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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171章字體大小: A+
     
    第四章

      幾名豪士擁著郭解匆忙離開,身邊隻剩下王孟。程宗揚吸了口氣,然後緊跟

    著王孟掠入黑暗。這裏是城南一片陋巷,無數小徑交織得如同迷宮,如果沒有人

    領路,自己還真不好出去。

      王孟負著劍弓身在巷中飛奔,速度雖快,腳下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兩人一

    連轉了十幾個巷口,才看到裏坊的土坯牆。王孟停下腳步,向程宗揚抱了抱拳。

      程宗揚道:“郭大俠最好暫時到外地避避風頭。”

      王孟道:“公子這番恩義,我王孟記下了。”

      “千萬不要去找朝中權貴,”程宗揚權衡一路,最後還是說道:“尤其是霍

    大將軍。”

      王孟有些納悶地皺起眉。漢國權貴一向有招納亡命的風氣,許多被通緝的豪

    士都托庇在權貴門下。郭解如果想藏身,朝中一半權貴都會打開大門。這其中,

    位高權重的霍子孟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我知道郭大俠與霍大將軍有點交情,”程宗揚道:“但他現在自顧不暇,

    郭大俠真要登門,霍子孟不一定敢替郭大俠出頭,去觸怒太後一係。況且這次的

    事情風頭太明顯,他即便想頂,也未必能頂住。”

      王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這些話並不是程宗揚的本意,但他隻能說到這個地步。他不願意相信整件事

    情的幕後黑手會是霍子孟,但他也不能看到郭解麵臨危險。

      程宗揚與王孟等人分手,一路逾牆而過,忽然他蹲下身,小心收斂身形。月

    色下,一條人影從飛簷下掠出,在屋脊上一閃,像縷輕煙般投入陰影間。緊接著

    簷下又掠出兩條身影,縱身躍上屋脊,卻是盯著前麵那人窮追不舍。

      “四哥?”

      程宗揚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斯明信,但隻看了兩眼,他就覺出不對來。斯明

    信的身影在簷脊間時隱時現,身法猶如鬼魅,速度卻不快,每次現身,正好都能

    被後麵追蹤的人看到,就像一隻魚餌,讓後麵的人緊緊咬住,舍不得放棄。

      程宗揚看出他是故意引人來追,於是脫下外袍,往牆角一塞,露出裏麵一身

    自製的夜用迷彩服,又用一塊灰布遮住口鼻。

      準備停當,程宗揚背身靠在牆角,然後發出一聲低咳。

      隔著數十步遠,這咳聲比起幾丈外一隻蚊子飛過也大不了多少,斯明信卻沒

    有半點遲疑,身形鬥然一轉,準確地朝程宗揚藏身的位置掠來。

      擦肩而過時,期明信聲音傳來,“要活口。”接著他掠出數步,飛身躍上牆

    頭。

      後麵兩人如風般追來,見狀剛想躍起,背後風聲一緊,藏在牆角的程宗揚縱

    身而出,雙掌分襲兩人背後。兩人急忙轉身,拔刀朝偷襲者劈去。程宗揚身體一

    沉,一腳重重蹬住地麵,向後躍開,避開兩人的刀鋒。

      在兩人身後,剛才逾牆而走的斯明信悄無聲息地掠來,雙手拿住其中一人左

    右兩邊的肩井穴,指力一吐,那人遍體酸麻,跪倒在地,暈厥過去。另一人聽到

    聲音,意識到自己中計,顧不得再追殺程宗揚,飛身往旁邊逃去。

      斯明信左手一展,一柄彎鉤貼地飛出,鉤住那人的腳踝。那人剛一抬步,便

    重重跌倒,幸好斯明信手下留情,沒有用彎鉤的鋒刃,免了他的斷足之禍。斯明

    信一掌將他拍暈,然後提起兩人的腰帶,越過牆頭。

      那兩人也勉強算得上好手,可別說和斯明信相比,就是比自己都差了一截。

    斯明信因為嚴君平的事,一連數日都沒有音信,沒想到會引出這麼兩個人。

      到了僻靜處,程宗揚這才道:“怎麼回事?他們是誰?”

