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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歸 - 第二卷 汴梁誤 第六十一章 將來(二)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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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汴梁誤第六十一章將來(二)

    老種這一句話,每個字都敲打進了蕭言心底。

    說實在的,對將來如何。蕭言雖然滿懷信心——如果輕易就容易灰心喪氣。蕭言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了————卻還是有些忐忑。

    他對大宋體驗,實在還淺。穿越一年,都在燕地打轉。對於大宋現在局面,實在缺少理性的認識。他的身份,本來就是一個怪胎。以文臣而直領一軍,要不是燕雲戰事糾纏不清,而他又屢立奇功,怎麼也不會出現這種局面。

    將來自己,到地是走文途,還是武途?

    要走武途,一時間還是能保住神武常勝軍這個實力。可是作為武臣,在大宋限制太多。也極難擠入大宋中樞去。后還是等著別人來安排他的命運。

    可是作為文臣回返汴梁,按照大宋體制,斷然沒有讓他繼續執掌神武常勝軍的道理。只有將其交出去。可神武常勝軍,等於就是蕭言立身這個時代的根本。一旦失卻這支軍馬的掌控權,自己只怕就是再難寸進。不用說,自己還想將神武常勝軍擴大十倍,作為將來女真南下之後,可以於他們野戰爭勝,挽救這片土地,挽救這個文明的全部依靠

    就算撇開這些不談,這數千健兒,從各處歸於他的麾下。大家年來同生共死,自己又如何捨棄得下他們?

    可細細籌謀,卻也沒有什麼好的主意。回返汴梁之後,也只能走一步看上一步。看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今日老種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心事,語意當中似乎還有提點蕭言一番的樣。老種是在大宋官場中沉浮了幾十年的,又是世家出身,自己又站在了作為一個武臣幾乎高的位置上面,人又老奸巨滑,他要是願意真心實意的給自己出點主意,那真是比什麼都強。那自己這提前趕來的一番苦心,也就沒有白費

    蕭言誠心正意,再度深深向老種施禮下去:「晚輩但請老種相公提點一二將來若有可進步處,必不忘種家對晚輩這番深情厚意」

    蕭言不提老種,卻說種家。因為老種已經去日無多,還要什麼回報?而提起種家,就是將來把這份人情還到老種後人身上。他蕭言二十四五的年紀,現在已經坐到相當位置。再回汴梁歷練幾年,憑他在燕雲戰事中表現出的勃勃野心,還有那份精明強幹。爬上去的機會並不在小處,他的日還長遠,到時候還給種家的人情,可就絕對不小了

    老種欣慰的一笑,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私心,反而是真心誠意為大宋將來打算。可是誰沒有舔犢之心?種家下一代沒有什麼出色人。西軍這個團體已經不會再是種家執掌了,蕭言答應以後照拂他的後人,不管將來如何,至少今日聽起來很是貼心。老種心裏面暗笑,蕭言能拚命,能打仗,能豁得出去,也能攏住麾下人心。現在看來,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淺,這等人物,就算自己此刻不幫忙,回汴梁去也總能爬上去。自己后挑選的這個人,還真是沒有挑錯不枉自己苦心助他成事

    他卻不知道,蕭言穿越前是記者出身。這年來廝殺,光是顧著鐵血了。現在這番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不過是將看家本領重撿回來。三言兩句,就讓老頭心裏面暖洋洋的。

    他拍拍身邊軟榻,笑道:「也不叫什麼蕭宣贊了,老頭痴長一些年紀,就叫一聲後生罷…………後生,你坐」

    蕭言也不客氣,在軟榻另一頭端正坐了下來,雙手扶著膝蓋。一團神全部關注在老種身上。老種卻是半倚半靠,寫意得很,淡淡開口。

    「…………老頭的意思,這文臣身份,在大宋比武臣身份,金貴何止十倍。後生你運道好,南歸就是文臣出身,豈能輕易拋卻?文臣上頭,進步餘地也比武臣大上許多。萬一有什麼事情的時候,輕易就能節制數軍。要是不要這個身份,那真是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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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言點頭,一副虛心討教的樣,還帶上一點憨厚的苦笑,撓撓腦袋:「晚輩也是這個意思,可是有一件為難處。就是以文臣側身汴梁朝中,必然要將神武常勝軍交出去。晚輩好容易將神武常勝軍整練成這般模樣,說句不誇口的話,,大宋沒有第二支這樣的騎兵集團萬一落到尋常軍將手中,失卻現在銳氣。晚輩倒沒什麼,只是為大宋可惜了這麼一支精銳」

