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希心口狂跳,連忙上前來給君淵布菜,小心翼翼道:“尊上,需要我給您換一碗?”
君淵說:“不用。”
百越臉色發沉,他就算再遲鈍,也看出了南一故意,而君淵在縱容他的故意。
為印證心裡猜想,百越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會。
膳桌菜肴豐富,但君淵除卻那碗蛋羹,其余菜都沒動,而視線……從始至終都隻容得下南一。
幽邃冷瞳泛起黑波,視線薄而淡——
然歷過情/事,皆能察覺。那晦暗眼神裡藏著怎樣毫不掩飾的佔欲與侵略,像是克制凶獸,想要碰,卻矜持著不願動,只等獵物自撲而上,再將其拆吞入腹。
桌上氛圍暗流湧動,南一卻仿佛不覺,專注吃著糕點。他吃東西的模樣也很乖,垂著長睫,腮肉鼓鼓,像是一隻忙碌的小狐狸,吃相算不上優雅,但很引人舒適。
從始至終南一都沒看過君淵一眼,甚至有些刻意躲避。
百越喝了口湯,垂眸遮住眼底情緒。
他聯想到早晨南一的舉動,猜測兩人肯定鬧了矛盾。而君淵……這男人明明心裡很在乎,表面卻裝的風輕雲淡。
君淵同意留他在身邊……
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
想要利用他刺激南一?
很快,南一放下瓷碗,說:“飽了。”
君淵淡聲說:“吃這麽少?”
看見你們兩就飽了。
南一如今撒謊的水平已經爐火純青,自然而然的乖巧笑道:“我下午在邪樞院吃了不少點心。”
“喝牛乳。”
今日一切似乎都在跟南一作對,那碗牛乳放的距離格外遠,剛剛好在君淵的左手邊。
南一磨磨蹭蹭挪過去,他今日未編魚尾辮,靠近間,烏發垂肩,帶起一陣淡淡南檀香。
君淵眸色微暗,指尖難耐的動了動,忍住想將小狐狸扣進懷裡的念,端起瓷碗,遞於唇邊,說:“要喝完。”
“這麽大一碗。”
南一小聲嘟囔,又不敢忤逆暴君。
約莫有些怕燙,他先探出洇濕軟舌,含了一點點,既而小口小口的咽。碗似比那張小臉還要寬,虛虛搭在碗沿邊的指,白過瓷色,微垂的長睫下神情無辜。
瓷碗終於見底,南一喝的急,嗆得眼尾微紅,有些嬌氣的說:“真的飽了……”
緩了緩,君淵收回手,沉聲道:“我晚間要去七焚齋處理事務,你也去消消食。”
“可是我想睡覺了。”
君淵瞥他一眼,有理有據道:“飽腹睡覺會難受。”
“……”
南一面露難色,又不敢爭辯。
百越在一旁趁機道:“小主子今日玩耍一天,確實疲累,不想去也是人之常情,不如我陪尊上去七焚齋。”
南一聽見百越說話就像一隻炸毛狐狸,側目間,快言快語道:“誰說我不想去?”
“想去?”君淵用拇指擦了擦南一的唇角,勾唇道:“想去就去。”
“……”
離希遞來熱帕,君淵接過,細細將南一每根手指都拭淨,才道:“走。”
這段時間,小狐狸不太聽話。
不僅態度對他冷淡許多,幾次爭執,居然也未服軟。索性順水推舟滿足了百越提出的要求,看看南一會有怎樣表現。
結果……
真的一點沒讓他失望。
君淵便是君淵。
哪怕心裡忍不住,再喜歡,再想親近,也泰然自若、巋然不動。藏得滴水不漏,任憑旁人難以窺探分毫。
南一低頭看著腳尖,興致不高,但話已出口,也不能反悔了……本來他今晚還想趁著君淵不在去找傅雨呢。
兩人掌心相握,南一不情不願的被牽著走。
君淵忽而停步,冷冷側目看向身後的百越道:“離希,送客。”
翻臉無情。
得魚忘筌便是如此!
饒是百越能忍,平靜表情也終於破裂,他緊攥掌心,用盡全力才沒有失態,轉身離開。
……
夜風徐徐,七焚齋裡外的燈光柔和靜謐。
繞過金漆邊的九朱屏風,南一入目便看見案幾上擺放的白湘琴,明知故問:“這琴是誰的?”
君淵淡道:“百越。”
“他的琴為什麽在這兒?”
“忘了拿走。”
南一看向君淵,神情頗為蠻橫的質問道:“為什麽放在我的桌子上?”
君淵一揮袖,桌面的白湘琴便瞬間消失無蹤,“可滿意?”
南一負氣道:“我也不要這張桌子了,被別人碰過的,我通通不要!”
君淵沒生氣,還莫名感覺南一這幅氣鼓鼓的模樣有些可愛,說:“好,都不要了。”
“明日我便吩咐離希換新的,還有何處不喜歡?統統扔掉。”
南一有些懵了。
他本想借著無理取鬧,惹得君淵厭煩,趕他出去,結果這暴君現在的脾氣這麽好?
雖然南一心裡確實有那麽一點不痛快……卻不是因為吃醋。他只是不喜歡再經歷這種感覺,這種原本隻屬於他,卻都被一一搶走的無能為力。
“不鬧了?”君淵猛然將人抱上坐桌案,手臂也牢牢圈著南一的細腰,下頜抵著發心道:“最近脾氣漸長。”
南一不喜歡這樣親密。
他剛欲動,耳邊卻又聽到君淵低沉的聲音:“南南,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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