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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歸 - 第二卷 汴梁誤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戰陣烈(六)字體大小: A+
     

    楊得裹著一領光板皮袍,有些狼亢的在雪地中穿行,他的目的地是爬到眼前這座山的頂峰處。

    今天雪已經停了,太陽難得的從層雲中探出頭來,照得四周冰雪一片閃亮耀眼,在沒有pm2.5的時代,今天的能見度是空前的高,目力好的人,站在制高點,甚而能看見方圓十餘里的動靜。

    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芒太亮,楊得戴著一個馬尾巴編的眼罩以防雪盲,喘著粗氣只是朝上攀爬。

    作為一個雲內土著從軍,編入尖哨營的戰士,他本來應該是在前頭領路,可是因為某種原因,現在只能慢騰騰的跟在後面。

    這原因很簡單,楊得個子足有接近兩米,骨架粗大,手長腳長,伸出兩個巴掌有如兩隻蒲扇一般。爬了大半截的山,前面的人已經累得拉風箱也似的喘粗氣,楊得雖然拖在後面,卻半點疲倦也沒有,這點路途山徑,對他驚人的體力而言,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只因為他一點也不想出氣力。

    楊得一家本來是西京大同府一代的遼人治下漢民,上一代遼人皇帝耶律洪基治皮室軍,其頭下地一部分就在西京大同府一帶。這些當時皇帝的皮室軍除了盡情劫奪西京大同府一帶的膏腴之地外,還將依附於土地的那些百姓都充作了頭下人。從此楊得一家就為皮室軍帳下半奴隸一般的存在。

    楊得出生以來雖然從來都是半飢半飽,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長了這麼大的個子出來。他氣力很大——甚而他zi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可是農活兒幹起來七零八落。就是操弄不來這些精細活計。不過他們頭下田莊耕畜短少。無意中發現這大個子居然能拉著犁抵兩頭牛用。

    有了這麼個長處。頭下管農莊的人對楊得另眼看待了些,還找了個脖子上有個瘤子的婦人當了他的媳婦兒。家裡有人操持做飯漿洗,娘老子也都在還做得活計,雖然日子仍然辛苦得很,可總勉強算是一個家。對於一向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楊得而言,已經算是難得的溫暖了。在這頭下田莊,做牛做馬拉一輩子的耕犁對他來說也不直什麼。

    可是時值末世。這點可憐的追求也不留給百姓。女真崛起,旋風一般擊滅遼國。那些受漢人頭下人奉養,一輩子作威作福的皮室軍老爺們,在戰場上對女真韃子簡直就是不堪一擊。女真西路軍殺入西京大同府一帶,地方上也統治體系崩塌,亂軍四起,四處劫掠屠殺。

    楊得的媳婦兒先死了,還有他才出世的兒子,大頭大臉大巴掌大腳,生下來足有八斤。和楊得一模一樣。女真韃子一部突然經過,隨手燒殺了一下。媳婦兒和兒子一起被燒死在屋子裡。楊得老子拿起糞叉想保護兒媳婦和孫子,也被女真韃子輕鬆殺死。

    楊得正在聽庄頭命令搬運糧食運到野外藏起來,見到火起發瘋一般趕回去,只看到zi那個破破爛爛的家已經燒成白地,還有往日會說會笑的三個親人的焦屍。

    楊得抱起村口的磨盤就追了出去,卻只看到女真韃子疾馳而去捲起的煙塵,隱隱約約看到幾根醜陋的金錢鼠尾在煙塵中晃動。

    嚇破膽的庄頭讓大家各自逃命,楊得一個人就拉著一輛得自庄頭家的大車子,裝上老娘和一點口糧,幾件光板子皮襖之類的破衣爛衫,和著大隊難民悶著頭向南逃。

    路上老娘病餓死了,楊得在路旁堆了個墳頭,卻發現zi哭都哭不出來。心裏面空了好大一塊,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才能填滿這空蕩蕩的一大塊。

    他渾渾噩噩的跟著一路死亡的難民們繼續難逃,結果為一個地方塢堡收容。也是那塢堡之主——其實也就是原來地方一個聚族而居的小村子的族長——看中了楊得大熊也似的體形,想留下他作為本處塢堡的好手,在防備盜匪馬賊的時候派得上用場。

