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都市言情 武俠仙俠 軍事歷史 網游競技 科幻靈異 二次元 收藏夾
  • 放肆文學 » 軍事歷史 » 六朝雲龍吟» 第182章
  • 熱門作品最新上架全本小說閱讀紀錄

    六朝雲龍吟 - 第182章字體大小: A+
     
    第七章

    耳朵上戴著銅環的大漢探頭看了一眼,然後又縮了回去。

    片刻後,雲丹琉從屏風後昂然而出。她穿著一襲火紅的勁裝,在主位屈膝坐下,雙手放在膝上,腰背挺得筆直,兩眼目視前方。

    銅環大漢捧著長刀,跪坐在她側後方,一臉兇巴巴的表情,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看著程宗揚。大小姐跟著這廝出去一宿,回來就繃著臉,心情差得要命。要不是他是姑爺,自己早就揍他了。

    雲丹琉微微抬起下巴,“什麼事?”口氣冷若冰霜。

    雲丫頭,你這可演得過了,你就算再想撇清,我好歹也是你準姑夫,能用這種口氣跟姑夫說話嗎?

    程宗揚咳了一聲,“也沒別的事。我就是想問問,那些錢銖取了嗎?”

    “沒有。”

    “這可不能耽誤。小心夜長夢多。”

    雲丹琉用冷漠的聲音道:“我已經跟錢莊的人說過,那筆金額太大,他們要用一天時間籌集款項,約好明日去取。 ”

    “那你怎麼不在住處等著?來莊子幹嘛?”

    雲丹琉冷冰冰道:“我樂意!”

    這死丫頭,失身之後怎麼脾氣更大了?

    “我明天回去。”雲丹琉不由分說地下了逐客令,“沒有其他事的話,就請回吧。 ”

    “當然有事。”程宗揚一邊說一邊向她使眼色,“龍鱗盾你這裡有嗎?”

    雲丹琉只當沒看到,公事公辦地說道:“做什麼?”

    “有人要用。”程宗揚補充了一句,“霍家的。”

    來之前程宗揚已經打好主意,塑料杯肯定不能再給,倒是龍鱗盾,又輕又結實,正適合騎兵使用。高智商白吃白喝那麼久,給馮子都幾張龍鱗盾交差,也算說得過去。

    雲丹琉顰起眉頭,片刻後道:“最多五張。”

    銅環大漢本來看著程宗揚就一臉的不服不忿,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大小姐,我們總共才五張!我上次遊回來報信,你可是說好的,我那張以後就算我自己的,憑啥把我的東西給他啊? ”

    “別囉嗦。”雲丹琉道:“去把盾拿來給他。”

    銅環大漢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張羅著將護衛們配備的龍鱗盾都要了過來,交給程宗揚。這邊雲丹琉把事情丟給手下,乾脆就沒再露面。

    程宗揚當然不肯就這麼離開,他拿了盾牌,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

    銅環大漢一臉不爽,“咋還不走?”

    “大小姐呢?”

    “歇了。”

    程宗揚看了看天色,“天還沒黑就歇了?”

    “你管得著嗎?”

    “你去傳個話,我有點事私下跟她說。”

    “少來!大小姐上午回來就說了,不見外人。剛才見你是給你面子!”銅環大漢狠狠瞪了他一眼,“光”的把門關上。

    吳三桂道:“要不要我去說說?”

    “用不著。”程宗揚把五張龍鱗盾都交給他,“你先把這些東西帶回去。”

    “你呢?”

