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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252章字體大小: A+
     
    【六朝雲龍吟】 第39集 作者:弄玉,龍璿

    第二章

      程宗揚沒見到陶弘敏,問道:「陶五呢?」

      郭解將楚雄放在地上,「他們往東突圍了,我去接應他們。」

      「哎,郭大俠!」

      不等程宗揚說完,郭解便抱拳拱手,腿不弓足不抬,身子往後飛去,轉眼消

    失無蹤。

      程宗揚追不上他,隻好作罷。楚雄這名陶家世仆服過大還丹,進入胎息的境

    地,他傷勢嚴重,一時半會兒隻怕醒不了。

      程宗揚回過頭,隻見打扮風騷的蔡爺正坐在一塊大石,跟兩個老家夥推杯換

    盞,相談正歡。

      「蔡公子,再來一杯!」曹季興殷勤勸道:「天兒冷,暖暖身子。」

      蔡敬仲身上的粉色錦袍已經不見半點水痕,隻不過臉上的脂粉洗去大半,露

    出死白的膚色,倒是那兩撇小胡子粘得還緊。

      他一手接過杯子,慢慢啜飲。

      朱老頭在旁敲邊鼓道:「小蔡啊,老曹賺點錢不容易,那倆錢可是他的棺材

    本啊。」

      「別!別!別!」曹季興擋住他,賠著笑臉對蔡敬仲道:「我沒那意思,千

    萬別誤會,我可不是問你要錢的。來!來!來!

      我給你滿上!「

      添滿酒,曹季興豎起大拇指,對朱老頭道:「小蔡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

    就一個字!仁義!心腸好,為人厚道!忠厚老實!沒得說!」

      聽到曹太監居然誇蔡爺「忠厚老實」,程宗揚實在不能忍了,「行了,少說

    兩句吧。蔡爺把他的賬都轉給我了,你就是把他馬屁拍穿都沒用。」

      曹季興一聽,趕緊拿起朱老頭的酒盞,用衣袖抹幹淨,「小程子,你也來一

    杯?」他拿起酒葫蘆斟上酒,眼巴巴道:「還有這一說?你可別蒙我啊。」

      蔡爺都造的什麼孽?連人家的棺材本都摳走了,幹的是人事嗎?

      程宗揚道:「賬的事全包在我身上,這會兒先不說了。蔡爺,你剛才說的出

    路,在哪兒呢?」

      「什麼出路?」

      程宗揚一聽就急了,「你剛才說的啊。」

      「哦,」蔡敬仲想了起來,「我猜的。」

      「猜的?」程宗揚臉都青了。

      剛才蔡敬仲進來,板著那張死人臉一臉深沉地說,此地別有出路。自己信了

    他的鬼話,把人都接了下來。結果這會兒他告訴大夥兒,都是他猜的?萬一這妖

    物猜錯了,大夥都待在這石甕裏頭,劉建的亂軍在外麵一堵,就是甕中捉鱉,誰

    都跑不掉。

      這也太坑人了!

