎,將它放回籠中。

     座中一片讚歎之聲,只有戚隱和雲知幾個驚疑不定。

     這個咒術不就是扶嵐用在戚隱身上的麽!鮮血回流,創口縮小,每一處咒法表現都一模一樣。雲知偏頭看扶嵐,他這師弟不聲不響,臉上沒什麽表情。這家夥有的時候呆不拉幾,有的時候又仿佛深不可測,他覺得自己有點兒摸不透這家夥了。後來他才知道,這貨只是單純的少話沒表情……

     戚隱也很震驚,雲知說過葉枯殘是不知出處的深山野道,難不成這老頭兒去過巴山?

     ————————

     冰海天淵深處,元籍與元尹負著手緩緩下沉。

     這裡實際上是一片巨大的湖泊,不知為什麽湖水常年深凍。按照《海內中州志》的記載,冰海天淵幾千年前便是這般的模樣了。元籍垂目下望,無邊無際的墨藍色包裹住了他,冰海天淵極深,他們以幾近禦劍的速度下沉了一炷香的時間,卻依舊沒有到達湖底。耳畔是絕對的寂靜,巨大的壓力籠罩在肩頭,若非元尹在側,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到了死亡的國度。

     冰冷的水波忽然有了細微的溫度,他們的腳終於踏到實處,仰頭望去,隱隱約約看得見蒼白的天光透過冰面,照進無垠的墨藍湖水。

     “師弟,你要我看的東西在哪兒?”元尹問。

     元籍微微一笑,“就在你的腳下。”

     元尹一愣,忽然發現腳底的觸感不太對。若是湖底,應當有細軟的淤泥,可他的腳底堅硬如鐵。他驚疑不定地蹲下身,伸手觸摸那硬邦邦的“地面”,手上是生鐵一般的冰冷堅硬,光滑得像細膩的白瓷。

     是鱗片。

     “你沒有發現這裡不像上面那麽冷了麽?”元籍道。

     沒錯,元尹撚了撚手指,冰海天淵的溫度極低,若非有靈力護體,任何一個掉進天淵的人都會在頃刻間結霜凍斃。按照常理,越往深處應當越冷,可是這底下的溫度像放涼了的水。

     元尹看了看元籍,釋放神識。

     神識籠罩湖底,他終於看見了腳下的東西。

     龍。

     這是一條龍。

     它的身體盤踞了幾乎半個冰海底部,虯結的身軀布滿細細密密的黑色鱗片,在墨藍色的水波中反射著冰冷的光輝。元尹回過身,灼熱悠長的吐息迎面而來,氣泡蒸騰,他的衣袂被吐息帶動的激蕩水波卷起,獵獵而動。元籍點起燈符,黑暗消退,他看見那張猙獰的巨大龍臉闔目安睡,兩個長長的龍角指著黑暗穹隆,槍戟一般妖厲致命。

     “這是……”元尹喃喃道,“九垓魔龍。”

     “不錯,”元籍讚歎地道,“是不是很美?陣法和枯殘秘咒之外,這是枯殘長老贈予無方的第三件禮物。它的名字叫微生瀾,還很年輕,不過五百年的道行,不到他父親的一半。扶嵐殺死了它的父親,九垓被封之前它逃出了南疆,躲藏在南海深處。若非它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我們也不能將它帶到此處。”

     元尹注視著它緊閉的雙眼,“你們對它用了鎮魂咒?”

     “當然,保險起見,還用玄鐵大鎖鎖住了它的尾巴。”

     元尹顫抖著撫摸魔龍崎嶇不平的面骨,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壯美的生物。世人皆道凡人是女媧後代,天之驕子。若他們見到這條魔龍,便會知道凡人不過是渺小的蟲蟻,在這些所謂蠻妖荒魔的腳下如同灰塵一樣輕。

     元尹道:“那隻豬妖到底使了什麽手段,竟能屠殺魔龍?”

     元籍低低笑起來,橘黃的燈火籠著他的臉,半明半暗間他的笑容無端的嘲諷。

     “師兄,你也信是那隻豬妖殺了微生原麽?”元籍自袖中取出佩劍,淒冷的劍光一閃,鋒利的劍尖直指魔龍身軀,悍然刺了過去。

     元尹一驚,方要喊“不要”,卻見劍尖與龍鱗碰撞,清脆的一聲響,濺出星星點點的火花。長劍再一擊,黑鐵一般的龍鱗仍舊毫發無損。

     元籍收了劍,道:“師兄,你可知道扶嵐是如何殺的魔龍?他在淵山上生生將魔龍的脊骨抽出來鍛成魔刀,再用魔刀剝下龍鱗,煉成龍鱗甲,最後在魔龍傷口未愈之時命中它的心臟,斬下它的胸骨鑄成龍骨王座。多麽殘忍的殺法,我聽聞那天魔龍的鮮血像熔岩一樣流下淵山,它在永夜天裡慘叫,吼聲一直傳到人間,湘水岸邊的百姓以為是打雷。我的‘潮生’是昆侖玄鐵鍛造的靈劍,尚且拿這魔龍沒辦法。那隻滿口汙言穢語的豬妖不過兩百年的道行,靈樞單單布下一個劍陣就將其緝拿,它哪來的本事剝骨削鱗,屠戮魔龍?”

     “你是說,它並非真正的扶嵐?”

     “一個冒牌貨罷了,”元籍搖頭道,“我們應該慶幸我們未曾遇見真正的扶嵐,他是妖中之妖,魔中之魔,是天生地養的怪物。世人誤以為這隻豬妖是扶嵐也罷,為我無方博些聲名也是好的,更有助於靈樞立威揚名。他日他晉升劍法長老,便不會有太多阻力。”

     元尹點頭,道:“你的潮生也破不開龍鱗,我們要如何取心臟?”

     “不急,”元籍道,“那個姓戚的孩子我們還沒有找到,便是取了心臟又能如何?你暫且將它的經絡圖繪出來,探探它的靈力走向,經脈分布。”他抄起手,緩緩上浮,“我再去尋枯殘長老重新起卦,看看能不能多佔卜出來什麽。戚氏子,丁酉年生人,年方弱冠,單單憑這些便去尋,無異於大海撈針呐……”

     作者有話說:

     無方掌門:元籍;

     道法長老:元尹;

     咒法長老:葉枯殘;

     戒律長老:元苦;

     鳳還掌門:清式(既禿且胖);

     丹藥長老:清和(目盲);

     戒律長老:清明(和雲知勾結打假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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