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顧胥把西裝外衣脫下，嫻熟的拉起衣袖：「平時就我一個人吃飯，沒有多的桌子。你坐那吧。」他指了指辦公桌。

　　「不用，」陸晏看了眼辦公桌，旁邊只有一張大椅，「只有一張椅子，還是你坐吧。」

　　吃人嘴短，怎麼還能佔別人餐桌。

　　顧胥斂眼，走到書桌前打了個電話：「搬一張椅子進來。」

　　「真不用，我坐沙發就行。」

　　顧胥看了眼擺在沙發前面的玻璃桌，「桌子太矮，你彎腰會不舒服。」

　　沒兩分鐘，徐飛就吭哧吭哧的抱著他自己的大椅進來，放好後又馬上退出去了。

　　顧胥拎著兩大包購物袋走進廚房。

　　陸晏跟上去：「我幫你洗菜。」

　　顧胥頭也不回，把一袋西紅柿和胡蘿蔔塞到他手裡，側開身子讓陸晏過去，廚房畢竟是安置在在辦公室裡，空間不算大，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在裡頭，手臂時不時就會碰在一起。

　　陸晏仔仔細細的洗著胡蘿蔔，一根胡蘿蔔得在他手心裡搓上好幾分鐘。

　　顧胥看得發笑：「你這麼洗，皮都不用削了，沖一下就行。」

　　「會切菜嗎？」

　　陸晏：「會……一點。」

　　顧胥很快就知道一點是什麼意思了。

　　一大根胡蘿蔔，被陸晏切成五塊，塊塊厚得可以拿去墊桌角。

　　顧胥實在是看不下去，伸手把刀搶了過來。

　　「要這樣切。」他把胡蘿蔔斜著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廚房裡只聽得到砧板發出的「咚咚咚」聲，半根胡蘿蔔切完，成品整整齊齊，大小一致，安靜的躺在砧板上。

　　「厲害，」陸晏看直了眼，終於忍不住問出之前就想問的問題，「你廚藝怎麼這麼好？」

　　顧胥側過身繼續醃肉：「以前有人在我媽飯菜裡下過老鼠藥，就學了。」

　　他的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

　　陸晏沒想到會是這種回答，下意識轉頭去看旁邊的顧胥：「後來沒事吧？」

　　「沒事，有驚無險。」

　　「……那就好。」

　　話題被一帶而過，陸晏磕磕絆絆的切完蘿蔔，就自覺的擺好碗筷，怕弄髒桌子，還問徐飛拿了條大毛巾鋪在辦公桌上。

　　他們雖然買了四百多的食材，但大部分都是調料，最後做出來統共也就四道菜。

　　上回只是普普通通的粥，這次是肉香四溢的家常菜，四道菜賣相好，擺在實木辦公桌上，讓陸晏食指大動。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想著以後餓了還能望梅止渴。

　　顧胥的辦公桌很大，簡直就像一個小型餐桌，陸晏坐在顧胥對面，看顧胥正優雅的擦著手，心道安置這辦公桌的時候，主人一定是當餐桌在挑的。

　　早餐就吃了半份麵條，到現在也有點餓了，他夾起一塊回鍋肉，放到碗裡正準備開吃，突然想到什麼，腦中放空三秒後抬眼一看。

　　果然，顧胥也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樣。

　　顧胥：「……忘了買米了。」

　　因為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兩人只能幹吃完這幾道菜。

　　好在菜的味道都剛剛好，不鹹不淡，陸晏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就連平時不愛吃的西紅柿和胡蘿蔔都吃了不少。

　　吃完飯，陸晏把碗筷洗了，出來的時候顧胥已經穿戴整齊，站在沙發前等著他。

　　「我有個會。」顧胥從衣架子上拿外衣的時候，一起拿過陸晏剛剛掛上去的帽子，順手遞給他，「徐飛會送你回去。」

　　陸晏戴上，用手擺動了一下帽簷：「好。」

　　回去路上，陳晶給他打了個電話。

　　「你什麼時候過來？」陳晶問，「下午的試鏡者又多了一個，你應該認識。」

　　男三角色的討喜度高，很容易圈粉，所以想爭取的人很多，大多都是些想露臉出彩的新人。

　　陸晏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認識的人不少，但是新人還真不認識幾個。

　　「誰？」

　　「叫……叫啥來著，」陳晶一時也想不起名字，扭頭問後面的工作人員，得到回復後說，「叫林清。」

　　「不認識。」

　　「哦，」陳晶也就順口一提，「聽說跟你一個公司的，還以為你應該認識，試鏡地點就在酒店的會議廳裡，三樓，你直接過來。」

　　到了片場，陸晏下了車，回頭對徐飛道了聲謝。

　　徐飛從駕駛座上下來，給陸晏遞了張名片：「不客氣陸先生，這是我的名片，您如果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找我。」