    “我晚點回去。”

    “一會兒就關城門了,程頭兒你一個人在外面,怕是不安穩。”

    “我心裡有數。倒是你得快點,千萬別被關在城外,耽誤了明天的事。”

    吳三桂只好答應,帶著龍鱗盾返回城中。

    程宗揚左右看了看,找處林子把馬一繫,然後溜到莊子後面。這處莊子規模不大,但四周立著高牆,把莊子圍得嚴嚴實實。

    程宗揚等到太陽落山,天色暗了下來,這才開始行動。丈許高牆,他略一縱身便攀了上去,然後瞇著眼看了片刻,摸清路徑,才悄然潛入。

    程宗揚按記憶中的方位朝裡摸去,不多時又遇到一堵牆,這便是內宅了。他側耳聽了聽,然後飛身而起,攀住一株大樹伸出來的枝條,鑽進樹冠內。

    躲在樹上,整個內宅幾乎盡收眼底,程宗揚這才知道,為什麼那名護衛說雲蒼峰花重金買來這處莊子,其實是撿了個便宜——院中不過敞軒數間,中間卻赫然有一池溫泉。

    洛都周邊並不缺少溫泉,上湯、下湯都是有名的溫泉所在,但離洛都都有數十里。洛都地下水水位日淺,全靠洛水補充才能支撐,沒想到近在咫尺的位置竟然還有溫泉的餘脈,著實可以算是異數了。

    泉池面積並不大,形如月牙,周圍錯落有致地擺放著高低不一的假山石,旁邊開著一條小渠,多餘的泉水從渠中流出,發出淙淙的輕響,淡淡的白色霧氣從水面上氤氳而起,宛如飄舞的輕紗。

    月牙一角有一塊突兀的白石,石面被泉水沖刷得光滑如鏡,一名女子靠在石上,旁邊放著一條紅色的浴巾。她脖頸以下都浸在水中,這會兒閉著眼睛,烏黑的長發漂在水上,紅唇抿得緊緊的,似乎正在承受什麼痛苦。

    程宗揚的修為已經在雲丹琉之上,這會兒又隔得這麼遠,雲丹琉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偷窺。她靜靜泡著溫泉,忽然玉頰浮起一抹羞人的紅暈。雲丹琉低低吸了口氣,然後咬住紅唇,把那縷情愫硬生生壓伏下去。

    透過清澈的泉水,能看到少女白晰的胴體,尤其是那對豐挺的乳峰。沒有了胸衣的束縛,在水中更顯圓碩。她雙臂張開,搭在石上,頭部微微後仰,那雙又白又長的美腿糾纏在一起,玉趾不時繃緊、勾起。雪白圓潤的大腿相互磨擦著,變幻出各種令人心跳的姿態。

    程宗揚很想吹聲口哨,可擔心引來旁人,只能在心裡狠狠吹了一聲。雲大妞這病也就自己能治了。可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明明想得要死,還硬把自己這麼大一顆藥丸往外攆。

    程宗揚留心周圍,院內的僕役早已被打發出去,那些護衛也聽話得很,沒一個敢靠近內宅。他悄悄脫了外衣,然後一個大鵬展翅,從樹上直掠下來,衝著雲丹琉猛撲過去。

    眼看雲大妞無處可逃,要被自己一個餓虎撲食壓到身下,忽然間眼前一花,雲丹琉站起身,一條雪白的玉腿破水而出,筆直踹在自己胸口。

    程宗揚生生挨了這一腳,好懸沒被踹飛出去,連忙一個千斤墜,落在池中。

    濺起的水花潑了雲丹琉一臉,雲丹琉心情正差,猛然間一個臭不要臉的裸男從天而降,又潑了自己一臉水,頓時大怒,“你幹什麼?”

    程宗揚毫不含糊地說道:“送藥的。”

    雲丹琉瞪著他,美眸幾乎噴出火來。僵持片刻,她忽然繃不住笑了出來,啐道:“卑鄙小人!”

    “小人?你這是誹謗你知道嗎?”程宗揚挺了挺下身,“不管你病多重,我這藥——管夠! ”

    “真無恥……”

    程宗揚要勢要往前撲,雲丹琉連忙蹬住他,“不行!”

    “昨天剛上過床,今天就不認賬了?你太無情了吧?”程宗揚一臉傷心的表情,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雲丹琉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昨天喝醉了!”

    “醉了就能不認賬嗎?你得對我負責。”

    “休想!”

