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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148章字體大小: A+
     
    第六章

      河水中傳來一陣劇烈的波動,顯然壁水貐在水下與眾人鬥得正急。幾乎一炷

    香工夫之後,一隻頭顱猛地衝天而起,卻是一名雲氏的隨從被他在水下斬殺。接

    著身穿白衣的壁水貐從水下躍出。他白色的僧衣布滿刀痕,右肩更是被一柄尖叉

    刺中,幾乎穿透了琵琶骨。他剛站在水麵,鮮血便狂湧而出,染紅了半邊身體。

      壁水貐臉上的慈悲已經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片猙獰。在他手中,那柄血紅的

    長刀仿佛剛吸過血,血腥氣愈發濃重。

      戴著銅環的大漢從水下鑽出,赤裸的上身露在水麵上,虯髯淌著水滴,像海

    神一樣舉起鋼叉朝壁水貐擲去。

      鬥木獬振臂一揮,一支短矛呼嘯而出,正中鋼叉。那名胖子抖著一身肥肉,

    笑嗬嗬邁步奔來,一邊張開手,打出一團火球,往雲丹琉頭頂砸去。

      程宗揚又一次躍起,他雙手握刀,合衣落入水中,笨拙地邁了兩步,就往水

    下沉去。壁水貐獰笑著欺身過來,血紅的長刀發出鬼哭般的怪嘯。

      程宗揚斜身避開,誰知血刀落在水中,傳來的衝擊力卻絲毫未減,巨大的衝

    擊力使程宗揚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身體往後倒去。接著刀身一緊,卻是危月燕

    長鞭抖出一個圓圈,套在刀上。

      程宗揚長刀脫手,身體拍在水麵上,狼狽不堪地濺起一片水花,卻是腦袋先

    入的水。

      雲丹琉截住危月燕,一邊怒道:“廢物!你會不會遊泳!”

      程宗揚腦袋朝下,身體露在水上,看上去狼狽無比,忽然他一翻身,用一個

    狗刨的姿勢鑽到水下。水下傳來一連串氣勁交擊的悶響,接著程宗揚拖著一條斷

    臂,拖泥帶水地爬到岸上。

      不多時,水下又露出一個人影,他身材瘦削,一手按著肩頭,整個右臂都消

    失不見,斷臂處淋淋漓漓滴著鮮血。

      程宗揚一手拿著珊瑚匕首,一手拎著斷臂哈哈大笑,“雲大妞,你打賭都輸

    給我了,還問我會不會水?”