      蔡敬仲道:「我猜吧,八成是有。」

      程宗揚黑著臉道:「你把那八成找出來。」

      蔡敬仲放下酒盞,低頭看著呂雉。

      呂雉用冰冷的目光盯著這位自己曾經的心腹,眼底流露出無窮怒意。蔡敬仲

    打扮得跟妖精一樣,但沒有刻意掩飾聲線,一開口就被呂雉認了出來,知道自己

    上了他的惡當,被這個死人臉的奸賊騙得死死的。可惜蔡敬仲動作更快,拿折扇

    塞住她的嘴巴,把她的一腔怒火全都堵了回去。

      這會兒呂雉已經冷靜下來,知道怎麼怒罵痛斥都是白費力氣,平白被人看了

    笑話,於是緊閉著紅唇,一言不發。

      呂雉秉性堅毅,想撬開她的嘴巴可不容易。這會兒她打定主意不說話,程宗

    揚倒想看看蔡爺有什麼手段。

      隻見蔡敬仲收起折扇,理了理衣冠,神情凝重地長歎聲道:「奴才乃刑餘廢

    徒,但自負才智,無論朝中重臣,還是八方名士,在奴才看來多是些酒囊飯袋,

    土雞瓦狗,不值一哂。」

      接著他話鋒一轉,鏗鏘有力地說道:「蔡某這一生之中!能傾心敬服的,唯

    有三個半人!」

      他豎起四根手指,小指還屈下一半,語帶傲然地沉聲道:「世間芸芸眾生,

    何止億萬?奴才所欽服的,唯此而已。而娘娘在這三個半人中名列第二。」

      呂雉沉默半晌,冷笑道:「能讓你這奴才敬服,莫非還是哀家的榮幸?」她

    用揶揄的口氣說道:「區區一介閹人,竟能把兩宮玩弄於掌股之上,蔡公公如此

    了得,真不知你欽服的是哀家哪一點?」

      「娘娘最讓人欽服的,莫過於弑君了。」這話說出來簡直是打臉,可蔡敬仲

    臉上絲毫沒有挖苦之色,倒像是死人一樣波瀾不興,平淡地說道:「堂堂天子,

    九五之尊,口含天憲,手握乾坤,卻在深宮之中,死得不明不白——娘娘如此果

    敢勇決,奴才豈不傾心敬服?」

      呂雉冷冷道:「天子駕崩於昭陽殿內,禍水實為昭儀趙氏,與哀家何幹?」

      程宗揚插口道:「呂大司馬都已經招供了,娘娘以為幾句空口白話,就能把

    自己洗脫幹淨?」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襄邑侯是天子阿舅,弑君再立?又有哪位天子能比

    外甥更親?」呂雉冷笑道:「何其荒唐!」

      呂雉這一下推得真夠幹淨的,直指呂冀是被屈打成招。從親緣角度講,劉驁

    毫無疑問與呂冀最親近,弑君再立,新天子的親緣與呂冀可差得遠了。以人之常

    情而論,最應該護住劉驁的恐怕就是呂冀了。

      呂雉拿親緣說事,饒是程宗揚深知內情,一時也被堵了回來。此刻他深切感

    受到趙充國、單超等人當時尷尬的窘境,這位太後娘娘口齒之利尤過於刀劍,即

    使已經淪為階下囚,言辭間也不退讓分毫。

      蔡敬仲幹巴巴道:「奴才說的不是聖上,而是先帝。」

      石窟內一瞬間變得針落可聞。程宗揚怔了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明

    明在說天子,怎麼扯到先帝了?

      寂靜間,隻見呂雉蒼白如雪的臉頰透出一抹妖豔的血色。片刻後,她無聲地

    笑了起來。

      程宗揚目瞪口呆,隨即一陣毛骨悚然。

      呂雉笑容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蔡敬仲沒有說錯,自己也沒有聽錯。她所弑

    的君王可不止劉驁一個,連先帝之死也與她脫不了幹係。虎毒尚不食子,可呂雉

    兒子也殺,丈夫也殺,這份狠毒當真世間少有。

      曹季興用力往石上一拍,驚歎道:「原來如此!」

      朱老頭長舒了一口氣,點頭道:「果然如此!」

      趙飛燕瞠目結舌,喃喃道:「竟然……竟然……」

      「竟然如此!」蛇夫人雙目異光連現,讚歎道:「夠毒!夠狠!這位太後娘

    娘的心腸,連奴婢也有幾分敬服了。」

      小紫與雲丹琉已經說完悄悄話,兩人手拉著手,就像親密無間的小姊妹一樣

    走來。小紫笑道:「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蛇夫人和罌粟女立刻湊上去,像兩隻搖著尾巴討好的小狗一樣圍著女主人,

    七嘴八舌把才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好個蔡常侍,哀家卻是小看了你。」呂雉已經恢複平靜,從容道:「淖方

