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青問:“何處見過?”
“夢裡。”
周遭空氣一滯,眾人微微怔楞。
夢裡??
若不是知曉青帝剛剛出關,而南一向來心思單純,這話屬實說的有些曖昧了……
聞言,澤青唇角微彎,狹長桃眸輕挑,邪俊面容無端顯得有些魅。倒與南一想象中那種正派端直、學究刻板的仙君,相差甚遠。
“巧了。本座好像也與你一見如故,不如隨我回蓬萊。”
眾人當場瞠目結舌!
無極宗門檻嚴苛,除卻外門弟子,至今青帝座下也只有三個親傳弟子,怎會突然邀請南一去蓬萊島?
陶如一臉天真道:“啊?師尊,可是美人哥哥已經入了玄緲宗,不能再做你的弟子。”
“誰說要他做我的弟子了。”澤青淡聲說:“你名南一?可願意做我的道侶。”
“……”
南一微睜眼瞳,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眾人更是一副被雷劈過的神情!
道侶含義與爐鼎大相徑庭。不僅修煉氣運、機緣、天材地寶皆要共享,並且需在天劫面前立下誓言,從此生死與共,不離不棄,兩人的地位相等,相互尊重。但凡結為道侶,命運便牢牢捆綁在了一起。
而青帝這種位及九霄的三清仙君,何須與旁人一起修煉?誰能匹配?找道侶無疑是白白讓人佔便宜!
沉默半響,南一輕問:“您在開玩笑嗎?”
澤青頎長的身量比南一高出些許,哪怕刻意收斂,仍透出一種上位者的壓迫感。然而,他此刻卻甘願彎腰,溫和道:“沒有。我真的很喜歡南南,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陶如回頭,笑問暮山,“暮姐姐,道侶是什麽意思?”
暮山已經風中凌亂了……
我是誰。
我在哪兒。
這是哪裡。
師叔怎會見面的第一眼就邀請別人做道侶!!更何況……南一還是淨蓮魔尊的那什麽,這不是明擺著搶人嗎?
師叔閉關這些年,性情簡直是愈發喜怒無常了?!
氛圍逐漸變得尷尬又古怪。
“師尊!”
遠處忽而傳來一聲遙遙呐喊:“您終於出關了——”
先前池吟州重傷難愈,剛到江寧便被璿璣古華的陰陽結界圍困,剛剛赤蛇作亂,陰陽結界有所松動,他正好趁機逃出。
澤青看向他,緩聲道:“你倒會挑時候。”
池吟州性情剛直,沒聽懂他這話的含義,下意識認為自己辦事不力,惹得師尊不快,道:“弟子慚愧,不僅沒能護住天水城,還勞煩您親自出關,請師尊責罰!”
“確實該罰。”
輕飄飄話語砸下,聲音平淡,池吟州卻連忙俯跪垂首,一幅聽訓模樣。他方才一路過來已經見識到城中慘景,內心愈發自責。
原本陶如見了池吟洲有些驚喜,此刻卻一反常態沒有湊熱鬧,反而躲到南一身後,好像很怕澤青發難。
在場無人敢貿然出聲。
南一忽而驚覺,澤青雖神色淡雅,氣勢也與君淵大相徑庭,閑散溫潤。但他畢竟是青帝,三界四海唯一仙尊,所有人都該是敬他、怕他的,並沒有外表顯露那般平易近人。
池吟州是青帝大弟子,未來又是神道宗掌門,想必青帝平日對他更為嚴苛。
池吟洲也是為了保護他才受傷,南一有些愧疚道:“池掌門,天水城淪陷也並非你一人之過,不必全然攬錯。”
池吟州悄悄瞥向南一,暗中示意他千萬別求情。師尊性情向來古怪,求情只會愈發震怒。卻聽澤青笑了一聲:“南南所言甚好,那便不罰了吧。”
池吟州動作微僵……師尊並非好說話的人?怎麽今日如此反常?
如今赤蛇暫時退潮,但難保沒有一些趁機潛逃,並且蛇源還未查清,眾人決定先退回江寧。
君淵心魔發作,冥界主事便成了衛雪臨,秉承著仙冥兩界的「友好之誼」,他敷衍行禮道:“青帝。”
澤青一笑:“本座閉關許久,人間現在可真熱鬧啊。”
衛雪臨看向南一道:“小主子,尊上現下昏迷不醒,您看怎麽辦?”
……
關他什麽事。
南一冷漠道:“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音落,他沒有絲毫留戀,轉身進城。反倒是澤青側目,朝著君淵的方向輕輕瞥了一眼。
——
天生魔靈性情淡薄,目空一切,並不像普通人那樣能擁有強烈的情感與愛恨。因為強悍,極其矜驕、以自我為中心,很容易忽視他人感受。
夢魘,原本也不該出現在君淵靈識。
閉關妄淵之初。
當時的君淵對南一還遠遠未有這樣強烈的佔有欲,小狐狸年紀尚輕,獨自被養在佛惡殿,任其自由生長。
烏天掛著血月,沉重殿門推開,男人緩步踏入,一眼瞥見美人榻上的身影。
少年蓋著他的玄袍,漆墨深稠光線之下,隱約露出纖臂與瑩白肩背。清瘦、羸弱,給人一種欲碎未碎的脆弱感,偏偏那對蝴蝶骨充滿了誘惑,好似蹁躚雪瓣上振翅的蝶。
忽而烏雲散月。
淒白月光渡亮了少年精致又漂亮的側臉,哪怕身處昏光沉影、幽閉靜殿,仍舊流露出純稚無辜的情態。
君淵想起,這是他一時興起撿回的小狐狸——沉寂內心在這一刻好似有某種感情轟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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