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都市言情 武俠仙俠 軍事歷史 網游競技 科幻靈異 二次元 收藏夾
  • 放肆文學 » 軍事歷史 » 六朝雲龍吟» 第214章
  • 熱門作品最新上架全本小說閱讀紀錄

    六朝雲龍吟 - 第214章字體大小: A+
     
    第四章

      秦檜與班超從蘭台回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諸侯的王府都有定製,建造時的式樣圖須經朝廷審核,以免逾制,蘭台也

    有留存。”班超道:“屬下與秦兄翻閱多時,膠西王府的式樣圖上,並無西井的

    痕跡。”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會不會是後來挖的?”

      秦檜道:“這就難說了,須得實地看過才知。”

      “算了,膠西國太遠,眼下是顧不得了。”

      放下此事,程宗揚將下午與程鄭的商談說了一遍,然後道:“班兄,這章程

    的事,就拜托你了。”

      班超道:“屬下此前並不通商科,所擬章程只怕是閉門造車。”

      程宗揚笑道:“以班兄的才華,一個章程還不是小事?”

      “秦兄才能遠勝於我,又追隨主公日久,章程之事當非秦兄莫屬。”班超坦

    然道:“班某並非藏拙,章程事關商會的根本,一旦有誤,班某名聲倒在其次,

    只怕誤了主公的大事。”

      “漢國與晉宋風氣大不相同,我們來定只怕與實情不符。”程宗揚道:“別

    人我信不過,還得靠你了。”

      主公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可見知遇之恩,班超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情,朗聲

    道:“既然主公信重,屬下敢不從命!”

      班超去見程鄭,商量章程之事。秦檜道:“主公為栽培班先生也算是煞費苦

    心了。”

      “這邊錢莊佈局下來,我們在漢國的局面已經僅次宋國,只靠程大哥一人肯

    定忙不過來,只好硬逼著老班上馬了。”

      程宗揚跪坐得難受,索性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見到徐常侍了嗎?”

      “見了。徐常侍頗為過意不去,拉著我說了半天話。他提到那天本來想找昭

    儀,替主公敲敲邊鼓,誰知又鬧出封侯的事來。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他也無計

    可施,只說再等等,看是否還有轉機。”

      程宗揚笑道:“老徐也算有良心的。”

      “屬下今日入宮,還遇到一個人。”

      “誰?”

      “師丹。”秦檜道:“我們在庭中聊了幾句,倒是聽到一個消息……”

      他停頓了一下,慢慢道:“天子召見師丹、何武二人,詢問限田之事。”

      程宗揚驀然停住腳步,“劉驁這就想對付豪強了?”

      “雖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秦檜道:“劉驁此人器量褊狹,尤

    惡臣下以大義為名,行諫阻之事。朝中為封侯之事爭議不絕,已經觸了天子的逆

    鱗。再加上算緡一事,權貴世家處處插手,從中大肆漁利,以天子的脾性,豈能

    咽下這口氣?”

      “剛開始收拾商賈,接著又拿豪強開刀,他以為自己是三頭六臂嗎?”

      秦檜道:“六朝君王中,以漢國天子威權最著。詔令一齣,群臣俯首。即便

    丞相、三公之尊,被天子賜死的,也比比皆是。”

      程宗揚默然良久。晉宋兩國的君主比起漢國天子的強勢,不啻於雲泥之別。

    別的不說,單看宮室的壯麗,就知道漢國天子的威嚴顯赫。呂雉雖然垂簾多年,

    但天子權威尚在,劉驁在這種傳統下繼承帝位,一意孤行毫不奇怪。

      程宗揚沉下心,問道:“長伯現在到了哪裡?”

      “按照路程,今晚能到伊闕,明日午時前後入城。”

      “讓老匡準備一下,明天去舞都。”

      “只怕有些倉促。”秦檜道:“連日奔波,人困馬乏還在其次,那些馬車少

    不得要檢修一番。”

      六朝的馬車沒有橡膠輪胎,即使天子禮敬賢者的專車,也不過是在車輪上扎

    上蒲草,即所謂的安車蒲輪,道路也是土石路,車輛行駛中受到的沖擊力極大,

    長途跋涉,對馭手、馬匹、車輛都是考驗。程宗揚也是考慮到這些,才讓吳三桂

    等人休息,換留守的匡仲玉去舞都。但人可以輪換,那些可以運送金銖的四輪馬

    車卻換不了。

      “安排好修理的人手,最多一天,後天必須走。”

      “主公要把合德姑娘送走?”