    卻沒想到,楊得chifan抵得上三四條尋常大漢,幾百斤的石磨都輕鬆擺弄得動。但是遇到要動手的時候,卻是頭一埋繞著走,幾次小股馬賊攻打他們的塢堡,楊得都是縮在牆頭,抱著naodai一聲不吭。

    亂世裡面糧食本來就緊張,如何能將養這麼個廢物?正準備將楊得打發走人,隨便他餓死在哪兒的時候。復遼軍殺入了雲內,在各處能控制住的塢堡徵募強壯精銳,那一家就正好將楊得打發了過來。

    楊得也沒說什麼,讓他做什麼便做。他那體形氣力shizai耀眼得很,復遼軍負責徵兵的小軍官一眼就看中了,還沒來得及怎麼操練。雲內戰事又起,岳飛北上,王貴下令選募本地出身的精銳編入岳飛軍中為嚮導,為尖哨。

    楊得個子大,氣力大,聽號令——別人怎麼說便怎麼做,平日里一句話也不說。更是從西京大同府一路逃過來的,當然作為最合適的精銳給選入了岳飛軍中。誰也不知道這大個子就是個樣子貨,誰找他麻煩就是抱著頭朝地上一蹲,任人踢打。

    對於楊得而言,無非就是又換了個主人,跟著誰不管做什麼都沒感覺。或者說,他已經喪失了對這個世界的感覺,心裏面除了那一片永遠也填不滿的空當,什麼也沒剩下了。

    他又慢騰騰的朝上走了一段,就聽見頭頂響動,一名只穿著皮甲的軍士匆匆又退了下來。這軍士是陝西諸路出身的,老家已經近橫山了。雖然離開陝西老家好幾年了,黑臉上那兩團老陝才有的紅暈到現在都還沒消散。

    他歲數和楊得差不多,都是三十齣頭,也粗壯結實得很,平日里足可稱為大漢。但是在楊得身量面前一比,簡直都算得嬌小了。

    他喘著粗氣朝楊得道:「祖宗。你倒是快些!俺們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攤上你這麼個活寶?平日里吃俺們四個人的口糧。做什麼事情都比別人慢上不知道多少。本來以為是個好兵樣子。真走這麼一遭才知道是個稀泥軟蛋!快跟上到高處kankan,俺們在這亂山當中,到底離應州城塞還有多遠!」

    楊得眼皮都不抬,還是保持他慢慢騰騰的動作,渾然無所謂的樣子。

    那軍士氣得火都快冒出來把頭髮點著了,卻也無可奈何。一路遠探過來,帶著這麼個活寶,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對著大個子而言,罵他就面無表情的聽著,氣急了用刀背抽,平日里足夠將一條壯漢打趴下的氣力,落在他身上渾若無事。還震得自家手痛。他就抱著頭蹲地上隨你怎麼打。

    而且給他兵刃甲胄也不要,只是穿著zi那件媳婦兒親手硝制,親手縫出來,掉光了毛的皮襖。如果說原來為王貴他們徵募,沒有甲胄這些軍資將他武裝起來,現在神武常勝軍自家好貨送上門都當沒看見。沒有兵刃甲胄還打個什麼仗?

    chifan的時候不招呼他。他就餓著,絕不乞食。直著眼睛朝北面獃獃的看。兩頓三頓都是如此。shizai不忍心讓這麼條大漢餓死招呼他過來,一頓又能抵別人四五個。軍中都是大肚漢,看著他的食量都嚇得跟雷打過的蛤蟆也似。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走到哪兒了要是問他,他也慢騰騰的能告訴你,現在這條路通往何處,到什麼地方還要走幾天。要不是還有這點用場,這次真恨不得花點功夫認了責罰,掉頭將他送回去。

    那軍士跟楊得這夯貨打交道久了,涵養不知不覺就好了許多。當下還能忍著氣,從懷裡掏出個酒葫蘆遞了過去:「沒氣力了?還是冷了?冷了有酒先擋一下,要是餓了先忍著罷。找個隱蔽些的地方再生火燒口熱湯,這天氣啃冷乾糧,就是受罪。」

