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南一抽出手腕,識相道:“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這次君淵沒再動作,隻淡淡恩了一聲:“讓衛雪臨送你。”
“知道啦。”
行至殿門,南一又突然停步駐足。
他猶豫半刻,終究回頭,正見霧紅紗帳垂落,百越微微俯身,笑語輕言,君淵頷首聆聽。兩人靠得很近,不論相貌還是氣質,仿佛天造地設、郎才玉貌,是那般的自然登對。
——縱使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心間仍似再次被狠狠地撕裂!
靈魂深處在酸澀戰栗,潰爛腐肉爭先恐後湧出鮮血,那布滿陳傷、早已千瘡百孔的舊疤,在瘋狂的、用力的,叫囂著疼痛。
須臾。
半響。
南一捏緊掌心,頭也不回的離去。
作者有話說:
「爐鼎」兩個字不能用,所以改了下文名,不影響小可愛們看-(我感覺每一章都是大肥章啊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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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驚風定決意 可他從未說過愛我。
之後小半月,果真如君淵所說,宮侍每日都會傳南一去佛惡殿用晚膳。
南一先是含笑答應,再慢吞吞、磨磨蹭蹭的挪過去。
而晚膳過後,百越必定雷打不動提著藥箱出現,兩人一個站殿外,一個坐桌前,隔著點距離,輕飄飄對視一眼,表面和諧,內裡藏著的拔刃張弩、針尖麥芒,默契不宣。
窗外黃昏西沉,天邊雲霞薄暮冥冥,南一坐在金絲檀木圓桌前,捧著一碗牛乳,小口小口飲下。
傅山爐嫋嫋升煙,南檀溢香,君淵與百越的身影在簇錦軟簾後重合交疊。
習慣向來是最無聲無息,也是最可怕的情緒。南一從剛開始的不適應、難受,至今,已經可以平靜面對兩人在他面前親密接觸。
又過兩刻,涼掉的牛乳有些腥。
南一微眯著眼,朝內殿望去,軟紅霧帳只能勉強透出身影,既看不清神情,也看不清裡間在做什麽。
他卻似心有所感。
君淵喜坐青玉案幾,骨指輕磕,神情淡薄,唯獨那一雙深眸褪去往日鋒利,溫和看著彈琴之人。百越仍舊雪衣似仙,輕壓琴弦,烏發隨著臂肩動作垂落,隱約透出一段光滑細膩的側頸。
如此神仙畫卷,任誰看了都要讚一聲般配。
明明是幽靜平和的清心訣,南一卻忽而從內心生出一股難抑焦躁。這種感覺與君淵無關,與百越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隻與他自身相連。
南一第一次想。
為什麽他那麽弱呢?
前世,他總要依靠著君淵才能存活,他似乎永遠也比不上百越,不管是否寵愛依舊,能與君淵並肩而行的人,從未是他。
臨死之際,他分明痛恨先天仙靈體質,這特別的一點,讓他被君淵帶回冥界,成為爐鼎,飽受欺騙。但現在想來,除此以外——他又有什麽特別?
如果他連仙靈體都沒有,會怎樣?
會饑不果腹,顛沛流離的死在戰亂年代,還是因為容貌出眾,被牙行顛來倒去像牲口一樣買賣。
因為這一點特別。
南一好歹活了三百多年,偷來一些美好時光,雖然那些時光大多都是假的,痛的,但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抱怨。
旁人皆傳他以色侍君,其實也並未言錯,因為他確實虛有其表,如同行於世間的小醜,扮演著只會玩花把戲、空架子的多余角色。
……
沒意思透了。
君淵又憑什麽喜歡他呢?
君淵又憑什麽要愛他呢?
這一切,都是他癡心妄想,都是他應得。
深深的疲倦與無力籠住了南一,他忽而起身,不願再留於此地。
走出殿門,行至月台。衛雪臨正抱著肩,背靠廊柱,看向他問:“要回去了嗎?”
南一點頭。
“尊上今日不送你?”衛雪臨上前一步,道:“走吧,我送你。”
“小衛。”
南一神情平靜,語氣卻十分認真:“你有沒得覺得,我很廢物。”
衛雪臨微怔,忽而蹙起眉,冷道:“是誰又在你面前瘋言瘋語了?”
“……”
“我與你講過很多次,不必在意他人言論,外人並不了解你的處境,出口之言,非惡便是妒。”
南一常年在明無魔宮獨得君淵恩寵,總有些不守規矩的奴才,喜歡明裡暗裡嚼舌根、賣弄是非。
南一望向天幕,眸底泛起虛渺光影,“是我自己。”
衛雪臨又在南一身上看到和那晚如出一轍的難過,只有一點,但卻讓人感覺他已藏匿許久,壓抑至深。
少頃,衛雪臨緩聲道:“如你所言,南南,你覺得價值的定義是什麽?”
小孩的神情充滿困惑。
“沒有人規定價值是什麽樣的,比如我。”衛雪臨倏而抬臂,亮出腰間的凶伐陌刀,“我是冥界的大司法,表面風光無限,有人畏我,懼我,但暗地裡,仍有人罵我,棄我,不齒我為殺人工具。我並不願意如此,可我別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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