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都市言情 武俠仙俠 軍事歷史 網游競技 科幻靈異 二次元 收藏夾
  • 放肆文學 » 軍事歷史 » 宋時歸» 第三卷 補天裂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宴鴻門(五)
  • 熱門作品最新上架全本小說閱讀紀錄

    宋時歸 - 第三卷 補天裂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宴鴻門(五)字體大小: A+
     

    夜色當中,上百軍士湧出營帳,衝上寨牆,一架架強弩張開,鋒矢映著火光,指向寨外。

    而史大郎更是半截身子都探出了寨外,只是死死的看著那直衝而來的七八騎。

    在這七八騎身後,果然有數十點火光跟著追逐而來,將要進入軍寨弓弩射程範圍之時,漸漸停步,只是在那裡盤旋。

    轉眼間這七八名騎士就已然在寨牆火光下看得分明,一身女真甲騎裝束,滿身淤泥血污,還有人受傷,橫擔在馬背上。當先騎士不過二十六七的歲數,面目輪廓分明,雙眉高高挑起,見著寨牆上數十弩機指著,寨門沒有半點打開的意思,惱恨的狠狠一扯韁繩。

    在寨壕之前,戰馬就高高人立而起,長聲嘶鳴。

    「俺是安邊城出身的魏大功!十五歲就入環慶軍中!現下為燕王所部軍將,直娘賊的給俺將寨門打開了!」

    史大郎不識得他,一直緊跟在他身邊的那都頭是個老兵油子,交遊廣,識人多,耳目靈。此前也在環慶軍中頓過,後來因為耍錢關撲輸了,還不上帳。自家又是孤身一人,跪下來朝腳上草鞋磕個頭,瀟瀟洒灑走他娘,又到鄜延軍中吃上了兵餉。

    當日也依稀聽得這個魏大功名聲,在環慶軍中馬戰步戰都是甚強,十八歲就能為硬哨出陣,一次帶回來四個西賊首級。不過家世太低,父輩是刺配而入西軍當中的,到哪兒都給人看低一層。怎生都升不上去。

    雖然聽過聲名。不過他卻不認得魏大功到底長成什麼模樣。聽到燕王兩個字倒是動了心了。

    這都頭雖然和史大郎交好。實在拉不下臉來自家就跑。但是能有一線生機,如何不願意去抓住?燕王要是真的出手相救,說不定還能逃出生天去!

    當下他就對游移不定的史大郎道:「讓他們卸甲除兵,走進來便是!幾十把弩機指著,還怕他們翻天不成?總要問問是什麼鳥事!」

    史大郎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這七八騎來得甚是蹊蹺,還打著久聞其名的燕王旗號。他也實在想問個究竟,而且大家都是準備等死的了。就算放這七八個人進來,自家這些人再不成器讓他們為內應奪了寨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反正也只能死一次而已。

    當下史大郎就大吼出聲:「卸甲除兵,下馬走進來!要是有半點不對,將你們射成鳥刺蝟!爺爺反正是準備拚死,多幾個自家送上門來墊背的倒是便宜!」

    魏大功在馬上嗤笑一聲:「直娘賊的鄜延軍果然還是這麼好的膽色!」

    一句話說完,魏大功就乾脆利落的跳下馬來,丟下全部兵刃,飛快的卸下身上甲胄。身後幾名軍將也是有樣學樣,各種零碎玩意兒丟得到處都是。

    看著這七八個人扒得就剩一身麻衣中單。寨門才緩緩打開,魏大功毫不猶豫跳入面前寨壕之中。又手足並用的爬將上來。其餘幾人也都跟上,只留下一人照顧還擔在馬背上的傷者。

    一入寨門,就見寨牆上,寨牆下,數十把弩機指著自家幾人。更有一隊軍士持著長矛環逼。這些軍士雖然衣甲不整,也再沒有什麼高昂萬分的士氣,軍中約束也近乎全無。不過每個人神色之中,還能看見就守在這裡安然就死之態。

    魏大功忍不住就在心中暗贊一聲。

    鄜延軍中,果然還有幾根硬骨頭,沒丟光西軍老底子的臉。俺拚死走這麼一遭,來得不枉!

