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眼……
她渾身又是一寒，莫名感到恐懼。
“嬙兒以為王爺有權知道這些，嬙兒也不後悔做了一個惡人。隻願太后娘娘和王爺念在嬙兒一片忠心上，不怪罪嬙兒就好。”
宋太后也年輕過，她不是不清楚趙嬙真正的目的，怕是有心給燕遲找不痛快。深宮之中不怕城府深，也不怕算計過人，而是怕不知所謂任人擺布。
她並不在意趙嬙的小心思，說實在的最初看到那些東西時她也十分憤怒。如果燕氏沒有行事欠妥，沒有讓人抓到把柄，別人想算計也無計可施。且東西送到她手裡，總比在別人手裡好，這一點趙嬙的做法讓她很滿意。
只是沒想到舉兒竟然一點不在意，還願意出面袒護燕氏。而且燕氏說的話有幾分通透，瞧著也並非是水性揚花之人。
“這事你做的對，哀家和王爺都不會怪你。”
趙嬙在宋太后身邊待了五年，當然聽得出宋太后哪句話是真心哪句話是敷衍，當下心裡踏實許多。
她正是知道宋太后的脾氣，才敢如此行事。這樣的結果是她最壞的預想，她雖然不太願意接受，但並不會亂了方寸。此事是真是假相信太后娘娘和王爺心裡都有數，哪怕王爺眼下不在意此事，以後日子長了總會想起。一根刺一旦埋下，想要撥出來可沒那麽容易。
女子受寵不過那幾年，她等得起。
她能等一個五年，也能再等下一個五年。
“嬙兒多謝太后娘娘。”
“快起來吧。”
趙嬙終於動了，緩緩戚戚地站了起來。
這時殿外太監的通傳聲響起，然後寧鳳舉大步流星地走進殿中。他一進來，原本緩和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趙嬙心頭一凜，不敢看他。
他徑直走到宋太后面前，道：“此事趙尚事進言有功，當有獎賞才是。”
趙嬙先是微愣，爾後暗喜。
看來王爺也沒多在意燕姑娘，不過是因為愛惜自己的名聲，所以哪怕燕姑娘犯了事也要幫著隱瞞。
人前人後兩副面孔，這才是上位者該有的行事姿態。
宋太后笑道：“嬙兒自進宮之後頗得哀家的心意，哀家也一直想著如何獎賞她，舉兒有什麽好提議？”
“若是本王記得沒錯，趙尚事進宮已經五年。她的品性母后看在眼裡，合該是給她在眾多世家子弟中指一門親事才是。”
趙嬙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
宋太后也有些回不過神，臉上的笑容變得不太自在。她心裡還想著等舉兒的暗疾好了，再提出讓舉兒納嬙兒為側妃一事。
雖說那燕氏本性應該不壞，但瞧著委實不太能理事。若有嬙兒代為打理王府，實在是再好不過。
寧鳳舉根本不給趙嬙反對的機會，又道：“本王見趙家的兒郎很是適應軍中歷練，不如將歷練之期從兩個月改成半年。”
這下趙嬙的臉更白了。
她有兩上嫡親的弟弟，上次全都送去了軍營。大弟弟寫信回家哭訴，說自己快去了半條命。二弟弟也是哭著喊著讓父親找王爺求情，父親張不了嘴，也不敢向王爺求情，只能讓他們再堅持忍耐。
因為這件事，族中的堂兄弟們齊齊埋怨嫣兒，說嫣兒不懂事。好端端的去侯府做客，半點不知為客之道，且反客為主在侯府撒野。若是因為她的緣故，讓他們的歷練之期再延長幾個月，他們豈不是要恨死她。
自來她都是家族的榮耀，她很享受無論走到哪裡都被人高看一眼，被人捧著奉著的感覺，她不能接受被人議論指點被人說三道四的處境。
“王爺！”她再次跪下，聲聲泣淚。“千錯萬錯都是臣女的錯，您要怪就怪臣女一人，您要罰就罰臣女一人。臣女的家人是無辜的，求王爺開恩！”
寧鳳舉鳳目如刀，心下一片冷漠。
他發現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哭哭啼啼之人。他所有的破例都給了那個女人，旁人全都不可以。
“本王分明是在獎賞於你，獎賞你們趙家，你怎麽能說本王是在懲罰你們？莫非你對本王心存不滿！”
這個罪名趙嬙不敢認。
她不信王爺不知道她的心思，如今真是心都碎了。她乞求地看著宋太后，宋太后有些於心不忍。
“舉兒，嫁人之事急不得，此事哀家自有安排。趙家是書香門第，府中子孫多為讀書之人，若是在軍營裡待久了，怕是身子骨吃不消。”
“仗著自己是讀書人看不起軍中將士，這樣的人不讓他們深切體會其中的不易，他們是不會改變想法的。我大乾以武開國，兒臣也是為了他們好，省得他們隻知讀書清高，卻不知保家衛國之艱辛。”
寧鳳舉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宋太后也不好再說什麽。
趙嬙碎了的心化成了粉末，隻覺自己滿心都是不甘和苦楚。
“王爺，臣女不想出宮嫁人，唯願以後都侍候在太后娘娘左右，望王爺成全臣女的一片忠心。”
“若你真有此等忠心，確實是難得。”
趙嬙心想著，讓弟弟再忍耐一段時日，她這邊的事更為緊要。只要不出宮，只要留在太后娘娘身邊，她一定可以想到辦法進王府。
她相信時日一長，王爺定能看出她的好，看清燕氏的諸多不足之處。
“多謝王爺。”
寧鳳舉沒有看她，卻對宋太后道：“此等忠心耿耿之人，理應讓世人知曉。母后何不昭告天下，以此替她求一個賢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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