    楊得也沒推拒,接過酒葫蘆一把就扯下來已經凍住的塞子,換了旁人還得折騰半天。咕咚一口就快半葫蘆,心疼得那軍士直咧嘴。

    那軍士搶也似的將酒葫蘆奪回去,朝懷裡狠狠一塞,卻將懷裡某件珍藏的寶貝給牽扯出來了。

    是一個廟裡求的小兒驅邪的符。

    遼人比宋人更信佛,佛寺之多遠過宋人十倍。貴人叫什麼菩薩奴觀音奴之類的比比皆是。楊得他們那個鄉下地方也有頗為氣派的佛寺,小沙彌的起居享用都不比他們頭下田莊的庄頭差。

    楊得兒子出世,便在娘老子的帶領下,奉上足足快一百文不知道積攢了多久的宋錢,才請來這麼一道驅邪的符。這符需要寄在陽氣旺的人身上,可保小兒驅邪破煞,平安長大。

    那軍士看楊得目光死死的落在這符上面,忙不迭的將其塞回去。也許是想到自家兒子了,原來急切的神色也緩和下來許多,隨口道:「俺家那個小討債鬼的,出兵的時候還不足月,老是夜驚。沒奈何俺們這些殺人如麻的漢子也得到佛祖面前走一遭————鈔不收,得純銅,一省眼皮都不抬一下,足足將出兩貫才換來這寶貝!說是寄養到那個陽氣煞氣都重的人身上,俺一想,直娘賊,誰有俺們出兵放馬的漢子身上煞氣重?睡死人堆裡面呼嚕都一個比一個扯得響,有什麼妖邪儘管沖著俺來,別找俺兒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俺都不敢抱,就怕一用力就撅折了!」

    一說到自家兒子,這軍士就有些廝停不住。楊得也傻傻的聽著。倒是走在前面的一名都頭shizai忍不住了,回頭破口大罵:「蔣碎嘴,直娘賊的快拖著這夯貨上來!」

    花名蔣碎嘴的這軍士應了一聲,乾脆就扯著楊得朝上攀爬。放在平日,楊得說什麼也是他扯不動的,不過今日楊得卻加快了步伐,跟上了他的速度。

    蔣碎嘴渾沒覺得這夯貨的變化,一邊扯著他朝上走一邊繼續念叨,根本停不下來。作為老軍精銳,每次出征就當自家已經死了,遠哨尖探向來是傷亡率奇高的活計還要搶著來。不過這兒子卻是從始至終,都想得厲害。

    「…………俺是個孤人,和西賊對峙的沿邊軍寨。誰家裡沒死過人?像俺這樣兄弟死個精光。姐妹遠嫁出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娘老子又死得早。換了幾位將主,誰廝管你成家沒有?能不折不扣將餉錢關下來,夠你去個窯子就是有心了…………陝西那個地方,直娘賊的還什麼都比其他地方貴!說個媳婦兒,俺這糧餉,死也湊不夠。而且又如何給媳婦兒安個家?跟著一個個將主賣命廝殺也罷,哪裡死了便哪裡埋。fanzheng俺們陝西漢子命不值錢,那些什麼鳥安撫鳥大帥將上去送死灑血就跟潑水也似!俺跟你說。十幾萬陝西漢子幾年前出兵,從江南打到燕京城下,什麼鳥童大帥,隨隨便便就斷送了一半還多,能返鄉的有幾個?

    …………倒是跟了現在這位蕭顯謨——不,該叫燕王了。倒是念著俺們這些軍漢。雖然仗打得更苦,但是燕王可是能頂在第一線,和俺們軍漢一起廝殺的!而且你kankan,這甲,這兵刃。這坐騎,這吃的用的。那個將主捨得給俺們軍漢這般配齊?糧餉下來。自家倒弄上一半。fanzheng還是那句話,俺們陝西窮軍漢命不值錢!俺們辛辛苦苦給趙官家打下燕京,說是在汴梁轉都門禁軍,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就趕到河東來!鎮守邊地,要安大營,要置家當,直娘賊的硬是一文沒有,還得燕王在汴梁經營球市子給俺們湊!fanzheng就那句話,除了燕王待俺們,在其他貴人眼中,俺們軍漢就是腳底泥!