      場中局勢的變化讓眾人目不暇接,程宗揚先被壁水貐隔水震倒,又被危月燕

    奪去長刀,身手糟糕得無以複加。沒有人能想到他竟是藉機搶到隱藏的虛日鼠身

    邊。虛日鼠的水下功夫根本沒有發揮出來,就被程宗揚完成貼身,接著利用一寸

    短一寸險的珊瑚匕首一番近戰,斬斷了他一條手臂。

      雖然被程宗揚搶白,雲丹琉眼中卻露出一抹喜意。己方雖然又折損一人,但

    虛日鼠斷臂,壁水貐重傷,隻剩下一個危月燕還在水中,算下來卻是己方占了便

    宜。趁岸上三人還未合圍,她死死纏住危月燕,一邊發出清嘯。

      水麵下的雲氏護衛聞聲而動,兩道漁網半圓形張開,將虛日鼠圍在正中,一

    邊微微露出破綻,等壁水貐過來救援,好將他們兩個一網打盡。

      誰知壁水貐與虛日鼠近在咫尺,卻轉身往岸上掠去,眼看同伴遇險也不出手

    救援。他此時遍體鱗傷,自然是保命要緊,根本沒想過去救同伴。

      這個破綻卻給了虛日鼠一絲機會,他身形連閃,像隻水老鼠一樣從漁網的縫

    隙中逸出,然後一個猛子紮進水中,再露出時已經到了岸邊,往蘆葦間一滾,消

    失不見。

      一名雲家護衛將長刀橫咬在口中,鳧水而至,緊追著虛日鼠衝進蘆葦叢中。

      程宗揚大叫一聲,“小心!”便看到虛日鼠從泥濘中伸出手掌,一把抓住那

    名護衛的腳踝,往地下拽去。

      那名護衛摘下長刀,眼也不眨地對著自己的腳踝砍去,即使少一隻腳,也要

    把虛日鼠僅剩的一隻手剁掉。

      虛日鼠終於放開手,往蘆葦深處遁走。那名護衛雙手握著刀柄,合身往地上

    一撲,刀鋒入土,一股鮮血直濺出來。

      眼看虛日鼠危在旦夕,岸上那名女子張開雙臂,宛如一隻蝙蝠般,悄無聲息

    地飛來。程宗揚高高躍起身,匕首斬向她的腳踝。那女子突然一個急轉,貼著匕

    首的鋒芒繞了個彎,飛到河上,卻是放開了虛日鼠,與壁水貐擦肩而過。

      壁水貐傷勢並不比虛日鼠輕多少,此時再沒有踏波而行的出塵之姿,而是多

    了幾分狼狽,甚至連背後的追殺也顧不上理會。女土蝠伸手一撈,一柄鋼叉被她

    接到手中,頭尾不住震顫。

      接連兩次投擲都被人截住,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不禁惱羞成怒,一邊大罵,

    一邊往岸上遊來。

      程宗揚一擊不中,見狀也轉身向壁水貐殺去。壁水貐閃身避開,岸上的鬥木

    獬大步奔來,左手一擺,挺起長矛,筆直刺向程宗揚後心。程宗揚反手擋住,卻

    陷入壁水貐和鬥木獬前後夾擊之間。幸好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已經破水而出,替

    他擋住鬥木獬的長矛。

      眼看雲丹琉的親隨紛紛上岸,程宗揚心知不妙。老實說,雲家這些護衛的身

    手雖然不錯,但比龍宸的殺手差了一大截,全靠著水性過人,才能鬥到現在不落

    下風。龍宸殺手敗退得這麼幹脆,九成九是誘敵之術,如果這些護衛都被引到岸

    上,隻怕要不了兩個回合就會被屠戮一空。

      程宗揚叫道:“都別追!退到水裏!”

      銅環大漢一臉不服地瞪了他一眼,“你放的啥——”雲丹琉叱道:“退!”

      銅環大漢生生把那個“屁”字吞了回去,轉身跳進水裏。

      岸上的雲家護衛紛紛退回,追擊虛日鼠的雲家護衛接連刺了幾刀,再未能截

    住虛日鼠,聞聲也停止追殺,往水中退去。

      就在這時,一雙胖乎乎的手掌分開蘆葦,抱住他的頭顱,接著掌中發出一串

    令人牙磣的骨碎聲。

      “不好!”程宗揚叫道。

      “晚了!”危月燕嬌笑聲中,手裏的鞭影驀然一緊,夾雜著無數風雷之音,

    將雲丹琉裹在中間。

      女土蝠、鬥木獬、室火豬全力出手,連原本看似驚慌逃躥的壁水貐也不顧傷

    勢,悍然返身殺來。上岸的幾名雲氏護衛被截斷退路,幾乎一眨眼的工夫就死傷

    殆盡。

      程宗揚半身已經退入河中,卻被鬥木獬死死纏住。他與鬥木獬硬拚一記,珊

    瑚鐵製成的匕首寒意大作,鬥木獬手中的長矛結出一層冰茬,連手掌也蒙上一層

    寒霜。

      壁水貐剛斬殺一名護衛,他拔出血刀,舔了舔上麵的血跡,然後身形一閃,

    破入危月燕的鞭影之中,往雲丹琉斬去。

      雲丹琉在鞭影中雖困不亂,刀勢猶如遊動的青龍,在身周盤旋飛舞。壁水貐

    這一刀躲在鞭影激蕩的風雷聲中,緊貼著水麵斬出,角度刁鑽之極。誰知雲丹琉

    右手龍刀一收,左手雪白般的粉拳玉指並攏,帶著一層淡淡的金光一拳揮出,直

    接擊中血刀。壁水貐身形一震,渾身的傷口都濺出血花。

      雲丹琉輕蔑地一笑,揮拳將濺血的壁水貐擊進水中,一邊舉起龍刀,周身籠

    罩在一層金光下,絲毫不理會四麵八方襲來的鞭影。

      危月燕的長鞭落在雲丹琉身上,如中金石。她沒想到雲家大小姐竟然有一身

    不畏刀矢的硬功,失聲道:“金剛不壞?”

      室火豬憨厚的眼中閃過一抹犀利的寒光,“金鍾罩!”

