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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231章字體大小: A+
     
    第五章

      南宮。崇德殿。

      已經是醜末時分,本來應該夜深人靜的宮禁,此時卻一片混亂,哭喊聲、叫

    嚷聲、拼殺聲、慘呼聲……響成一片。

      晝間剛舉行過登基大典的宮殿內,一群烏衣大袖的官員仿佛受驚的烏鴉,在

    廊柱間倉惶奔跑。這些被裹脅來的官員都是擁立新帝的從龍之臣,但隨著呂氏指

    揮的平叛軍入宮,眼看就將淪為從逆的叛臣。可以說短短一天時間,就經歷了人

    生的大起大落。再加上這會兒又熬了半宿,一個個萎靡不振,驚惶不堪。

      殿前的丹墀上擠滿了披甲的家奴,他們也沒比那些大臣好多少,一個個面如

    土色,幾乎連手中的刀槍都拿不穩。

      丹墀前的雪地上,數百名軍士擺成偃月陣,面對著宮門嚴陣以待。那些軍士

    衣甲混雜,顯然是數支軍隊拼湊而成,裡面甚至混雜著手持金瓜、銀戟、黃鉞的

    儀仗軍。雖然一樣疲憊不堪,好歹比那些烏合之眾嚴整得多,此時每個人的眼睛

    都緊盯著宮門。

      宮門上方飛檐鬥角的三重門樓仿佛被一只巨手擰過,從中折斷,巨大而扭曲

    的斷痕從檐頂一直延伸到城牆基部,高大的門樓整個傾頹下來。

      城門部分還保存完整,但朱紅色的宮門不斷傳出沉悶的撞擊聲,門洞內灰土

    簌簌而下,仿佛一頭猛獸正撞擊著城門,隨時都可能破門而入。

      陳升立在戰陣最前方,神情有些恍惚。他本是軍中一個不起眼的書佐,機緣

    巧合之下,娶了一位內侍的侄女作為繼妻。天子秉政之後,那名內侍一路高升,

    最後成為掌管天子印璽的中常侍,他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短短數月便當上射聲校

    尉,成為天子心腹。誰知一切都如黃梁一夢,夢尚未醒,便被貶為白身。他一直

    認為自己是天子的近臣、忠臣,卻不料成為從逆的亂黨。這一戰若敗,不但榮華

    富貴化為泡影,連身家性命也難以保全。

      在他身後,剛剛登基的“天子”劉建已經兩天未睡,但毫無困意,他頭戴帝

    王冕旒,身上穿著天子袍服,一手按著天子劍,雙頰因為亢畝而變得通紅。在他

    身邊,簇擁著一班戴著狗尾的內侍。宮裡大多數內侍都已經逃散,但他們這些受

    過劉建賄賂,成為內應,又在登基大典上接受過偽職的從逆者已經無處可逃,只

    能與“聖上”同生共死。

      殿外的飛雪越來越密,四周的宮室、樓閣,遠處的街道、市坊,權貴豪門的

    深宅大院、平民百姓的草屋茅舍……都被大雪覆蓋。然而武庫的大火非但沒有轉

    弱,反倒越來越大,只是有高牆阻隔,沒有蔓延開來。火光在雪上閃動著,仿佛

    流淌的鮮血。

      撞擊聲越來越劇烈,突然間,朱紅色的大門猛然松脫,連同門後堵塞的重物

    都被撞開。

      陳升一個激靈,從恍惚中擺脫出來,隨即拔出長劍,高呼道:“射——”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便從宮門的縫隙間鑽出,狠狠撕開了他的喉嚨。