    蕭言說得冠冕堂皇,老種心中有數,也不點破。用手指點點蕭言:「後生莫急,老頭不正要說應對法么?」

    蕭言頓時一副惶恐模樣,告罪不迭。老種要是真的有什麼切實可行的法,讓他沖著老種汪汪叫搖尾巴都成。

    老種笑笑,向蕭言細細分說:「…………你的神武常勝軍,老底是勝捷軍和白梃兵兩部精銳。有這麼兩支精銳打底,再在你的統帶下打了幾場勝仗。就一下脫穎而出了…………後生你說得沒錯,大宋除了神武常勝軍之外,再無第二支如此之強的騎軍

    …………勝捷軍和白梃兵好容易從西軍團體當中拉出來,朝廷再也不會將這支強軍交還邊鎮。汴梁禁軍早已不堪。這支神武常勝軍恐怕朝廷早就計劃交給汴梁禁軍統帶之下,換句話說,就是交給三衙…………」

    三衙蕭言自然是知道的,他對宋史算是相當了解。當日墜機的時候還在捧著一本宋朝史書在看呢。所謂三衙,就是殿前都指揮使司,侍衛親軍馬步兩個指揮使司,合稱三衙。按照宋初制度,這三衙是在樞密院下,負責直接管束全宋禁軍和廂軍事宜的。對比現代,差不多就是樞密院管的軍令,而三衙管的軍政。和樞密院也起著互相牽制制衡的作用。

    可是大宋走到百餘年後,隨著邊鎮大部瓦解,而西軍一支獨秀崛起。其他地方禁軍廂軍三衙已經沒法管了,基本上只有一些賬面數字存在。而西軍又是三衙管不了的。所謂統領整個大宋軍政事宜,所有載籍兵馬的三衙,就退化成為一支只管領中央禁軍的機構。

    可這中央禁軍,雖然還有幾十萬人開支糧餉,但是早就沒有什麼戰鬥力了。此次北伐,從汴梁中央禁軍好中選好,優中選優挑選出來的幾萬禁軍,到底有什麼本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中央禁軍已經完全沒有野戰能力,可是在汴梁,也是一支有力力量。不管是治河還是維持汴梁治安,都少不得他們。而現在朝中開府儀同三司,以太尉銜掌殿前司,並權知侍衛親軍馬步兩司事的高俅,就是官家潛邸舊人。以如此親信掌握三衙,這親信又不屬於朝堂中任何一派,官家能在汴梁城中坐得穩當

    關於高俅此輩,其實並不如史書所言那麼大奸大惡。也沒有依附蔡京或者童貫事、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官家給的,從一個幫閑提拔到了這等地位。為人其實相當低調,而且對官家忠心耿耿。要是高俅真的如史書所言是什麼四奸六賊的,和朝中某派打得火熱,趙佶怎麼放心讓他長久執掌三衙雖然禁軍廢弛,在靖康年間不堪一戰,這裡頭也沒有高俅多少責任。禁軍朽劣已久,可是遠在高俅上位之前

    雖然對高俅沒有什麼惡感,這個相當低調,在後世卻背負了遠本身罵名的傢伙。似乎在兩三年後,還沒等到女真南下就病死了。可是當老種提及自己神武常勝軍要交到高俅手中執掌,蕭言心裏面下意識的就覺得怪怪的。難道自己要去和那高俅兒高衙內同流合污去了?大家一起去調戲林沖娘,似乎倒也不錯…………

    蕭言在這裡胡思亂想,老種卻還在繼續說下去。蕭言微不可覺的搖搖頭,將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丟到九霄雲外去,繼續凝神聽老種朝下說。

    「…………朝廷久矣想將汴梁禁軍整練起來,這神武常勝軍交付三衙所領,這幾乎已經是必然之事,再不會有什麼變故你要想繼續對神武常勝軍施加影響力,只有在這個上面著手」

    老種微微停頓一下,蕭言立刻就乖乖問:「如何著手?」

    老種喘口氣,笑道:「還不就是那麼幾件事情第一件當頭的,就是錢財這兩個字」

    說起阿堵物來,老種全然的理直氣壯,名正言順。大宋的經濟太達了,不僅僅是這些武臣,就是文人士大夫談起錢來也不覺得有什麼有辱斯文。

    「…………汴梁居,大不易。朝中要想鑽營,沒有錢財傍身,又怎麼成?就算老公相有心提拔你,可是在具體經事人那裡,沒有孔方交通往還,還想能成什麼事?不用說你是南歸之人,燕雲戰事中行事也是遭人深忌的。要化解這些,要在官場消息靈通,要奮力向上,少一文都是不能成事