      他揚手一拍,數十點細小的火光蜂擁而出,落在雲丹琉護體的金光上。平常

    的火焰被真氣隔開,很快就會在空中一閃即逝,他打出的火焰卻在護體真氣上搖

    曳不滅,像是附在上麵一樣,發出吱吱的燒灼聲。

      壁水貐渾身是血地跪在水麵上,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的匣子,彈開匣蓋,抖

    手一揮,數十支牛毛粗,專破護體真氣的細針一窩蜂般飛向雲丹琉。

      雲丹琉龍刀翻飛,將細針盡數逼開,她護體的金光在火焰燒炙下越來越淡,

    仍不住催發真氣。背後的女土蝠忽然身形一晃,鬼魅般破入鞭影,兩道烏光從她

    手中打出,一左一右釘在雲丹琉腳踝上。

      “雲丫頭!”程宗揚逼退鬥木獬,忽然水下泥沙翻開,失去一臂的虛日鼠不

    知何時已經潛到程宗揚身後,戴著鋼製利爪的手掌朝他背後抓來。

      “給你!”

      程宗揚劈手扔出一團黑乎乎的物體。虛日鼠一把握住,緊接著便聽到一聲震

    耳欲聾的巨響,鐵罐激射的碎片帶著無數血肉朝四處飛濺。

      程宗揚一把抓住雲丹琉,潛入水中,一邊又扔出一隻手雷。手雷直接在水中

    爆炸,巨大的衝擊力將程宗揚和雲丹琉衝向水底。

      …………………………………………………………………………………

      程宗揚鑽出水麵,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又潛入水下,奮力往上遊遊去。在他

    旁邊,一名雲家護衛拖著雲丹琉,竭力踩著水。

      依靠水戰接連重傷龍宸兩名殺手,讓眾人錯誤估計了雙方的實力。結果鬥木

    獬、室火豬和女土蝠投入戰局之後,程宗揚等人狠狠吃了個虧,轉眼就被殺死五

    人。雲丹琉帶來的親隨隻剩下三人,還有兩人帶傷。雲丹琉施展金鍾罩,幾乎耗

    盡真氣,至於她的傷勢更是詭異之極。程宗揚明明看見女土蝠打出暗器擊中雲丹

    琉的腳踝,卻找不到任何傷口,雲丹琉一直昏迷不醒,難以詢問。

      逃亡途中也無暇細看,幸好那些護衛水性驚人,拖著雲丹琉一路潛遊,才勉

    強逃過追殺。程宗揚數過,那家夥一口氣差不多能在水下遊半炷香的時間,自己

    換三次氣,他才露出水麵一次,肺活量著實驚人。

      那名親隨蹬了幾下水,浮上水麵,露出口鼻準備換氣。水上忽然傳來一聲短

    促的呼嘯,一柄短矛驀然刺穿了他的脖頸,那名護衛隻晃了一下,然後不言聲地

    往水下沉去,一手還緊緊抓住雲丹琉的皮甲。

      程宗揚不敢露頭,趕緊拉住雲丹琉的手臂,把她扯了出來,然後冒險往東邊

    岸上靠去,好鑽進蘆葦叢中短暫的喘息片刻。此時身邊的護衛隻剩下那名銅環大

    漢和一個肩背中刀的年輕人。幸好鬥木獬和室火豬水性平平,隻在岸上掠陣,眼

    下壁水貐重傷,虛日鼠被自己炸成碎片,隻有危月燕和女土蝠在水中,她們忌憚

    自己的手雷,沒有逼得太緊。

      銅環大漢一膀子把程宗揚撞開,抓住雲丹琉的肩膀拚命搖動,連聲道:“大

    小姐!大小姐!”

      “小點聲!”

      銅環大漢壓低聲音,“都是你個廢物!拖我們後腿!”

      程宗揚啞口無言,不知道是自己水性太差,還是這幫家夥水性太好,帶個人

    遊得還比自己快些。要不是雲丹琉昏迷前吩咐手下跟著自己,他們恐怕早就把自

    己甩得沒影了。

      雲丹琉眼皮微微一動,然後睜開眼睛。銅環大漢壓著嗓子叫道:“大小姐!

    大小姐!”

      雲丹琉低聲道:“逃出來了嗎?”

      “那幫狗娘養的還在後麵。”銅環大漢聲音哽咽道:“就剩我跟小七了。”

      “別哭!”

      雲丹琉喝斥一聲,然後看了下左右。她一向負責商會的護衛,對地形極為熟

    悉,開口道:“前麵有條河汊,你和小七順著河汊回去稟報三叔,我們去上遊把

    他們引開。”

      大漢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那怎麼成!他背著你?一裏地能淹死七次!”

      “別吵!”雲丹琉道:“按我的吩咐去做!”

      大漢還想說什麼,被雲丹琉狠瞪一眼,“滾!”

      銅環大漢要哭一樣咧了咧嘴,然後背起同伴往上遊的河汊遊去。

      程宗揚道:“我說大小姐,你要充大頭,舍命斷後,幹嘛要拖著我啊?”

      “往上遊去,能遊多遠遊多遠。”

      “我遊不動!”