      “在車騎將軍府外遇到的。”

      斯明信簡單說了幾句。原來他在金蜜鏑府外一連盯了數日,始終沒有見到嚴

    君平的蹤跡,卻發現還有人在車騎將軍的府邸外盯梢。斯明信疑心之下,索性調

    頭搜查周圍的暗樁,又趁夜色設法把人引出,誰知正巧遇到了程宗揚。

      程宗揚和斯明信把兩人分別叫醒,仔細詢問。結果卻大出所料,那兩人竟然

    是正經的官差,是由洛都令董宣派來的。他們盯梢的理由也很充分,近來都中屢

    屢出現意外,董令擔心朝中重臣有失,特意派出人手,在諸位重臣的府邸外暗中

    警戒。不僅車騎將軍,大將軍霍子孟、大司馬呂冀,以及三公九卿的府邸周圍,

    都有官方的差役換了便衣值守。

      程宗揚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惡狠狠道:“回去告訴姓董的!你們辦差

    歸辦差,別壞了我們兄弟的好事!”說著用刀柄把人打暈。

      程宗揚不想取兩人性命,又不能讓人猜出自己的目的,索性放兩句虛言,讓

    董宣疑神疑鬼。

      把兩人扔到一處死胡同裏,程宗揚和斯明信一同回到通商裏的住處。兩人沒

    有直接返回宅院,而是去了客棧。馮源守了一個白天,此時值守的換了韓玉,見

    兩人進來,微微側身,讓出旁邊的通道。

      新砌好的房間內堆滿酒甕,層層疊疊一直挨到房頂,兩側的通道就藏在酒甕

    之後。除了外麵的掌櫃,房間內還有一個暗哨,一天十二時辰不會離人。所有人

    手的調配都由秦檜安排,此時當值的是臨安來的一名退役軍士。

      程宗揚拿起一隻酒甕,走到文澤故宅院內,放在那張新砌的石桌上,然後拍

    開泥封,倒了兩碗酒,遞給斯明信一碗。

      斯明信一口喝完,自己又倒了一碗。

      程宗揚安慰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說不定明天往街上隨

    便一走,就遇到嚴先生了。”

      斯明信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以為我不開心嗎?”

      程宗揚愕然道:“難道你很開心嗎?四哥,你那表情……我真是什麼都看不

    出來。我隻是看你喝酒的樣子,好像不大順心。”

      “我渴了。”

      “……那當我沒說。”

      過了一會兒,斯明信道:“我和老五當殺手,一次都沒有失敗過。但隻有我

    們兩個自己知道,為了找到一個目標,我們走過多少彎路,白費過多少工夫。所

    以……”

      斯明信舉碗一飲而盡,“這種事我們都已經很習慣了。”

      “四哥,你覺得姓嚴的是不是故意躲著我們?怎麼這麼巧,我們剛在江州鬧

    出動靜,他這邊就斷了音訊?”

      斯明信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程宗揚也沒有答案。現在隻能看老蔡那邊,會不會帶給自己什麼驚喜了。

      …………………………………………………………………………………

      第二天,蔡敬仲果然給了他一個驚喜。

      程宗揚捧著天子使臣的節杖,頭都是暈的,“天子讓我去車騎將軍府?”

      蔡敬仲很認真地告訴他,“你是常侍郎,天子親信。”

      意思是這種事就該我幹嗎?程宗揚掙紮道:“宣詔這種事情,不是太監幹的

    嗎?”

      “不是還有我嗎?”

      “大哥,你這事辦的……”程宗揚一臉便秘的表情。

      “不妥?”

      程宗揚揉了揉額角,“我有點頭暈,讓我想想……”

      程宗揚琢磨半晌,終於捋清楚了,“大哥,你的意思是,讓我當麵去問金車

    騎:嚴君平在不在你這裏?在的話,立刻跟我走——是不是這樣?”