    ~~~~~~~~~~~~~~~~~~~~~~~~~~~~~~~~~~~~~~~~~~~~~~~~~~~~~~~~~~~~~~~~~~~~~~~~~~~~~~~~~~~~~~~~~~~~~~~~~~~~~~~~~~

    自從折可求逃走的消息傳來之後,蕭言幾乎是毫不停頓的就派出了這些軍將,爭取與楊可世取得聯絡,引領鄜延軍鑽隙撞出條血路來。同時揮軍而進,猛攻當面女真韃子防線,吸引女真兵力。

    而魏大功一干人等,就立即出發。終於在這敗軍之際,趕到了此處軍寨之前!

    魏大功早就盤算得明白,要是從南面鑽山繞路而走,等趕到的時候,說不定只能為楊可世揀骨了。既然已經是冒險,就不如冒點大的!

    裝扮成女真游騎,先牽馬鑽山越過女真韃子在宜芳以東群山之間的連綿軍寨。然後就放膽直行,沿著大路向著鄜延軍方向直進!

    女真韃子本來是向東打,燕王一旦反攻必然又要牽動女真韃子向西轉回去。自家調度就要紛亂忙碌成一團,到處都是兵馬往來,傳騎穿梭,自家一干人等,也許就能瞞哄得過去!

    魏大功最先請纓而出,隱然就是此次西去冒險諸將的首領,蕭言更是畀以全權。他一旦決斷,這些軍將既然也請命而出,性命都已然置之度外,如何又不敢陪他拼這一場?

    千辛萬苦,牽著坐騎穿越宜芳以東群山之後。諸人再難行的道路,也只是要將馬牽過去。自家餓著肚子,也要將坐騎餵飽。沿著此前往來哨探傳信的哨騎開闢出來的通路,用幾日時間隱秘穿過女真韃子的防線。出山之後,就是豁出命去的一路向東狂奔!

    合河以東是不是還有鄜延軍人馬,魏大功並不知道。現在女真韃子是不是已然掃蕩蔚水河谷,鄜延軍是不是已然全軍覆沒,再無半點餘燼,魏大功同樣也不知曉。他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已!

    但想名標凌煙閣上,豈有輕而易舉得來之事?

    最終魏大功他們還是暴露了形跡,為女真一隊游騎截住。幸得天色已然入夜,魏大功一行人且戰且向東走。折損將半。而女真韃子死死咬住不放。雙方前後追逐而入一處空出來的山道之中。而就在絕望之際,卻看見眼前一座軍寨佇立,仍然控扼住這個山徑,而軍寨之上,飄揚的還是鄜延軍旗號!

    也許是燕王帶領俺們,拚死奮揚,竭盡所能。所以這老天也終於開了一條微小的眼縫!

    如此成功可能不過一兩成頂天了的冒險之舉,終於功成。居然撞見還有完整的鄜延軍。而這條山徑又正好在女真軍馬往來調動之中空了出來。饒是以魏大功的豪勇堅韌,走進軍寨的時候也差點就是腿一軟,恨不得就跪下來焚香禱告,感念這賊老天的庇佑!

    若是蕭言在場,說不得就要嘲笑魏大功最後關頭露出來的軟弱。

    這賊老天有什麼好感念的?只有自己拿出了十二分的氣力,將自己壓榨到了極限,將什麼都拼了上去,他才會最後給你一條出路!

    魏大功終究沒有露出軟弱之態,而是站定長喘了兩口氣,忍住疲憊緊張之後驟然放鬆眼前冒出的一片又一片的金星。

    「此間將主何在?」

    史大郎早就自寨牆上而下。自環逼的長矛陣列而出:「俺便是此間將主,你說是奉燕王號令而來?」

    魏大功哼了一聲:「這些先不提。現下鄜延軍情形如何?」

    史大郎本來還想繼續盤問魏大功等人身份,不過火光映照之下,這七八名漢子渾身血跡污泥,卸甲之後身上都有新鮮傷痕。血都洇透了中單麻衣。卻人人還是站得筆直,滿面都是急切之色。

    這些時日,史大郎看慣了鄜延軍崩潰之後諸人的麻木混亂,就算是這個軍寨中大家都準備留在這裡就死,但眼神中也沒有半點神采。就是送命而已,大家只是懶得逃了,丘八軍漢,死在哪裡不是一般?至少寨子里還有吃有喝,不用在逃命途中被女真韃子追上來如豬狗一般砍殺,更不必潰入群山當中,最後飢疲而亡!

    可是在這七八條漢子身上,看到的卻是不屈昂揚之態。縱然才從生死一線中掙扎出來,卻沒有半點軟弱放鬆,只是將這點艱危,視作等閑。而什麼樣的遭遇,也不會讓他們放棄希望!