      “天子真要下令限田,然後就是封侯,接下來恐怕真送一道誥封過來。她留

    在這里風險太大,還是去舞都好些。”

      “合德姑娘若是留在這里,我們與長秋宮說話更方便些。”

      秦檜說得很含蓄,但話里的意思程宗揚聽懂了。換個說法,就是把趙合德握

    在手裡,必要時好與長秋宮的主人討價還價。

      程宗揚玩笑道:“人家姊妹夠可憐了,我還是少作些孽吧。”

      秦檜灑然道:“主公吩咐,屬下自當遵從。”

      “我去一趟上清觀。先把合德姑娘接過來。”

      要接趙合德,隨便派一個人去就行,自家主公偏要親自跑去上清觀——居心

    不問可知。

      秦檜咳了一聲,“左右是一晚的事,不若見過長伯再走。”

      程宗揚雖然掛念觀里的美人兒,聞言也只好作罷。

      …………………………………………………………………………………

      “諸王、列侯得名田國中,列侯在長安及公主名田縣、道,關內侯、吏、民

    名田,皆無得過三十頃……”

      一名文士拿著簡冊在廳中誦讀,他年紀甚輕,頭戴高冠,身著儒服,儀表堂

    堂,風度翩翩,卻是當日在月旦評上大出風頭的許楊。

      另一名同樣來自汝南的名士廖扶也在座,旁邊一個相貌平常的少年,卻是呂

    巨君。再旁邊,是守衛宮禁的衛尉呂淑、潁陰侯呂馬、城父侯呂桃、潁陽侯呂不

    疑、西平侯呂蒙、屯騎校尉呂讓、越騎校尉呂忠、長水校尉呂戟……近二十位呂

    氏族人共聚一堂,其中官職最低的也是二千石。坐在中間的則是大司馬、襄邑侯

    呂冀。

      許楊繼續念道:“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關內侯、吏、民三

    十人。年六十以上、十歲以下不在數中。賈人皆不得名田為吏。犯者以律論。諸

    名田、畜奴婢過品,皆沒入縣官……”

      許楊念完,廳內靜了片刻,然後西平侯呂蒙笑道:“好啊。天子洪恩浩蕩,

    給咱們每人留了三十頃田地,又怕咱們這點田地養活不了家口,乾脆把奴僕也限

    定到三十名——這都是天子的恩德啊。”

      這酸話聽著都解恨。當下就有人陰聲怪氣地說道:“這麼著大夥都去宮門前

    磕倆頭?天子洪恩浩蕩,咱們該謝恩啊。”

      “就是就是。”

      “謝恩?我哭廟去!”

      “一邊待著去!哭也論不到你哭!”

      呂不疑皺起眉頭,開口道:“三十頃雖然少了些,但如今國中兼並成風,富

    者連陌越阡,貧者無立錐之地。不限制田地,只會使貧者愈貧,富者愈富。”

      屯騎校尉呂讓年紀比呂不疑還小了幾歲,論輩份卻是呂不疑的叔父,有這重

    身份在,言語間也沒什麼客氣的,當即道:“我就不明白了。那些窮鬼沒地,跟

    我有什麼關系?憑什麼要分我的田地?”

      “就是。”衛尉呂淑附合道:“那幫窮鬼好吃懶做,給他們田地還不是糟蹋

    了?我們呢?辛辛苦苦幾輩子,拼死拼活才賺下這麼點家業,容易嘛我們?一句

    話就讓我們把田地交出來?天底下哪兒有這種道理!”

      “嫌我們地多,要分田地?”長水校尉呂戟一拍幾案,“怎麼不先把上林苑

    分了啊!那可是幾萬頃的地,能養活的人多了!”

      呂不疑喝道:“慎言!”

      呂戟氣哼哼地往後一靠,不再言語。

      呂讓道:“戟兒這話該打。不過話說回來,上面這位……嘖嘖,前面弄了個

    西邸賣官,把太后恨得牙癢。後邊又弄了個算緡令,狠敲那幫商蠹一筆,石頭都

    擠出血來了,我聽說少府光金銖就摟了上百萬。就這還不知足。又把主意打到咱

    們頭上——這是沒見過錢還是怎麼著?”