      雲丹琉想說什麼,臉上青氣湧起,又昏迷過去。

      程宗揚瞠目結舌,半晌才道:“你娘!”然後飛快地背起雲丹琉,拖泥帶水

    地往上遊狂奔。

      “小哥,這麼跑著很累吧?”危月燕的笑語聲從身後響起。

      女土蝠冷笑道:“她中了我的噬血蛭,總共隻有一個時辰好活,你即便逃到

    天邊也是無用。”

      背後風聲響起,程宗揚躍出蘆葦叢,“撲通”一聲跳進水中。

      危月燕和女土蝠隔著十幾步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顯然對他那種殺

    傷力極強的暗器頗為忌憚。

      鬥木獬在對岸叫道:“截住他!”

      危月燕啐了一口,“你怎麼不走快些,到前麵截住他?”

      室火豬道:“別鬧了,這回要是失手,大夥誰都沒有好下場!燕子,你從左

    邊;蝠妹,你去岸上;老獬,你到前麵……等等!前麵有個河汊!”

      程宗揚闖進河汊,躍上岸邊一條小船,揮刃斬斷纜繩,用力一蹬,小船箭矢

    般往河中射去。

      船到河心,程宗揚一腳踹破船板,沉到水下,一手托著船底,用力踩水。

      一聲尖銳的利嘯,對岸擲來的短矛像炮彈一樣穿透船艙,帶出無數木屑。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空的!”

      “在船底!”

      “過河!”

      程宗揚用力一推,小船箭矢般飛出,然後不言聲地潛到水底,摸著河底的石

    頭,轉身往另一條河道遊去。

      不多時,室火豬等人追上半沉的小船,船下已經人跡全無。

      “追!絕不能讓他逃掉!”室火豬喝道:“分開找!”

      …………………………………………………………………………………

      程宗揚伏在河底逆流而上,他頭頸青筋直露,胸口像要炸開一樣,一直憋到

    眼冒金星,才拼盡最後一點力氣遊到水麵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入目的情形使

    他一陣叫苦,自己拚命遊了這麼久,結果一回頭還能看見河汊——這爬的就是不

    如遊的快啊。

      程宗揚一口氣換完,立刻又潛到水底。所幸雲丹琉在昏迷中還本能的知道換

    氣——就算她不換氣,估計也比自己強得多。

      一隻手扶著雲丹琉,一隻手去摸石頭,這樣的速度實在慢了些,程宗揚索性

    解開那隻蔡敬仲仿造的腰包,把雲丹琉綁到自己背上,騰出雙手,繼續攀著石頭

    往上遊爬。

      連續三次換氣之後,程宗揚終於被人盯上,他剛露出水麵,頭頂便響起淩厲

    的風聲,女土蝠就像烏雲一樣飛來。程宗揚一個猛子紮進水裏,身後水聲微響,

    女土蝠緊追著入水,一邊甩出一柄飛刀。

      飛刀在水中慢了許多,程宗揚轉過身,先一個千斤墜穩住身形,然後用匕首

    撥開飛刀,順勢往她胸口刺去。

      水下交手,兩人受到河水阻力的影響,動作都比平常慢了幾拍。相比之下,

    程宗揚人在上遊,還占了些許上風。隻不過自己一直在水下潛行,女土蝠卻是以

    逸待勞,交手不過數招,程宗揚肺中的氧氣已經耗盡,掙紮著往岸邊退去。

      兩人一前一後鑽出水麵,程宗揚匕首一揮,周圍丈許的蘆葦被齊齊斬斷,無

    數枝葉迎風飛舞。女土蝠左袖飛出一條丈許長的黑繩,纏住程宗揚握著匕首的手

    腕,接著亮出右手一柄短劍,往他胸腹紮去。

      繩索勒進手腕,帶來刀割般的痛楚,程宗揚右手被困,因為是右衽,左手不

    好伸入懷中,索性抓住衣襟一撕,抓出一隻拳頭大的鐵罐。

      這是程宗揚帶的第三隻手雷,也是最後一隻,他對女土蝠刺來的短劍不理不

    顧,幾乎是硬塞一樣把鐵罐扔到女土蝠懷裏,大喝道:“爆!”