    蕭言一路行來,都是如此。而主帥如此,如何又不能潛移默化的影響到麾下這群一心想建功立業的軍將?

    史大郎情不自禁的就馬上回答了魏大功的問題。

    「直娘賊,還談得上什麼情勢?劉將主都已然逃了,俺們身後合河中軍徹底崩潰,四下逃散。俺們這些頂在前面的軍漢,就被丟在這兒!俺們也不想再跑,弟兄們死就死在一處也罷。東進女真韃子也懶得和俺們拚命,轉而向其他打通的道路方向去了。賊廝鳥,俺們想最後拚死,都不得一個痛快的!」

    魏大功猛然瞪大了眼睛。

    此前前來,得到的最新軍情,就是折可求已然逃奔。在燕王等看來,已然註定了鄜延軍全軍敗沒之局。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對劉衙內看好的。

    可再沒有想到,劉光世居然也步折可求後塵,棄軍而逃。而且折可求好歹還將他折家子弟兵帶上了!

    如此方面重將,如此百年西軍!

    魏大功猛然搶前一步,周遭長矛頓時一挺逼了上來。魏大功卻瞧也不瞧那些明晃晃只在他胸前畫影的鋒刃。雙眼通紅,大聲吼道:「那楊可世楊將主何在?」

    魏大功這一聲怒吼,震得身周軍士都是一抖。連史大郎都情不自禁的退了半步,站定之後才覺得有些丟人。在魏大功的氣勢之下,史大郎也不敢遷延,趕緊回答。

    「俺此前只聽說楊將主趕回西面黑茶山一帶,據守後路,遮護合河。可劉衙內逃走,全軍大崩之際,誰還知道楊將主何在?」

    魏大功重重一握拳。

    不管是合河還是此間,雖然還有零星軍寨據守,大量軍馬想必已然崩潰,再無人約束得起來。就算他們出而儘力搜攏殘兵,可沒有尚且整然之軍作為骨幹,如何能衝突而出?

    就算東面女真兵力其實空虛,更有大部已然為燕王所捲動攻勢牽制。可是絕不是一馬平川,絕不是他們搜攏點殘兵敗將就能衝突得出的!

    且魏大功自有雄心壯志。冒死衝突而來。難道就是為了裹挾一點敗軍狼奔而去。對重整河東西翼戰線,派不上半點用場么?

    現在唯一指望,就是那向來有能戰堅韌之名的楊可世!

    他猛的一點史大郎:「既然若此,那你有沒有膽子與俺們引路,帶俺們衝突過去,去黑茶山一帶,尋楊將主所在!俺奉燕王號令,折可求棄你們而去。劉衙內不顧而走。只有燕王,遣俺們來救鄜延軍,帶你們衝出一條血路去!」

    史大郎愕然立在那兒,周遭軍士,也皆是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燕王要伸出援手?燕王要救俺們鄜延軍?

    鄜延軍東進,可是對燕王沒安著什麼好心!

    且燕王如何來救鄜延軍?宜芳那裡,還有岢嵐軍那裡,女真都布下軍馬,阻擋燕王所部西進。如此天候地勢誰心裡都明白,若不遇上折可求和劉光世這般人物。封鎖山間道路的強固軍寨,哪裡是那麼容易打得開的?就是燕王真的高風亮節想來救援。又哪裡伸得出手來?

    震驚和不敢置信之餘,卻有一種莫名感動油然而生。

    俺們自家將主,腳底抹油便溜。同根同源的西軍各部,現在在大河以西不知在做何事。幾萬鄜延軍漢,就被丟在此間,渾沒有人將他們的性命當成一回事!

    軍漢臨陣便是賣命,這道理人人都知道。只是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直是將俺們軍漢的性命當得太輕賤了一些。直是將這個百年西軍,也當得太輕賤了一些!

    當在這似乎被所有人都拋棄了的時候,不管是真是假,那位一直為西軍上下或分明,或隱晦,一直覺得有些敵視的燕王,卻遣人前來,說要拯救鄜延軍。卻只有這位燕王,還念著這杯丟棄在群山之間的幾萬關西兒郎!