    兩人一邊鬥口,一邊不約而同地壓低聲音,生怕引來外面的護衛。雲丹琉雖然嘴硬,眼裡卻滿滿的都是笑意。她雙手抱胸,背後倚著一塊大石,那條修長如玉的美腿筆直伸出,玉足蹬在程宗揚胸口。溫熱的泉水順著她光潔的大腿流淌下來,更襯得肌膚又白又滑,有著誘人的質感。

    雲丹琉雙手根本掩不住酥胸,白膩的乳肉大半暴露在外。她站在齊腰深的溫泉中,那條白生生的美腿凌空抬起,彷彿出水的明玉,活色生香。順著她又長又直的玉腿看去,隱約能看到大腿根部那片陰影。

    程宗揚身體微微一動,雲丹琉連忙用力,用腳尖把他推開,“別過來!”一邊說一邊左顧右盼。

    “你是不是找這個?”

    程宗揚挑起手邊那條紅色的浴巾,作勢遞過去,結果手上一滑,浴巾落入水中。雲丹琉趕緊去拿,一隻雪乳頓時跳了出來,抖動出一片白豔的膚光。

    浴巾越漂越遠,雲丹琉連撈幾把都只差了一點,反而因為一隻手無法遮掩,被他看了個精光。最後雲丹琉索性側過身,不管跳動的雙乳,盡力伸長手臂,一把抓過浴巾,裹在身上,這才賭氣道:“不給你看!”

    “不看就不看,有這條腿就夠我玩的了。”

    程宗揚壞笑著抱住她的玉足,手指順著她的腳趾、腳背、腳踝、小腿……充滿挑逗的一路撫摸過去。

    雲丹琉玉頰越來越紅,被他撫摸過的肌膚像觸電一樣輕輕戰栗著。忽然程宗揚捧起她潔白的腳掌,在上面親了一口。雲丹琉渾身一抖,險些站立不穩。程宗揚將她整條大腿都抱在懷中,然後用力一撈,雲丹琉白晰的胴體像美人魚一樣被他從水中撈出,赤條條落入他懷中。接著程宗揚湊過臉,吻住她的唇瓣。

    雲丹琉氣息悠長,能在水下潛三四炷香的時間,卻被這一吻彷彿吸盡體內所有空氣,等程宗揚鬆開嘴,她幾乎像窒息一樣,頭腦中昏昏沉沉。

    程宗揚把她翻過身,讓她雙手按著池邊的假山石,雙腿微微分開,然後雙手剝開她雪滑的臀肉,陽具輕輕一探,隨即挺身而入。

    已經濕透的蜜穴滑膩無比,穴口又緊又密,細嫩的膩肉磨擦著肉棒,帶來如火的激情。程宗揚雙手伸到她胸前,隔著薄薄的浴巾,將那對豐滿的乳球抓在手中,來回揉弄。

    雲丹琉一整天都在與體內不期而來的慾念對抗,這時被他從身後侵入,秘處就如同熟透的漿果,隨時要爆出漿汁來一樣。程宗揚經驗豐富,動作時快時慢,不停挑逗著她的慾望。與此同時,一縷若有若無的真氣在兩人體內往覆不已,使得情慾愈發高漲。

    “停……停下……停……”

    雲丹琉顫抖著道:“太快了……我都喘不過氣了……”

    “別緊張,這是正常的。你只要乖乖的放鬆就好。”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加快頻率,不多時雲丹琉就潰不成軍,在他身下震顫著,一泄如注。

    雲丹琉紅透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滿足的溫柔,她躺在光滑的白石上,半是害羞半是甜蜜地倚在那個無恥的壞蛋臂間,一邊被他拿起手腕,玉指在秘處輕輕揉弄著,用泉水洗淨下體的污漬。