    …………沒想到到了河東,還有好事。燕王真是活菩薩,除了辛辛苦苦養軍設大營。還給俺們撥了一筆成家錢!比不得從涿州就跟著燕王的廝鳥,論到俺,也有三十貫。加上在蔚州大營內蓋的房舍一間!憑著這個,說了個別人家裡放出來的婢女,粗手大腳的也不是黃花閨女,不過俺們窮軍漢還能圖什麼?更別說俺媳婦兒自家還帶著幾十貫的家當!做起活兒來也麻利。俺在雁門大營戍守,將主給假回蔚州成親,從前到后不過十來天,俺是夜夜深耕勤犁,要說俺真是端的好槍法,媳婦兒就帶上了!正好趕在出兵前不久生,來得及回去廝看一眼,真是俺兒子,這眉眼活脫脫的就是俺!俺倒是鬆了一口大氣,你不知道營中那些廝鳥,對俺羨妒,說得那些夾七夾八的話,倒是讓俺好生心慌了一陣…………

    …………兒子才有,就得出征。還有什麼話說?俺一家一當都是燕王給的。這命也賣給燕王又怎的了?俺們軍漢,倒比那些貴人有良心。真回不去也罷,fanzheng媳婦兒懷著俺兒子的時候,蔚州大營管飯管照應,生的時候還用公中錢請穩婆。不用俺媳婦兒操半點心,回去一瞧,胖得跟球也似,雖然才有了娃弄不得,抱著肉肉的也爽利。不過俺有良心,媳婦兒給俺留了后,俺再火大也不去窯子!身上積攢的餉錢,一文不剩,全給媳婦兒留下。還交代了,要是俺回不去了,神武常勝軍還在,每月能到軍中司馬處領兩貫文五斗糧,兒子長成了,照補軍中吃餉!我那媳婦兒,抱著俺哭得跟什麼也似,老爺們兒見不得這個,撒手就走了。

    …………要說沒個家的時候,俺經歷的戰事多了,也沒覺得什麼。將主有令,上去廝殺就是。只關心每月糧餉打幾個扣頭。見著戰亂死人一堆堆的渾沒覺得有什麼相干。現下托燕王的福,有家有兒子,才想得多些…………西賊和俺們陝西漢子打了幾十年,家家一代代的死人。將主平日盤剝,戰時毫不顧惜俺們性命,更不說那些鳥文臣了,就是做到都頭虞侯指揮使也是要打便打要殺便殺,可俺們陝西漢子還不是咬著牙死了幾十年的人?不就是怕西賊殺進來毀了俺們的家,搶了俺們媳婦兒,殺了俺們兒子?

    …………現下西賊不大折騰得動了,更厲害的女真韃子又直娘賊的起來了。那次南下才千把人,就把好大一塊地方弄成一片白地,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俺能瞧著讓女真韃子就這麼衝進來,將俺的家毀了?其他將主沒鳥用,打個已經不成了的遼人都敗得不可收拾。天幸俺們大宋還有個燕王!又對俺們有恩義,又是有本事的好漢子。只要不死,就跟著燕王打一輩子的仗!」

    不長的一段路程。這蔣碎嘴說得又急又快。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楊得懂得漢話。不過蔣碎嘴鄉音重,楊得倒有一大半沒怎麼聽懂。

    不過蔣碎嘴話語當中,對才出世的兒子的挂念,對身後那個家的眷顧,卻是漢人天性中相通的。楊得完全感受得到。

    作為一個民族,漢人勤勞樸實,念家顧家,敬畏先祖。孝順長輩。在數千年文明發展的劫難中,多少民族煙消雲散。而漢人就憑著這樣的民族性,艱難的生存下來,延續下來。

    由家而國,由國而天下。這就是漢家文明的根本。危難之際,層出不窮的仁人志士,就是因為這民族性中的根而挺身而出,守護一個個的家,守護又一個個家匯聚而成的國,守護這樣一個個家一代代延續下來而形成的文明!

    縱然有失敗。有崖山日落,十萬人蹈海。有南明南京陷落。那跪滿一地,向異族征服者乞降的所謂貴人們。

    但是失敗之後,這文明精神仍然薪盡火傳。君子報仇,百世猶可,何論三世?不管百年還是數百年,總再有英雄稟此文明精魂chuxian。有淮右布衣崛起草莽,有從一八四零以來,所有英魂在那一聲站起來了的話語中淚落如雨!