      宮門撞被的同時,宮牆上方甩過數十道繩索,無數披著黑甲的士卒螞蟻般逾

    牆而過。一排手挽強弓的射聲士躍上牆頭,控弦勁射。

      殺入宮中的平叛軍彙成一片,潮水般湧來,與殿前的殘軍狠狠撞在一處。作

    為漢國權力的中心,崇德殿一木一石都經過精心布置,充滿了神聖的莊嚴感。然

    而此時,鮮血正在這處至高無上的宮殿內肆意流淌。尤為諷刺的是,流血的雙方

    都是叛逆。

      戰至此時,劉建手中的五支北軍早已打殘,眼下拼湊起來的殘軍已然是強弩

    之末。而左武第二軍在邊塞駐守多年,雖然不及王哲親領的左武第一軍勇悍,但

    同樣久經戰事,進攻時侵略如火。

      勝負毫無懸念地向平叛軍一方傾斜,當那些手持金瓜、黃鉞的儀仗軍丟下兵

    器開始逃跑,拼到最後一步的亂軍終於開始潰散。

      劉建召集的三千門客、家奴更是不堪,眼看敵軍實力強悍,前方軍士失利,

    還未接戰便一哄而散,只剩下寥寥百余人還守在劉建身邊。

      面對如狼似虎的左武第二軍,劉建毫無懼色,他臉上泛起病態的血紅,立在

    那面拼湊而成的天子旌旗下,拔劍高呼,“殺!殺光這些逆賊!朕德配天地!富

    有四海!當為天之玄子!殺啊!殺!盡誅反賊……”

      劉建聲嘶力竭地叫嚷著,嘴角迸出白沫。

      呂巨君策馬穿過門洞,一直走到丹墀前的廣場上,遠遠看著那位形如癲狂的

    天子。

      許楊道:“事不宜遲,請公子誅殺此獠。”

      呂巨君點了點頭,然後揚聲道:“諸將士!逆賊劉建犯上作亂,大逆不道。

    太後有詔!誅其首惡,傳首天下!”

      那些附逆的官員、內侍、門客、家奴全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從這位其貌不揚

    的公子口中吐出赦免的話語。畢竟只是誅其首惡,也許他們這些被“蒙蔽”的從

    逆者還能保住性命吧?

      呂巨君靜了片刻,等眾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時,才淡淡道:“從逆者殺無赦!

    盡誅九族!”

      大殿內外,哭喊聲頓時響成一片,“饒命啊!”

      “我是被綁來的!並非甘心從賊啊!”

      “我要見太後!我要見太後!我對太後忠心耿耿啊!”

      劉建猛地扭過頭,冠上的旒珠搖蕩著纏在一起。

      “你們這些逆賊!都去死啊!”他瘋狂地大笑著,然後長劍一揮,將一名哭

    得最響的內侍脖頸斬開半邊,鮮血扇面一樣飛濺出來。

      殿上一片大亂,劉建身邊的群臣、內侍、家奴狼奔豕突,四處逃散,片刻間

    便只剩下寥寥數人。

      劉建的天子服上半邊沾滿血跡,他高高舉起天子劍,亮出系在肘上的傳國玉

    璽,放聲大叫道:“朕!天命所歸!”

      話音未落,殘破的宮門連同兩側的宮牆轟然倒塌。呂巨君轉過身去,只見數

    輛戰車穿過塵土,包鐵的車輪顛簸著碾過瓦礫,疾馳而來。最前方一輛戰車上,

    一名灰衣人手揮鐵如意,遙遙指向前方。

      旁邊一輛車上,一名身著儒服,頭戴高冠的將領神情猙獰,眼角肌肉突突直

    跳,正是五支北軍中僅存的步兵校尉劉榮。

      與此同時,一名黑衣女子不言聲地出現在劉建身前,屈指將一支利箭彈開。

      呂巨君沒想到劉建居然有如此膽魄,竟然在大廈將傾之際孤注一擲,以身作

    餌,將自己的主力都吸引在崇德殿,卻在周圍設下伏兵,放手一搏。不過此賊覆

    亡在際,再跳踉也不過困獸而已。

      廖扶令旗一擺,左武第二軍分成前後兩隊,前隊繼續剿殺殿前的亂軍,後隊

    舉起長戈,猶如一團生滿利刺的刺蝟,迎向虎賁軍的戰車。

      血戰至此,即使劉建一方竭盡全力,能夠集結的北軍也不足千人,其中還夾

    雜了幾伙布衣壯漢。

      這些為劉建效命的門客雖然有幾個悍勇之徒,但到了戰場上,面對訓練精良

    的正規軍幾乎全無還手之力。也正是因此,呂巨君從沒有打過呂氏自家門客家奴

    的主意。

      呂巨君心下哂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正是這些烏合之眾的真實寫照。

      但緊接著,呂巨君瞳孔猛然一縮。那些布衣壯漢看似雜亂不堪,然而一交上

    手,卻凶悍之極,竟然從左武第二軍配合嚴密的大陣中硬生生咬下一塊。左武第

    二軍也不是善茬,反擊極為迅猛,但那些壯漢不知怎麼左繞右拐,竟然從包圍圈

    中硬闖出來。

      許楊失聲叫道:“這些是什麼人!”