　　陸晏接過名片，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

　　「徐助？」

　　兩人同時側目，一個男孩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表情驚訝。

　　見到來人，徐飛也有些意外：「林少爺。」

　　男孩笑了，大步走過來：「真是你，你怎麼會在這？」

　　林清今天是來試鏡的，他原本不大想來——這地方太偏僻了，讓他在這呆著，他還不得瘋掉！而且他也沒覺得要試鏡的角色有多好啊，一個男三，演的再好，能火到哪裡去？

　　沒想到會在這遇見徐飛，徐飛是顧胥的得力助手，每天幾乎都跟在顧胥身邊，他在J市，是不是意味著顧胥也在？

　　「胥哥也在J市嗎？」林清的眼中閃閃發亮，語氣裡滿是興奮。

　　徐飛：「林少爺，我是來出差的。」後面的問題，徐飛沒回答，他可不敢亂透露老闆的行蹤。

　　不過見徐飛沒否認，林清心裡就明白了幾分，他開心的拿出手機正準備給顧胥打電話，後面的經紀人突然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示意身邊還有個人。

　　「晏哥好！」經紀人是個人精，笑瞇瞇的走上來：「晏哥，他叫林清，是新人，跟您一個公司的，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啊！」

　　林清馬上也笑著向陸晏打招呼：「晏哥好。」

　　陸晏眼熟這個經紀人，挺能幹，業內的名氣不小，只是什麼時候帶起了名勝的藝人？

　　林清和陳晶電話裡的那位他『應該認識的人』對上了號，他嗯了聲：「來試鏡秋容的？」

　　林清對這次試鏡不太上心，連劇本都沒看過，聽陸晏這麼一說，一下沒反應過來秋容是誰，愣了半晌沒搭上話。

　　尷尬的安靜了一會，他的經紀人忙乾笑道：「對的對的。」

　　見到林清的表情，陸晏明白了幾分，他也不點破，淡淡道：「那好好試鏡吧。」

　　陸晏走後，徐飛怕被林清追問顧胥的事，忙也找了借口絕塵而去。

　　知道顧胥八成在J市，林清的心情也沒有這麼糟糕了，還哼起了小調，一蹦一跳向試鏡的酒店走去。

　　陳立跟在他身後，笑問：「小清，馬上就要試鏡了，你要不看一下劇本吧？」

　　「為什麼一定要我千里迢迢來試鏡一個男三啊？」林清一直想不明白，「胥哥不是幫我拿了男一資源嗎，還有個大熱真人秀的固定嘉賓。」

　　「我的祖宗啊，這男三你可別小瞧了。人設非常討喜，又是大製作，陸晏施晴可都在裡頭，不知多少新人搶破頭想要。顧總給的那個男一是不錯，可是那部劇還要兩個多月後才開拍，真人秀那邊拍攝用不了多久，到時跟劇組請假就行了，」說到這，陳立放小了音量，「來試鏡的人一定不少，如果沒成，你要不去問問顧總？」

　　「行吧，那我看看劇本。」

　　林清接過劇本，漫不經心的掃了兩眼就放下了，然後喜滋滋的給顧胥打了個電話。

　　*

　　陸晏回了趟房間，然後和小劉在三樓的電梯處匯合。

　　小劉接過陸晏的背包：「晏哥，午飯吃沒？我這給你留了份盒飯。」

　　「吃了。」陸晏一笑，「就算沒吃也沒法吃你的盒飯，要讓陳晶看到我評審的時候在低頭扒飯，你說他是罵你還是罵我？」

　　腦補到那場景，小劉脖子一縮：「……」他感覺他兩都得挨罵。

　　秋容這角色是很吸引人，但其實來試鏡的人並不多，應該是陳晶私下匆匆篩選過——不過這個匆匆，估計也刷下了不下二十人。

　　會議室外零零散散坐著十幾個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陪著自家藝人來試鏡的，看到陸晏走來，紛紛低頭問好。

　　他笑著回了個招呼就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不大，連舞台都是臨時清出來的，大講台被倉促移到一邊，空出了前面的一塊空地，陳晶和施晴就坐在正中間的座位上，整個會議室裡，包括陸晏也就只有四個人——他們三，還有一個負責叫號的工作人員，連副導演都沒在。

　　陸晏坐到陳晶旁邊，問他：「就我們三個？」

　　陳晶從鼻子裡嗯了一聲：「開拍前就說好了，角色都由我說了算，他們來了也是白來。」

　　施晴：「那把我兩叫來幹嘛？」

　　陳晶白她一眼：「反正你們閒著也是閒著。」

　　施晴：「我可不閒，陳導，您不知道吧，我發條微博就能拿好多廣告費，這一下午的時間夠我發多少條微……」

　　後面的話被陳晶狠狠地瞪回了肚子裡。

　　陳晶示意可以開始了，工作人員小跑到會議室門口，叫道：「一號，林清！」

　　林清馬上就進來了，他走到臨時舞台上，朝這邊鞠了個躬。

　　林清長得陽光帥氣，渾身充滿著青春洋溢的氣息，外觀的確不錯，但是和秋容的角色設定並不搭。

　　秋容是沉忠的愛將，也是一名馳騁沙場，驍勇善戰的戰士，陳晶之前相中唐銘，就是因為他那健壯的身板和讓人一看就覺得很忠心、又很能打的臉。

　　林清看起來還沒到一米八，身材瘦弱，手臂白細，這部電影裡估計只有細皮嫩肉的小皇帝一角適合他。

　　所以陳晶的眼神一觸到他，就顯得興致缺缺，他轉著手中的筆，喊了聲：「開始吧，就演……第四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