    ………………除此之外,大宋武臣雖然餉項還算豐厚。但是要支撐軍將在汴梁過著還算體面的日,讓他們安心為你效力。始終在你範圍之內。這些餉項就是遠遠不夠了。武臣聚財,非戰事時就只有吃空餉,你又不想看到神武常勝軍這般荒廢下去,這長年津貼,絕少不了。就是老夫在涇源軍中,每年都要拿出多少貼補手下。種種樁樁,你要是腰力無銅,在汴梁呆上一段時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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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老種笑眯眯的看著蕭言:「後生,在燕京你的財不算少了。也聽聞你家口簡單,自奉甚薄。可是這些財物,今後幾年當中應用,卻是遠遠不夠想今後進一步,就想想有什麼營生的法門罷」

    蕭言頓時就有些愁眉苦臉。他在燕京的財是不少。不過變現之後能有多少,也說不準。按照方騰粗略估計了一下,大概百萬貫是有的。本來還沾沾自喜自己在這個時代反到成了大富翁,這輩吃穿不愁了,還能多養一些小妾什麼的。現在一算,不僅不夠,還不知道要倒貼多少

    這營生之事,到底從何著手?蕭言心中隱隱約約也有些盤算,不過還沒有著手進行。老種這麼一說,頓時緊迫感就加了十倍。心裏面吶喊立誓:「老要財以前是沒門路,現在好歹也有了能權力尋租的本錢$淫蕩小說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可以噹噹官商什麼的。再不用上,這輩也還是一個窮鬼」

    老種看看蕭言,又提起第二個話題:「第二就是你到底要謀一個什麼樣的差遣此次汴梁天使前來,縱然有所封賞,也是升大家的階銜,不會有什麼具體差遣頒下的。為今後計,為以後方便掌握你的神武常勝軍著想,這差遣,必須要在樞密院內」

    老種果然是官場浮沉了幾十年的人,幾句話就將蕭言當日和方騰商議良久關於將來的盤算說得清清楚楚。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要謀一個樞密院的差遣。

    樞密院正是大宋以文臣管理武臣的具體管理機構。自己只要在樞密院中謀得差遣,插手神武常勝軍軍中事宜也就方便了許多。有這麼一個身份地位,自己麾下軍將,人心也就不會散

    蕭言深吸一口氣,對老種道:「老種相公說的何嘗不是正理?晚輩思量,也是這般。可是晚輩根基淺薄,如果有人非要讓晚輩與神武常勝軍再不相干,那麼晚輩又能如何是好?還請老種相公垂示」

    老種淡淡一笑,眼睛朝帳外方向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也許現在在燕京城中,也正有人在打著不想讓你得樞密院差遣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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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不能讓蕭言此進樞密院如此能讓神武常勝軍和他脫離干係。樞密院中現在正是副使吳敏吳訥言主事,正好著手,焉知這神武常勝軍不能為我輩所用?將來外有秦鳳軍,內有神武常勝軍,我輩再不是可讓對手隨意排擠處置,毫無忌憚的了。在朝中地位,就能穩住,以待將來」

    宇文虛中重重擊掌,斬釘截鐵的對著對面耿南仲言道。

    燕京城外亂軍為蕭言一鼓而平,耶律大石授,汴梁天使直入蕭言軍中消息一旦傳來。宇文虛中和耿南仲就知道他們一番謀划,盡成泡影。此番他們這一黨又惡了即將復相的老公相,將來前景大是可慮。

    宇文虛中頹唐功夫,不過是一會兒就了。轉瞬之間就再度振作起精神。和耿南仲商議將來如何應對的措置,一直到天明。

    此刻書房當中,燭盞之上滿滿都是蠟淚。也不知道在這一夜燒了多少蠟燭。可是兩人卻沒有半分睡意。

    說起謀划如何沙場爭勝,應付各色各樣的複雜局面。耿南仲不如宇文虛中遠甚。可是一旦說到官場爭鬥,他起碼也是和宇文虛中旗鼓相當,說不定還猶有過之。

    聽到宇文虛中這麼一句話,耿南仲緩緩點頭,沉吟道:「叔通兄,你見得是。蕭言此,絕不能得樞密院差遣。無論如何,也要讓他沉淪閑曹下吏,這個當無疑義」

    宇文虛中自己卻遲疑了一下,輕聲自語道:「可是老公相一意扶持呢?以老公相之能,如何不知道要將神武常勝軍握在掌中。不用說神武常勝軍必然是要入三衙的,掌握此軍,等於就在三衙當中伸了一隻腳進去。此等大利,老公相如何肯放手?如何能坐看我等通過吳訥言反而將神武常勝軍奪去?老公相一旦著力扶持蕭言此,我輩又如何相抗?」