      廖扶神情凝重,他令旗一舉,旁邊一名手持長刀的左武軍將領策馬上前,帶

    著手下往那些壯漢攻去。

      那幫壯漢像一群沒頭蜂一樣,“嗡”一聲的散開。那名將領盯住其中一人的

    背影,正待揮刀,那人卻突然往地上一撲。就在他撲倒的剎那,一名一直被他擋

    著的漢子現出身來,他雙掌一上一下放在胸前,環抱如球,中間一張火紅的符箓

    無火自燃,接著飛起一道火光,往那名將領面門射去。

      那名將領舉起長刀擋在面前,飛射的火光宛如一條火蛇,盤旋著繞過長刀,

    掠向他的額頭。就在這時,廖扶“咄”的一斷喝,寒風大起,夾雜著冰寒的雪花

    將火蛇撲滅。

      施展符箓的漢子臉色一白,“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旁邊一人掀開大

    氅,露出裡面一具皮質胸甲。那件胸甲與軍中制式甲胄大相徑庭,上面縫制著無

    數口袋,袋內魚鱗般插滿飛刀。他雙手一抹,飛刀連串射出,將追殺來的左武軍

    生生逼退。

      許楊博聞強識,看到這些漢子充滿江湖味的手段,立即省悟過來,“是雇佣

    兵!晴州的佣兵團!”

      廖扶寒聲道:“好一個晴州商會!”

      晴州各大商號一直有召募雇佣兵充當護衛隊的習慣,洛都的晴州商會也不例

    外。留駐洛都的晴州雇佣兵通常在數十人,多也不過百余人。而這一次他們至少

    投入了兩個佣兵團。天子暴斃,事起倉促,能調來兩個佣兵團已經是晴州商會的

    極限。那些商蠹們眼不都眨就投下重注,當真是把劉建當成奇貨,見利忘身,不

    知死活!