      呂淑道:“摟得錢多,架不住花錢的地方更多。光是昭陽宮就花了多少?搗

    騰那點錢全丟里邊還不夠。聽說又在北邊圈地,準備大建宮室。這得多少錢才夠

    花啊?你們都拍著良心說,人家日子都過成這樣了,不放咱們的血行嗎?”

      呂蒙道:“放你的血是看得起你!我不管你們啊,反正詔令下來,我們全家

    就上街要飯去。臉面?那算個屁!”

      呂不疑道:“你們這都是乾什麼?盡說些酸話、怪話、混帳話!”

      呂讓道:“就你高風亮節?就你讀得書多?就你忠君愛上,就你仁義是吧?

    行啊!先把你家的田地、奴婢分了,我看你還得瑟!”

      “你——”

      “你什麼你!”呂讓拿出叔父的架勢,“你給我跪下說話!”

      呂不疑氣青了臉,最後硬梆梆長揖一禮,拂袖而去。

      “嘁!”呂讓哂道:“讀了幾本破書,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鄉里的野雞還

    知道給她野爹討個封號呢,這倒好,胳膊肘兒盡往外拐!”

      “說起這事了,會不會是那位心裡有氣,拿這玩意兒給咱們好看呢?”

      “那還用說?昭陽宮那個,最不是玩意兒!我瞧著,這限田令八成就是那賤

    人攛掇的。”

      “不會吧?”

      “怎麼不會?”呂讓來了興致,“前兩天出的那本《昭陽趣史》你們都看了

    嗎?哎喲喂,寫得那叫個活色生香。我都琢磨著哪天去宮里瞧瞧,那個溫柔鄉到

    底怎麼溫怎麼柔……”

      呂戟嘻笑道:“要不叔叔也使倆錢,趁人出浴的時候瞧個飽。”

      眼看眾人越說越不像話,一直沒有開口的呂冀咳了一聲,“巨君,你來說說

    吧。”

      “是。”呂巨君站起身,恭恭敬敬應了一聲,然後道:“各位叔祖、叔伯父

    的話,侄兒方纔也聽了。雖然有些氣話,但大都是些老成謀國之言。我大漢能有

    今日,一是靠的天子聖明,二是靠的群臣得力。天子如首腦,群臣如四肢,湊在

    一起,才能共治天下。缺了哪一個,都是國將不國。”

      “這話在理。”呂讓道:“真該讓不疑那小子好好聽聽,這才是讀書讀透了

    的。我們世家大族才是大漢的頂梁柱,站在那些窮鬼一邊說話,失心瘋了吧?有

    道是富生仁義,飢起盜心,那些窮鬼就沒一個好鳥!”

      “叔祖說得正是。”呂巨君道:“我大漢輕徭薄賦,百姓安居樂業。只要用

    心耕作,不愁溫飽。那些貧者哭訴他們無立錐之地,可又怨得誰來?說到底,是

    他們好逸惡勞,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咎由自取。”

      “說得對!”呂淑拍案道:“那些刁民罔顧國法,都殺光了才好!給他們分

    地,居然也想得出來。”

      呂巨君笑道:“這就是侄兒要說的第二樁了,限田令可沒有說分地的事。我

    猜不疑叔方纔說的,多半是誤會了。限田令從頭到尾只說了沒收田地,可收上來

    的田地怎麼處置卻沒提。所以這限田令的意思,沒收的田地多半是入了少府。”

      “這我可開眼了,搶了商賈還不夠,還要搶咱們?天下都是他的。至於這麼

    見不得別人好嗎?”

      “削諸侯、弱貴戚、抑豪強、掠商賈。”呂巨君微笑道:“這還有什麼不明

    白的嗎?”

      廳中沉默良久,有人惡狠狠迸出倆字,“獨夫!”

      一廳人吵了半晌,也沒拿出個正經主意,全都是發牢騷。最後眾人散去,只

    剩下呂巨君、廖扶和許楊三人。

      許楊道:“天子親政不及半載,先架空相位,視丞相如無物,又賜死趙王,

    劫掠商賈,抑制世家,弱枝強乾之意決矣。方纔公子曾言,天子如首腦,群臣如

    四肢。天下者,天子與世家共治之。奈何天子一意孤行,欲集大權於一身。所謂

    獨夫,莫過於此。可惜廳中袞袞諸公,只圖為一富家翁。”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廖扶道:“還請主公早做打算。”

      呂巨君摩挲著手指,良久道:“我去拜見叔父。你們準備車馬。”

      許楊道:“去北軍大營?”