      “是我問,不是你。”蔡敬仲道:“你隻用跟著我就行了。”

      “這事我怎麼覺得這麼懸乎呢?”

      蔡敬仲覺得他的擔心很莫名其妙,“車騎將軍會抗旨嗎?”

      “他要是說沒有呢?”

      “那就是沒有。”

      程宗揚足足愣了兩分鍾,“憑什麼他說沒有就沒有?”

      “因為問話的不是我,是天子。”蔡敬仲豎起一根手指,肅容道:“假如這

    世上隻有一個人不會欺君,那個人隻會是金蜜鏑。”

      程宗揚原本隻是想讓蔡敬仲借著拜訪金蜜鏑,設法打聽一下嚴君平的下落。

    誰知道蔡敬仲會直接向天子請了詔書,以詔舉的名義,召集洛都各大書院諸位山

    長、博士,共同參與選材。嚴君平身為石室書院山長,當然也在名單之列。

      於是困繞眾人多時的難題,到了蔡敬仲手裏,就成了拿著詔書直接去找金蜜

    鏑——風聞嚴君平在你這裏?天子有詔,跟我走吧——簡單得令人發指,而且冠

    冕堂皇,任誰都挑不出錯處。

      如果換成別的臣子,也許會睜著眼說瞎話,或者含糊過去。但蔡敬仲認定金

    蜜鏑不會欺君。既然他這麼信任金蜜鏑,程宗揚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雖然惦記著

    小紫那邊的事,還是換了衣冠,驅車前往金蜜鏑的府邸。

      車騎將軍僅次於大將軍和驃騎將軍,是漢國軍方的第三號人物,但由於驃騎

    將軍一直空缺,金蜜鏑在軍中的品秩僅次於大將軍霍子孟,他的車騎將軍府也頗

    為壯麗。程宗揚隨宮裏的車馬趕到時,車騎將軍府已經聞訊擺好儀仗。遠遠看到

    車馬駛來,一名金紫重臣當先俯下身,一絲不苟地行禮參拜。

      蔡敬仲持節下車,肅然受禮,然後展開詔書,神情刻板地念道:“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

      詔書寫得駢四驪六,總之就是天子下詔召集學界名宿,將委以重任。金府家

    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封詔書和車騎將軍有什麼關係?倒是為首那名重臣不動聲

    色,等蔡敬仲念完,俯身叩首,沉聲道:“臣金蜜鏑,接旨。”

      程宗揚仔細打量著金蜜鏑,這是一個很傳奇的人物,他原本是匈奴王子,被

    俘後從一個養馬的奴隸做起,一直當到托孤重臣。據說先帝最初是想讓他作為輔

    臣之首,但金蜜鏑以自己出身異族力辭,霍子孟才排名第一,但他所受的信重絕

    不亞於霍子孟。此前洛都謠傳匈奴入侵,金蜜鏑辭去左丞相一職,可即使謠言最

    盛的時候,太後和天子也沒有收回他的虎符。

      程宗揚曾在鴻臚寺的驛館外遠遠見過金蜜鏑一眼,當時他坐在車上,腰背挺

    拔,穩如泰嶽。此時等他叩謝之後昂然挺身,發現他身材魁偉高大,足足比自己

    高出一頭,猶如一個雄健的武夫,但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到武夫的粗魯和跋扈,他

    留著及胸的長髯,神情莊嚴肅穆,一舉一動都有著軍國重臣的風範,隻是雙鬢已

    經染霜。

      金蜜鏑接過詔書,一字一句仔細看過,這才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印,在回執上

    留印,交給蔡敬仲,然後收起詔書,請天使入府稍坐。

      蔡敬仲是天子正使,當仁不讓地坐了首席,程宗揚的常侍郎隻能忝居末座,

    但好歹也混了一個席位。

      廳中再無他人,蔡敬仲開門見山地說道:“太後族中子弟好武者頗多,久聞

    將軍深知兵法,襄邑侯想擇日帶子弟前來請教一二。”