    那條浴巾不知漂到何處,洗浴乾淨的雲丹琉仰身躺在石上,赤裸的胴體一絲不掛。這一次她再沒有任何掩飾,豐挺的雙乳白光光聳翹著,雙腿長長分開,嬌嫩的秘處敞完全露出來,溫柔地將那根肉棒納入體內。她星眸半閉,任由那個壞蛋在自己身上挺動著,帶來一波又一波快感。

    低低的水聲在夜色中迴盪,天際的月牙淡得幾乎看不見,滿天星辰卻閃亮無比,無數星光灑落在兩人發上、身上、手邊的白石上,還有身下的泉池中。溫暖的泉水微微翻滾著,蕩起細細的漣漪,數不盡的星光在水面上蕩漾著,像匯聚的星河,在他們糾纏而不分彼此的身體上不住沖刷。

    …………………………………………………………………………………

    星光下,一男一女靜靜擁在一起,周圍水氣繚繞。

    “我很小的時候,爹娘就去世了。叔叔們拚命把我和姑姑拉扯大,他們給我請來各路名師,甚至連行商時也帶著我。我十五歲時就開始獨自帶船出海……”

    程宗揚從背後擁著雲丹琉,一起泡在溫暖的泉水中,一邊用手指繞著她的髮絲,一邊道:“他們是希望你將來能支撐家業。畢竟雲家有這麼多生意。”

    “不是。”雲丹琉低聲道:“他們是擔心他們萬一哪天也死了,剩下我和姑姑,沒有人照料……”

    雲丹琉語調中沒有半分哀戚,就像說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一樣平淡,卻使得程宗揚心頭微微一緊。

    雲丹琉忽然道:“你吹口哨的樣子,真是猥瑣死了。”

    程宗揚不由一窘,“你還記得呢?”

    雲丹琉恨恨道:“無恥!”

    “喂,我就是吹了個口哨,又不是死罪吧?”

    “我在外海時候,那些奴隸販子也是那樣吹著口哨,然後露出一副可惡的笑容。 ”雲丹琉望著天際的繁星,“我在海上,曾經遇到一艘販奴船,正在把生病的奴隸往海裡丟。我用了兩天時間才追上那條船,然後把船上的奴隸販子全都殺光了。 ”

    程宗揚沉默了一會兒,“殺了他們,你開心嗎?”

    “不開​​心。”雲丹琉道:“殺人一點都不開心。”

    “但你救了很多人。”

    雲丹琉沒有作聲,程宗揚仔細一看,才發現她肩頭微微聳動,竟然在無聲的哭泣。

    程宗揚猶豫了一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不是嗎?”

    “我把奴隸接到船上,沒多久,船上的水手也開始生病……最後,我們不得不放棄那條船……我沒​​有救活哪怕一個人,還害死了一條船上的水手……”

    雲丹琉身體微微顫動著,在程宗揚懷中,她彷彿找到一個安全的殼,溫熱的淚水滾滾而落。

    程宗揚沒有開口,只是把懷裡的少女摟得更緊了一些。她出於好心而辦了錯事,至今也無法原諒自己。外人只看到她的強硬,卻不知道她的強硬背後,有多少擔心、猶豫和徬徨。

    等她收住淚水,程宗揚才安慰道:“別傷心了,你現在不是有我了嗎?這種事情以後由我來作決定。 ”

    話剛出口,程宗揚就有點後悔,雲丹琉自尊心那麼強,怎麼可能接受這種依附的姿態?

    “不!”

    程宗揚正要改口,卻見雲丹琉抹去淚水,然後倔強地說道:“我才不要跟姑姑搶。 ”

    程宗揚啞口無言。沒想到雲丹琉真正在意的還是這個。這事自己和雲丫頭雖然都不後悔,也沒有故意傷害他人,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一旦公開,傷害的不僅是雲如瑤,還有雲老哥,雲六爺,臉面上都掛不住。

    突然之間,程宗揚又有了當初與如瑤交往暴露的感覺。左右事情已經無可挽回,說得好聽些,叫勇敢面對。說得直白點,就是厚著臉皮任殺任打了。但自己無恥一點好說,雲丹琉要怎麼辦呢?