      廖扶道:“去潼關。”

      …………………………………………………………………………………

      比秦檜預計得快了一些,次日一大早,從舞都返回的車隊便風塵僕僕地返回

    洛都。

      “……到了舞都,義縱連馬都沒下,就直接去了游冶台。先點的是邳家那個

    少夫人,叫小桃紅的,先發恨地弄了幾回。又叫來賽玉墜,就是邳家那個小姐,

    先弄了她前面,又叫小桃紅扒開她的屁股,搞了她的後庭……”

      高智商眉飛色舞地說道:“游冶台如今名聲響得很,那小子就跟老鼠掉到油

    罐里似的,樂得連衙門都沒去。”

      吳三桂介面道:“我聽陳喬說,有人告七里坊侵占土地,隱匿財物,狀子已

    經遞了上去,但因為舞都令沒有上任,一直壓著。”

      “怎麼回事?”程宗揚專門告誡過,這回算緡是天子立威之舉,算到自家頭

    上,寧願多出些錢,也不能落什麼把柄。

      “聽陳喬說,應該是寧太守當初在舞都得罪了人,七里坊又跟他相關,如今

    他一走,就有人對七里坊下手了。”

      程宗揚也沒太當回事。畢竟寧成是高升了,眼下又是主持算緡,幾句捕風捉

    影的言辭,連個浪花也算不上,何況又有義縱在,伸伸手指頭就把它按下去了。

      “房子蓋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高智商道:“前後五進的大院子,東南角專門起了座樓,如

    今已經蓋到三層,聽說上面還有兩層。”

      “蓋樓了?還這麼高?”

      “是師娘的意思。我聽瑤師娘說,以前那裡就有座樓,是木頭的,被燒了。

    雲家大爺在世的時候說過,將來重建七里坊,要把樓也建起來。”

      “這樓得蓋到什麼時候去了?”

      “不耽誤的。”高智商道:“雲家已經定下吉日,臘月初六。這個月把院子

    佈置好,師傅月底啟程,下個月初到就行。”

      “禮物都送了吧?”

      “送了。瑤師娘我也見著了。”高智商笑嘻嘻道:“還有雁兒姊姊,都盼著

    師傅早些回去呢。”

      吳三桂笑道:“衙內還專門去做了半日的餅。”

      “他們做的餅比師傅師娘差遠了,不說別的,單是揉面,師傅那一掌下去,

    頂他們揉半個時辰的……對了,我還給哈大叔包了幾個餅,跟他一塊兒都埋地下

    了。哈大叔一醒,就有餅吃。”

      “那還能吃嗎?”

      “我給哈大叔擱好了,就放在他嘴邊,他嘴巴一張就能吃到。”

      “行了行了,你歇著去吧。”

      “那我走了啊。”

      程宗揚知道他是要去哪兒,擺手道:“去吧,去吧。”

      高智商叫上狗腿子富安,撒著歡的去找伊墨雲了。

      吳三桂道:“金庫是瑤小姐安排的,就設在那座樓底下,兩大間,全是用條

    石加水泥砌成,有一尺多厚。劇大俠用了一間養傷,另一間放的金銖。孩子不好

    住地下,我在旁邊找了一間,安置郭靖和延香姑娘。”

      聽到這個名字,程宗揚一陣別扭,岳鳥人乾的這都什麼鳥事?自己還沒法兒

    對郭解說……

      “如瑤好嗎?”

      “還好。就是有些擔心主公。”吳三桂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瑤夫人讓

    我帶回來的。”

      程宗揚拆開一看,信上用娟秀的字跡將程氏商會目前的財務狀況詳細匯總了

    一遍,尤其是從年初開始在晉宋兩國大規模囤積糧食,由於持續投入,占用了大

    量資金,使得商會其他經營業務資金周轉風險劇增。雖然眼下從漢國兌換了一批

    金銖用來救急,但終非良策。雲如瑤建議,鑒於晉宋兩國已經出現糧荒,可以停

    止購入,轉而逐步出售,緩解資金壓力。

      看到囤糧占用的狀況,程宗揚也嚇了一跳,除了占用的資金量巨大,囤積的

    數量也極為驚人,其中相當一批是從昭南購買,通過荊溪運到筠州。按照上面的

    數字,昭南市面上可以交易的糧食,自己一人就買走了三成。如果不是有申婉盈

    在沐羽城操持,只怕昭南早就著手對付自己,控制糧食外流了。

      程宗揚收起信箋,“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兩天吧。”

