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瑞士
那對男女絕望中抱頭在一起,而偏偏撞過來的車打過方向盤在千鈞一髮之際又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
這就是安森,不斷讓他們置於絕望之境,卻又在瞬間給他們細微的希望。其實他們內心深處知道面對的結果只有一個,在那個結果到來之前就是無盡的折磨。
周籌走入了場內,理查跟過去要攔住他,就在那一瞬周籌一個過肩摔將他扔在了地上。
理查的骨架被摔的七零八落,爬起來的時候看向安森。安森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阻攔周籌。
由於周籌的到來,那三輛黑色轎車都在瞬間停下。
周籌走到紅色跑車邊,用力敲了敲車窗,抱在一起的男女沒有絲毫反應,恐懼已經剝奪了他們所有的感官。
周籌用力踹了車門一下,車內的男子才緩緩抬起頭來。
"開門。"
男子見到周籌愣在了那裡,他知道自己會有今天的原因便是那晚撞傷周籌。
"你……你……"
"不想死就把方向盤讓給我。"周籌的聲音冰冷,他的眉角還留有撞傷時的疤痕。
"如果……我們離開這輛車,他們就會直接碾死我們。"男子嚥下口水。
"你去後座。"周籌揚了揚下巴,瞥過那三輛車,"別浪費時間。"
男子如蒙大赦,爬到了後座。周籌打開車門,引擎聲響起,紅色跑車倒退了一點,方向盤一個擰轉衝了出去。
如法炮製,周籌開車極有技巧地撞上對面那輛車的車燈,將它撞橫過來,擋在了後面兩輛車前,而紅色跑車卻揚長而去。
理查站在場邊只覺得情勢驚險,朝觀眾席上的安森打了一個手勢。
安森卻只是莞爾一笑。
三輛車很快就跟上了周籌,不斷試探性地撞擊他的車尾。紅色跑車的車蓋其實已經鬆脫了,周籌一個急轉,將車蓋甩了出去,撞向其中一輛車的前胎。
另外兩輛車仍舊緊跟其後,它們為了夾住周籌,提速行至周籌兩側。
"啊……啊……"坐在周籌身邊的女人,伸手抓住車頂的扶手,感受著那一側黑色車時有時無的碰撞,只覺得提心吊膽。
後座的男子左右觀望,"怎麼辦!怎麼辦!"
"閉嘴!"周籌大喝一聲,後座男子安靜了下來。
驟然之間,周籌停下了車子,在瞬間向後急速倒車,兩輛黑色車來不及停下勢頭,夾擊的時候撞到一起。
周籌趁勢倒轉方向盤,沿著跑道衝向賽車場的出口。
這是他離開的好機會!
看台上的安森笑意更濃,緩緩走下看台。
當車子衝出出口的時候,周籌以為的豁然開朗並沒有出現,而是一排黑色轎車層層疊疊攔在了門口。
"怎麼會這樣……"一旁的女人喜極而泣的表情被絕望所替代。
"媽的。"周籌咬牙切齒。
良久,理查才陪著安森走到了周籌的車窗邊。
玻璃窗早就震碎了,安森從窗中伸手把車門打開,朝周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如果我不下車呢?你是不是要把我也殺了?"
周籌冷冷地注視著前方。
安森搖了搖頭:"傻瓜,那樣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
周籌仍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好吧好吧!"安森一副"拿你沒有辦法"的表情,"既然你那麼不想他們死,放心——我會讓他們活著離開這裡。我看你開這輛車的時候真是帥呆了,比電影特技演員還要厲害,所以我決定只要他們留下這輛車作為補償,我就不再對他們撞上你的事情斤斤計較了。"
周籌發出一聲嗤笑,走了出來用力關上車門的那一刻,車門搖晃了兩下竟然掉落下來。
"現在這輛車更富有行為藝術效果了。"安森摸了摸下巴,眼中是萬分欣賞。
那對男女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
理查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這對他們而言如蒙大赦,從鬼門關前撿回了自己的性命。
周籌與安森對視,黑壓壓一片車海幾乎要將周籌的身影淹沒。
"我早就該想到只有這麼大的陣仗才符合你一貫奢侈的性格。"
"這麼大的陣仗,只是不想給你機會離開我身邊而已。"安森掏出一隻雪茄,理查很給面子地為他點燃,安森吐出一口氣,煙圈裊裊而上,似乎要將周籌緊鎖在那一圈一圈的輪迴之中。
"表演秀已經結束了,羅倫佐先生還有什麼令人精神緊張的遊戲嗎?"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聽歌劇?"
"抱歉,那種高雅的藝術,您應當找一個漂亮的女伴,將她打扮得像一隻金絲雀盛裝出席比較合適。而我,只會穿著夾克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說完,周籌便在那片車海的縫隙中穿梭離去,安森與理查跟在他的身後。
周籌的雙手插在口袋裡,自由隨意,即便無人欣賞也能獨自精彩。
"他一點都不理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您做了什麼了?"理查問。
"我是說那兩個撞傷他的人。"
"哦,您是要為周籌報仇。"理查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也為您自己洩憤。"
"為我自己?理查,你怎麼總是說一些不著調的話?"