    程宗揚正使勁給雲丹琉想轍,卻見雲丹琉抬起臉,嫣然一笑,“不過……那個雙修的功法很不錯,所以——我還要! ”

    剛才那點憂慮頓時煙銷雲散。程宗揚吹了聲口哨,攔腰將雲丹琉抱了起來。隨即,水聲再度響起。

    天色未亮,程宗揚便從睡夢中醒來。雲丹琉睡在旁邊,一條白滑的大腿還搭在他身上。

    昨晚兩人從泉池出來,又在榻上春風一度。雲丹琉元紅新破,本來承受不了這樣頻繁的交合,但她服下的仙草葉片效力尚在,再加上程宗揚所使用的雙修功法,才使她一直堅持下來。饒是如此,最後一輪交合之後,向來性格如火的雲大小姐也洩盡陰精,渾身上下再沒有一絲力氣。

    程宗揚是偷偷溜進來的,趁著僕役們還沒​​有起床,要趕緊溜出去,他輕輕抬起雲丹琉的大腿,放在被中,又掖了掖被角,然後在她唇上吻了一口。

    雲丹琉閉著眼睛,彷彿仍在熟睡,口中卻道:“不許說出去。”

    程宗揚在她臀上捏了一記,“只要你今晚乖乖過來,我就不說。”

    雲丹琉哼了一聲,翻了個身,不再理他。

    …………………………………………………………………………………

    從莊子出來,已經是黎明時分。程宗揚沒有驚動任何人,牽上馬匹,趕在城門剛剛開啟,回到城中。

    清晨的鐘聲在城中迴盪,各處坊門陸續開啟。程宗揚回到住處,正看到一輛馬車駛來,車上坐著一位頭戴高冠的儒生,另一個則是秦檜。

    到了門前,兩人又執手交談良久,然後那儒生才長揖為禮,告辭而去。

    “他是誰?”

    “博士師丹,雲台書院的山長。”秦檜笑道:“算緡令就是他起草的。”

    “你們不會談了一夜吧?”

    “我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昨晚抵足而眠,縱論生平所學,不覺東方之際白。 ”

    “老秦,我就喜歡你這種有文化有學問,還能睜著眼說瞎話的成熟男人。”

    秦檜哈哈大笑,這才說了昨天的經過。

    他這回沒玩弄什麼陰謀,而是先通過徐璜找到當事的小黃門。那小黃門正因為弄濕了奏疏惴惴不安,被徐常待當面揪出來,險些嚇死。徐璜倒沒有責備他,而是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去蘭台找一位有學問的秦先生,看能不能把奏疏復原。

    小黃門找上門的時候,新任的蘭台令史秦檜早就在蘭台等著。他拿到奏疏原件便去了雲台書院,以奏疏被污為名,找到上疏人,讓他重新撰寫。

    這樣一來,事情就完全成了公事公辦,任誰都挑不出錯處,奏疏的內容依然保密,秦檜也堂而皇之地見到上疏人師丹,順便與他商榷了一下疏中的策論。秦檜是老江湖,又在程氏商會主管各項生意往來,對各種貨值平準之術如數家珍,寥寥數言便令師丹折服不已,當下把秦檜留在書院,徹夜長談。

    程宗揚指了指秦檜,“老秦啊,你可真是跟老蔡那太監學壞了。”

    秦檜嘆道:“蔡公公才深如海,與蔡公公一敘,秦某才知道自己實乃井底之蛙。以往的陰謀詭計只是些不上檯面的雕蟲小技。欲圖大事,須得光明磊落,以陽謀示人。 ”

    “以後你不玩陰謀了?”

    “非也非也。陰陽之道,在於相輔相承。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陽謀為體,陰謀為用,切不可偏執一端。 ”

    “哎喲,老秦啊,這陰謀倆字兒讓你一說,都變得光明正大起來。有學問就是不一樣啊。 ”

    “多虧主公時時提攜指點,耳提面命,屬下方有今日。”

    兩人說笑幾句,程宗揚道:“這麼說算緡令改了?”

