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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151章字體大小: A+
     
    六朝雲龍吟 27

    在洛都各書院每月輪流舉行的月旦評議上,程宗揚真切體會到漢國以讖緯來帶政治風向的效力。

    東方曼倩為程宗揚出的「二雉」讖語壞了呂巨君的如意算盤,但呂巨君迅速以白雉為己用,再次改了議論風向!

    缺錢甚急的程宗揚將主意打到岳鵬舉的遺產上,更加急著找出嚴君平。

    幾人入趙王私苑禁地搜查,不料石窟禁地關押的人,竟讓盧景見之大為失態!

    秦檜更指出要破漢國亂局的關鍵點,便在趙王!

    第一章

      洛都,北宮。

      永安宮大殿內帷幕低垂,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血腥氣。大殿一側的金磚被掘

    開,挖出一道深溝,溝中堆滿炭火,火苗已經被熄滅,逼人的熱氣從厚厚的白灰

    下不斷升起。

      綰著高髻的太後呂雉坐在一旁,白髮蒼蒼的淖方成立在她身後。義姁跪在太

    後身前,低聲稟道:“小公子喉管被切開,鮮血逆流入肺,已經氣絕。胡巫說有

    秘術可救治小公子,奴婢聽聞其術,用的盡是些汙穢之物,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不敢自專,隻能勉強護住小公子的心脈,將他送回宮中……”

      帷幕微微拉開一道縫,胡夫人閃身進來,低聲道:“羊糞已經運來了。”

      義姁想說什麼,又閉上嘴。太後淡淡道:“刀傷非你所長,事已至此,胡巫

    既有其術,便讓他們去做。成與不成,你用心體悟便是。”

      義姁應道:“是。”

      內侍搬來成筐的羊糞,那些羊糞挑選過,都是曬乾後呈白色的屎球。幾名胡

    巫抓起羊糞嗅了嗅,然後撒入溝中。乾燥的羊糞遇到熱灰,一股異味頓時彌漫開

    來。胡巫一連撒了幾十筐羊糞,將溝中填的滿滿的,然後從上麵投下炭火,讓表

    麵的羊糞緩慢燃燒,同時控製火勢,使羊糞有煙無焰。

      永安宮是太後寢宮,宮中各種沉香、麝香、鬱金香、蘇合香、龍涎香……世

    間諸般名香無不齊備。自從建成以來,終日熏香不絕,年深日久,連梁柱都散發

    著濃鬱的異香。然而此時,帷幕內卻煙霧滾滾,充斥著羊糞燃燒的濃烈氣味。

      胡巫將幾根木棍架在溝上,然後抬起喉嚨被切斷的呂奉先,麵朝下放在木棍

    上,伸手拍打著他的背脊。呂奉先氣絕已久,伏在溝上一動不動。

      羊糞燃燒的濃煙將少年整個包裹起來,冰涼的四肢漸漸有了溫度。濃烈的羊

    糞氣味薰得人幾乎流淚,卻沒有人離開,包括太後在內,都在注視著那個沒有知

    覺的少年。呂巨君也悄悄進來,靜靜立在一角,看著胡巫施救的手段。

      胡巫不緊不慢地叩著呂奉先的背脊,口中不知念誦著什麼。不知過了多久,

    一股鮮血忽然從呂奉先割破的喉管中湧出,落在羊糞上,“嘶嘶”作響。披髮的

    胡巫站起身,一腳踩在呂奉先背後,接著整個人都站在他背上,一邊高聲念誦,

    一邊雙腳用力踐踏。

      看到這麼粗暴的“醫術”,義姁臉色數變,似乎想過去阻攔,又勉強忍住。

      呂奉先頸中鮮血越湧越多,裏麵夾雜著大塊已經凝結的血塊,忽然他喉中低

    咳一聲,蘇醒過來。

      一名內侍掩著鼻子鑽到煙裏看了看,片刻後爬出來道:“恭喜太後娘娘!小

    公子已經醒了!”

