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 霍揚青的心底居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歲月靜好的感覺。
突然, 正在辦公的陸決聽見一陣不成串的語調,他停住手上的動作,側眸,是霍揚青在哼歌。
哼的是一首日文歌的調,一部番劇裡的主題曲, 歌曲的調子有種近乎獻祭的宗教感。
霍揚青不成調地哼了一會兒,突然發覺敲鍵盤的聲音很久沒響起了。
他扭過頭, 看見陸決也在看著他。
霍揚青不大高興道:“幹嘛,我哼個歌怎麽了,沒難聽到讓你聽不下去的地步吧。”
陸決難得沒有反詰他:“恩,挺好聽的。”
雖然酒後的思緒很容易遲鈍, 但是霍揚青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到, 氛圍似乎不太對。
他幾乎是本能地去調節這樣緊張兮兮的氣氛,他調整了一下坐姿, 從原來半躺的姿態坐直了身子,正好面對陸決:“你和簡寧到底怎麽回事?”
出乎意料的,陸決如實回答道:“她的父母不讓她和鄒小姐在一起,她想找我形婚,然後離婚,完成家裡的任務,再和鄒小姐出國。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看著今天一本正經,句子長得不正常,像是吃錯了藥的陸決,霍揚青還怪不習慣的。
“那好吧。”霍揚青抱著胳膊,口氣傲嬌的像隻小孔雀,“不過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追你,你能不能矜持一點,不要總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就像今晚,你為什麽不找我,你這樣,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陸決停頓片刻後,回答:“我沒有邀請任何人,和簡小姐不過在門口遇到。”
又補充道:“你喜歡熱鬧,但只是和朋友之間的熱鬧,你總是笑,但從來沒有在這種酒會上笑過。我想,你應該不喜歡這種場所。”
酒精的作用上來,霍揚青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有些轉不動了。
陸決的那句:你喜歡熱鬧,但只是和朋友之間的熱鬧。像是一把稱手的工具,輕輕砸開了霍揚青心裡某個閉合的角落。
他突然有一種被人理解的感覺。
一時之間,竟然心酸到讓他有些想哭。
外面的雨還在下,滴滴答答的砸在車頂上發出聲響。
霍揚青重新靠回座椅上,頭頂那盞小橘燈莫名變得有些刺眼,霍揚青用手背把眼睛捂住,才不至於被刺傷眼睛。
“好奇怪,車頂怎麽還漏水呢?”霍揚青喃喃道,他的指間露出縫隙,看向陸決的時候,發現陸決也在看他。
轉瞬之間,霍揚青突然意識到,原來車裡沒漏水,是他眼睛濕了。
不過,也隻濕了一點點而已。
以霍揚青對這個男人的了解,姓陸的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會惡狠狠地嘲諷自己。
因為如果是自己也一定會這麽做!
可是出乎意料的,短暫對視過後,陸決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視線,鍵盤的敲擊聲再度響起。
霍揚青懵了。
懵了之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渴望被關注的勝負欲。
他像隻粘人又難搞的小狗般往陸決跟前湊,指著自己發紅的眼眶道:“喂,我哭了唉,我都哭了,你怎麽什麽表示都沒有?居然還能心無旁騖的工作!”
陸決看著他紅彤彤的眼眶,心被尖銳的刺了一下。但是他保持了表面的鎮定,垂下睫毛,掩蓋住情緒,“恩”了一聲。
霍揚青:!!!
媽的,火都要起來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陸決張嘴更氣人的事情!
就是他不張嘴!
霍揚青發現陸決大概就是天生來克他的,對方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語氣詞也能把他輕易點燃。
就在這時候,車子突然猛地刹車,霍揚青身子趔趄一下,差點往前摔了。
這輛車內部前座和後座是被擋板隔開的,司機打開擋板,探出一個頭,對陸決道歉說明情況。
原來是車子拋錨了,他下車去看看情況。
外頭大雨滂沱,雨聲嘩啦啦狂響。
天際時不時有閃電閃過,天地之間一片狼藉。與外面的兵荒馬亂不同,車內像是隔絕了另外一方世界。
溫度適宜的暖氣,還有空氣中漂浮著的淡淡香薰,與外面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讓霍揚青心裡產生的一種微妙的寧靜感。
霍揚青把鞋脫了,雙腿盤坐在軟座上。
“你為什麽不問我今晚是怎麽回事,那兩個人是誰?”
霍揚青其實是一個八卦心很重的人,不論是上次洗手間還是這次宴會,如果是他,早就抓心撓肝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可是陸決偏偏就是那個特立獨行的存在,他從來不問他。好像對他這個人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又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陸決停下動作,瞥他一眼:“你不想說,我又何必問。”
“確實。”霍揚青恍然大悟,他實在不是什麽心裡能藏得住事的人,他身邊和他關系好一些的朋友,不論是白薇還是孟波,都知道他過去的那些事。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說的,一個秘密,如果當事人不主動說出來,別的人又怎麽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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