    秦檜搖頭道:“一字未改。”

    程宗揚不懂了,“……敢情你們倆就瞎扯淡,扯了一晚上?”

    “也不盡是扯淡,倒是疏中添了幾條。”

    “添的什麼?”

    秦檜悠然道:“漢國之憂,在於兼併;兼併之憂,不在商賈,而在諸侯。”

    “諸侯?你是說漢國的諸侯王?”

    “如果論財富多寡,那些商賈怎麼比得了諸侯?便是國中所封的列侯,財富也遠超商賈,所以在我的勸說下,這份奏疏上又加了兩條。 ”

    秦檜豎起手指,“其一,諸侯王、列侯、公主、吏民佔田不得超過三十頃;其二,畜養奴婢,諸侯王以二百人為限,列侯、公主一百人,吏民三十人。踰制者,田產奴婢一律沒收入官。 ”

    程宗揚怔了半晌,然後道:“他真這麼寫了?”

    秦檜點點頭。

    “他瘋了吧?”

    程宗揚也覺得漢國的諸侯外戚、豪強世家四處割據,很大程度上扼殺了商業經濟的發展空間,把他們剷除掉,對商業發展只會有好處。可道理是道理,現實是現實,天子直接一道詔書下來,對他們限田限奴,等於是跟整個漢國的統治階級作對。

    如果這是一場戰爭,相當於一邊是所有田地超過三十頃,奴婢超過三十人的諸侯、外戚、世家、豪強、士紳、商賈……另一邊只有一個光桿天子,外加一堆窮鬼,而且那堆窮鬼還未必知道天子是哪根蔥。仗打成這樣,就算劉驁再牛逼,也會被人踩死吧?

    “師丹可不是只有一個人。這份奏疏也不是師丹自己寫的。”秦檜道:“天子一年前就開始養士,網羅的人才除了未得官職的儒生士子,還有歷年被貶秩、奪爵的官吏貴族。前任射聲校尉陳昇也在其中。 ”

    “天子怎麼找了這麼一堆人?”程宗揚聽著就覺得不妙,這些貨除了棒槌,就是官場鬥爭中的失敗者,一堆的敗犬啊。

    “依主公之見,天子應該找誰呢?”

    程宗揚仔細一想,可不是嘛。太后秉政這麼多年,滿朝文武都是她提拔的官員。天子想找靠得住心腹,除了身邊的太監,也就是沒得官的儒生,還有那些官場失意者。根本沒有什麼能夠選擇的餘地。

    “他們就沒想過這奏疏能不能施行?就好比呂冀,他身為襄邑侯,限奴一百人,就算加上襄城君,夫妻兩個一共二百名奴婢,六十頃田地——那點田地還不夠他養奴婢的。呂冀是大司馬,主管著尚書台,能答應嗎? ”

    “此事的關節,在於詔舉。此次詔舉選士數百人,師丹等人計算過,一年之內,他們就可以佔據朝中各處要津。大司馬縱使不同意,也是孤掌難鳴。 ”

    程宗揚評價道:“一廂情願!”

    一幫沒當過官的菜鳥,還沒踏入官場,就想著把前輩一掃而空,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得沒邊了。

    秦檜笑而不語。

    程宗揚轉念一想,“這樣的話,算緡令更推行不下去了。咱們的生意不是泡湯了嗎? ”

    “禀主公,屬下已獻計讓其徐徐圖之。先推算緡令,壓製商賈;再推限田限奴,以防國中不穩。 ”

    “聽起來倒是老成持重,這裡面有什麼陰謀……陽謀嗎?”

    “算緡針對商賈,禁止商賈擁有田地,師丹等人原本猶豫著算緡要不要接收實物,現在已經決定所算緡錢一律收取錢銖。 ”

    “是因為能降低朝廷的行政成本嗎?”