    迎著魏大功利劍也似的目光,史大郎就覺得胸中翻騰不休,不知道為什麼樣的情緒所驅使,就想上前開口大吼一聲。

    「俺引你們前去!」

    在他將動未動之際,一直在他身側的那名都頭搶上前一步,緩緩開口動問:「你說燕王所遣,憑證信物呢?」

    魏大功不耐煩的哼了一聲,伸手扯下背後一直背著的皮筒,劈面丟給那個都頭:「只管將去看!燕王所書詔諭,所用印信,所發大令,西府與鄜延軍所約傳令牌符,樣樣俱全…………早些驗看,早些出發。俺們可沒那麼多時間只情耽擱!」

    這都頭已然有將近四十的年紀,平日里就是個老兵油子的模樣,什麼時候都是笑嘻嘻的。史大郎其實性子略微有些急躁,也不大會弄錢施恩於下,還能將麾下軍心團得甚緊,多半就靠這個都頭在其間周旋。

    這個時候,一向笑臉常開的老都頭滿面都是苦澀情態,接過皮筒也不打開,只是嘆息一聲。

    「…………這些俺們也看不懂,也驗不來。這都是中軍那些參軍該乾的活計,現下鄜延軍哪裡還有中軍了?燕王是大人物,西軍各位將主也是大人物。此次大軍東進,最後葬送幾萬弟兄,從一開始就不是存心打仗,裡面亂七八糟的事情,俺們這些軍漢也理不清楚……

    …………現下燕王突然說來要救俺們了,誰知道搜攏幾千軍馬,給弟兄們存了指望,拚死四面衝突,其實又在遂燕王的什麼盤算了?最後拼光打盡,結果還不是一般。鄜延軍已然完了,就是西軍,俺瞧著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俺們守在寨中,不過是等死而已,死在何處,都差不了多少。弟兄們向南去逃,說不定還能掙扎出去幾個,就讓俺們軍漢自顧自也罷,反正誰又將西軍當回事了?自家那些將主都是這般,這燕王,俺們實在指望不上啊…………」

    這番話,說得直是所有軍漢直是心中一冷。

    近來這些年,軍漢們吃的虧還少了不成?這西軍本管將主,都越來越不拿軍漢們當一回事,原來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遺風,早就不在。只忙著自家勾心鬥角,爭權奪位。憑什麼就指望這地位更高的燕王,突然就熱心的伸出援手?

    給了弟兄們一點指望。搜攏起敗殘軍馬。焉知道是不是燕王還在利用這些關西兒郎。用盡最後一分血肉氣力為他牽扯住女真軍馬,方便他所行事?

    打仗拚命沒有什麼,但是為上位之人用則無情驅之上前,無用則棄若敝履。遭逢這般經歷,更對西軍這個團體前景茫然,失卻了那種歸屬感。還打個什麼勁來著?

    在這個軍漢們心已然被傷透的時候,與其再被利用一把而死,還不如自家等死。再不用和那些大人物們打什麼交道!

    魏大功冷眼看著這個老都頭佝僂下去的身形。突然招手讓身邊軍將上來。這些軍將,都是從龍衛軍和神衛軍中選出的西軍俊傑,至少半數都爬到了指揮使差遣,但是現下個個都對魏大功這突然得享大名的年輕傢伙心服,看他手勢,人人毫不猶豫的上前。

    魏大功銳利的目光掃視這些神情又漸次恢復冷漠的鄜延軍軍將士卒,緩緩開口。

    「此刻燕王,正率領神衛龍衛兩軍,北則還有神武常勝軍。數萬兒郎,正在捨死忘生而前。拚命攻打眼前女真韃子的堅固軍寨!每一時每一刻,都有多少兒郎折損。正是為了給鄜延軍牽扯女真韃子兵力。給鄜延軍一條滿是血色的通路!

    …………你們那些鳥將主,是何等人物,俺懶得去管。將你們這些廝殺漢帶成這般半死不活的鳥樣,俺也懶得去說甚麼。將西軍帶得奄奄一息,四分五裂,最後居然還能在戰場上幾位將主爭先恐後而逃,對這等人物,俺也只當是笑話看!

    可他們不是燕王!

    這樣西軍,完了也罷。但是西軍這些兒郎,這些好漢子,卻是能在燕王手中再抬起頭來!俺們哪個,不是出身於西軍?從燕地轉戰到河東,哪裡有韃虜,哪裡就有俺們在廝殺!誰看到我們,不說是出身於西軍的好漢子?俺們將來所統領的軍馬,誰說不是新的西軍?

    還只會比現在西軍更是壯盛,更是雄烈!