      那幫晴州雇佣兵全是廝殺過多年的江湖老手,他們進攻時如同凶狠的群狼,

    蜂擁而上。遇到強烈的反擊,就立刻分成小股,或是六七人,或是四五人,甚至

    兩三人結成小隊,從圍攻的夾縫間逃之夭夭,但不管形勢再危急,他們都絕不落

    單。

      這種戰術的效果顯而易見,那些雇佣兵相互間的配合極為熟練,即便是最基

    礎的兩人配合,也能煥發出強大的戰鬥力,每每迫使對手付出更多的代價。

      眼見局勢不利,廖扶果斷放過近在咫尺的劉建,把前軍全數調回,全力圍攻

    那些雇佣兵。

      蒼鷺揮起鐵如意,在他的指揮下,那些雇佣兵就像游魚一樣,在左武軍的戰

    陣中流躥,一次又一次將對手的陣形撕開。而殘余的北軍士卒則依托突前的戰車

    結成戰陣,與左武軍正面交鋒。

      廖扶額頭見汗,全神貫注地與那位灰衣人對攻。這些亂軍雖然來得突然,但

    勝勢仍然在平叛軍一方,畢竟對手只是北軍殘余和一些雇佣兵,無論兵力還是軍

    士的素質,左武第二軍都穩占上風。只要給他時間,廖扶相信自己遲早能全殲這

    些叛逆。

      忽然殿上傳來一陣怪笑,劉建一手持劍,一手拿著火把,獰笑著奮力一腳,

    蹬倒了旁邊一株青銅燈。

      “陛下!陛下!萬萬不可啊!”一名老者撲在地上,一手扯住劉建的衣角,

    聲嘶力竭地勸阻著,卻是博士師丹。他的高冠掉落在地,露出蕭蕭白發,眼中滿

    是絕望。

      丈許高的燈樹搖晃幾下,然後轟然倒地,數十斤燈油潑濺出來,淌得滿地都

    是。劉建對師丹的苦勸不理不顧,狠狠一揮手,將火把砸向燈樹。

      火光微微一暗,旋即“騰”的升起一人多高的火焰,赤紅的火舌卷住殿柱上

    的金龍,一邊向殿內的御座蔓延開去。

      “不好!”呂巨君大叫著衝上丹墀。

      劉建已經走投無路,先燒武庫,再燒宮殿,完全是狗急跳牆,破罐破摔,肆

    無忌憚。自己平叛之後還是要善後的。一旦皇宮正殿被燒,那將是一樁轟動天下

    的醜聞,與之相比,呂冀丟失玉璽虎符都在其次。

      呂巨君把亂軍那些殘兵敗寇拋在腦後,一邊勒令軍士全力救火,一邊身先士

    卒地闖進崇德殿內。

      宮中一片兵荒馬亂,但蒼鷺並沒有趁機進攻,而是指揮所余不多的手下,護

    衛著從殿中奔逃而出的劉建迅速撤離崇德殿,轉向奔往昭陽宮。

      …………………………………………………………………………………

      董宣顯然也是兩天未睡,虎目微微有些發紅。他穿著一襲純黑的官服,衣下

    隱隱露出皮甲的痕跡。漢廷官服一向是寬袍大袖,尤其是袖口,往往寬逾三尺,

    長可曳地,儀態莊重。但董宣右手的大袖用皮繩扎緊,外面裹著一只護腕,看起

    來不像文官,倒像個赳赳武夫。

      漢國武風極盛,官員出則為將,入則為相,文武官職並沒有明顯的界限,程

    宗揚早已習以為常。但董宣官袍一角濺著血跡,色澤尚新,似乎剛剛還殺過人。

      董宣看到他的目光,淡淡道:“誅除了幾個趁火打劫的匪類而已。”

      他沒有寒喧,便單刀直入地問道:“敢問程大行,宮中情形如何?”

      “一片大亂。”程宗揚毫不隱瞞地說道:“劉建與呂氏殺來殺去,從阿閣一

    直到崇德殿,到處血流成河。”

      董宣擰起眉頭。

      時間緊迫,程宗揚不再兜圈子,盯著董宣的眼睛問道:“不知董司隸是哪邊

    的?”

      “天子駕崩,董某唯奉長秋宮詔命。”

      “永安宮呢?”

      “呂氏涉嫌弒君,永安宮理當避嫌。”

      “如今不但呂氏勢大,劉建也已經裹脅宗室、大臣,掌控北軍,長秋宮可是

    什麼都沒有。董司隸想清楚了嗎?”

      董宣道:“忠義自在人心。”

      程宗揚苦笑道:“可長秋宮在民間的風譽也沒那麼好,未必會人心所向。”

      “董某隨侍天子左右,方知外界風言風語多是無稽之談。無非是某些人無中

    生有,顛倒黑白。”

      “問題是除了你我,外面還有多少人知道呢?你看——”程宗揚指著火光下

    的洛都城道:“漢國百姓向來勇武好義,但城中亂成這樣,連武庫都燒了,可別

    說有人站出來舉兵勤王,連救火的都沒有,可見人心。”

      秦檜開口道:“程大行多慮了。如此可見,人心固然不在長秋宮,但無論呂

    氏還是劉建,同樣不得人心。”

      程宗揚看著董宣道:“董司隸呢?也要與天下人為敵嗎?”

      董宣道:“董某不知道該如何籠絡人心,只知道: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

    矣。”

      “甚至不惜與宮中篡位自立的偽帝,還有那幫權勢滔天的外戚正面對敵?”

      董宣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是都說爛的套話,可從董宣口中說出來,卻有著強大的自信。以他面對天

    子尚自強項的秉性,說赴湯蹈火,就是赴湯蹈火,即使面對刀山火海,他也真的

    敢上。

      “果然是董臥虎!好漢子!”程宗揚道:“既然如此,不妨告訴董司隸:霍

    大將軍已經承諾,派羽林天軍入宮平叛。”

      董宣目光一亮,眼下呂氏已經占據上風,霍子孟此時派兵平叛,意味著平定

    對像不僅是劉建,也包括呂氏在內。

      程宗揚笑道:“好教董司隸安心,支持長秋宮的勢力雖弱,但也不是毫無憑

    借。除了宮中的期門,虎賁、中壘、屯騎諸軍,也有不少軍士投效,眼下大概有

    千余人。”

      程宗揚直接把數字翻了一倍,至少給大伙一點信心。

      董宣道:“呂氏與劉建呢?”