    遼人頭下人半奴隸出身的楊得,自然想不到那麼多。他只是在蔣碎嘴話語中感受到他能感受到的。

    原來只覺得空蕩蕩的心,終於一動。

    俺……俺也曾經有兒子啊…………

    俺……俺沒守住他們…………

    俺要做些什麼,俺到底要做些什麼?

    正在蔣碎嘴說得意猶未盡,楊得終於從槁木死灰一般的心境中稍稍醒來的時候,就聽見頭頂高處一聲暴喝:「女真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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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之間,一處山峰之上。神武常勝軍遠哨從南面攀爬而上。而女真巡哨從北面攀爬而上。此處山峰正臨一條蜿蜒曲折的山道,站在此處,就可將此通路十餘里範圍都一覽無遺。所以兩支巡哨都將坐騎留在山下攀援而上偵查。結果就正正撞在一處!

    蔣碎嘴和楊得抬頭,正看見十幾名女真韃子從山稜線上冒出來,和宋軍士卒面對面。兩方軍士都是喘著粗氣,臉上給寒風扯出一道道血口。都是結實矯健精銳敢戰之士。雙方目瞪口呆了一瞬,結果同時怒吼,互相揮舞兵刃狠狠迎上!

    廝殺頓時就在這山頭爆發,雙方能為尖哨,都是軍中精銳。哪怕此次遭遇猝不及防,幾乎都同時反應過來。一時間,有兩三對軍士,同時將兵刃捅進對方身體,然後就連在一起倒了下來!

    蔣碎嘴也頓時怒吼一聲,丟下楊得拔出兵刃就撲了上去。一個女真韃子越過山稜,居高臨下直撲下來。他手中一柄長刀,借著沖勢直刺蔣碎嘴的胸口。

    蔣碎嘴是打老了仗的老卒,一閃身就讓得乾乾淨淨。他手中一柄利劍早已拔出,胳膊向後撤,劍只在身側露出一半。一寸短一寸險,合身迎上的同時,一劍就刺向了那女真韃子胸腹之處!

    這選擇的位置就看出老卒的本事,胸腹之間沒有肋骨保護,一劍進去攪動一下,就是一時不得死也絕對喪失了戰鬥力。蔣碎嘴甚而已經做出了棄劍的準備,防止這女真韃子垂死糾纏。fanzheng他還挎著一柄鐵骨朵,也夠再廝殺一氣了。

    那女真韃子反應也極快,撒手就把長刀丟了,fanzheng圈不回來還佔著手,有什麼用?劈手就拍蔣碎嘴刺來長劍。嚓的一聲輕響,這女真韃子就丟了兩根手指。但劍也拍得一沉,只是在那女真韃子大腿上滑過。接著兩人就狠狠撞在一起,借著衝力的女真韃子將蔣碎嘴撞到。兩人翻滾兩下撞在一處大石上停住,這女真韃子正正翻在了上面,頭頂戴著的皮帽也掉了,露出了長出點發茬的頭皮。還有那根怎麼看怎麼噁心的金錢鼠尾。手指劇痛之下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伸手在地上亂摸。抓到一塊帶尖的石頭,舉起就要朝蔣碎嘴的naodai狠狠砸下來!

    蔣碎嘴拼力掙扎,可是這女真韃子也是條壯漢,身上幾層皮袍加上各種零碎還有一身皮甲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一時間哪裡能將他推開?而這隊神武常勝軍巡哨,不足二十人,湧上來的女真巡哨比他們還多出七八人。本來就居於劣勢,哪裡還有人分得出手來援護蔣碎嘴?

    他們之間的扭打掙扎。就在楊得身邊近處。而楊得從一開始,就一動不動,獃獃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yiqie。

    直到看見掉落了皮帽露出來的那根金錢鼠尾。

    一如那日在煙塵中隱約遠遠看見的幾根一樣。

    在大火中以跪著的姿勢,盡著母親最後保護責任的媳婦兒。衰朽卻抄起糞叉抵抗而被砍死的老父親。逃難途中病餓而死的老母親。

    還有那個寄託了這個遼人頭下人半奴隸家庭全部希望和幸福的孩子。

    俺的…………兒子。

    這個雖然身高力大,卻一直懦弱無能的壯漢,終於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空蕩蕩的胸口處爆發開來。

    報仇!