      殿中眾人都鬆了口氣,心頭如釋重負,連呂雉臉上都露出笑意。她站起身,

    “我們先出去吧,大巫雖然有起死回生的手段,可這味道著實醃臢了些。”

      眾人都笑了起來,紛紛離開帷幕。

      夜色下,兩名侍女提著燈籠在前引路,已經是寅初時分,呂雉卻了無睡意,

    她微微昂著頭,雙手握在身前,長長的衣袖垂在身前,繡著雲紋仙羽的裙擺映著

    星光,水波般在一塵不染的漢白玉階陛上迤邐拖過。淖夫人和胡夫人一左一右跟

    在她身後,再後麵是亦步亦趨的義姁。

      呂雉並沒有提及呂奉先的傷勢,而是說起了一樁閑事。

      “天子前些日子下了一道詔書,”呂雉淡淡道:“召趙氏之妹合德入宮,封

    昭儀,居昭陽宮。”

      胡夫人語帶諷刺地說道:“南宮又要多了一位娘娘了。”

      淖方成道:“終究是天子私事。”

      昭儀雖然地位尊榮,畢竟不是正宮,作為天子家事,群臣無從置喙,便是太

    後也不好多說什麼。

      呂雉雙手扶著欄杆,望著階前波濤浩渺的池苑,慢慢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

    良久沒有開口。

      胡夫人上前,抖開一件披風,披在她肩頭,一邊道:“天子到底還是年輕,

    沉不住氣。這天下終究是他的,何必如此?”

      此言雖然是抱怨,卻帶著一絲勸慰和提醒。呂雉自然聽出自己貼身女婢是一

    片好意,隻是心下不免鬱結,冷笑道:“也許有人嫌長秋宮太小,看上這永安宮

    了。”

      “她想當太後?”胡夫人笑了起來,“諒她也沒這個膽子。她若作了太後,

    將置天子於何地?義姁,你說是不是呢?”

      義姁正想著胡巫叩擊的手法和白羊糞在典籍中所記載的功效,聞言微微吃了

    一驚,“啊?”

      眾人都笑了起來。

      義姁微覺赧然,向太後告了個罪。她問明原委,然後問道:“趙氏之妹如今

    卻在何處?”

      胡夫人道:“已經命人去查了。”

      淖方成道:“南宮那個叫江映秋的,找找她的下落。”

      胡夫人道:“是。”

      義姁道:“趙氏在南宮獨木難支,如今多了一個妹妹,看來姊妹倆將來要專

    寵後宮了。”

      “趙氏姊妹俱非善類,”淖方成冷冰冰道:“此必禍水——欲滅我炎漢!”

      淖方成聲音雖然不高,卻刻意用上了一絲真力,在夜色中遠遠傳開,連遠在

    殿前的內侍都聽得清清楚楚。

      胡夫人和義姁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微微點頭。

      呂雉道:“嬤嬤說得不錯,趙氏姊妹正是禍水!”

      漢秉火德,以炎漢自許,淖方成將趙氏姊妹比作滅亡炎漢帶來災禍的惡水,

    可謂入骨三分。這番話一旦傳開,趙氏姊妹本來就不佳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

      宮中亮起一行燈火,徑直往永安宮駛來,途中卻拐了個彎,駛入永巷。

      義姁道:“是襄邑侯。多半是聽說巨君公子在此,才避而不見。”

      呂雉皺了皺眉,“讓阿壽好生管管他。”

      胡夫人笑著答應下來。

      呂雉憑欄遠眺,望著夜色下的洛都。北宮地勢高峻,永安宮的陛階便與南宮

    的殿頂平齊,從階上望去,整個洛都都仿佛正在她腳下沉睡。

      良久,呂雉道:“命執金吾封掉城中所有的晴州商鋪,一個不留!”

      胡夫人躬身道:“是!”

      …………………………………………………………………………………

      “……隻一刀,就把他的喉嚨割開了。”程宗揚咂了咂嘴,讚歎道:“真夠

    狠的!”

      小紫美目微微閃亮,“澄心棠?”

      程宗揚點了點頭,“澄心棠,我聽到她們這麼說的。不過盒子沒打開,裏麵

    究竟是什麼,我也沒看到。話說回來,老頭還真有點手段,我們離她們頂多二十

    來步,她們硬是沒有發現。”

      小紫思索半晌,然後道:“為什麼會是龍宸?”