      “劉建召募的門客和家奴有三千人,加上五支北軍,總數超過六千,但傷亡

    不小,能用的最多只有半數。忠於呂氏的有衛尉、胡騎、射聲三軍,以及遠道趕

    來左武第二軍,兵力在四千以上。”

      “左武第二軍?”董宣一驚,然後流露出一絲殺氣。天子剛剛駕崩,遠在邊

    陲的左武第二軍就出現在洛都,如果說呂氏沒有預謀,鬼都不信。

      程宗揚道:“單論人數,呂氏一方要少於劉建,但呂氏率領的都是精銳,非

    是烏合之眾可比,實力遠勝劉建。霍大將軍雖然答應平叛,但羽林天軍只有一千

    余人,即使加上長秋宮的護衛,也不可能同時擊敗劉呂雙方。所以我們眼下只能

    暫時與劉建一方結盟,先誅滅呂氏。”

      董宣皺眉道:“先誅呂氏?霍大將軍會答應嗎?”

      “呂巨君引獸蠻人入宮,激怒了霍大將軍。”

      “引獸蠻人入宮?”董宣目露凶光,寒聲道:“這幫國賊!”

      “呂氏涉嫌弒君,如今又引獸蠻人入宮,董司隸說他們是國賊,絲毫不錯。

    我與霍大將軍商議,趁呂氏攻打劉建,奪下白虎門,將叛軍困在宮中。”程宗揚

    道:“現在時間緊迫,不知道董司隸調動人手需要多久?”

      “董某所屬兩千隸徒,如今盡在西邸,隨時候命。”

      “西邸?”程宗揚一怔,然後大喜過望。

      西邸毗鄰南宮,與白虎門相去不遠,甚至從長秋宮都能看到西邸的檐角。但

    也正因為西邸與南宮近在咫尺,呂氏調動軍隊時,隨時可能波及到一街之隔的西

    邸。董宣敢把兩千手下放在西邸,膽量之大令人咂舌,更難得的是足足兩千精壯

    聚集在西邸,竟然沒有傳出一絲一毫的動靜,無論劉呂雙方,還是自己都毫無所

    覺。只看這一點,便知道董宣召募這兩千隸徒比劉建那幫家奴靠譜得多,起碼不

    是什麼烏合之眾,這真是意外之喜。

      “好!”程宗揚精神大振,“有董司隸這兩千隸徒,大事必成!”

      他轉念一想,“既然如此,不如由我們占領白虎門,讓羽林天軍攻占北邊的

    玄武門,截斷呂氏撤往北宮的退路。劉建一方只用守住蒼龍、朱雀兩處,就能留

    下呂巨君那小子。”

      “不妥。”秦檜道:“羽林天軍想必已在路上,臨戰換令,只怕生亂。”

      程宗揚想把董宣放到西門,主要是舍不得。呂巨君發現被困,肯定從最近的

    路線拼死撤往北宮,玄武門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董宣這兩千隸徒是長秋宮唯一

    可以倚仗的成建制的准軍事化力量,若是在玄武門與呂氏的軍隊拼光,劍玉姬那

    賤人作夢都能笑醒。

      “要不放到南邊的朱雀門?”

      董宣道:“長秋宮在西北,若駐守朱雀門,一旦有變,鞭長莫及。羽林天軍

    在西,我軍在北,方可互相呼應。”

      程宗揚拍板道:“那好!就在玄武門!”

      董宣道:“劉建呢?”

      “劉建登基只是個笑話。”程宗揚不客氣地說道:“平定呂氏之後,若他老

    實退位,那麼可以留他一條性命。若他仍執迷不悟,我想無論霍大將軍的羽林天

    軍,還是董司隸的兩千壯士,都絕不會坐視不理。”

      “何人繼嗣?”

