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證明,但我可以保證,洞冥草和養神芝確實是共生之物,相融入藥,必有效果。”雖然南一也不知道這效果,究竟是好是壞。
氣氛僵持,屋內靜的落針可聞。
南一手心卻突然微暖,垂眸間,冉冉紅著眼握緊他的手,看向九幕先生,聲音清脆:“我願意相信南一哥哥。爹爹,南一哥哥很好的……肯定不會害阿娘,我們試一試吧。”
“怎麽小孩子也跟著胡鬧?!”
“百醫修剛剛說的有道理,使不得啊……”
九幕夫人平日裡待人和善,算是公認的師娘。眾人乍聞此奇葩方法,皆是怒不可遏,恨不得趕緊把南一丟出去!
“九幕先生千萬別聽信此話!”
“這簡直是枉顧性命。”
南一平靜道:“先生,你沒有時間猶豫了。”
九幕先生的身形晃了晃,勉強站穩後,終於抬起眼看向南一。
他年少遊歷三界,閱美無數,但首次見到南一時,仍舊被少年的皮相所打動。唇紅齒白,烏發瑩瞳,尤其那渾然天成的純稚氣質,不像是人,因為凡間不會生出這麽乾淨好看的人,更像流落塵俗的靈。
似乎沒有人能忍心拒絕這樣無辜純稚的眼睛,這是一種人性的憐愛——但此時此刻,南一站在他面前,分明面容未變,以往乖軟卻仿佛消匿無蹤,取而代之是一種淡漠的堅定。
這種眼神,莫名讓九幕感覺到安心,莫名讓他相信那荒唐至極的推測。
恰巧此刻,紗帳內又傳出幾聲重咳,宮侍匆忙跑出,哭喊道:“先生!夫人剛剛又吐血了……”
九幕先生臉色發白,手指微微震顫,答不答應?嘗不嘗試?洞冥草可是穿腸爛肚的毒藥,而裡面所躺是他最愛的人!
驀然。
那劇顫停了。
原是南一牽著冉冉的手,交遞與他,輕緩聲音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信服力,“先生別怕,相信我一次。”
南一看出了九幕先生對夫人的深愛。
這樣的深愛,讓他羨慕也向往,是他前世渴望一生直至付出生命代價都得不到的感情。
兩情相悅,難得可貴,怎能就此陰陽相隔?
“好。”九幕先生反握住了他們的手,沉聲道:“速速去備藥。”
所有人霎時僵住,誰也沒想到九幕先生會答應這種不可理喻的要求。
“先生怎能跟小主子一樣任性?這可是把人命當兒戲啊!”
“別人不知,先生還不知道嗎?洞冥草又名穿腸草,有劇毒!你、你簡直就是在殺妻!”
百越冷然一笑:“小主子,若夫人有事,你擔當的起嗎?”
目前一切都是他和傅雨的推測,可事已至此,南一早已騎虎難下,“倘若夫人有事,我必當負責。”
“說的輕巧,你要拿什麽負責?!”
“此事簡直法理不容!”
“豈能容他在此放肆,走,帶他去見尊上!”
只聽砰一聲響,九幕先生扶著桌沿掀翻一案茶盞,四分五裂的瓷器聲霎時壓住了眾人沸騰的情緒。
“立刻備藥,誰再多說一個字,就給我滾出去!”
小半時辰後,養神芝與洞冥草已被靈力淨化,碾成粉末,放入湯藥。
九幕先生緩緩撩開紗帳,南一這才看清夫人的模樣。嫻靜面容與冉冉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常年病痛讓她的臉色甚為蒼白,清瘦羸弱。
冉冉看著九幕先生給夫人喂藥,克制著沒哭鬧,小聲說:“阿娘乖乖,不怕不怕,南一哥哥說你喝了藥就會好的……”
南一輕輕伸手,擦淨了冉冉眼尾的淚痕。
……
日落黃昏,涼風習習。竹林水榭的氣氛卻似烈火一般炙灼,眾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結果。
“夫人——”
忽而,好似投擲平靜湖面的石,宮侍驚呼聲炸響在這方安靜氛圍,“不好了……快來人啊!夫人大吐血了!”
南一神色微僵,幾步走近屋內。只見夫人雙目緊閉,滿頭冷汗,正不停嘔出腥熱沉血,不但雙唇烏青,臉頰也是烏青之色,明顯是中毒之症!
“夫、夫人……這是怎麽了?”九幕先生慌忙抱住她,聲音焦急,字字痛心。
“阿娘!!”
冉冉哭著跑上前,“你醒醒,你別嚇我,快睜眼看看冉兒。”
下一刻,夫人的手腕重重一垂,跌落在榻間,竟是……直接斷了氣。
眾人亂做一團,冉冉嚇得嚎啕大哭,唯獨南一站在原地,神色冰涼。他看著面前的怪亂景象,眸底映著夫人那張烏青、緊閉著雙眼的臉。
怎麽會。
怎會如此?
難道洞冥草真的對養神芝無用,傅雨所言和他的感受皆是為錯?
百越側目,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仿佛油濺熱鍋,“如今結果,小主子可還滿意?不聽奉勸,現在你要如何負責?”
頃刻之間,南一便成了所有人的聲討對象:“你、你非要一意孤行,居然害死夫人!”
“用心險惡……險惡至極!!”
“夫人不能白死!此事必須要拿出說法,走!跟我們去面見尊上!”
混亂聲浪,爭執激烈。南一被眾人挾製著朝外走,踉蹌拉扯裡幾次險些摔倒。
忽而。
有一道冷音直直撞入混沌意識,“誰要面見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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