    秦檜笑道:“我告訴師丹,若只收取錢銖,必會導致物賤錢貴。”

    “他難道不擔心嗎?”

    “他們覺得很好,物價下降,讓百姓都能買得起,實為善政。所以才決定收取錢銖。 ”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漢國士人的經濟學水平,其實他們稍微動動腦筋就能想到,連商賈都沒錢,百姓還能從哪裡變出錢來?

    “然後呢?”

    “當時我問師丹,算緡令若是推行,誰能從中獲利?”

    “算緡令的官吏肯定獲利,當然,我們頂多從中分一杯羹吧。”

    “正是如此。”秦檜道:“師丹等人之所以被屬下說服,便是算緡令推行之後,獲利最大的不是朝廷,而是朝中的高官顯爵。到時商賈如魚羊,任由宰割,那些諸侯、外戚必定會趁機大量兼併商賈的田地,奪其財產。 ”

    程宗揚摸著下巴沉思不語,陶弘敏只想賺快錢,多半是先算到了這一步。像呂冀等人,掠奪起漢國商賈有先天優勢。算緡令導致商賈破產,最大的獲利者就是這些有權有勢還有充足現金的貴族。陶弘敏很有自知之明的撈一把就走,避免與他們競爭。這樣來看的話,秦檜提出的限田令補丁打得恰到好處。免得商賈破產,豪強獲利。可問題在於……

    秦檜道:“待物價跌至谷底,再推行限田令——主公以為如何?”

    程宗揚搖頭道:“這玩意兒肯定推行不下去。”

    秦檜撫掌笑道:“主公所言不錯,非但限田令難以推行,此前的算緡令也必將無疾而終。 ”

    程宗揚怔了片刻,然後恍然大悟。

    秦檜的計策看似使朝廷的政令更加嚴密周全,其實是用的上樑抽梯,畫蛇添足之計。限田到官吏頭上,誰還會去管算緡?到時國中一片嘩然,甚至還會藉此反擊,把算緡令給廢除了。至於天子能贏,把算緡令和限田令統統推行下去,程宗揚真不相信劉驁有這本事——別說劉驁是天子,就算是玉皇大帝來了,漢國的豪強們也要跟他血戰到底。

    “好計策!”

    程宗揚前後一想,心頭立時敞亮起來。秦檜這一手高明就高明在不是螳臂擋車,而是順水推舟,先揣摩透他們的心理訴求,然後牽著他們的鼻子,讓他們自己把政令走向極端。他們還覺得自己是替天子分憂,全然不知自己已經中計,精心編制的政令其實只是注定要失敗的空想。而這一切秦檜都打著為他們考慮,替他們拾遺補缺的旗號。真是把人賣了,還讓他們在麻袋裡替自己數錢。

    程宗揚笑道:“我已經開始期待算緡令和限田令了。他們什麼時候上疏?”

    “最快也要三日之後。”秦檜道:“本次月旦評設在雲台書院,參與的都是詔舉內定的待選士人,師丹等人準備提前舉行,在席間談論如何為天子效力,解除漢國的隱憂,好為萬世開太平。師丹特意邀請在下前往。 ”

    程宗揚笑道:“看來你是胸有成竹了?”

    秦檜笑道:“屬下不才,準備了兼併論與平準經濟二論,還望主公指正。”

    “得了吧,這活你比我強一百倍。”程宗揚轉念一想,“對了,你把班超叫去,聽聽他的看法。 ”

    “是。”

    對於貧民來說,針對商賈和豪強的算緡、限田,輿論效果不言而預,必然有著極強的號召力。站在公平道德的立誌上攻擊他人,很容易使人陷入正義的狂熱之中,如果班超同樣如此,自己就要謹慎一些了。


    上一頁 ←    → 下一頁

    隔墻有男神:強行相愛1誘婚試愛:總裁老公太會都市逍遙修神透視醫聖神醫小獸妃
    我是系統之女帝養成計劃重生落魄農村媳金手指販賣商都市最強裝逼系統修羅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