"因為周籌出車禍,您寢食難安。對於您而言,就算是有人用原子彈來轟炸您,您都可以抱著被子睡到世界末日。但是周籌的車禍讓您不安。"
"我不安什麼?"安森的嗓音壓低。
理查就似根本沒有察覺到安森的情緒,繼續深入註解說明:"您擔心再一次失去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騎著摩托車的年輕人迎面而來。引擎的聲響要將耳膜都震破,幾輛摩托車風馳電掣,從周籌身邊揚長而過,幾乎蹭著他的胳膊,周籌的反應極快,向一旁偏轉,那輛摩托車碾過周籌的影子離去。
塵埃微揚。
下一秒周籌便被狠狠拽到了一邊。
安森的力氣很大,粗魯得讓周籌一個踉蹌。
"你幹什麼!"周籌的聲音揚高。
理查快步跟了上來,而安森那一瞬的失神讓他自己也倍感驚訝。
"先生。"理查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
安森不再說話,一把推開了理查,走在最前方。
周籌問:"他又怎麼了?"
"他只是習慣了別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忽然被拆穿了,他心裡不舒服罷了。"理查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周籌的房間被換到了二樓。他可以享受落地窗外的陽光,除了安森時不時的打攪。他就是看不得周籌的世界裡片刻沒有他的存在。
午睡時,周籌整個人蜷縮在床的一側,整床被子都被他捲走,留下一旁大半邊的空位。
安森會靜靜地躺在周籌的身邊。周籌是一個對一切動靜都很敏銳的人,他可以容忍安森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但是一旦安森試圖做出任何親暱的舉動,他都會毫不留情一拳揮過去,或者將安森踹下去。
當安森試探性的手指來到周籌面前,略微撥開他額前的發,周籌伸手一揮,差一點扇在安森的臉上。
"你連午睡的安寧都不肯給我嗎?"周籌雙眼中泛著寒光。
"別這樣,我只是想看清楚你而已。"安森雙手放在面前,一副"是你過度防衛"的模樣。
"什麼時候你才會結束這個毫無意義的遊戲?我不屬於你,也不想屬於你。我甚至不理解你對我所做的這一切!"
這些日子的養尊處優,並沒有消磨掉周籌的銳角,他甚至更加容易動怒。
"今天中午的意大利麵你只吃了一點,不合胃口嗎?那是精製小麥磨研出來的,滾煮的火候恰到好處,就連醬汁的粘稠度也極佳。"安森坐在地上,側身靠著床沿撐著腦袋欣賞著周籌的眼睛。
"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左右味覺的不是食材而是心情。看著你我不可能有好胃口。"
"那麼真遺憾,每次看著你我的胃口都很好。"安森扯起唇瓣,眼角的皺紋泛起成熟的韻味,"告訴你一個能讓你有點食慾的好消息。科爾西敏約我去瑞士登山滑雪。"
"哈?"這個消息來得有些突然。
"你在這裡也憋悶了許久,一起去吧。估計國際刑警的人知道你離開美國境內也會派人跟蹤。"
"看你的表情好像覺得被國際刑警跟蹤是一件好事?"
"科爾西恩那個老狐狸一定是希望和羅倫佐家聯手在股票交易中製造一些起伏,從而套取資金。但是他是絕對不會給羅倫佐家應得的利益的。順帶說一句,科爾西恩能夠混到今時今日的境地,他也有一個與紅蠍相似的特點,那就是'狠'。萬一我這次和他談崩了,有國際刑警跟著我們,能夠確定我們的安全,不是嗎?"
如果周籌隨著安森一起去,說不定組織裡會派萊斯利的小組去進行監聽,只怕科爾西恩都料想不到自己將商談地點定在這樣一個遠離人群和鬧市的地方竟然還會被國際刑警盯上。
"你想利用國際刑警替你除掉科爾西恩?"周籌冷聲問。
"我覺得你應該換一個說法——是我非常大度地願意與國際刑警合作。這個傢伙的非法資產足夠將一個國家買下來,我也只是希望國際刑警能夠抓住機會好好從他身上刮一筆,讓這個老東西也享受一次吃虧的經驗。"安森的笑容紳士而儒雅,在波雲詭譎的商場和非法交易之中,這個傢伙能笑到今天,他的笑容自然不簡單。
"你不怕我跟你去,會引起科爾西恩的猜疑?"
"我估計他會帶上一個比他年輕半個世紀的美人作伴,那麼我和你在一起至少沒他那麼誇張。"
此時,理查敲響了房門。
"先生,您訂購的滑雪衫以及登山用具都已經到了。"
周籌不由得好笑:"原來你早已經計劃好了。"
"希望在瑞士的冰天雪地裡,你能玩的盡興。"
第二天早晨,周籌與安森從國際機場起飛前往瑞士。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飛機起飛時,安森問坐在一旁戴上眼罩的周籌。
"我覺得很不舒服,聲音震耳欲聾,我的顱骨就像要裂開一樣。羅倫佐先生,能請飛機停下來飛回紐約嗎?"周籌假裝出惶恐的聲音。
安森笑了,"在飛機上我給你戴著眼罩的特權。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就是這架飛機上沒有裝炸彈。"
這是羅倫佐家的專機,機上除了周籌、安森和理查之外,剩下的都是羅倫佐家的保鏢。他們難得沒有穿著黑色西裝,每一個都打扮休閒,真是還有人在翻閱著瑞士旅行指南,他們就像是一群登山隊員。
當飛機落地機艙門打開的時候,一股寒意迎面而來。安森將厚實的外套罩在周籌的身上,此時是瑞士的冬季。
"這樣的天氣你們還有興致去滑雪還有登山,有錢人果然不一樣。"周籌收緊領口,沒想到安森突然停下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我記得你在瑞士修養過一段時間,沒去登山或者滑雪嗎?還是忙著成為'迪恩楊'?"
周籌無所謂地從安森身邊蹭過去,雖然天氣寒冷,但是沒有起風。日光透過雲霧,從湛藍的天空中投射而下,給這片寒冷平添了幾分暖意。
一行人來到了瑞士有名的少女峰腳下,這裡有一片別墅區,所謂富人的度假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