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陷在慌亂裡沒來得及反應,身旁某個裝睡的人還在嚴謹地繼續自我分析。
【他的手指好軟。】
【他這麼可愛,真的會喜歡我嗎。】
【不然他為什麼老是悄悄碰我。】
【所以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對。】
【我明明是這麼無趣的一個人。】
聽著聽著，心聲里莫名多了一分沮喪。
沮喪,這個完全與他外表不搭邊的詞，卻在這種時候讓林晗感受到了。
林晗微微側過頭看他,對方的裝睡本領意外的不錯，既能繼續保持呼吸如常,還能認真地考慮這件事。
【他不可能喜歡我的吧。】
語氣裡滿是不自信。
聽見這句話，林晗的手指蜷了一下。
【明明我來這裡奢求的是他不要趕我走就好了。】
【但就算我來了，還是連話都不會說。】
【他應該沒有怕我吧。】
林晗不覺得賀雲霆吵了,還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怕過他。
從沈修楠說他很兇的時候開始,從來沒有。
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對方交流,甚至在聽到這樣的聲音時心裡竄起了一點點微妙的情緒。
原來自己掌握了一個人的秘密。
——都是關於自己的秘密。
【怎麼越想越遠。】
林晗聽見他的聲音裡帶了點喪氣的意思。
【但我……其實不兇的。】
林晗愣住了。
像是被什麼東西敲擊了一下胸腔，微微的震動讓他僵在原地,而震動的餘韻卻絲絲縷縷漫進來，撥亂了原本規律的心跳。
他的喉嚨莫名有些幹，如果咕嘟咕嘟猛喝幾口最喜歡的汽水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壓得住。
他以前總是好奇，為什麼母親每次心血來潮做的小甜點要么糖太多要么烤過頭，聞昭總是能帶著一臉無奈，卻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她的體質其實還算不錯，卻總要皺著眉頭把營養劑遞給聞昭，說自己擰不開,而每次對方都會淡笑一聲，無奈地說我給你擰開了也不會變好喝啊，在公眾面前總是溫柔得體的皇后卻總會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再點點頭說“會的”。
現在林晗卻突然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比如，他也不喜歡喝營養劑，如果他學著媽媽把營養劑遞給賀雲霆打開，會不會真像她說的那樣不那麼難喝；或者如果賀雲霆會做甜點，林晗想，那麼就算做得跟母親一樣難吃，他也還是會努力吃光的。
林晗這種荒誕的念頭構思到一半，才想起他跟賀雲霆並不是那種關係。
可他的心跳還是很快，他的喉嚨還是髮乾。
林晗猜想，如果自己再這樣下去，估計手指尖會顫抖，然後就會暴露自己能聽到他心聲的事實。
他又輕又慢地把手收了回來。
他口好渴，還有點緊張。
走出教室門沒幾步就有飲品售賣機，林晗迫切地想要轉移一下現在心神不寧的情緒，趁著還沒上課，有些慌亂地站起來，準備朝門口走。
可他才剛剛站起來，原本裝睡裝得爐火純青的少校在這一秒醒了過來，還順帶抓了一下他的手指。
兩人在這一刻對視。
林晗閃著眼睛，有點懵：“……”
【完了，我是不是露餡了。】
沒有露餡，這個餡一開始就沒被包上過。
林晗雖然心裡這麼想，可是手指被對方抓著，對待圖紙數據條理清晰的腦子此刻什麼都分析不出來了。
他的睫毛顫抖了兩下，抿了抿唇；“你……”
賀雲霆心聲卻開始緊張起來。
【是不是不應該裝睡，他都差點要走了。】
“我……”他想說我沒有。
最後說出口的卻是：“我要去買汽水，你要喝嗎。”
“……哦。”
發覺林晗並不是要走，對方心裡才放鬆下來。
“我去幫你買。”賀雲霆也站了起來。
教室裡有學生陸陸續續走進來，兩人現在這樣未免太過高調，林晗擔心自己剛才紅著的臉被人看見，連連點頭：“好。”
“要冰汽水。”他抬頭很認真地對賀雲霆說。
不然我手心那麼熱，就要被你發現了。
-
賀雲霆好像真的就是來聽課的，即使這門課實在晦澀難懂，他還是坐得很直，彷彿下一秒就要換上作訓服上訓練上一樣。
然後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於是他身上自帶的那些冷冰冰的氣場就被迅速消融了一半，儘管還是沒有明顯的表情，但眼睛還是專注地看著對方。
少年手裡有冒著冷氣的半瓶冰汽水，因為一直捏著玻璃瓶，冷凝過後的水珠順著他的手掌滴落下來，在衣服上暈開一點小小的痕跡。
他好像也有點緊張，但在賀雲霆的注視下還是從包裡拿出一支營養劑來：“能幫我打開一下嗎。”
剛說完，發現自己手上都是水，連忙擦了擦手，重新遞過去。
“好。”
賀雲霆接觸到他冰涼的指尖。
【他的手好涼。】
【他連營養劑也要我開，難道他真的喜歡我嗎。】
賀雲霆沒有註意到林晗在聽見這句話後眼神開始躲閃起來，只是輕鬆地替他打開營養劑，再遞回去。
林晗低著頭開始前所未有地認真地小口喝著營養劑。
味道還是沒有變化呀。
媽媽為什麼會那麼說。
林晗困惑地想著。
可是如果還有下次，他還是想讓賀雲霆幫自己擰開。
營養劑不好喝，但冰汽水好喝。
-
還沒等林晗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賀雲霆這個命題，在一次週末，母親跟他說了關於成年禮的事。