    成已死,世間除了哀家,再無知情之人,你是從哪裏知曉的?」

      蔡敬仲道:「猜的。」

      呂雉臉色也和剛才的程宗揚一樣為之一青,良久才不敢相信地說道:「這種

    事你也敢猜?」

      「也不算難猜。」蔡敬仲道:「先帝當日在玉堂前殿突發重病,奴才正在殿

    中當值,還記得先帝一病不起,不過兩日便即駕崩。娘娘當時在長秋宮,聞訊趕

    來,召群臣入宮,奉先帝遺詔,由太子繼位。當晚娘娘懷抱孺子登基,隨即垂簾

    聽政。若是奴才沒記錯,娘娘所發的第一道詔書,就是命殿中當值的宮人以及先

    帝的心腹親信全數為先帝殉葬。」

      呂雉冷冰冰道:「你怎麼沒死呢?」

      「奴才運氣好,當時正好在宮外,才逃過一劫。」

      「你在殿中當值,如何去了宮外?」

      「忘了稟報娘娘,」蔡敬仲道:「先帝臨終之前,曾詔命陽武侯入宮,奴才

    就是去傳詔的。可陽武侯已然去國多年,無從尋找,奴才還未回宮,先帝便已駕

    崩。也是娘娘詔令下得太急,奴才連殉葬都沒趕上。」

      「你撒謊!」呂雉寒聲道:「宮中所有印璽當日都未曾動用,哪裏有什麼詔

    書!」

      「是先帝的口諭。」

      呂雉臉色愈發冰寒,一字一字說道:「是?何?口?諭?」

      「聖上詔諭:著令陽武侯劉詢即刻入宮。」蔡敬仲仰起臉,尖細的嗓音抑揚

    頓挫,將二十年前的天子口諭一字不漏地背誦下來,「陽武侯劉詢,係世宗武皇

    帝嫡脈,人品貴重,可堪大任。朕若不起,著命陽武侯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布

    告中外,鹹使聞知。欽此。」

      「哎喲,詢哥兒……」曹季興偷偷捅了捅朱老頭,「還有這事?」

      朱老頭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他也頭一次聽說。

      小紫看了程宗揚一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程宗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朱老頭,做了個同情的表情。算上這一回,老頭兒