      金蜜鏑道:“臣今日出府,隻為奉詔。”

      程宗揚眉角微微一動,金蜜鏑負責詔舉勇猛知兵法,呂冀所說帶子弟前來請

    教,用意不問可知,更何況又是蔡敬仲開口,顯然代表了太後的態度。金蜜鏑的

    回答則是用自己閉門謝客來直接拒絕,同時還不乏對蔡敬仲的提醒——他身為天

    子使節,是來傳詔,而不是給呂氏當說客的。

      程宗揚原以為金蜜鏑身居高位多年,早就成了高俅那種官場老油子,滑不溜

    手,沒想到他言辭竟然如此分明,沒有繞半點彎子,不由大感意外,深深看了蔡

    敬仲一眼。

      蔡敬仲淡淡道:“太後、天子乃是一體。”

      金蜜鏑道:“臣乃蠻夷,唯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蔡敬仲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仿佛沒有聽到金蜜鏑的話語,但他沒有再提什

    麼呂氏和太後的言辭,而是話風一轉,說道:“聽說石室書院的山長嚴君平在將

    軍府上,天子讓我來問將軍,是不是有這回事?”

      聽到是天子垂詢,金蜜鏑毫不遲疑地答道:“回陛下,確有此事。嚴山長欲

    求靜處著書,因此在臣宅暫居。”

      蔡敬仲道:“難怪天子屢次征召,書院都推說不在。”

      “臣實不知天子征召。”

      蔡敬仲道:“既然嚴先生在府上,倒省了我再跑路。天子詔舉七科,勇猛知

    兵法由將軍主持,自是無妨,但明經、明法、方正、文學諸科擇材不易,天子久

    聞嚴先生通習經籍,還請嚴先生前往東觀,以備為詔舉選材。”

      金蜜鏑叫來仆從,“去請嚴先生來。”

      那仆從去了一頓飯時間,然後匆匆,在主人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金蜜鏑眉頭微皺,然後起身離席,免冠叩首,沉聲道:“臣罪該萬死——嚴

    先生昨日傍晚出外訪友,至今尚未返回。”

      程宗揚失聲道:“什麼?”

      蔡敬仲和金蜜鏑的目光同時看了過來。

      程宗揚心情忽起忽落,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嚴君平的蹤跡,誰知居然又晚了一

    步。嚴君平一直躲在金蜜鏑府中,直到昨日傍晚才出門,結果正好與斯四哥擦肩

    而過,這也實在太巧了些。

      程宗揚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不知嚴先生是去哪裏訪友了?”

      金蜜鏑搖頭道:“嚴先生未曾提起。”

      蔡敬仲開口道:“既然不在,也就罷了。待嚴先生回來,將軍轉告他一聲便

    是。”

      金蜜鏑道:“臣這便派人尋找。”

      “不過是訪友而已,反正又不是什麼急事,何必勞師動眾?”蔡敬仲似乎對

    此不甚在意,略談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程宗揚雖然著急,但也不好再開口。

      走到階前,蔡敬仲像是剛想起來一樣隨意問道:“嚴先生出外訪友,是乘誰

    的車啊?”

      金蜜鏑一番查問,很快找到了當日送嚴君平出行的車夫,卻是一輛牛車。程

    宗揚心下越發起疑,車騎將軍府門客雖然不多,也有百餘,供賓客出入的馬車有

    數十乘,嚴君平居然挑了一輛不起眼的牛車,甚至還瞞過了府中的主人,這事怎

    麼看都透著幾分蹊蹺。

      金蜜鏑微微皺著眉,神情不怒自威,他正要讓人把車夫帶下去仔細訊問,蔡

    敬仲先開口道:“找到車夫就好辦。程大行,辛苦你走一趟吧。態度好些,要是

    驚到嚴先生,反而不美。”

      程宗揚應道:“是。”

      金蜜鏑治家嚴謹,那車夫未稟告主人便私下帶客人出行,還把人弄丟了,正

    心裏忐忑,因此路上十二分盡心。他駕車重走了一遍嚴君平當日所行的路線,最

    後在一處街口停下來,說道:“嚴先生就是在這裏下的車,然後往南走了。”

      “他說什麼了?”