這畢竟他生命裡的大事，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現疏漏，皇宮裡上上下下都開始緊張籌備起來。
聞昭不是一個特別注重形式的人，一切的安排都以家人的喜好優先，因此監督的任務就落在了皇后身上。
林晗也很放心地聽媽媽安排，無論是服裝、儀式都沒有太大異議。
就算公開了身份以後他還是會繼續在學校裡學習，繼續做他想做的事，不會因為身份受到任何干擾。
其實林晗還是忍不住緊張，不知道一直朝夕相處的同學在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樣，尤其是賀雲霆，他會不會有所變化。
這段時間賀雲霆還是會偶爾過來，他還是什麼都不說，但每次林晗悄悄碰他，他心裡總是揣著諸多情緒。
林晗想過要如何回應他，可他自己在這一方面也毫無經驗。
“對了，還有一個儀式，”女人想到什麼，對林晗說，“晗晗可以選擇需不需要。”
在最傳統的皇室習俗裡，他們的子嗣會在成年禮這一天冊封自己的騎士，雖然這些習俗流傳太久，現在也早已沒有專門的騎士訓誡與養成階段，但皇室成員可以從職業軍人裡挑選出最英勇的將士，作為自己的騎士。而被挑選的一方將終其一生陪伴左右，矢志忠誠。
“你爸爸說如果不想要就告訴他，會直接省略掉這個儀式。”女人笑著說，“當然，晗晗也可以自己考慮考慮。”
幾乎在剎那間，林晗眼前就閃過一張冷漠的臉。
“媽媽，”他在女人遞過挑選名單來的那一瞬，毫不猶豫地指著上面排第一個的名字，“那我想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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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的身份暫時沒有公佈，但成年禮上會冊封騎士這一消息卻先傳開了。
猜測不出王子是誰，大家就開始熱火朝天地買股，誰才是皇室為王子欽定的騎士。
王子才剛剛成年，騎士的年齡應該不會太大，但無論如何，一定是非常非常優秀的軍人，才能獲此殊榮。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
那麼年輕又那麼耀眼，是基地最新銳的光。
這次的論壇走向開始有了變化。
“完了，我還沒蹲到結局，我磕的就要be了。”
“所以為什麼一個月過去了他們兩人還沒什麼進展？”
“話不能這麼說，我覺得還是有進展的，一定是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雖然但是，賀少校看著還是那麼冷啊！這樣怎麼有進展有突破！”
“哎，我覺得就應該是他去做騎士了……”
“說不一定，這麼多軍人呢！萬一皇帝想替王子殿下挑個年長可靠的！”
“我真的好矛盾，我一方面覺得帝國的王子就應該配少校這樣的人物，一邊覺得要是他真去做了王子的騎士，小林又會很難過。”
“對，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如果真的是他的話，一定會少很多時間來陪小林吧。”
“我見不得小林受委屈！”
“嗚嗚嗚反正如果真的be了我會哭的。”
畢竟本人也要跟著保密，所以林晗這幾天看見沈修楠在跟別人說到這件事時數次想脫口而出，又數次憋了回去。
賀雲霆最近很忙，足足有半個月沒能抽空來學校。
他越不來，林晗心裡就越擔心。
他不擔心自己暴露在大眾的視野中，只擔心賀雲霆在接到這樣的消息後究竟會怎麼想。
他心裡有一陣愧疚感，因為成年以前不公開是很早以前自己選的，可他又的確仗著自己的身份偷偷定下了這個名單。
少年也許不太明白喜歡真正的含義，卻已經開始不捨得放他走了。
可是賀雲霆還是沒來找他。
距離自己的成年禮越來越近，林晗終於開始焦急起來。
大家都認為被選中為騎士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可是林晗在焦慮中變得無措，他想去問一問賀雲霆，對方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如果，如果他不願意……
林晗想，自己也不應該逼他。
他終於在三天后找到了機會。
他們的科研組跟研究院有合作，這次正好是新的一批機甲送去檢修的日子，研究院忙不過來的時候常常會請學生幫忙，一些機甲沒有特別嚴重的問題時，導師會讓學生跟著自己一起，算作實習，直接上機甲操作。
林晗在這一方面的天賦遠超過同齡人，因此在他提出來時老師完全沒有猶豫，乾脆地同意了他一起去基地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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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從公共飛行器上下來，剛剛走進基地時，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許久未見的人。
他站在訓練場的最前方，眼神和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有濕了一半的作訓服告訴人們他已經堅持了很長時間。