    有兩次半個屁股都坐到天子的禦座上了,結果還混得跟野鬼似的。

      趙飛燕吃驚地瞪大眼睛,天子駕崩以來發生的一切,每一樁每一件都是她平

    生未曾接觸過的,種種眼花繚亂的變故已經讓她覺得耗盡心血,計拙技窮,難以

    支撐,不曾想昔日還有這等秘辛,波譎雲詭之處,尤過於今日。

      「撒謊!」呂雉被人觸到逆鱗,頓時像被激怒一樣厲聲喝道:「先帝自有太

    子,何以傳位於陽武侯這個不知底細的外人!」

      蔡敬仲看了她一眼,等她怒氣稍斂,才淡淡道:「還用奴才說嗎?」

      呂雉沉默片刻,忽然間恍然大悟,大笑道:「劉奭這個蠢貨!哈哈!沒想到

    他居然蠢到了這種地步!連自己兒子都信不過!」

      呂雉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半晌她才止住笑聲,鄙夷地說道:「他竟以為劉

    驁那廝不是他的親子?果然是個傻瓜!」

      「奴才倒是聽過一點風聲。」蔡敬仲仍然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死人臉,口氣平

    淡地說道。

      呂雉打斷他,「把你的胡子扯掉!看著惡心!」

      蔡敬仲抽出一條帕子,把口鼻纏住,然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傳聞世宗武

    皇帝曾留下一件帝室秘寶,可驗子孫血脈。太子幼時曾經跌傷,據說有人取走了

    他的血跡……這件秘物娘娘想必知曉,若是不信,盡可一試。」

      呂雉譏諷道:「說他蠢,還真是蠢。」

      「可先帝畢竟是一國之君,無論如何,終不該落得屍骨無存。」

      片刻後,呂雉微微挑起唇角,「這也是你猜的嗎?」

      「不敢。」蔡敬仲道:「先帝出殯,奴才奉梓宮入陵。裏麵有沒有屍骸,奴

    才還分得出來。」

      呂雉仰天大笑,半晌才收起笑聲,感慨道:「蔡常侍如此人才,理當裂土封

    侯。令君委居下陳,都是本宮之失也。」

      蔡敬仲倒是很淡然,「明珠暗投,所在多有,也算不得委屈。」

      「你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報複本宮?」

      「娘娘誤會了。」蔡敬仲道:「在奴才眼裏,咱們那位先帝就是個大號的廢

    物。若非娘娘垂簾聽政,力挽狂瀾,漢國早就天下大亂了。」

      呂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道:「把我解開。」

      無數宮闈秘辛早讓程宗揚聽得目眩神馳,呂雉先後殺了兩位天子,前一位天

    子駕崩前居然想讓劉詢繼位,原因居然是他以為自己唯一的兒子劉驁並非親子,

    這會兒又聽到有一件祖傳的寶物能驗證宗室血脈,而那位天子弄得連屍體都沒有

    了……

      程宗揚定了定神,「幹什麼?」

      「你們不是想看那件秘寶嗎?」呂雉道:「我帶你們去。」

      紫鱗鞭從小紫袖中飛出,在呂雉身上連觸數下,解開她的穴道。

      呂雉手腳恢複自如,但真氣仍然被製。她站起身,一手拂了拂鬢發,然後看

    著蔡敬仲,「哀家從來都看不透你,但還是收你為心腹,委以重任。哀家到現在

    還不明白,既然你與先帝無恩,為何要背叛我?」她瞟了趙飛燕一眼,「難道是

    攀上高枝了?」

      「趙皇後出身寒微,雖然有幾分剛強,但內裏是個實心眼的婦人。」蔡敬仲

    道:「說白了,就是個軟弱可欺的老實人,不頂半點屁用。蔡某瞎了眼才會攀她

    的高枝。」

      程宗揚一邊使勁咳嗽,一邊拚命使眼色。蔡敬仲這死人!一點都不給趙飛燕

    麵子,當著人家的麵就噴上了,還真是欺負人家老實啊?

      趙飛燕被這一番話說得漲紅了臉,想辯解卻又張不開口,隻能低下頭,避開

    眾人的目光。倒是趙合德聽到有人這麼編排姊姊,心裏大為不忿,氣惱地瞪著蔡

    敬仲,「憑什麼這麼說!姊姊是好人!」

      蔡敬仲道:「她來長秋宮是當皇後,可不是當好人來的。」

      呂雉道:「你既不肯為我盡忠,又看不上這位皇後。漢國還有什麼高枝可以

    讓你攀的?」

      蔡敬仲一直板著的死人臉上忽然多了些異樣的情緒,眼底流露出一抹深刻入

    骨的柔情,連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娘娘可曾真心愛過什麼嗎?」

      呂雉毫不遲疑,「有。」

      「那娘娘多半能夠明白——奴才也是一般,遇到了生平摯愛。如今我已經心

    有所屬,再不願回頭。」蔡敬仲轉過頭,用火辣辣的目光看著程宗揚,深情無限

    地說道:「我們什麼時候一起去江州?」

      程宗揚一陣惡寒,死太監!我知道你深愛著江州的實驗室,可你這樣說很容

    易讓人誤會啊!瞧瞧!呂雉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吧!

      雖然心裏堵得慌,可蔡爺的話不能不回,程宗揚一手揉著胸口,好不容易順

    下這口氣,咬牙道:「辦完事就走。」

      「那得快點了。」蔡敬仲精神一振,對呂雉喝斥道:「正事要緊,少囉嗦!

    趕緊些,別耽誤!」

      呂雉啐了這對狗男男一口,然後從髻上拔下一根碧玉簪子。

      那根碧玉簪尾部嵌著一顆珠子,珠身光澤黯淡,毫不起眼。她將珠子捧在掌

    中,低聲道:「去找它。」然後反手丟下。

      那顆珠子懸在半空,然後滴溜溜轉了一圈,「嗒」的一聲,掉在朱老頭麵前

    那塊巨石上。

      不等吩咐,曹季興便抬掌按住巨石,往上一提,那塊牛犢大小的岩石被他生

    生提起,露出下方一個黑沉沉的洞口。

      珠子飛進洞口,卻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隻能在洞口滴溜溜亂轉。

      雲丹琉奇道:「這什麼珠子?看起來好奇怪。」雲家財勢雄厚,府中珠寶車

    載鬥量,耳熏目染之下,雲丹琉自小就見慣了各種珍玩,卻從未見這樣的珍珠,

    表麵色澤斑駁,看上去還有些凸凹不平。

      小紫道:「這是銀鰭比目魚的眼珠,據說比目相連,即便分開,也會想盡辦

    法連在一起。」

      「原來是魚眼啊,好稀奇。」

      程宗揚伸頭朝洞口看了看,「不會是陷阱吧?」

      呂雉這種女人實在太陰險了,指個陷阱坑人這種事可不得不防。

      呂雉道:「外麵的水位到哪裏了?」

      罌粟女踢了尹馥蘭一腳,「掌教夫人,去看看。」

      尹馥蘭無奈,隻好探身出去看了看,回道:「湖底都露出來了。」

      「秘境入口已然開啟。」呂雉道:「接下來,隻需要拿出一條人命獻祭,就

    可以入內。」

      她看了眾人一眼,唇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哪位願意以身為祭?」

      眾人麵麵相覷,想進去要拿一條人命來換,下麵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尹馥蘭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在場這麼多人,真要挑出一個該死的,她覺得自

