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包廂內,一時間鴉雀無聲,一片死寂,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當聽到謝強東的命令后,不僅僅是他的手下,就連葉凡身後的宋婉清和小雅,也徹底傻眼了。
宋婉清知道葉凡實力非凡,一指便能將光頭佬雄哥打飛十幾米!
在她看來,葉凡說不定會帶著她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但誰曾想,蘇杭地下世界三巨頭之一的謝強東,見到葉凡之後,卻溫順的像只小綿羊,恨不得將他葉凡供起來。
甚至為了給葉凡個交代,不惜再斷方九指的一根手指!
毫無疑問,他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沖著葉凡的面子!
宋婉清突然發覺,葉凡的身上,突然多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就像是黑洞一般深邃。
另一邊,足足過了大半分鐘之後,方九指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可思議地望著謝強東,目眥欲裂,額頭上青筋劇烈跳動,咬牙切齒地說道:
「東爺,這些年來,我方九指為您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哼……方九指,你現在跟我說這些,難不成是想居功自傲,違抗我的命令?你是想要造反么?!」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謝強東身上的氣勢一變。
不再是之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文人模樣,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絲冷峻,雙眸中綻放出凌厲的目光,一掃之下,如利刃斬出。
聽到「造反」兩個字,方九指的那群手下,一個個嚇得肝膽欲裂,立刻跪在地上,求饒道:「東爺,九哥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東爺,九哥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還請您收回成命啊!」
……
突然,方九指的眸中,閃過一抹悲壯之色,大步流星地走到謝強東的跟前,猛地扯開上衣。
遙遙望去,他那精壯的身軀上,竟遍布了十幾道縱橫加錯的傷疤,最長的足有二十多公分。
在包廂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條條猙獰的蜈蚣,觸目驚心,令人毛骨悚然。
這時,方九指虎目含淚道:「東爺,我方九指是什麼人,您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八年前,吳里屯跟南城老狗他們的火併,我帶著一百個兄弟,追著三百個敵人硬砍,身中十幾刀!
五年前,金陵市地下一哥莫山,在我們地盤上放肆,是我單槍匹馬,把他給打趴下!
三年前,您被人刺殺,最後關頭我飛身替你擋了一刀,差點命喪當場!現在每逢陰雨天,這傷口都撕心裂肺的疼!
東爺,我今天之所以跟您說這些,並不是想要向您邀功,畢竟我方九指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全都是東爺您給的!
我這條命,都是您的,您一句話,我可以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是——」
說到這兒,方九指頓了一頓,雙目赤紅,一手指向了葉凡恨恨道:
「我不服氣!這小子算什麼東西,我們有這麼多人,怕他作甚?他就算再能打,還能擋得了子彈?東爺,憑什麼這小子一句話,你連問都不問,就要斷我一指?我方九指,不——服——氣!」
這番話,方九指說的慷慨激昂,聲淚俱下,字裡行間透露出一股強大的氣勢。
就連謝強東帶來的那批精銳手下,也不由暗暗點頭,認同方九指的說法。
在他們看來,謝強東今日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奇怪了!
就算眼前的葉凡,是江南省一號人物的親孫子,也不至於讓他如此謙卑!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步走向前,對著謝強東恭敬道:
「東爺,九哥這話說的不錯!」
「東爺,我們之所以一直跟著您,就是因為您夠狠,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不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么,弟兄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給淹死了!」
「是啊東爺,您為了那小子,斷九哥一指,恐怕會寒了弟兄們的心啊!」
……
望著眼前這些替方九指求情的手下,謝強東的臉色卻陰沉到了極點,眼角肌肉一陣抽搐。
他知道,如果這時候,自己再不做些什麼,恐怕難以服眾,甚至會讓自己的威望大跌!
就算這隱患一時不顯,但指不定在將來某一天,徹底爆發出來!
另一邊,葉凡卻像是局外人似的,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然而,他時不時瞥向謝強東的眼神,卻讓謝強東一陣心悸。
一時間,謝強東的腦海中,又想起那夜在地下擂台中,葉凡狀若天神、劍斬倭國強敵的景象。
「呼……」
倏地,他深呼了一口氣,眼神一凜,流露出決絕之色,彷彿下了什麼重大決心似的,望著眼前的方九指沉聲道:
「方九指,在我心中,一直將你當成左膀右臂,甚至是我的接班人!我是你的大哥,你犯下了事,我替你罩著,天經地義!既然你不願給葉宗師一個交代,那麼——就由我來代你受罰吧!」
話音剛落,在眾目睽睽之下,謝強東竟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猛地用右手抓住自己左手的小指,隨後猛地向手背反關節一扳。
「咔擦!」
下一刻,清脆的骨骼碎裂之聲,響徹全場。
謝強東竟然硬生生扳斷了自己左手小指!
見到這一幕,包括方九指在內,所有人的瞳孔猛地收縮成針芒狀,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動彈不得,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驚訝到無可復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足足過了十幾秒鐘,才有人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東爺」,隨後猛地向他衝去。
謝強東見狀,卻擺了擺右手,儘管他強忍著痛楚,不過額頭上依舊沁出冷汗,整個人戰慄起來,臉部肌肉一陣抽搐。
突然,他轉過身子,大步走到葉凡的身前,用恭敬的語氣說道:「葉宗師,這個交代,您還滿意么?」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直到這時,方九指等人才發覺,原來葉凡在謝強東的心中,竟然有著這麼重的分量。
竟然讓他不惜自殘身軀,也要換取葉凡的原諒!
突然,葉凡微微揚起頭,淡淡道:「謝強東,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我就網開一面,不再計較!不過,若是下次再犯,絕不姑息!」
聽聞此言,謝強東長舒了一口氣,心裡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大石頭,也終於放下,連忙說道:「多謝葉宗師手下留情!」
這時,葉凡對著身後兩女說道:「婉清,小雅,咱們走吧!」
此言一出,宋婉清和小雅彷彿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嬌軀一顫,隨後快步跟在葉凡的身後,在無數混混的矚目下走出了包廂。
望著葉凡離去的背影,謝強東再度鞠躬道:「恭送葉宗師!」
片刻后,當葉凡等人徹底走遠后,謝強東才敢直起身子,臉色煞白,身形一陣搖晃,左手小拇指斷裂的痛楚,讓他險些跌坐在地。
周圍的手下立刻過來攙扶住他,關切道:「東爺,我們立刻送您去醫院!」
一旁的方九指,大步走到謝強東跟前,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剛才謝強東「代他受罰」的舉動,讓他心中愧疚不已。
「東爺,這到底是為什麼啊?那小子究竟是什麼人,能讓您如此忌憚?謝強東問出了全場眾人共同的疑惑。
「哎……」
謝強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沉聲道:
「方九指,這世上有些人,你我招惹不起!毫不誇張地說,如果剛才那位葉宗師動怒,我們所有人,恐怕都要死在這裡,一個活口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