      吳三桂道:“聽老秦說,還要跑一趟舞都?還是我去吧,反正我路熟。”

      程宗揚笑道:“先歇兩天,明天再說。”

      既然自己下決心要把趙合德送走,肯定要跟長秋宮說一聲,讓她們姊妹見上

    一面。萬一趙飛燕不肯讓妹妹遠離,自己也不可能把趙合德綁走。

      不多時,昭陽宮傳出消息,明日上午,宮里會有人出來。至於見面的地點,

    一來不能太遠,二來洛都九市都被算緡令的風波捲入,不好再藉著採買出行,因

    此最好安排在不起眼的地方,比如蔡敬仲的私宅。

      程宗揚摸著下巴感嘆道:“這死太監,還真會鑽營……”

      雖然有自己的關系,但蔡敬仲以太后心腹的身份,這麼快就能獲得趙飛燕的

    信任,說明死太監在人際關繫上還是很有幾把刷子的。

      趁時間還早,程宗揚讓人給蔡敬仲捎了個信,先把時間敲定下來,然後吩咐

    道:“老敖!備車!跟我去趟上清觀。”

      大行令的官職被革了,爵位尚在,程宗揚還能乘坐馬車,只是少了印綬,看

    起來不夠氣派。

      街面上愈發冷落,平日坊內常見的商販如今蹤影皆無,據說最為熱鬧的東西

    兩市,如今也有大批店鋪關門歇業,人氣一落千丈。街頭唯一變多的,就是無業

    游民。裡面有被遣散的奴僕,也有破產的商販,或是大冷的天在街頭四處奔走,

    尋找生計,或是三五成群。

      程宗揚正準備關上車窗,忽然看到街口坐著一個鶉衣百結的乞丐,他雙目皆

    盲,這會兒盤膝坐在地上,一手舉著個破碗向人乞討。

      “停——別停。開過去。”

      馬車略微一頓,又恢復了平常的速度。路過街口時,人影一閃,方纔那乞丐

    已經鑽進車內。

      “五哥怎麼在這里?”

      盧景道:“跟老郭約好在這里見面。”

      “郭大俠呢?”

      “去了尚冠里。”

      尚冠里是洛都一等一的里坊,權貴雲集,霍子孟的府邸也在其中。程宗揚不

    由道:“軍報的事?”

      “是當初在書院行凶那兩人。”盧景道:“有人見到他們在尚冠里出現。”

      兩個游俠少年打著為郭解報仇的旗號,光天化日之下,當眾在雲台書院殺死

    鄭子卿,那一幕程宗揚還記憶猶新。兩人殺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人,不僅沒有按規

    矩留下人頂罪,還把黑鍋扣在郭解頭上,這也是郭解被族誅的引子之一。

      事後郭解追究過一段時間,但沒找到他們的下落。沒想到這兩個人會在此時

    出現,而且居然與尚冠里的豪門有關,可見郭解遭人陷害的背後,水不是一般的

    深。

      “軍報的事怎麼樣了?”

      “我剛打聽出來,左武第二軍兩個月前已經撤銷了,所有軍士就地遣散。”

      “那五原塞外的駐軍呢?”

      盧景翻了個白眼,“哪兒還有?”

      “沒有了?”程宗揚險些站了起來。王哲領著左武軍拼死拼活,出塞遠戰千

    里,雖然全軍覆沒,但也重創了敵人。誰知朝廷沒考慮鞏固戰果,反而把剩下的

    軍隊撤銷了。

      盧景冷笑道:“路途太遠,糧草供應耗費太大。”

      程宗揚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王哲十餘年的苦心孤詣,被人當成垃圾一樣隨意

    丟棄。他們灑下的汗水乃至鮮血,全都成了白費。他們為之犧牲的,再沒有任何

    意義。這樣的結果對王哲來說,也許比死亡更殘酷。

      就因為他們討厭那個人,所以要把他存在的痕跡全部抹殺掉,甚至毫不在意

    地放棄掉他們拓展的疆土,理由僅僅是耗費太大——要知道師帥以一人之力就支

    撐左武軍十餘年,漢國以傾國之力,卻連一年都不願維持。

      直到盧景離開,程宗揚仍是氣血難平。自己與王哲僅僅見過一面,相處不到

    兩天,但且不說自己所受的恩惠,單是王哲的胸懷風度,自己至今仍感念不已。

    漢國權貴們整日爭權奪利,一點正事不乾不說,還把別人的心血棄若敝履,都是

    些什麼玩意兒!

