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黎江也走之前準備演出的時候,還是聽他的話,把那個都已經修好的熱水器給換了。
他的到來讓黎母開心壞了,給他準備了水果和瓜子,一開口卻又是說他和黎衍成這麽多年的友誼難得,連家裡這些瑣事都要他幫忙操心。
謝朗好像是第一次感覺此時聽到黎衍成的名字有些刺耳。
“……阿姨,”他想起黎江也經常背著舊巴巴的小工具包回家修東西時的樣子,悶聲道:“其實小也以前都會回來自己修的。”
他這句話有些突兀,倒讓黎母有些怔怔地愣住了。
謝朗離開的時候,張秘書的車已經在下面等了有一會了,可謝朗坐進來之後,他卻遲疑了一會,才靠近了一點,低聲匯報了幾句——
“其實現在還沒什麽,就是經常在附近出現,說是陪妹妹來上課的。”說完了之後,張秘書有點戰戰兢兢地等待著謝朗說話,但謝朗只是坐在那,面色鐵青地一言不發,沉默了許久,忽然道:“有資料嗎?姓王的。”
張秘書趕緊把準備好的文件夾遞了過去。
謝朗低頭看了一會,別的都看不進去,只能看到王思言豐富的情史——
是個澀情狂吧。
對於富家子弟來說其實不算過分的事情,可是對謝朗來說卻僅僅只有這幾個字的評價。
他本能地感到一種強烈的厭惡和憤怒在胸口膨脹。
“要不……”張秘書試探著:“謝總,我們把他帶回來吧。”
他說“帶回來吧”,出於作為秘書的一種想要去解決問題的本能,對於謝家來說,那也是很自然的表述——
可其實那裡面含有某種要凌駕於黎江也的意志之上的強迫意味。
謝朗轉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張秘書一樣,他漆黑的眼睛裡看不出是肯定還是否定。
澀情狂和禁欲狂的PK。
第28章 《從前死去的家》上
“把他帶回來吧。”
如果要對自己絕對誠實的話,謝朗不得不承認,張秘書的建議對他來說是有誘惑性的。
即使是全部的理性都在告訴他——這是強迫,這是不對的,他沒有立場,更沒有道理這樣做。
可至少在那一秒,他是真的猶豫了。
謝朗低下頭又掃了兩眼那份和王思言相關的文件,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對著張秘書搖了搖頭,低聲說:“你多看著些吧。”
強行把那股衝動按捺了下來,但這卻讓他愈發地感到煩躁。
不知為什麽,在黎江也離開之後的這段時間,謝朗覺得自己內心中某一部分黑色的、難以見光的失序正在以可怕的速度不斷擴大,這種感覺讓他自己也感到越來越不安。
直到又過了一個多星期,謝朗才從張秘書那得知,黎江也過兩天應該會和王家兄妹一起去遊輪上度過聖誕節,但這個時候,他正在去見黎衍成的路上。
……
黎衍成此時正對著化妝鏡審視著自己的面孔。
淮庭的試衣間經過精心設計,化妝鏡裡面還倒映著黎衍成背後好幾面全身鏡,這一切仿佛形成了一個不斷交錯反射的華麗世界——兩排步入式衣櫃、化妝鏡、牛皮椅、全身鏡裡黎衍成的背影都因此循環往複、交疊出現。
大多數素人入圈之後都會有一個驚人的顏值提升期,原因無他,有了專業的造型設計,有了珠光寶氣的環境熏陶。而黎衍成本來就天生麗質,再經過這些外物推波助瀾一層,此時在環形燈的照射下,今晚的他實在美麗得有點不可方物的味道。
香檳色的絲綢襯衫襯得潔白的皮膚像是打著層瑩潤的光,他用化妝師的方式在內眼線用褐色眼線筆勾勒,然後淺淺一筆順著眼褶自然地帶出來,那一雙形狀完美的杏仁眼因此更顯得眼神流轉間波光粼粼。
明明已經這麽完美,黎衍成在鏡中的神情卻看起來有種說不上來的頹喪。
這些日子——黎江也走了之後,他大獲全勝的這些日子,他總有種暗暗的煩悶。
按理說,他已經得到了一切,除了……除了謝朗。
想到這裡,黎衍成的嘴角微微彎起,對著鏡子的樣子倒像是在自嘲。
是啊,誰能想到呢,這麽多年了,在美國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危機感,卻在他回國並且輕輕松松把黎江也趕走之後浮現。
他竟然會有這個感覺:原來他並不擁有謝朗。
他和謝朗的關系變了,即使他們誰都沒有提起過,即使謝朗仍然願意不求回報地幫助他;可謝朗不再積極地回復他的信息,不再願意和他單獨出去吃飯、唱歌;甚至,也不再像曾經那樣仰慕他的歌聲。
謝朗正在離開他。
而更可怕的是,他對此感到恐懼。
當視頻事件爆發之後,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成為明星時那些把他推至巔峰的讚譽和愛慕,其實也隨時會在一瞬間翻轉成為同樣呼嘯而來的巨浪,隨時將他吞噬。
他並不是安全的。
而對他來說這足以把他碾碎的恐怖巨浪,卻可以在謝朗的面前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消弭。
黎衍成因此終於第一次重新地審視了他和謝朗之間的關系,少年時代時的那些清高變得那麽可笑,他自以為才華橫溢所以身居高處,自信地從不去挑破任何關系,隻想讓謝朗永遠那樣追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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