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外傷已經開始好轉了,沒什麽大問題,只是……”醫生的話音頓了頓。
“還是不說話?”裴川打斷他的話。
“對。”醫生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病人的精神狀態還是很不好,雖然他挺配合治療的,但從醒來之後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們主動找話題跟他聊天,他也沒有什麽反應,只是沉默地坐著。”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總是沒有神采,很空洞,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似的。
醫院裡的小護士看著可心疼,每天都在私下裡討論這個長得好看的病人。
“病人極有可能受了刺激,可能過陣子就慢慢恢復了,如果您不放心的話,我們也可以找心理醫生過來給他看看。”
裴川抿了抿唇,平緩磁性的嗓音裡帶著認真:
“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治好。”
外面的談話聲很小,聽不真切,不久之後又恢復了安靜。
人已經走了。
正躺在床上睡著的林歲辭倏然睜開了眼睛,
他其實沒有睡著,確切地說,他這幾天晚上都無法正常入眠,只要他一閉上眼,腦子裡都是過去那些不堪的畫面,揮之不去。
也就只有在吃了有助眠作用的藥之後,他才能勉強睡上幾個小時。?
第16章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江景延不知道林歲辭能去哪兒,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地方。
一輛豪車從高檔的別墅區駛出來,穿過繁華熱鬧的街道,道路越來越狹窄,周圍的建築也越來越破舊。
由於前方的路段太過於狹窄,連汽車都無法通過,江景延只能在附近的馬路旁停了車。
江景延關上車門,抬眸望著周圍緊挨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破舊居民樓,微微狹了狹眸子。
這篇區域是A城著名的貧民窟,林歲辭小時候住的就是這種地方。
江景延微微蹙了蹙眉,邁開腳步往前方昏暗的巷子裡走去。
拐了好幾個彎,他停在了其中一幢破舊的居民樓前。
這棟樓大概有十層左右,沒有電梯,連樓梯都非常狹窄。
江景延一口氣爬了七層,最終停在了某間屋子門口,眼前的鐵門破舊得掉漆生鏽,門口還擺放著許多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不知道是什麽發出的。
江景延抿著唇,屈起乾淨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門。
如果不是為了林歲辭,他絕對不會來這裡。
敲了好一會兒,鐵門才被人從裡面打開了,一道沙啞乾澀的中年女聲在耳邊響起:“誰啊?”
江景延面無表情地看著出現在他面前的林玥,眼裡藏著幾分厭惡。
林歲辭是無辜的,造成今天一切後果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她害了林歲辭,也害了江家。
“你是?”林玥剛開始有些疑惑,隨後發現了什麽,一雙渾濁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江景延,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怪異,“你是江鴻宇的大兒子?!”
江景延沒有否認,但也不想跟林玥廢話,他直截了當地開口:
“林歲辭呢,他有沒有回來過?或者有沒有聯系你?”
林玥愣了愣,“林歲辭?”
“那小兔崽子又從江家跑出來了?”她瞪著眼睛,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就連表情看起來都有些猙獰。
“我不是讓他好好待著,居然又不聽話!”
江景延後退半步,厭惡地皺了皺眉,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林歲辭沒有回來這裡,也沒有聯系林玥。
也是,就林玥這個自私的女人,只是把兒子當成工具而已,這些年哪有盡一個母親的責任。
對方還在自言自語地罵罵咧咧,江景延在這裡多待一刻都覺得不自在,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林歲辭到底能去哪兒……
病房裡的光線昏暗。
林歲辭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他沒有穿鞋,直接赤裸著雙足踩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他沉默地走到了窗邊,拉開了緊閉的窗簾,柔和的月色如水般傾瀉進來,為青年蒼白精致的臉龐覆上了一層淡淡的光,似霧一般。
林歲辭緩緩地眨了眨眼,隨後坐在了飄窗上,他蜷縮著身體,抱著膝蓋側目看向窗外的夜景。
外面的城市燈火通明,車水馬龍,鱗次櫛比的高樓一幢挨著一幢,熱鬧而繁華。
林歲辭出神地看著窗外,燈火倒映在他那雙平靜的仿佛死水一般掀不起波瀾的眸子裡,瀲灩漂亮。
他垂下眼眸,纖長的眼睫遮住了外面的光線,眼裡又恢復了沉寂。
這個城市那麽大,他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林歲辭這幾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時常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清醒的。
有時候一睜開眼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提不起精神,什麽都不想乾,腦子裡裝的全都是消極的情緒。
他知道這樣不對,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林歲辭害怕,惶恐,他仿佛墜入了無盡的黑夜裡,躊躇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哪兒走,看不到未來。
他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至於那個幫了他的男人,林歲辭也是不相信的,甚至有點抵觸。
他聽見旁人稱呼男人為裴爺,語氣很恭敬,想來是個很有身份的人。
這幾天男人來過幾次,但他每次都在裝睡,也許是因為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讓他覺得不安,對未知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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