      程宗揚心裡仿佛有一團火。馬車到了上清觀,在山門外停下。程宗揚沒有讓

    人跟隨,孤身一人繞到後山,從後門進入上院。

      他對迎上來蛇奴的理都不理,直接找到卓雲君的房間,一腳踹開房門,怒喝

    道:“你們太乙真宗還有良心沒有!呃……”

      靜室內四壁雪白,一片素雅,一個少女背對著房門,在案前席地而坐,此時

    正扭著頭,惶恐地看著他,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

      程宗揚一肚子火沒處撒,正好上清觀有卓美人兒這麼個出氣桶,索性找她撒

    火。誰知出氣桶不在,屋裡只有一隻無辜的小白兔……

      程宗揚趕緊收起怒色,堆笑道:“原來是合德姑娘……卓教御呢?”

      趙合德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過幾日是西嶽大帝聖誕,卓教御在下院準

    備齋醮。”

      少女溫婉的舉止,使程宗揚心頭的塊壘不知不覺間消解了許多,也不急著去

    找卓美人兒泄火了。

      說起來,趙合德是自己見過最溫柔的女子了,溫柔得甚至有些謙卑。這和那

    些侍奴的恭順完全不同,那些侍奴只是在比她們強大的勢力面前順從服帖,而趙

    合德的溫柔仿佛一汪泉水,並不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所差別。程宗揚自己就不止

    一次看到她對來觀中拜神求醫的窮苦信徒們溫柔以待,換成蛇奴她們,鼻孔都仰

    到天上去了。

      趙合德有些局促地收起書捲,“公子請坐,我去尋卓教御。”

      “不用了。”程宗揚道:“我是來找你的。”

      趙合德在他的註視下越發不安,耳根也慢慢紅了起來。

      程宗揚停頓了一會兒,然後道:“你知道臨安嗎?”

      “我聽卓教御說過。”

      “她怎麼說的?”

      “她說,那個地方很美。”

      “的確很美。臨安是一個四季如詩的地方,不僅風景如畫,而且繁華無比。

    湖光山色,引人入勝。”程宗揚道:“假如說洛都是權貴的聖地,那麼臨安可以

    說是平民的天堂。臨安是宋國的國都,它的宮城不像洛都這麼壯麗,城中也沒有

    這麼整齊而森嚴的里坊。但那裡的平民比洛都的平民更富庶,即使引車賣漿的小

    販,也穿著絲綢的衣物。而且那裡沒有宵禁,即使平民,也往往宴飲直到深夜。

    到處歌舞升平……”

      臨安當然沒有他說得那麼好,但為了打動趙合德,程宗揚不惜費盡口舌,把

    臨安說得天花亂墜。

      沒等程宗揚說完,趙合德忽然輕聲道:“我要去臨安嗎?”

      她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閘,截住了程宗揚滔滔不絕的說辭。過了會兒,程宗

    揚有些尷尬地說道:“你知道了?”肯定是卓賤人多嘴!

      “卓教御說過,她有一處道觀在臨安,問我願不願意同去。”

      程宗揚只能蒼白地說一句:“臨安真的是個好地方。”

      趙合德抬起眼睛,“我留在這里,是不是會害到姊姊?”

      “呃……”程宗揚遲疑道:“其實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可怕。但確實有一點風

    險。”

      趙合德平靜地說道:“我願意。”

      眼前的少女懷著憧憬離開家鄉,結果被人追殺,一路顛沛流離,好不容易見

    到姊姊,卻只能隱名埋姓地私下會面。如今又要遠走他鄉,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

    方,程宗揚禁不住有點於心不忍。他寬慰道:“漢國如今的局勢太亂,去臨安只

    是暫避,等這邊局面平靜了,你想回來也可以。”

      趙合德點了點頭。

      程宗揚道:“既然這樣,我先送你入城。

      趙合德吃驚地抬起臉。

      程宗揚笑道:“起碼要讓你和姊姊見上一面再走。”

      趙合德露出一絲感激的眼神,“謝謝你。”


    上一頁 ←    → 下一頁

    醫冠禽獸,女人放鬆點!首席的億萬新娘冷血女神們的復仇戀歌春暖香濃獨寵狂妻:我的特種兵老
    重生之老子是皇帝逆鱗神醫小農民第一贅婿黃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