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她爸啞著嗓子說道,“當著別人呢,別瞎說。”
這時,長凳另一頭的曹俊冷哼了一聲,冷嘲熱諷道:“喲,有啥不能當著別人說的?”
於是父親也板起臉低吼道:“老子就不該養你個小畜生崽子,瞅你那癟三樣,祖宗十八輩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癟三樣是什麽樣?”曹俊冷笑,“怎麽不罵二椅子、不罵屁精了?”
父親神情一滯,面色漲紅,下意識去看周圍人的臉色,盡管眾人並無異色,但他還是覺得極其羞恥和憤怒,‘騰’的一下站起來,揮著拳頭朝兒子撲過去。
幾人想去攔,但阻止不及,這二人當場扭打起來。
趙方歇瞌睡一下就醒了,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他旁邊放著一個不鏽鋼盆,裡頭裝了水,醫生刷手用過的。
下一秒,他就看一雙麥芽色的、屬於年輕女性的手端上了盆子。
這姑娘果然是這家親生的,脾氣一點不比她親爹親哥好,只見她大步跨過去,揚起盆,呼啦一聲,將冷水撲頭蓋臉潑到了二人身上。
一盆冷水,很清涼,心飛揚,足夠二人停下來,冷靜一下來。
姑娘插著腰,面無表情,“還打嗎?”
她哥、她爹都沉默不說話了。
姑娘冷冷的看他們一眼,把盆往他們身上一扔,扭頭朝自己媽媽走過去。
母親被剛才那短短十秒之內發生的事情驚呆了,這時候看女兒一臉倦意的朝自己走過來,她原本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勸兒子丈夫、該感謝醫生、還是該別的怎麽著,現在覺得還是關心一下女兒吧。
“怎麽不多穿件出來?”
她下意識抬手想替隻穿了件睡裙的女兒攏攏衣領,沒注意扯動了傷口,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媽,”女兒急了,“你別動,手上這麽大口子還不注意,你快躺著!”
“媽沒事,啊,不著急。”
女兒扶著她躺了下來。
另外兩位所謂的家裡頂梁柱也默默的走了上來,坐在她身邊。
他們一家四口總算不折騰了,施舍給了幾個醫生、醫學生一份清淨。
陸宜南摘了一次性口罩和手套,把醫療廢物都歸好類放到一邊,推開門走到了外面。
他頭腦昏昏沉沉的,需要吹吹風清醒一下。
“你還好吧?”渝雪松從他身後走來,關心道,“你臉色似乎不太好,不習慣嗎?”
陸宜南搓了搓臉,“沒,挺習慣的,就是著涼了,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渝雪松垂下眼睛,觀察他片刻,眉心皺了起來,“是不是發燒了?開的消炎藥吃了嗎?”
距離他拔了兩顆阻生智齒還沒過去多久,沒按時吃藥發炎了的話,是很可能發燒的。
陸宜南茫然,“消炎藥?誰給我開的,你嗎?”
渝雪松無奈了。
“是啊,我——”他指指自己,“你親師兄給開的藥。”
陸宜南笑起來,眸子裡朦朦朧朧的,“我不記得了,期末考呢,不過我記得心臟雜音強度levin6級分級法、還記得食管腹段癌和胃癌癌細胞栓子經胸導管、左頸淋巴乾逆流至左鎖骨上淋巴結,造成魏爾嘯淋巴結腫大……”
“也就是這、到這、和這,”他抬起手,手指指尖依次劃過自己的胸膛、鎖骨,停留在左側脖頸上,他領口微敞,露出一片白皙健康的肌膚。
“……”
渝雪松扶額,一陣無語,直接無視了這番蠢兮兮的表演,抬手摟住他肩膀,將他帶到自己身邊,強硬的往房間裡頭拖去。
陸宜南現在腦子鈍的不行,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做了什麽,也沒反應過來他親師兄在做什麽。
只聽渝雪松一邊拖他還一邊叨叨:“我看你不是記得期末考試,你是就記得我了,讀醫這麽久了,還不知道要按時吃藥,自己發燒了還湊過來看手術,怎麽不長心呢。”
第11章 第 11 章
陸宜南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安置在了隔壁房間的椅子上,渝雪松就著昏暗的鎢絲燈光翻箱倒櫃找藥。
陸宜南微微睜眼,看著他背影,沒有說話。
渝雪松翻到了消炎藥和退燒藥,匆匆出去倒了杯水進來,送到陸宜南手邊,“吃藥吧,明天還不好就讓周醫生給你打一針。”
陸宜南一激靈,“不打!”
“病好了就不打,趕緊吃藥。”
打針吃藥都不好玩,硬要挑一個肯定是選吃藥。
老老實實吃了藥,渝雪松又從抽屜底下翻到了溫度計,讓他測體溫,測出來是低燒。
陸宜南仍然不敢相信,“我有那麽虛嗎?我幹什麽了就發燒了?這是不是測錯了?”
渝雪松不和他折騰,回身把溫度計放回了原位,叮囑說:“現在一點,明天早上起來再吃一次藥,測體溫,明天白天的義診你就別去了,別再把別人給傳染了。”
陸宜南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他安靜了一會兒,又想起剛才那家人的衝突,那人說了‘二椅子’‘屁精’,那不就是……?
“師兄,你剛聽見了嗎?”他問。
渝雪松知道他問的是什麽,點了點頭。
陸宜南向來話多,但這時候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這話題真正聊起了還是挺尷尬的。
“那個……你覺得呢?”他最終含糊的問了這樣一句,把話題交到了渝雪松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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