      程宗揚歎了口氣,“這算是讓你問著了。”

      為什麼會是龍宸,程宗揚也想了許久。呂氏與黑魔海仇深似海,當年動手的

    雖然是死老頭,不過巫宗也沒落下什麼好。依照雙方的舊怨,黑魔海對呂奉先動

    了殺機並不稀奇,可出手的卻是龍宸的人,這中間的意味就讓人不能不多想了。

      龍宸作為惡名昭著的殺手集團,六朝的權貴們雖然對這些冷血的殺手深惡痛

    絕——畢竟誰也不喜歡既不受自己控製,又能威脅到自己性命的存在——但龍宸

    一向標榜絕對中立,隻為金銖服務,不涉及任何立場,更由於龍宸紮根晴州,令

    六朝的一眾權貴鞭長莫及,於是都隻能默契地容忍他們的存在,潔身自愛的對其

    敬而遠之。同流合汙,與龍宸狼狽為奸,各取所需的也不乏其人。

      據孫壽透露的信息,呂氏也不是沒有和龍宸打過交道,現在龍宸忽然翻臉殺

    了呂奉先,雖然小玲兒是個瘋子,這事隻怕也不簡單。

      程宗揚道:“看來黑魔海和龍宸的關係很深啊。”

      雲氏金銖被劫,出手的雖然是龍宸,但絕對和黑魔海脫不了關係。可龍宸為

    何要出麵充當打手?如果說是因為牛金牛被殺,那牛金牛又為何會找上門來?

      程宗揚正猶豫要不要叫驚理來再詢問一遍,卻聽小紫道:“龍宸為什麼要押

    在黑魔海一邊?”

      程宗揚不由沉吟起來,龍宸站在黑魔海一方,公然與呂氏翻臉,顯然是在黑

    魔海身上押了重寶。問題是龍宸為什麼會選擇黑魔海而不是呂氏?

      難道黑魔海有什麼底牌,讓龍宸不惜與呂氏翻臉?

      小紫接著道:“在漢國,還有哪張底牌比太後更大?”

      程宗揚心裏一動,太後雖然是漢國眼下最大的一張牌,但有一張牌將來會更

    大。

      龍宸既然在黑魔海身上押下重寶,那麼隻有一個解釋——“天子身邊有黑魔

    海的人!”

      小紫小小的打了個嗬欠,“真可惜。”

      程宗揚知道小紫說的可惜是什麼。他原想讓阮香凝冒充趙合德的婢女,與友

    通期一道入宮,如今宮裏有黑魔海的人,阮香凝肯定不能再露麵。

      程宗揚越想越是心驚,黑魔海在漢國的底牌,不會是趙飛燕吧?話說趙飛燕

    還真是很符合禦姬奴的特征:出身寒微,姿色出眾,本身看不出什麼修為,卻有

    著讓人心動的魅力。

      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與對方想到一處去了。如果趙飛燕真是劍玉姬暗藏的

    底牌,黑魔海這一把可玩大了。

      小紫站起身,“去問問好了。”

      “別亂來啊。”程宗揚道:“就算她真是黑魔海的禦姬奴,合德也不一定知

    道——阮香琳可對凝奴的身分一無所知。”

      “大笨瓜,人家是去問那個姓江的女傅。”

      程宗揚鬆了口氣,小紫審訊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若是江映秋還好

    些。江映秋是宮中與趙飛燕關係最近的女官,即便不是趙飛燕真正的心腹,也在

    她身邊多年,總能問出一些蛛絲馬跡。

      小紫離開,程宗揚也站起身,看了看旁邊的阮香凝,痛心疾首地說了一句:

    “你這個廢物!”

      阮香凝頓時漲紅了臉,楚楚可憐地低下頭。

      “唉……”程宗揚歎了口氣,然後掀開帷幕。

      帷幕傳來雨點般的算珠聲,雲如瑤右手執筆,左手撫著算盤,那些算珠在她

    指下有節奏地跳動著,清脆的響聲像流水一樣綿綿密密,不絕於耳。

      忽然她手指一停,密集的算珠聲驀然止住。雲如瑤顰起眉頭,右手的筆鋒懸

    在紙上,怎麼也落不下去。

      程宗揚按住她香肩,“還在算呢?”

      雲如瑤歎了口氣,向後靠在他懷中。

      看著玉人愁眉不展的樣子,程宗揚有些後悔把金銖被劫的事告訴她。他擁著

    雲如瑤道:“還差多少?”