    沒守護住,那麼就要報仇!滿身是血的爬起來,向著zi的仇人撲過去。擊敗他們,殺死他們。奪回zi失去的。然後再重新頂天立地的站著!

    這個民族的根,就是守護。就是延續。也許會有失敗,但失敗之後,就是復仇!君子報仇,百世猶可,何論三世?

    這復仇並不是反過來的屠殺破壞,而是再一次堂堂正正的站起來,從敵人手裡,奪回zi所失去的yiqie!

    這血性一直在漢民族血脈中流淌,十世百世,永不斷絕!哪怕在某些時候,有些貴人們忘了這民族血脈中的血性,喪失了自信,讓民族氣運走到最低微之處。可總有人會站起來,繼續守護,繼續復仇!

    兩宋之交,當執掌這個強大富庶帝國的貴人們忘記了這血性,這責任的時候。這個時空,有了蕭言,有了這些匯聚於他的麾下,願意為守護zi的家國而戰,願意拚死復仇的一條條好漢子!

    對於此時此刻的楊得而言,只是這條壯漢,終於知道了他要單純的報仇而已。

    這條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一邁步就到了扭打在一起的兩人身邊,一手就將那女真韃子扯了起來。那女真韃子本來用盡全身氣力死死壓著蔣碎嘴,頓時就覺得背後彷彿有巨靈神在扯他一樣,輕輕鬆鬆就被拉到幾尺高,手腳亂舞卻怎麼也掙扎不開,提著他那條巨漢,擺弄他就跟擺弄嬰兒一樣!

    楊得另一隻手又上,將那女真韃子旋了個頭下腳上的倒栽蔥姿勢,毫不停頓的狠狠將他naodai撞在旁邊那塊大石上,撲的一聲悶響,腦漿頓時塗滿石塊。這個兇狠而戰技嫻熟,蔣碎嘴差點就命喪在他手裡的女真韃子精銳,一下就死得不能再死。

    楊得隨手拋下死屍,也不看死裡逃生又被眼前一幕震驚得一時反應不得的蔣碎嘴,掃視左右,目光頓時落在了一顆掉光了樹葉的小樹上。大步走到那足有碗口粗細的小樹前,先用力一折,這小樹發出咯吱咯吱的樹木纖維斷裂的聲音卻一時沒有斷開。楊得用力抱住,又狠狠踹了一腳。冬季樹木干而脆,加上這一腳的氣力啪的斷裂開來。楊得操著這後世大狼筅也似的兵器,大步就朝山頂衝去,這速度比起此前那慢騰騰的樣子,一下就快了數倍,加上他那巨大的體形,簡直就像是一頭戰象在衝鋒一樣!

    蔣碎嘴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yiqie,好容易才反應過來,支撐著起身,身嘶力竭的大喊:「都頭,讓弟兄們閃開!」

    伴隨著蔣碎嘴的大叫,楊得也終於怒吼起來,轟隆隆的彷彿整座山都在這復仇的吼聲中顫動!

    帶這隊巡哨的都頭正和兩個女真韃子廝殺在一處,打得已經帶了好幾處傷,正在竭力支撐。聽到背後那駭人的大吼,百忙中回頭瞟了一眼。頓時手中長劍竭力一盪,接著飛也似的趴下來。然後就覺得頭頂風聲爆響。正是楊得趕至,碗口粗細四五米長的樹榦狠狠掃過來。兩名女真韃子在這麼大的攻擊範圍內根本退不開去。只能拚死揮舞兵刃迎上。一撞之下。木屑滿天亂飛,兩把長刀深深砍進樹榦當中,還沒來得急砍斷,這樹榦就將刀勢壓回,重重撞在他們身上。

    兩名女真韃子哼也不哼一聲的橫飛出去,然後重重摔落。只覺得五臟六腑已經移了位,鮮血不要錢也似的狂噴。一時間哪裡還掙扎得起來?