    哪怕天下都將俺們這些穿著赤襖,滿手老繭,只會弄刀使槍,吟不來詩,做不得對。行軍打仗幕天席地,渾身虱子,還得拿性命去拼的軍漢都不當成是一回事。而燕王,卻始終看重俺們!只要俺們在任何情境之下,都能在他旗號之下死戰到底。燕王就會始終站在俺們的前面!竭盡所能,率領俺們而戰,不讓任何人,再瞧不起俺們這些廝殺漢!」

    魏大功吼聲如雷,戟指而向東面。

    「從鄜延軍東進始,燕王就身臨前敵,從自家帳幕前,就能看見女真韃子的軍寨!督率全軍,拼力打開眼前女真韃子的防線,就是為了能策應得上你們!到了鄜延軍潰,燕王和俺們這些弟兄,只是攻得更狠,打得更凶!只為讓俺們這些廝殺漢,不要平白葬送!

    而你們這些廝鳥,卻只是等死,渾沒有半點血氣。這等沒出息的模樣,燕王真是平白費了苦心,俺們真是平白冒死衝來!

    俺魏大功,環慶路安邊城人,十五歲入環慶軍。現為燕王麾下直領貂帽親衛副都虞侯使差遣,此向天誓,句句皆實!」

    魏大功身後軍將,胸膛起伏,大步上前。

    「俺鮑忠,龍衛軍右廂第七步軍指揮指揮使,十八歲入涇源軍,此向天誓,句句皆實!」

    「俺孫彥,龍衛軍左廂第二馬軍指揮虞侯使,二十一歲入秦鳳軍,此向天誓,句句皆實!」

    「俺勞則,神衛軍前廂第四馬軍指揮虞侯使,十六歲入熙河軍,此向天誓,句句皆實!」

    「俺鍾延嗣…………」

    「俺席耀…………」

    一名名不折不扣出身西軍的軍將上前,大聲報出名號,目光只是逼視向這些已然喪失了膽氣,喪失了血性,喪失了歸屬的鄜延軍將士。每個人在的目光之下,只是心旌搖動,已冷腔中鮮血,似乎就又有重溫之概。

    向東邊夜色中望去,想及還有萬千廝殺漢,正在拚死強攻女真韃子堅固軍寨,只為能給同是軍漢的鄜延軍弟兄們多一點生機。

    終還沒人忘了俺們,終還有人想著俺們。這天下,終究還有一個燕王!

    史大郎搶步上前。狠狠一拍自家胸膛。卻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還是那都頭上前。恭恭謹謹的將皮筒交還給魏大功。又一扯史大郎。

    「大郎,還是你留守軍寨,俺帶一部人馬,引他們去尋楊將主。還是你領人馬死守此處,這也是俺們向東衝突的重要道路!」

    史大郎怒道:「憑什麼不是俺去?俺的弓馬,不知道比你強勝多少倍!」

    那都頭淡淡一笑:「鄜延軍中,誰識不得俺這張老臉?沿途搜攏軍馬,俺說話比你管用十倍!你就是一個打硬仗的本事。留你在此,這寨子怎生也丟不了。要是留俺在這兒,回頭時候寨子萬一失陷,你們卻沒處哭去。」

    這一句話頓時說得史大郎就是一滯,半天尋思不出反駁的話語來。

    魏大功早就老大不鳥耐煩,頓時就一指那老都頭:「就是你了!立刻出發,帶領俺們向西而去,去尋楊將主!快遣人將俺們衣甲軍械揀拾好,還有傷號正在外面,趕緊將他迎進來!有馬料的話。趕緊喂喂俺們的坐騎。你們卻要知道,現下軍情如火!」

    老都頭一疊連聲的賠笑。趕緊示意兒郎們去揀拾衣甲,接住傷號,然後也不顧臉漲得通紅,一臉憤憤之色的史大郎,回頭對著一眾涌在寨門口的兒郎:「誰願與俺同去?寨中只有運輜重上來留下的馬騾十來頭,幸好還沒殺了吃肉,就只能去這麼些人。此去不是什麼好活計,俺揣摩著,九死一生誇大了些,折損將半那卻是少不了!」

    軍寨之中,原來神情冷漠麻木的鄜延軍士,一個個雙眼通紅,長矛如林一般舉起。吼聲只在夜空中回蕩,激得在遠處盤旋監視的女真游騎胯下戰馬一陣希律律的嘶鳴。

    「俺去!」

    ~~~~~~~~~~~~~~~~~~~~~~~~~~~~~~~~~~~~~~~~~~~~~~~~~~~~~~~~~~~~~~~~~~~~~~~~~~~~~~~~~~~~~~~~~~~~~~~~~~~~