      雲如瑤苦笑道:“我已經清點過周圍所有的產業和可能的收入,這筆借款,

    一個月內無論如何也還不清的。”

      程宗揚道:“我也可以動用一些資金。”

      雲如瑤點了點賬目,“可以動用的我已經都算進去了。”

      程宗揚吃了一驚,“都算進來還不夠?”

      “遠水難濟近渴。”雲如瑤道:“我們雲家最近的產業自然在漢國,但漢國

    所有的產業都被三哥質押給借款的商家,到期之前無法變賣質押。奴家最擔心的

    是,那些與我們有來往的商家在這一個月內想盡辦法索要或者拖延貨款,擠占我

    們雲家店鋪的流水。奴家估算了一下,這一個月內,我們雲家在漢國的產業能夠

    動用的流水可能隻有平常的三分之一。”

      雲家在漢國的店鋪每月交易額也相當可觀,如果這部分錢銖被漢國商家聯手

    拖延,即使自己能如期償還欠款,這些店鋪的生意也要垮掉大半。

      仔細看過雲如瑤計算的賬目,程宗揚也不禁苦笑,自己與雲氏合作多時,知

    道雲家雖有遠憂,但產業遍及六朝,財力雄厚,一個月內便是騰挪出數十萬金銖

    也不在話下。偏偏這次事情分外不巧,為了籌足現款,雲蒼峰將雲家在漢國的產

    業盡數質押,漢國的產業無法動用,從宋晉諸國運來錢銖不僅困難重重,而且有

    龍宸劫持在前,這一路的風險也遠超平日。

      最壞的局麵是雲家到時無款可還,雲家在漢國的產業全部清盤,被其他商家

    豪門盡數瓜分,還要背上一筆沉甸甸的債務。

      其他的產業還好說,首陽山的銅礦一旦易手,自己當初放出雲家銅山枯竭的

    風聲,以此抬升銅價,變相打壓糧價的一番手段,全都成了弄巧成拙。多米諾骨

    牌一旦倒下,甚至將危及雲氏的根本。

      雲如瑤道:“我想去見三哥。”

      “千萬別。要知道你又偷跑出來,雲老哥沒事也要被你氣出點事來。”程宗

    揚安慰道:“不就十幾萬金銖嗎?我來想辦法。”

      雲如瑤低聲道:“可這是我們雲家的事。”

      “誰說的?”程宗揚道:“這是你的嫁妝,那就是我的錢!這件事我來辦,

    你別發愁了。”

      說著不讓雲如瑤發愁,程宗揚自己卻是犯了難。從哪兒弄點錢來呢?眼下想

    補上這筆虧空,隻有來一筆快錢,必須是現成的,而且數額夠大——十幾萬金銖

    啊,別看劉驁貴為天子,少府一年的開支也未必有這個數……

      想來想去,程宗揚腦中忽然一亮,現成的錢也就這麼一樁了!嶽鳥人啊嶽鳥

    人,這次你一定要靠譜一點。

      雲如瑤柔聲道:“夜深了,早些入宿吧。”

      程宗揚坐起身來,“不行。我剛想起來一件事,這會兒要去見盧五哥。”

      雲如瑤嗬氣如蘭地說道:“已經這般時候,還要走麼?妾身已經叫了雁兒和

    凝奴在外候著……”

      程宗揚心中一蕩,接著苦笑起來,“這事手尾太多,已經耽誤了不少時候,

    眼下要趕緊去辦。事不宜遲。”

      雲如瑤依依不舍地說道:“可是我就要回去了。”

      “先別急,等給你治好傷……再回去不遲。”程宗揚說著,在她身上大有深

    意地摸了一把,惹得雲如瑤一陣臉紅,低低啐了他一口。

      …………………………………………………………………………………

      “龍宸?”盧景摸了顆蠶豆,卻沒有吃。

      程宗揚坐在他對麵,“劫錢的時候黑魔海沒有露麵,但手法和她們非常像,

    我懷疑黑魔海是背後的主謀。而且殺呂奉先的時候,龍宸的人不僅站在黑魔海一

    邊,還是主動下的手。”

      “龍宸……”盧景將蠶豆填到嘴裏,慢慢嚼著。

      “五哥,我來找你不是因為龍宸,而是因為另一件事。”程宗揚道:“我上

    次說的,有人在見過北邙見過嚴君平的事,你們有線索了嗎?”