    那帶隊都頭反應極快,一個翻身就竄了起來。揮劍就直劈那兩個翻倒在地的女真韃子,一劍一個轉眼了賬。這時才喘著粗氣回頭看去,楊得已經腳步踩得山搖地動又奔向了其他女真韃子。自家兒郎紛紛讓開讓楊得發揮,那一根樹榦被他舞得虎虎生風,轉眼間就放倒了四五個女真韃子。

    突然間遇上這麼個巨靈神也似的壯漢加入戰團,女真韃子頓時就亂了陣腳。兩方是倉促遭遇,不得結陣而戰,楊得這種個人勇力超凡的傢伙殺傷力就能發揮到最大。一瞬間就扭轉了佔據,神武常勝軍這些巡哨都是精銳戰士,如何不知道便宜。跟著楊得沖勢配合而戰。一時間山頂慘叫聲連連,女真韃子死傷一地。剩下的也知道不能硬抗。連滾帶爬的就朝山下退。帶著弩機的神武常勝軍士卒摘弩上弦,跟著追射,又留下了幾條性命。

    蓬的一聲巨響,卻是楊得那根樹榦終於在一個女真韃子身上敲斷。那都頭情不自禁的就想:「直娘賊的這夯貨怎麼就是不要兵刃?就是營中現趕一根鐵棍給他也來得及。用上這個,別的重甲之士了不得三層甲,這夯貨五層甲都扛得住,兩軍對陣,豈不是什麼陣都沖得開?」

    接著他又反應了過來,直娘賊的還在廝殺呢!頓時扯開破鑼嗓子,招呼著還在收拾最後幾個逃不掉女真韃子廝殺的兒郎們:「留兩個活口!」

    楊得終於丟下了樹榦,轉頭又朝山下走,都頭想招呼他一時不知道開口說什麼。一路上沒少被這夯貨氣著,武夫沒那麼多講究,打他罵他都好幾次,餓飯也有幾回。看著楊得剛才威猛,饒是這都頭身經百戰都覺得脊背發涼。

    直娘賊這廝鳥不會打回來吧?俺手中西賊遼狗韃子性命都不少,大軍廝殺只若等閑。可對上這夯貨當真有點背上發涼…………

    楊得卻是走下一段距離,一把將現在還頭暈眼花的蔣碎嘴扛在了肩膀上。蔣碎嘴嚇了一跳:「夯…………你這廝鳥做甚?」

    楊得瓮聲瓮氣的就說了一句:「你有兒子,死不得。受了傷好生養養,俺扛你走。」

    蔣碎嘴當著這麼多弟兄被人扛在肩膀上掙扎不下來,只覺得丟了麵皮,想破口大罵幾句忍不住又是心頭一熱,嘆口氣乾脆老老實實的趴在楊得肩膀上。

    山頭戰場短暫廝殺已經結束,兩個被楊得掃倒還在吐血的女真韃子被幾個軍士死死按住,正翻繩子捆上。其他人或者在照料自家弟兄死傷或者在給其他女真韃子補刀。有人跌坐在地上重重喘息。每一次和女真韃子對上,饒是以神武常勝軍如此強軍,都是極大的負擔!

    還有幾個命大的女真韃子現在已經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半山腰,只剩下幾個小點了。

    都頭喘了幾口氣,刻意繞開了還扛著蔣碎嘴的楊得幾步,走到被按住左一道右一道正捆著的兩個女真韃子那裡,猶豫一下環顧左右:「誰會說韃子話?問問他們是哪一部?」

    一名軍士默不作聲的拍了拍都頭肩膀,指向北面。

    山腳之下,正是那條蜿蜒曲折的山道,一支軍馬,向北而行。足有數百騎的規模,加上隨軍蒼頭彈壓等輔軍,黑壓壓的將這狹窄山道擠滿。

    馬上騎士粗壯結實,遠遠就能感覺到軍中的剽悍兇猛之氣。

    正是女真大軍。

    應州的女真軍已經南下。甚或更是遠從西京大同府而來的女真大軍主力!

    都頭轉身咬牙切齒的下令:「直娘賊的怎麼也要保住這兩韃子性命!儘速回返大營,向將主稟報軍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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