    天色亮了起來,然後就毫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漸漸又黯淡下去。

    鄜延軍的日子,又少了一天,越來越走向其命運的終點。

    黑茶山一帶的楊可世所部,連同潰退下來的大量敗兵,其實離再度崩潰也差不多少了。大量軍將士卒,在絕望之後,又離散而去,沒入南面群山之中。

    就算還留在營中,這些關西軍漢,也再沒有了半點約束,只是四下毫無目的的遊盪,或者架起大鍋,將所有能吃的都放進去燒煮,然後大吃大嚼,就算是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

    甚或還有鄜延軍軍漢,去爭奪楊可世所部的馬匹,準備殺來吃肉。幸得楊可世所部還稍微堅韌一些,還指望著在最後關頭憑藉坐騎擁著自家將主再好好拼殺一場,多拖幾個墊背的也罷,這才沒讓鄜延軍漢搶了馬匹去,雙方倒是爆發了好幾場毆鬥,多少人連旁觀都懶得,只是遊魂一般四下亂晃。

    北面山間道路軍寨,也都次第放棄。多少守軍毫無秩序的湧向蔚水河谷當中,有的被女真韃子進而佔領,有的連女真韃子一時都懶得趁勢攻佔,反正南軍已經徹底垮了,早一點還是晚一點將其斬盡殺絕,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而當面女真韃子,也是散漫的不立營寨,只是自顧自的睡覺,埋鍋造飯,偶爾有游騎靠近南軍營寨一些,冷眼旁觀一陣,然後掉頭便走。

    誰都看得出來,女真韃子也是疲憊至極,在雨中奔走轉戰,也被拖得近乎垮掉。現下只是在抓緊時間休整恢復點體力,也等著讓鄜延軍崩潰得更徹底一些。最多就是明日,女真軍將大舉而進,徹底將鄜延軍這點餘燼掃蕩乾淨!

    而且楊可世所部那二三千騎,還維持著基本的秩序,偶爾也有一隊巡騎出來走上一遭,然後就匆匆迴轉。女真大軍最後而擊,估計多少還得與楊可世這支騎軍交戰一番。宗翰所部還未殺出北面山徑,而婁室所部馬力消耗得實在太厲害,如果不稍恢復一下就行接戰,又得死上一大批坐騎。就為牲口計,也得再多將養一天。南軍性命,這個時候在女真韃子眼中,實在是沒有他們的坐騎值錢。

    而楊可世仍然未曾出帳。

    夜色就這樣漸漸四合,蔚水河谷當中,到處都是篝火燃動的光芒,有女真軍馬的,也有鄜延軍的。

    女真軍馬所在方向,響起了胡語歌謠之聲。志滿意得興高采烈之處,在這歌謠聲中也能聽得分明。且都能圍坐篝火唱歌了,婁室所部精力,已然恢復了不少。明日大舉而進,應該是沒什麼懸念了。

    而鄜延軍這邊,將寨柵營幕都當成了引火之物,升起了更多的篝火。火光映照之中,到處都是人影在遊盪,隨意在某處篝火之中坐坐站站,渾不知道自家該做些什麼。

    橫斷黑茶山前河穀道路中的連綿營寨,此刻還擁著上萬鄜延軍將士,卻無半點聲息傳出。安靜得有如一座座墳墓一般。

    等到天明,這裡就會變成真正的積屍之所!

    可是又有什麼干係呢?這個天下,這麼多高高在上的人物,從來未曾將自家這些廝殺漢的生死放在眼中。

    現在就連自家將主,都背離了麾下的軍士!

    遙想當年西軍幾次最為慘烈的敗仗,但為將主,只是與軍士一處,死戰到最後而已矣。雖然積屍如山,血流成河。但關西男兒,什麼時候又畏懼過重上戰陣?

    可是現在,就算還留在營中的這些關西子弟渾不畏死,卻半點死戰到底的心思也提不起來了。

    就如此罷…………

    夜色當中,無數心喪若死的軍士只是默然圍坐,等待著天明的到來。

    這個時候,卻在東面的黑暗之中,隱隱有呼喊聲響起,更有火光,在夜色之中遠遠搖動,向著此間行來!(未完待續。。)



    上一頁 ←    → 下一頁

    蓋世雙諧絕世狂仙生活系男神合體雙修怪談專賣店
    劍道通神最強神話帝皇快穿:虐渣指導手冊光腦武尊我全家都是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