      朱老頭在北邙見到嚴君平的事,程宗揚已經透露給斯明信和盧景,但沒有提

    及朱老頭的名字。

      盧景道:“那天進山的權貴一共有五家,我和四哥已經找了三家,都沒有線

    索。如今還剩兩家沒有來得及查看。”

      “哪兩家?”

      “霍大將軍的別院,還有趙王的私苑。”盧景道:“這兩家看管得都十分嚴

    密。”

      十分嚴密?到底有多嚴?霍子孟作為大將軍,自家的別院看管嚴密也在情理

    之中,趙王身為諸侯,在自家的封地作威作福倒也罷了,在天子眼皮底下,還把

    私苑弄得戒備森嚴,他就不怕犯忌?

      “衙內那邊還得接著找,但這幾天我們先集中力量,想辦法找到嚴君平,怎

    麼樣?”

      盧景道:“你怎麼突然對嚴君平有興趣了?”

      “坦白地說,我是對他手裏那些嶽帥的遺物有興趣。”程宗揚毫不隱瞞地說

    道:“五哥,嶽帥當年挺有錢對吧?”

      盧景翻了個白眼,“嶽帥當年能養我們一整個星月湖大營,你說呢?”

      “對啊。嶽帥當年那麼有錢,可他一走,你們就窮得叮當響,他的錢都去哪

    兒了?”

      盧景翻著白眼道:“我們兄弟追隨嶽帥,可不是為他的錢。”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說嚴先生手裏很可能有嶽帥留下來的錢——我這不是

    有急用嗎?如果真有的話,我得臨時借用一下。”

      “是為了雲家被劫走的那筆金銖吧?”

      “五哥明察秋毫,”程宗揚笑著拍了記馬屁,“就是這事。”

      “別說借了,給你都好說。”盧景抿了口酒,“但有沒有錢我可說不準。”

      盧景說的沒錯,以嶽鳥人的尿性,留個破罐子破碗給他們當傳家寶也不是不

    可能,但他當年聚斂的錢財總得有個去處吧?眼下自己急需用錢,實在找不到其

    他來錢的路子,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明天……哦,現在已經是九月初三了。事不宜遲,今

    晚我們就動手,先去趙王的私苑,如果能找到嚴君平最好,如果找不到,就去霍

    大將軍的別院。”

      “不用急。”盧景道:“我先探探路,摸摸底細,安排妥當再說。”

      “成!”程宗揚一口應諾,“我等你的消息。”

      …………………………………………………………………………………

      洛都。南宮。玉堂前殿。

      正是深秋時節,天高雲淡,碧空如洗,一群鴻雁從宮殿的簷角飛過,傳來陣

    陣雁嚦。程宗揚立在赤紅的丹墀下,望著南去的鴻雁道:“我那會兒在大獄裏蹲

    著,壓根就沒見著。什麼黑鵝白鵝,都是些閑人沒事瞎扯的。洛都是首善之區,

    天子腳下,哪裏會有這種妖孽之事?”

      東方曼倩抱著長戟道:“俗世中人,原無論真假,不過得一二談資而已。”

      “可不是嘛。不過這事傳得街聞巷知,什麼怪話都有,我本來就夠倒黴了,

    又碰上這種事,真是冤透了。”

      東方曼倩抹了抹唇上的小鬍子,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你要膽子夠大,這

    倒是個飛黃騰達的好機會。”

      “這話怎麼說?”

      東方曼倩壓低聲音道:“隻要你對外麵說,當日飛走的不是什麼黑鵝,而是

    一隻雞。”

      “雞?”

      “對,一隻黑羽黑冠黑喙黑趾的雞。最好是母雞。”

      “烏雞?母的?”

      “對。”

      “那隻白鵝呢?白鳳?”

      “白鵝不重要,但你要願意,也可以這麼說。”

      “你的意思是我宅子地下飛出一對烏雞白鳳丸?老東,你不是拿我開玩笑的

    吧?”

      “我說了白鳳無所謂,要緊的是黑雞。”東方曼倩神秘的一笑,說道:“黑

    屬北方,乃水德之相,漢秉火德,所忌者水也。如今黑雞高飛遠走,正是聖天子

    在位,禍水已去,實乃我炎漢的吉兆。”

      “那跟雞有什麼關係?”