      “嚴先生說不用我等,就打發我回去了。”

      “辛苦你了。”程宗揚拿出一串銅銖,遞給車夫,然後下了馬車。

      麵前的街巷十分寬敞,街上整齊的鋪著青石,兩旁高牆相對,簷牙交錯,卻

    隻有一戶人家,兩處府邸——右邊是襄邑侯府,左邊是襄城君府。

      程宗揚摸了摸懷中的匕首,然後順著街巷南行。他怎麼也沒想到嚴君平會是

    來了這裏。嚴君平主動出門,還小心地掩藏了行跡,更像是在有意躲避什麼。問

    題是他在躲誰呢?難道是躲避自己?可蔡敬仲剛請的詔書,嚴君平怎麼可能未卜

    先知,提前離開金蜜鏑的府邸?

      嚴君平奇怪的動向,讓程宗揚越來越懷疑這裏麵是否別有隱情。如果他是嶽

    鵬舉布置的棋子,實在沒有理由失聯這麼久——除非他已經背叛了嶽帥。

      程宗揚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金府的馬車已經離開,巷中空無一人。他

    低下頭,用袖子遮擋了一下,再抬起頭時,唇上已經多了一副胡須,眉毛也濃了

    幾分,然後板著臉往旁邊一道角門走去。

      門禁接過腰牌,上下打量他一番,嘟囔道:“在府裏沒怎麼見過你啊?什麼

    時候出去的?”

      程宗揚咳了兩聲,“紅玉讓我去辦點事,剛回來。”

      門禁一聽是夫人的親信,立即堆起笑臉,一邊雙手捧著腰牌還給他,一邊殷

    勤地說道:“紅玉跟著夫人一道出去了,隻怕要晚上才回來。”

      她們主仆一同出去,驚理想必要也會跟著。這會兒剛過午時,要等到晚上,

    自己實在耗不起這時間。程宗揚心裏一動,這些門禁整天守在門前,街上有什麼

    事,他們隻會比紅玉和孫壽主仆知道得更清楚。

      程宗揚心念電轉,一邊大方的從袖裏摸出兩枚銀銖丟了過去,一邊道:“我

    是給夫人跑腿的。前些天從焉支山為夫人買了些胭脂,讓一個老蒼頭帶著回府,

    算算日子,昨日就該到了的,小哥既然掌管門戶,不知可曾見著?”

      門禁想了半晌,陪著笑道:“昨天……我還真沒留意。”

      程宗揚提醒道:“送貨的是一個老頭,五六十歲年紀。”

      門禁攥著銀銖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沒見過。”

      程宗揚皺起眉頭,“怎麼會沒有呢?你再想想!”

      “昨天啊?”門禁一臉為難地撓著腦袋,忽然他眼睛一亮,“焉支山?胡地

    出的胭脂?小的想起來了,昨天有幾名胡商來,不過是去了對麵府上——會不會

    是送錯地方了?”

      自己想問的是嚴君平,可不是什麼胡商。可惜自己不是盧景,盧五哥看似隨

    便的一問,總能找到某些線索,輪到自己全成了白費力氣。看來這問話的技巧,

    自己還有得學。

      “既然如此,我就不進去了。”程宗揚沒接腰牌,“你跟紅玉說一聲,小的

    今晚去金市附近辦點事,明天再到府裏回話。”

      門禁一口答應,一邊小心收起腰牌,一邊喜滋滋地將銀銖都揣到懷裏。

      一個時辰之後,程宗揚重新出現在襄城君府門前,隻不過這次他換了一身綢

    衣,乘著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身邊也多了一個臉色陰沉的漢子。

      “就在這條街上。”程宗揚道:“車夫說,嚴君平是在巷口下的車,然後往

    南走了。”