    己恐怕要中。

      她身子一動,就被蛇夫人盯上,「蘭兒,為主子盡忠的時候到了。」

      尹馥蘭跪在地上,可憐兮兮地哀求道:「姊姊饒命……媽媽!」她抱住小紫

    的腿乞求道:「奴婢以後一定聽話,求媽媽饒奴婢一命……」

      「再叫就把你丟下去!」雲丹琉嚇住尹馥蘭,然後道:「外邊那麼多追兵,

    我去抓一個來。」

      「等等!」程宗揚越看越覺得不對,呂雉這妖婦多半是指了一條黑路,要把

    他們全埋在裏麵。問題是幹嘛她指個坑,自己就非要往裏跳呢?自己入宮,又不

    是來探險的!

      程宗揚正要開口,小紫卻扭頭笑道:「你睡了這麼久,也該起來啦。」

      紫色的長鞭從她袖中遊出,靈蛇般卷住一人的雙足。

      一直昏迷不醒的盛姬霍然張開眼睛,驚叫道:「不!」話音未落,她便被長

    鞭卷起,飛到空中,接著頭下腳上地落進洞口。

      這一下兔起鶻落,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著那個宮裝美人被黑沉沉的洞口

    吞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哀叫聲還在石窟內回蕩。

      尹馥蘭打了個寒噤。這位紫媽媽,實在是……太凶殘了……

      「啪!啪!」,耳邊響起鼓掌聲。

      蔡敬仲一邊撫掌,一邊讚歎道:「好一個七竅玲瓏心!果然是慧質天成,手

    段神妙,心若蓮花,不染纖塵!」

      「醜態畢露。」呂雉冷笑道:「這般賣力地拍一個小丫頭馬屁,你竟也拉得

    下臉來?」

      蔡敬仲不以為然地說道:「奴才以往拍娘娘馬屁,娘娘可沒嫌過奴才什麼醜

    態。」

      小紫笑道:「拍得很好。我喜歡。」

      蔡敬仲躬腰抬起一條手臂,讓小紫扶著,殷勤道:「紫姑娘,您辛苦。」

      蔡敬仲這番作態,程宗揚心裏隻剩下一個大寫的「服」字。怪不得這死太監

    一臉死相,還能深得呂雉信重。拍起馬屁來,猶如行雲流水,一點都不含糊。

      忽然間,眾人隻覺一陣清風透體而過,冥冥中仿佛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隨

    後地麵微微一震,無數細小的熒光從黝黑的洞口內飛出,仿佛數不清的螢火蟲一

    樣,輕盈地飄舞著盤旋而起,在洞口上方凝聚成一道瑩白的光柱。

      程宗揚張大嘴巴,這東西給他一種很眼熟的感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啊?這不是……」首先開口的居然是尹馥蘭。她指著那條光柱,期期艾艾

    地說道:「太泉古……」

      程宗揚腦中「嗡」的一聲,自己努力去忘掉的那些往事,一瞬間泛上心頭。

      沒錯,這種光柱自己見過,太泉古陣裏麵就有,尹馥蘭當時還進去過。隻不

    過那根光柱體積比這個大得多,顏色也略有區別。

      自從得知太泉古陣的真相,程宗揚就努力想把自己經曆的一切全都忘掉,可

    沒想到會在漢宮的地下又見到類似的遺跡。難道這裏與太泉古陣相通?是太泉古

    陣另一處不為人知的傳送入口?