林晗的老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小林你上次帶少校測試過機甲，那他這台也由你也負責。”
少年連忙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訓練的人，逃也似的鑽進了對方的機甲裡。
他希望賀雲霆能很快注意到他，又希望他能晚一點看見自己。
真矛盾。
鑽進了機甲林晗身上的忐忑和緊張才少了些，他重新放鬆下來，按照老師的要求一步一步試著檢修。
這台機甲跟上次賀雲霆來測試的不一樣，使用的痕跡很明顯，一些地方也有了磨損，看得出經歷過不少戰鬥或訓練。
不過整體沒什麼大問題，林晗很快就解決了幾個細小的故障，機甲一切如常。
他不確定賀雲霆剛才有沒有看到自己，但又不想這麼快離開。
林晗打開機甲的顯示屏，想試試能不能看見地面上的人，卻發現攝像頭正好照不到訓練場，自己也就無法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人。
要不要等一等他，還是乾脆一點，直接走到他的面前？
更想被解答的問題，林晗卻迴避著沒有思考。
比如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他想要個答案嗎，想要對方一個確切的、能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心意嗎。
你這麼多次過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在我準備把我移開的時候又想要抓住我。
林晗發現自己的問題跟賀雲霆的心聲一樣。
他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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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晗原以為，既然已經快到傍晚了，自己很快就能聽見訓練結束的號聲，在想不出結論的情況下開始百無聊賴地在機甲裡踱步。
這台機甲太普通了，應該還不是他自己的機甲。
空間不大，操作台也有些陳舊了，最新研發的那一批新系統說不定都不能裝得上來。
他要是有台新的就最好了。
林晗依次記下這台機甲的種種問題，結果當他把所有毛病都記住了，開始坐在駕駛座上發呆，不遠處的訓練卻依然沒有結束。
原來他每天都要訓練這麼久嗎。
那他是怎麼抽出時間來跟自己見面的。
林晗看著漸漸沉下去的夜色，就這麼想著，一直到不知多久，駕駛艙打開傳來一聲很輕的咔噠聲。
賀雲霆身上還穿著作訓服，頭髮有點亂，臉頰上還有一點殘留的濕意。
天色已經很晚了，林晗透過舷窗只看見黑沉的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
他抓了抓頭髮，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可還沒等到他開口，一旁的賀雲霆忽然就又走到艙門前，說了句“等一等”，就又很快離開。
林晗坐在駕駛座上愣愣地看著他。
大概過了半小時，對方才去而復返，再回來時已經換回了軍裝常服，訓練後的疲憊彷彿突然不存在了一樣，而手上多了一瓶開過的冰汽水。
基地內部——至少訓練場周圍是不可能有這種東西售賣的，林晗不知道他究竟跑了多遠或者用了什麼方法，才拿到它的。
他接過來時，玻璃瓶外壁的水珠已經被擦乾淨了，比起冰櫃裡售賣的冰汽水，這瓶飲料更像長途跋涉買來，被對方握在手中已經變得不那麼冰的汽水，林晗甚至能感受到瓶身一點被對方掌心捂熱的淡淡溫度。
他在賀雲霆的注視中一口一口喝著，汽水不那麼冰，原本的糖分就變得更明顯，像另一種味道的飲料。
林晗的嘴角黏了一點汽水漬，他剛想問問有什麼東西可以擦一擦時，原本站在他面前的少校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手指溫柔地蹭了一下他的嘴角，將他嘴邊的東西抹掉。
【怎麼喝汽水都這麼可愛。】
【這東西怎麼黏糊糊的。】
【真的有那麼好喝嗎？】
他怔怔地呆在原地，莫名希望賀雲霆將沾了飲料漬的手指放進自己嘴裡嚐一嘗。
你嚐嚐就知道，好喝的，很甜的。
林晗想。
所以上次結論還是應該改一改。
營養劑不好喝，但汽水無論冰不冰，只要是他遞過來的，就都好喝。
作者有話要說：啊，我真的寫得很開心
細細算起來平行的小林跟正文裡的還是有一些區別的，成長方式不同的原因，正文裡會更成熟更溫和一點，平行里綜合年齡和環境的關係，會更單純和嬌氣一點點，但也更無憂無慮
我真的快樂！又有點捨不得了！
順便推一下朋友的abo！
信息素變a後我變o了
by雨田君
夏之鴻，帝國軍校校草，連續兩年排名第一的機甲系男神，星網知名遊戲主播，萬千omega心中最強最帥的alpha ……
作為一個alpha中的alpha，他有一個羞於啟齒的小秘密：他的信息素是o味的。
因此，他一直不敢在公眾場合洩露信息素，更不敢向暗戀一年的夢中情o告白，然而賀川寒剛入學後，不僅搶走他的校草寶座，還一舉打破他的多項紀錄，就連暗戀的小o也向賀川寒當眾表白。
一氣之下，他買下瘋狂天才科學家在暗網售賣的信息素轉變劑，然後，他的信息素成功變成最烈的a味。
然而，後遺症是——他變成了一個o。
一針下去，他從o味的a，變成了一個a味的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