    耿南仲不以為然的一笑:「叔通兄,這法還不多麼?蕭言此南歸降人的身份,不可典於朝廷機要之地。三衙至重,老公相權勢已經極大,再伸手進去,官家也未必放心。種種樁樁,哪裡不是著力的地方?到時候我輩鳴鼓攻之,成算總有七八成。老公相也未必能強硬行事下去,他還是大不過官家去」

    宇文虛中一震,看看耿南仲。這位老夫其實宇文虛中是不大瞧得起的。風度是夠了,學識也有。但是過於泥古不化,對於現在大宋局面之劣,隱患之深,完全就是閉眼不見。機變應對的本事,不如自己遠甚。可是一說到中樞官場爭鬥的伎倆,這位老夫卻是心明眼亮,什麼都看得極准

    想想耿南仲不動聲色,在清流一黨萬馬齊暗當中。穩穩的就當上了太師傅,提前佔據了一個儲相位置。就能恍然大悟,耿南仲官場沉浮的經驗本事,遠遠過自己這個好為大言,好出奇計的書生

    宇文虛中正要拍掌贊好,心裏面忍不住就是一動,忽然掠過一個念頭。蕭言再怎麼樣,歸宋以來也為大宋拚死廝殺,將燕京打下來送回大宋掌中。當日在諸軍都在白溝河南尋睃不前的時候,卻是他帶著區區幾百人馬就毅然北渡。疊經生死一線之間的局面,有他們兩人此刻在燕京城中安坐。大遼后兩員重將,都死在他的手中。如此忠心勞績,已經是至矣盡矣,蔑以加以。他們卻在這裡徹夜商議如何對付他,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這等念頭,在宇文虛中心中不過一閃而過。大宋黨爭局面,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牢不可破。坐在哪條船上上,就只有為哪條船拚命划。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對自己權勢地位,又有何用?

    宇文虛中在心底對自己自嘲的一笑,拍掌大讚:「道希兄,后定鼎之言的,還是非道希兄莫屬大音希聲,這句話正是為道希兄所設」

    耿南仲自謙的一笑,朝宇文虛中拱拱手:「此次北來,多是叔通兄出力。耿某人只是在旁邊袖手垂拱,本來就慚愧得很了,偶爾有一得之愚,當不得叔通兄這等大讚。眼看老公相就要複位,武臣又漸漸跋扈難制。大宋局面,正有諸多隱憂,正是我輩正人效力之際。大家群策群力,還分什麼你我?」

    兩人撫掌大笑,深覺相得。當下就攜手而起,推窗一看,外面天色早就已經泛白了。

    宇文虛中伸了一個懶腰,苦笑道:「老種正率領西軍諸將,去迎接蕭言還有汴梁天使,我卻想不明白,老種為什麼要這般幫扶蕭言到底?道希兄,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耿南仲卻是滿臉剛嚴厭惡神色,重重搖頭:「武臣驕恣跋扈的神態,你我去看做什麼?平白增添了他們氣焰在城中靜候天使,到時候一同聽旨就是。其他再不必和此輩多說什麼」

    耿南仲和宇文虛中也是天使身份,和現在汴梁來人算是敵體。誰也不必去拜誰。正常而言,要是大家有交情,作為先到燕京的半個主人,迎一下也沒什麼。可是現在,耿南仲和宇文虛中兩人,怎麼會再去助長蕭言氣焰?靜候城中,只等宣旨。這禮儀上怎麼都不算錯。

    宇文虛中也不過就是隨便說說,這個時候他用力的伸著懶腰。比起一舉一動都有規矩的耿南仲而言,宇文虛中的確疏狂了許多。

    「…………也罷,就不瞧這個熱鬧了。本來還想看看蕭言麾下,是何等樣的天兵天將,一日間就摧垮了幾十萬復遼軍,砍下了耶律大石的頭顱燕京一局,你我算是輸了。汴梁王相公與童宣帥,輸得是慘一些,就等到回汴梁之後,大家再好好鬥上一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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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燕京城西門外孤伶伶的帳幕當中。老種出神向帳外方向看了一會兒。蕭言也不說什麼,就在旁邊靜靜等候。

