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闕走進浴室,隨手解開襯衫丟到髒衣簍裡,一扭頭見桑亞還在彎腰整理東西,乾脆伸手把對方撈到了懷裡:
“一起洗吧,省事。”
遊闕的身材不算誇張,但也絕不孱弱,肌肉分布得恰到好處,寬肩窄腰,平常穿著衣服看不出來,脫了才能看見精瘦的腹肌。
桑亞冷不丁被遊闕扯進懷裡,被對方身上的信息素弄得頭暈目眩,花灑打開的時候熱氣彌漫,他就更暈了,連自己的衣服什麽時候被扒乾淨的都沒發現。
“唔……遊闕……”
桑亞摟住遊闕的脖頸,被熱水淋得睜不開眼睛,他埋首在對方頸間,一時情動順著喉結向上親吻過去,卻忽然被遊闕翻了個面抵住瓷磚牆壁,後背猙獰的傷疤一覽無余。
遊闕從後面抱住桑亞,喉結上下滾動,在他耳畔啞聲問道:“你後背的傷怎麽來的,告訴我?”
他從第一天看見的時候就在好奇這些傷,但桑亞就是不肯說,現在好不容易抵達南部,遊闕心中的疑惑更是達到了頂點。
桑亞掙扎著想要轉身,卻被遊闕抵在冰涼的瓷磚壁上不得動彈,耳畔響起了雄蟲低沉嚴肅的聲音:“說。”
桑亞抿唇回頭看向他,睫毛上沾著水珠,唇瓣在熱水的刺激下愈發殷紅,襯著蒼白的皮膚,難免讓人想起他們初次見面淋雨的場景:“晚上說不行嗎?”
遊闕斂眸咬了他一下,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就現在。”
他骨節分明的手從桑亞腰間緩緩上移至肩胛骨處,凹凸不平的疤痕仿佛在無聲訴說當時的慘烈,連帶著潺潺的流水好似也變成了溫熱粘稠的血液。
閉上眼,一片猩紅刺目。
桑亞皺眉,有些不願說,遊闕卻忽然低頭吻住了他的傷疤,堅硬的牙齒和舌尖觸碰到皮膚,引起一陣心慌的戰栗,語氣罕見溫柔:“別怕,告訴我……”
桑亞聞言眼眶莫名有些發酸,他垂眸低頭,指尖死死扣住瓷磚邊緣,力道大得指節都泛起了青色。
雌蟲沒了翅翼,就代表著殘缺無用,更何況他還殺害了雄蟲,更是犯下了彌天大罪……
在這個以雄蟲為天的時代,桑亞都不能確定遊闕是否會真的不在意,但紙包不住火,總有瞞不住的一天。
他艱難吐出了幾個字:
“那裡……”
“是我的翅翼……”
桑亞的聲音蒼白無力,就像一個身處皚皚冬季的人,只能努力用想象和回憶描述那個早已逝去的春日。
遊闕聞言這才想起,這個世界的雌蟲都是有翅翼的,大概率就在肩胛骨的位置。他不自覺停下親吻的動作,心中莫名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的翅翼怎麽了?”
在戰場上受傷了?還是……
“被摘走了。”
轟隆——
桑亞簡簡單單幾個字猶如晴天霹靂,將遊闕砸得一懵,大腦一片空白。他瞳孔收縮,一度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什麽被摘走了?”
桑亞察覺到遊闕的僵硬,在水流中轉身看向他,浴室內霧氣朦朧,他們誰也看不清對方的臉,身體卻好似一下子涼了個透徹,由內而外,熱水澆在身上都無濟於事。
“我的翅翼被摘走了。”
桑亞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這麽平靜,他面無表情攥住遊闕的手,慢慢移到自己後背處,聲音啞得不像話:“你見過南部雌蟲的翅翼嗎?”
“我的翅翼很漂亮,很多雄蟲都想收藏。”
“真可惜,沒能給你看看我的翅翼……”
他們的翅翼流光溢彩,美不勝收,被喻為是蟲神的恩賜,可就是這樣美麗的翅翼,卻引來了數不清的災禍。
桑亞自嘲扯了扯嘴角:“你當初不是問我為什麽要離開南部嗎?我在軍部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一個貴族雄蟲,他趁著我在戰場上受傷住院,買通醫生剝掉了我的翅翼,這道疤就是當時留下來的……”
遊闕聞言忽然從頭到腳都涼了個透徹,他猜到桑亞一定是得罪了什麽仇敵才迫不得已離開南部,卻萬萬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桑亞的翅翼居然是被活生生剝下來的!
遊闕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的指尖無意識收緊,甚至攥得桑亞有些疼,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了幾個字:“那隻雄蟲是誰?”
桑亞察覺到後背的痛意,卻並沒有躲開,他抬頭看向遊闕,面容在燈光下萬分蒼白,語氣卻十分認真:
“我殺了他。”
說是殺,也不恰當,剁碎喂狗也許更準確些。
那一瞬間,遊闕清楚看見了桑亞身上泄露出的冰冷與殺意,一時愣在當場難以言語。雌蟲卻伸手慢慢抱住了他,指尖冰涼,身軀顫抖,就像漂浮在水面的孤舟一樣無依無靠:“遊闕,我恨他。”
“我恨不得他死一千遍一萬遍……”
“但你不能怕我,遊闕,你不能怕我……”
任何一隻雄蟲如果得知自己的伴侶曾經親手殺過雄蟲,或多或少都會感到害怕,桑亞如此邪性,焉知哪一天他不會殺了遊闕。
桑亞伸手抱住遊闕,力道前所未有的緊,仿佛是擔心對方推開自己。恍惚間好像有什麽灼熱的液體從他的眼眶掉落下來,只是混著水流感受不真切:“你知道翅翼被剝下來的時候有多疼嗎,他們活生生挖掉了我兩塊翼骨……”
桑亞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遊闕……我寧願他們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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