      “聖天子在位已近二十年。”

      程宗揚等了半天,東方曼倩卻隻說了一句就閉嘴了。

      “什麼意思?”

      “你隻用這麼說就夠了。”

      這是什麼啞謎?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黑雞……黑色的雞……黑色在北為水

    德……天子登基近二十年……黑雞飛走了……還是母雞……

      程宗揚心裏咯噔一聲,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之後終於明白過來。

      “太狠了吧?”程宗揚瞠目結舌地看著東方曼倩。

      東方曼倩挑了挑唇上的小鬍子,“富貴險中求,不狠怎麼行?”

      “這扯得也太不著邊際了,有人會信嗎?”

      “你知道漢國最盛行的學說是什麼嗎?”東方曼倩吐出兩個字:“讖緯。”

      程宗揚猶豫半晌,最後搖了搖頭,“不行,這漟渾水可不是好趟的。”

      把鵝改成雞,暗扣太後名諱,將身居北宮的呂雉暗示為遠去的禍水,著實是

    一著狠棋。但事關太後與天子這對母子,自己何必站在風頭浪尖上?漢國一向標

    榜以孝治國,太後謀反都不叫謀反,而是名正言順的“行廢立之事”,這點汙水

    潑上去,頂多壞點名聲,連人家汗毛都傷不了一根,反而把自己置之死地。何況

    天子就一定能贏嗎?自己這一注押在天子身上,未必就是明智之舉。

      但東方曼倩接下來一句話,又動搖了程宗揚的心思,“程兄欲投太後否?”

      這怎麼可能?自己和呂氏已經沒有妥協的餘地,隻不過自己一直抱著走避的

    心思,才不願過深地投入其中。但這話不能對東方曼倩說。畢竟自己如今的身份

    是洛都土著,朝廷的大行令,根本沒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程宗揚岔開話題,“不知天子為何召見微臣?”

      東方曼倩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也沒有再繼續勸說,“誰知道呢?宮裏也沒

    有消息。”

      程宗揚玩笑道:“你現在不是已經成了天子心腹嗎?”

      “哈哈,”東方曼倩乾笑兩聲,“依舊持戟而已,哪裏談得上心腹?”

      “對了,”程宗揚道:“老敖說你昨天登門,還了那一萬錢,怎麼?釣到大

    魚了?”

      “什麼大魚,”東方曼倩歎道:“那女子兩日前便蹤影皆無,無從尋覓。”

      “搬家了?”程宗揚也沒往心裏去,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憑老東你

    的姿色,肯定能找到可心可意的美人。”

      東方曼倩失了佳人,興致不高,兩人隨意說笑幾句,不多時,一名小黃門出

    來宣詔,命大行令程宗揚覲見。程宗揚扶了扶梁冠,昂首挺胸跟著小黃門入內。

      宣德殿內殘留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劉驁坐在案前,一邊瀏覽著案上的簡牘,

    一邊道:“趙氏可好?”

      “托聖上洪福,一切均好。”

      “為何還不入宮?”

      “趙氏出身寒微,驟然入宮隻怕引起物議,”程宗揚道:“微臣正請江女傅

    教她宮中禮儀。”

      劉驁哼了一聲,頭也不抬地說道:“好端端的女子,讓你們教過,就變得言

    語乏味,舉止拘束,麵目可憎起來。”

      程宗揚陪了兩聲笑,眼睛卻大膽地望向天子。雖然已是深秋,他身上隻穿了

    一件玄黑色的單衣,隻在襟領和袖口處鑲了紅邊,這時一目十行地瀏覽著奏事的

    簡牘,看上去頗為幹練。

      這小子能鬥得贏呂雉嗎?自己要不要把寶押在他身上呢?如果自己沒記錯的

    話,跋扈將軍梁冀的下場可是一敗塗地,什麼三皇後幾十校尉多少貴人,天子一

    封詔書便都束手就擒。不過是現在的呂氏和曆史上的梁家可不一樣。尤其還有個

    呂雉,這名字一聽就讓人心裏發毛。萬一輸的是天子呢?別人不說,趙飛燕肯定

    要倒大黴了。曆史上的趙飛燕好像在天子駕崩後掙紮了一番,最後還是被遷入北

    宮,不到一個月就自殺了……

      正想的入神,劉驁忽然道:“雲秀峰是誰?”

      程宗揚吃了一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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