    半晌之後,老種自失的一笑,淡淡道:「人歲數大了,這精力就是不濟,時常就會走神…………要謀樞密院差遣。關鍵還在老公相處。老公相歲數比我老,可是不比種某人疏懶,權勢之心,到老不減。現在樞密院管事情的是樞密副使吳敏,正是燕京城中這兩位天使一黨中人,已經算是他們這一黨為顯達之輩了。這些人此次和王相公童宣帥他們做了一路,一起阻撓老公相復相,老公相焉能不深忌之?」

    老種緩緩而談,說的都是朝中秘辛。蕭言雖然對宋史熟悉,但是這些具體而微的政爭,非親身經歷其間的人,如何能說得這般詳細明白?當下恨不得自己長得就是兔耳朵,好一個字也不要漏掉。

    「…………既然老公相不會放心,這上面,就只走老公相門路。不要尋其他法官家自然對三衙重地,老公相也插手進來是不會太放心的。可是只要咬准一點,你練兵治兵,沙場征戰,是有你所長的。汴梁禁軍廢弛若此,我等西軍如此邊鎮又強。有女真外患,官家和老公相都不是糊塗人,都想將汴梁禁軍再度經營起來這上頭,老公相自然會使力,一則固權,二則也算遂了他秉政職責。老公相斷不會放手你不必太急切,坐等就可。以老夫成算,總有六七分把握,這已經不小了」

    老種此刻說的,完全都是掏心窩的話。蕭言越聽心中越奇。象是中央廢弛,西軍等邊鎮太強這等只能放在各自心裡的話,老種都毫不在意的說了出來。其坦誠處,讓蕭言都有些難以理解。老種待他如此之誠,蕭言都覺得惶恐。難道真是如這老人所言,西軍已經不足以守大家富貴,需要他蕭言來接手么?

    看著這已經近乎油盡燈枯的老者靠著軟榻之上,眼睛半閉半睜,侃侃而言。蕭言心下暗自深深動容。也許老種,為的不僅僅是這些而已

    說完這番話,老種閉目將養了好一會兒,半晌之後睜眼道:「後生,你明白了?」

    蕭言不知道第幾次的施禮下去了,鄭重道:「定然依老種相公吩咐行事,晚輩不敢有違」

    老種一笑,又豎起一根手指,臉上笑意,竟然帶了幾分老頑童的神色。

    「這第三件事,就說的是媚上了………………」

    老種今日,一句話比一句話聳人聽聞。現下居然又扯到了媚上上頭來蕭言一邊聽著,一邊背心直流冷汗。要是他和老種今日所言張揚出去,自己回到汴梁也就是眾矢之的了。老種歲數老邁,去日無多,一切都看開了,自己可還要在大宋混哪

    老種卻絲毫不以自己話語為意,自顧自的就繼續說下去:「…………官家這個人,聖聰自然是有的,可是卻喜游宴,愛鮮。一旦為他所寵幸,官家對那人也關顧得很,極是顧念舊情。看老公相幾起幾落,就知道其餘。現今王相公童宣帥他們,我看也不見得能沉淪多久…………要脫穎而出,要爬上高位。必須結官家之歡…………你算是朝中人,遭際戰功,都是如此之奇,官家一開始,定然是要關顧的。將官家哄好了,什麼都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說到這裡,老種睜眼看了一眼蕭言,點頭道:「也算是美風儀,說話本事也不算壞。聽你經常冒出些鮮詞句,說不定也能變出一些鮮花樣。結官家之寵,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只是這上頭老頭經驗有限,幫不了你什麼,一切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蕭言終於忍不住擦汗苦笑,心裏面大喊,老又不是來當兔的一邊又是哭笑不得。老種這是赤1u裸的在yn*老去當一個奸臣看來大宋現在有六賊不夠,非要再加上一個蕭某人,湊一個江南七怪再說。

    此時此刻,他一句話也答不得,只能苦笑道:「老種相公,還有沒有第四?汴梁天使跟隨大隊,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到了,這儀註上面,還是謹慎些好。」

    老種眼睛一瞪:「後生,老頭還沒說完,你就急著要走?」

    蕭言真是哭笑不得,拿今日老種絲毫辦法也沒有,只有拱手繼續領教。

    老種又閉目少頃,再睜眼的時候,神色已經嚴肅許多,還帶上一絲哭笑。

    「這囑託你第四件事情,其實非人臣之口能說出來的。可是非常時候,也只有行非常之事了。要我大宋民,不遭燕京城外那幾十萬燕地之民的命運,說不得就要破格一些了…………這第四件要緊的事情,就是分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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