      斯明信往車外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

      “坐穩了。”程宗揚說著,在車廂上敲了一記。

      駕車的吳三桂心下會意,左手提起韁繩放慢速度,右手鞭子往後一揮,卷住

    輪轂旁邊梢子,拔了出來。那木梢本來是固定車輪的,已經鬆動過,這時一被拔

    出,車輪扭動幾下,從車轂上滾落下來,馬車猛地一傾,險些翻倒。

      一身仆役打扮,跟在車後的敖潤扯著嗓子叫道:“輪!車輪!”

      敖潤拔腳去追輪子,失去支撐的車身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磨擦聲,歪歪斜斜的

    滑出丈許,顛得像是要散架一樣,最後重重撞在牆上。

      馬嘶聲,叫喊聲,還有馬車的碰撞聲響成一片,襄城君府的門禁聞聲出來,

    都站在階上看熱鬧。眼見著那名車夫狠狠摔了一跤,跌得七葷八素,愣愣坐在地

    上回不過神來。接著主人鼻青臉腫的從車廂裏麵爬出來,指著車夫大聲斥罵。後

    麵的仆從慌慌張張去撿輪子,抬車廂……

      一主三仆四個人一通忙亂,好不容易把車輪裝上,又發現少了固定車輪的梢

    子,幾個人又是一通好找,差不多把路上的石頭都一塊一塊翻開,才找了出來,

    氣得主人跳腳大罵。

      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眾人才收拾好馬車,那主人不敢再坐,幾名仆人半

    趕半推地把馬車弄出街巷,那副笨拙的樣子,引得一眾門禁好一通嘲笑。

      程宗揚等人出了街巷,盧景已經在周圍踩完點,在巷口等著。

      出乎程宗揚的意料,無論是在街巷中查找線索的斯明信,還是在周邊打聽消

    息的盧景,都沒有得到任何收獲。嚴君平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走進巷子,就

    消失得無影無蹤。

      盧景道:“昨日申末,確實有一輛牛車路過,形製與金府的車輛大致吻合。

    但沒有人留意車中的乘客。”

      斯明信搖了搖頭,意思是巷中沒有線索。

      吳三桂奇道:“那位嚴先生莫非還能飛了不成?”

      盧景翻著白眼道:“他要是飛了就好了,那看到的人可就多了。”

      “換個角度來想,”程宗揚道:“假如那個車夫撒謊了呢?”

      敖潤道:“金將軍府裏有內賊?”

      幾個人沉吟片刻,都緩緩點了點頭。

      盧景道:“我去找那個車夫。”

      吳三桂道:“我也去!”

      斯明信道:“我去書院。”

      假如金府有人在刻意掩蓋嚴君平的行蹤,石室書院未必沒有。

      敖潤道:“程頭兒,我聽你的。”

      “你去鴻臚寺。”程宗揚道:“我要去金市一趟——約了人。”

      襄邑侯府向北便是金市,這些天洛都出了不少事端,金市的生意也冷清了許

    多。誠慶綢緞行內,隻有一名店員沒精打睬地守著鋪子。

      那店員也不知道程宗揚的身份,隻知道他是東家,見他進來,連忙起身。程

    宗揚隻點了點頭,徑直上了二樓。

      程宗揚接過商鋪,便請走了原來的租戶,他原本準備用這處店鋪販賣霓龍絲

    衣,不過從建康運來貨物尚需時日,況且這處店鋪是孫壽的產業,與胡夫人更有

    著說不清的關係,塵埃落定之前,自己當然不會冒險露出底細,因此從市中另外

    雇傭了一名店員,隨便發賣些存貨,維持經營。

      樓上的地毯已經使用多年,雖然清洗過,免不了還是有一股淡淡的黴味。此

    時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窗前,正望著外麵的街市。他一手按著劍柄,肩膀又寬又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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