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樣昏暗安靜的夜,更容易讓人感性起來,渝雪松也不例外,所以他這會兒沒有向往常一樣回避,而是用心想了想這件事情。
陸宜南還是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家也特別不同意,我現在正和家裡鬧不愉快。我有時候也會想,這樣是對是錯,這種事情要怎樣才算處理得當。”
渝雪松低頭看了看他,然後在陸宜南身邊坐下,說:“與其困在那些不成問題的問題上,還不如去認真生活。”
“嗯?”
渝雪松便解釋:“比如說我,我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麽,都比別人容易,我覺得我比別人好,所以如果我喜歡的是男人,這樣的取向也比別人更好,但很多人不這麽覺得,所以我故意展示給他們。但現在想起來,在這種問題上兜兜轉轉的,太……中二了。”
陸宜南很認真的思索他的話,但他並沒有這一類生活經驗,所以只能理解到浮於表面的大道理。
他於是只能很真誠的說大實話:“但我覺得師兄確實比別人好也比別人聰明,別人就是沒你好。”
心靈雞湯一下變成拍馬屁,渝雪松頓時失笑,他很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伸長了腿,舒展肩膀,輕輕搭在了陸宜南背後的椅子上,輕聲道:“你這是上哪練的,一套一套的。”
陸宜南笑眯眯:“天生的,看見喜歡的人就自動激發了。”
他們湊的很近,陸宜南的笑容甜滋滋的,像焦糖似的。
渝雪松靜靜凝視著他,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臉上描摹,像在精心勾勒一副繪畫藝術品。
陸宜南緩緩的收了笑,也望著他。
渝雪松伸出手,勾住他下巴,帶著細繭的拇指在光滑的下巴窩上輕輕摩挲著。
室內非常安靜,某種舒適而溫暖的氣息盤旋而上,鎢絲燈泡發出的燈光很暗,幾隻小蟲圍著燈泡撲飛,在斑駁的牆面留下一圈圈轉瞬即逝的光影痕跡,隨即又重新擺過。
“師兄,”陸宜南舒服的眯起眼睛,唇角微微翹起,“你這樣我會誤會你想和我接吻。”
渝雪松仍然不說話,手指已然由下而上輕輕劃過他的五官,最後在他側臉臉頰上捏了一下,力道不大不小,像懲罰家裡調皮的小孩似的。
然後他松開手,微微退後一段正常人際距離。
陸宜南:“?”
渝雪松說:“真的喜歡,需要慢一點,不為一時的新奇和逞強,才算真的喜歡。”
“師兄?”陸宜南蹙起了眉頭,“你覺得我是一時新奇和逞強??”
“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呢,”渝雪松說。
陸宜南心裡真是無數條草泥馬,合著他追這麽久,渝雪松還以為他鬧著玩呢,他看著就這麽不靠譜?
“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你還真拿我當不懂事的小孩啊?”
渝雪松不知道怎麽回答他,隻好起身回避,哪知道被陸宜南用力一把拽了回去。
俊秀的年輕男孩攔在他面前,拉過他手,抵在胸膛。
“師兄,你想怎麽看我的真心?三個月、半年、一年?還是沒有期限?”
渝雪松不由得歎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我不知道,但是耐心一點好嗎,我也很期待。”
陸宜南一愣:沒聽錯吧,他說他也很期待?
他的眼神不知不覺一點點亮了起來,像是突然點燃了一樹花火,昏暗的夜通明起來,多巴胺小人手牽手跳起了草裙舞,一瞬間病就好了——師兄治百病。
渝雪松笑著揉了揉陸宜南的腦袋,站起了身。
恰在陸宜南暈乎乎的回味之時,破壞氣氛的不速之客來到。
“渝醫生?咱們帶過來的藥分類了嗎?”剛那位外科大夫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一看,不光有渝雪松,那邊陰影角落裡還坐著捧著臉、呆乎乎的陸宜南,於是順口關心了一句:“小陸啊,我剛才看你臉色就不太好,這是怎麽了?”
陸宜南還沒來得及回,就聽見渝雪松說:“沒什麽,就是不聽話,活該。”
陸宜南:“……”
外科大夫沒往歪裡想,還勸:“學生嘛,渝醫生你不要太嚴格了,咱們讀書的時候還不如他們呢。”
渝雪松可能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低聲笑起來,“嗯,有道理。”
陸宜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有點臉紅,大概是月亮的錯吧。
“張醫生,你要什麽藥?”渝雪松已經回了正題。
“哦,退燒藥,消炎藥,咱們帶了嗎?還是已經分給村裡了?”
巧了。
渝雪松指了指那邊桌面上,“那呢,剛整理出來。”
“喲,這麽晚還整理這個?”他說著想起來了,明白了,“是小陸也感冒了是吧?”
渝雪松點頭。
張大夫朝陸宜南說道:“你看,渝醫生雖然嘴巴上說你不聽話,但這麽晚了還給你找藥,對你多好啊。”
陸宜南在那抿嘴笑,偷著樂。
“再說他尾巴翹天上了,”渝雪松笑著看他一眼,收回視線,問道:“張大夫你不是來拿藥的嗎?誰生病了?”
“哦哦,藥,”張大夫往那頭的桌子走過去,邊走邊說,“曹俊——就是隔壁那位想砍親爹的,說是這幾天有點感冒,正好過來了,問能不能開點感冒藥。”
他拿了藥往外走,還念叨:“現在年輕人身體不行,還不如我們老人家,大夏天的,怎麽還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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