      “定陶王。”

      董宣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

      程宗揚半是玩笑地說道:“我以為你也會推薦清河王劉蒜呢。”

      董宣道:“清河王為人寬仁,他若繼位,後族外戚只會更加放肆。況且董某

    只是微末小臣,帝位所屬非外臣所宜言,長秋宮一言可決,董某奉詔而已。”

      程宗揚心下感嘆,劉驁外寬內忌,暗於識人。一朝駕崩,往日心腹紛紛作了

    鳥獸散。唯一幸運的是,他沒看錯董宣。趙飛燕此時總算還有一方可以倚仗的勢

    力。

      程宗揚道:“寅正時分,羽林天軍至白虎門,董司隸的兩千隸徒入玄武門。

    東面的蒼龍門和南面的朱雀門由劉建一方駐守。三方合力,圍攻呂氏。誅滅諸呂

    之後,請太後退居永安宮。”

      董宣沒有絲毫遲疑,問了交接、聯絡的細節,便立即趕往西邸整頓人馬。

      “多准備點防滑的!”程宗揚提醒道:“宮裡全是冰!”

      …………………………………………………………………………………

      宮牆外,喊殺聲潮水般湧來,虛張聲勢地叫嚷一陣,又漸漸遠去。

      不知何處傳來宮女低低的嗚咽聲。

      更漏中的水滴濺入銅壺,原本微不可聞的輕響,在深夜的寂靜中無限放大,

    一點一滴,讓人聽得心悸。

      趙飛燕擁著妹妹,望著銅壺中的刻箭一點一點升起。連著兩日擔驚受怕,姊

    妹倆都憔悴了許多。趙飛燕無暇更衣,此時仍然穿著皇後的盛裝,本來就弱不勝

    衣的嬌軀顯得越發纖弱。趙合德像小貓一樣偎依在姊姊懷中,一雙美目哭得又紅

    又腫,柔潤的紅唇也多了一排齒痕。

      身邊的長秋宮仿佛一條行駛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船,隨時可能傾覆,墜入永劫

    不復的漩渦。然而一片動蕩之間,這裡已經是唯一安穩的所在。無論是崇德殿、

    金馬殿,還是玉堂殿、含光殿、昭陽宮……那些富麗堂皇的宮室此時都已然化為

    修羅場。宮闕間兵煙四起,不知有多少軍士在宮中殊死搏殺,每時每刻都有人喪

    命。

      趙飛燕不知道其他宮苑的宮人、侍者命運如何,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盼著能

    在這亂世之中,護住自己唯一的親人。

      一名宮人打扮的豐腴美婦輕手輕腳地進來,執壺添上燈油,然後拔下髻上的

    簪子,挑了挑燈芯。燈樹上已經黯淡的燈光重新明亮起來。

      趙飛燕含笑向她致謝。尹馥蘭抿嘴一笑,目光在帳內轉了一圈。被劍玉姬悄

    無聲息地潛入寢宮,罌奴等人顏面大失,雖然主子沒顧得上責罰她們,但幾名侍

    奴都打起精神,輪流在帳內守護,防著再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殿中。

      忽然帷幕被人掀開,一道人影帶著風雪走了進來。

      趙飛燕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挽著妹妹款款起身,“程公子。”

      程宗揚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一從秘道出來,他就感受到宮中彌漫著濃郁的死

    亡氣息。數萬人的搏殺他不是沒有經歷過,但那是散布在方圓十余裡,乃至數十

    裡的戰場上,時間更是綿延數月。相比之下,洛都之變的傷亡集中在僅僅兩日之

    內一宮之間,死氣的濃度實在太大了。

      他露出笑容,先施了一禮,然後道:“恭喜殿下。大將軍霍子孟已經奉命勤

    王。”

      趙飛燕不懂朝政,但霍子孟的份量她是知道的。尤其霍子孟屬於太後一系,

    跟長秋宮從無半點交情,能夠表態支持自己,肯定不是自己的緣故。

      她感激地說道:“有勞公子。公子一路辛苦。”

      趙合德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流淌出的關切,讓程宗揚一陣心暖。

      “外面情形如何?”

      跟著進來的罌粟女道:“那些軍士古怪得很,隔半個時辰就要叫嚷一陣,可

    雷聲大雨點小,連箭都沒射幾支,只是攪的人不得安寧。”

      這是疲兵之計?程宗揚有點搞不懂了。不過敵人進攻不夠賣力,自己求之不

    得,怎麼也不會嫌他們態度不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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