      「和太泉沒有關係,」朱老頭仰首望著光柱,「是世宗武皇帝留下的。」

      朱老頭說的是那位在六朝曆史上留下深刻印跡的的漢武帝,平生遠征四夷,

    武功赫赫,也是朱老頭嫡親的祖爺爺。

      雲丹琉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觸摸光柱,卻被程宗揚攔住。

      「都別動!」程宗揚張開雙手,擋在光柱前麵,「咱們入宮是來與秦會之、

    單常侍等人會合的,能遇到皇後殿下和朱大爺純屬意外。現在秦會之他們沒有找

    到,反而又和郭大俠等人失散。眼下漢宮之變已經到了最要緊關頭,我覺得我們

    應該與眾人會合,至少先把皇後殿下送到金車騎軍中。」

      「這處秘境大家很好奇吧?坦白地說,我也很好奇。」程宗揚道:「可現在

    不是探險的時候。一來這是死了一個人才升起這道光柱,拿人命來祭祀,太邪惡

    了對不對?誰知道裏麵是什麼呢?說不定是一個對人類極其不友好的存在,凶險

    無比!」

      程宗揚大聲道:「二來反正秘境就在這裏,又不會跑!劍玉姬失蹤,叛軍隻

    剩下劉建那個篡逆之輩,正是我們穩定局麵的大好時機!真要想進去,等平定劉

    建之亂,局勢穩定之後,我們再回來也不遲。」

      媽的!跟太泉古陣沾邊的鬼地方,打死我也不來!程宗揚心裏暗暗發誓。

      「小程子這話,說得不錯。懂大局,識大體。」朱老頭繞著光柱走了一圈,

    說著舉步入內。

      「哎!」程宗揚還沒來得及叫住他,隻見眼前光柱微微一閃,朱老頭的人影

    便消失無蹤。

      剩下眾人大眼瞪小眼。

      合著自己剛才那番話全都白說了?程宗揚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半晌才冷靜下

    來,「有朱大爺進去就夠了。咱們走!」

      小紫望著光柱,一臉認真地說道:「不好。不能讓他吃獨食。」

      「撐死他!」

      「反正不能讓他自己去。」

      程宗揚左右看了一圈,「要不……曹爺,你進去看看?」

      「哎喲!」曹季興捂住膝蓋,一臉痛苦地說道:「還……還是小蔡去吧,老

    奴年紀大了,腿腳不好使。」

      蔡敬仲抖開折扇,在胸前慢慢搖著,「還是曹老去吧。蔡某身上有傷,不便

    於行。」

      程宗揚黑著臉道:「你們是有多怕死啊?」死太監那點破傷也好意思拿來說

    嘴?自己掌骨都斷了,還不是該幹嘛幹嘛?

      「這裏頭的路數你是不知道。」曹季興苦著臉道:「武皇帝啥都好,就是殺

    起太監來不含糊。你們進去沒事,我們倆要是進去,當場就得死裏頭。」

      「至於嗎?」

      「真真的,老奴不蒙你。我打小剛入宮,前輩就交待過,跟武皇帝沾邊的東

    西都碰不得,一個不當心就沒命了。」

      話音未落,「叮」的一聲,一枚金銖掉在石上,滴溜溜往洞口滾去。曹季興

    低頭一看,一個餓狗撲食撲了上去,隨即光芒一閃,消失在光柱中。

      「好了。」小紫拍了拍小手,「曹老頭已經進去了,你呢?」

      蔡敬仲刷的收起折扇,「義不容辭!」說著豪氣幹雲地踏進光柱。

      好吧,現在已經進去仨了。老東西真要死在裏頭,還有兩個陪葬的。

      「人家也要進。」

      程宗揚一陣頭大,眼看著死丫頭又拉上雲丹琉,嬌聲道:「雲姊姊,你陪我

    好不好?」

      「好啊!」雲丹琉一口應下,然後對趙合德道:「妹妹,你怕不怕?」

      趙合德望著程宗揚,眼中充滿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趙飛燕輕聲道:「我想去看看。」畢竟事關天子,而劉驁確實對她很好。

      「都別進了!」程宗揚道:「如果有緣,大家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事不宜

    遲,我們先殺出去再說!蛇奴!」

      蛇夫人從外麵閃身進來,臉色難看地說道:「主子,隻怕走不了了。那些亂

    軍已經下來了。」

      「沒關係!我帶你們殺出去!」程宗揚寧願跟劉建軍血戰一場,也不想進那

    個類似太泉古陣的鬼地方。

      「差不多有一千來人,都拿著軍弩。」

      程宗揚看著呂雉,「還有別的出路嗎?」

      呂雉抬手指向光柱。

      「別耍花招!」程宗揚道:「劉建那個瘋子什麼德性你也知道!太後娘娘,

    你也不想落在他手裏吧?」

      呂雉道:「你若想死中求活,唯有這一條生路。」

      「湖底的暗道呢?那些水從哪裏流走的?」

      呂雉笑了起來,「我找了二十年都沒找到,公子若有間,盡可以慢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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