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連著鬼水河?”南一微怔。
“原來小主子知道鬼水河……明無魔宮水牢確實與鬼水河相連,河水會在固定時間漲潮,且每次漲潮,便猶如噬骨燒心。”
南一總算聽明白了。
難怪水牢是明無魔宮裡最殘酷的刑罰。
衛雪臨被鎖困在石台低窪之處,每當鬼水河上漲,蟥蛭也會蜂擁而至,他不僅要忍受全身被水液燒灼的痛苦,還要忍受蟥蛭的折磨。
離希眼眶一酸,微微側頭。
南一如墜冰窖,手腳發涼,幾乎咬碎口齒才把心口那股怒恨拚命抑住。
這種殘酷的刑罰,誰能硬生生熬過三個月?南一只要想到衛雪臨如今還在水牢裡面對那種鬼東西,後悔、心慌,想以身相替卻又不能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小主子……您也別太擔憂,司魔鑒的刑罰一向如此,誰也不能違抗。”離希見他臉色愈發蒼白,寬慰道:“衛雪臨雖然受苦,但也並無性命之憂,只要熬過去便好。”
南一抬眸,看向她問:“若有君淵首肯,是不是就能放小衛出來?”
離希一愣,有些猶豫道:“不好說。”
冥界治理嚴謹,司魔鑒更是宮規森嚴。尊上冷面寒鐵,不喜徇私,更何況這次他怒意滔天,恐怕不會輕易消氣……但小主子在尊上面前一向有特例,若願意低頭去哄,說不定衛雪臨能少受點苦。
畢竟問題根源,還是小主子與尊上的矛盾,指望尊上低頭絕不可能,若小主子再不服軟,只怕事情會愈演愈劣。
“小主子,我先送您回佛惡殿,免得耽擱太久被人發現。”離希見南一久久未言,出聲提議。
南一抬眸,短短半瞬,他之前神色間藴藏的頹喪與散漫好似消匿散盡,取而代之是一種泰然自若的冷靜。
“離姐姐,佛惡殿有奇效傷藥,晚些時候我差人送來。你好好養傷,別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離希總感覺南一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卻好似籠住了一層繁複雲霧,再也看不真切,“小主子……您打算要做什麽?”
南一笑了笑,清澈眸色無端映出一種瑰麗驚豔,“哄他啊。”
離希為這種淒豔又驚絕的笑容怔了半瞬,回神時,南一已轉身走遠,單薄身影行於濃昏玉色下,好似隨時都會被光影消匿。
——
夜色漸稠,七焚齋內檀香嫋嫋,不時傳來棋子落盤的清脆聲響。
君淵玄服未褪,目光正專注於眼前局勢,冷冽側臉在燈影下更顯俊美無儔。
離希站一旁伺候著茶,余光瞥見百越進門,知曉彈奏清心音的時辰到了,剛端起茶盤告退,君淵忽然道:“你今日去了哪裡。”
離希下意識捂住袖口,看向君淵,卻見男人眸光未抬,仿佛只是隨意一句閑聊罷了。
“屬下身體有些不適,回了一趟司魔鑒……尊上有什麽吩咐嗎?”
短暫沉默,君淵又落下一子,淡聲道:“退下吧。”
離希微頷首,恭身退到外殿,等站穩後尚察覺後心冷汗淋漓。
幾乎沒有人能頂住淨蓮魔尊強悍凶戾的氣場,尤其還要說謊,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看穿了。
百越入殿行禮,落座在蘇屏後方,隔著遙遠距離連君淵的面也看不真切。
當日君淵醉酒,他表白時本以為兩人已經心意相通,男人卻在酒醒後給了他難堪,最近也更加冷淡……
琴聲嫋嫋,百越指尖撥動,神色風平浪靜,心思卻百轉千回。
君淵實在太難接近,永遠都是這幅冷漠無情的模樣,好似一塊難融寒冰,百越甚至覺得,這世上根本沒有能牽動、影響君淵的事物。
“小主子……您怎麽突然來了?”
殿外,離希略有些驚訝的聲音傳來,引得百越微微一頓。
南一來了。
……
這人尚且處於禁足期,先前還需靠他的幫助才能溜出殿,怎敢光明正大的出現?
琴聲一斷一續,屏風內卻沒再傳出棋盤落子的聲音,南一怯生生道:“離姐姐,哥哥在裡面嗎?”
離希刻意壓低了聲線,奈何殿內都是五感極強之人,有心聽便能清晰入耳,“百醫修此刻正在殿內給尊上治療,小主子,您還在禁足期,怎麽能貿然出來。”
南一輕聲說:“我想見哥哥。”
離希心裡歡喜的快上了天,面色卻裝作為難道:“小主子,尊上正罰您禁足呢,大抵不能參見,您還是趕在尊上發怒前快回佛惡殿。”
“我知道了。”
南一的聲音像受了委屈,頗為遺憾道:“那麻煩離姐姐代我向哥哥請安……我先走了。”
百越抬眸看向殿外……這便輕易走了?南一來這趟到底是為何?正百思不得其解,他倏覺耳畔一陣疾風掠過,殿門「砰」地大敞震開。
“……”
離希應聲向裡而望,隔著蘇屏,君淵挺拔的身影仍舊端坐在桌案前,仿佛神思已融入棋局,心無二用。
——若非突然被震開的殿門,還真像毫不在意南一去留。
她隻得尷尬一笑:“小主子,請進吧。”
南一走進殿內,正撞見百越打量眼神,似乎在等待看一場即將要開場的好戲。
先前南一沐浴過,身上還透著淡淡檀香,行走間輕薄白衣像一團綿軟雲霧。他穿衣服向來隨意,領口和腰肢也尋常規矩,但因為太清瘦,雪薄如玉,勒得極細,反倒露出一片白皙脖頸和勾人腰線,純稚中透著天然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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