      女土蝠身形疾退,但她手中的繩索還在程宗揚腕上纏著,隻退出尺許就被拽

    住,反而又飛了回來。那隻鐵罐重重撞在女土蝠胸口,接著一路滾下,“呯”的

    掉進淤泥中,濺起一片汙水,然後……就那麼沒動靜了。

      “你娘!”程宗揚大罵一聲。要命的關頭,馮大法這二把刀竟然出了岔子,

    弄出來一個點不響的鐵罐頭。

      女土蝠虛驚一場,紅豔的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短劍直刺程

    宗揚胸口。

      就在這時,程宗揚背後一沉,雲丹琉咬緊牙關,拼盡力氣一刀劈出。刀長劍

    短,女土蝠的短劍還沒沾到程宗揚的衣服,鏤刻著青龍偃月的長刀便狂斬而下,

    從她左肩一直劈到右肋。

      女土蝠眼中充滿不可思議的色彩,然後身體沿著刀痕分成兩段,一上一下墜

    入河中。

      雲丹琉“哇”的一口鮮血噴在程宗揚頸中,身體軟軟倒下,眼看又要昏迷過

    去。程宗揚心頭大急,龍宸來了六名殺手,即使壁水貐重傷,還有三個人。自己

    水性平平,再背著雲丹琉,根本不可能逃過他們的追蹤。

      “醒醒!”程宗揚叫道:“這條河哪裏最深?”

      “往上……一裏……”雲丹琉說著又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劇痛使雲丹琉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睛,一片刺目的光芒

    立刻湧入眼簾。她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圓桌上,那個該死的家夥站在

    旁邊,一雙手正在自己大腿上來回摸著,大腿根部傳來刀割般的劇痛。

      “滾開!”雲丹琉羞惱交加,竭力抬腿朝他胸口踢去。

      “別動!”

      程宗揚按住她的大腿,鋒利的匕首刺進她雪白的肌膚中。

      雲丹琉隻覺一道冰冷的劇痛刺進自己大腿中,痛得她眼前一陣發黑。

      程宗揚緊盯著雲丹琉腿上的傷口,雲丹琉大腿根部雪白的肌膚被齊齊切開,

    露出一個寸許長的傷口,忽然傷口血肉一動,一條血紅的蟲子從她皮肉間露出頭

    來,然後又縮了回去。

      程宗揚匕首輕輕一點,那條蟲子頭部頓時被凍住,無法縮回。

      程宗揚捏住蟲子,一邊慢慢往外拔,一邊不停用匕首去點,直用了一炷香工

    夫才把蟲體整個拔出。

      雲丹琉緊緊咬住嘴唇,那種抽筋一樣的痛楚,使她痛得滿身都冷汗。

      已經凍硬的蟲體掉在桌麵上,能看到它通體血紅,長近半尺,外表與人體的

    血肉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被那柄匕首凍住,即便把她腿部剖開,也未必能找

    出來。

      “這是什麼?”

      “噬血蛭。”程宗揚指了指她的腳踝,“我看到這裏有個血點,它從這裏鑽

    進去,順著血脈往上遊動。如果遊到心口,神仙也救不了你。”

      程宗揚說著,用匕首尾部將那條噬血蛭搗得粉碎。

      雲丹琉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環境。四麵是質地古怪的牆壁,能看到門窗的

    痕跡,房內積著兩尺多深的水,頭頂隱約還有水流的聲音。

      雲丹琉詫異地說道:“我們在水底?”

      “沒錯。”程宗揚道:“我搬了一堆石頭才沉到底。屋裏空氣不多,你千萬

    省著點用。”

      “房子為什麼會在水底?咦?這是……”

      雲丹琉撫摸著身下略帶彈性的桌麵。

      “猜對了,這是蛋屋,跟雲老哥那隻一樣。”

      雲丹琉好奇地看著周圍,然後目光又落在程宗揚手上那隻發光的物體上。

      “手電筒,”程宗揚警告道:“你千萬別打主意,我就這一個,本來留在舞

    都,剛帶回來的。”

      雲丹琉撇了撇嘴,“你這隻蛋屋比三叔的大。”

      程宗揚幹咳了一聲,“我那個……家裏人多……”

      雲丹琉啐了一口,然後翻身坐起,喝道:“你看夠了吧!”

      為了找到那隻噬血蛭,程宗揚不得不把她靠近腿根的褻褲割開,雲丹琉一條

    雪白修長的美腿幾乎整個裸露出來。

      程宗揚指了指她另一隻腳踝,“還有一隻。”

      “什麼?”

      “那隻臭蝙蝠一共扔了兩隻噬血蛭,左邊一隻,右邊一隻,我費了半天力氣

    才捉到一隻。”

      一想到自己血肉裏麵還鑽著一條可怕的蟲子,即使雲丹琉也禁不住打了個寒

    戰。

      她咬了咬牙,伸手道:“把匕首給我!我自己來!”

      程宗揚挑起大拇指,讚道:“好漢子!”

      雲丹琉惱道:“滾!”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一邊把匕首遞給她,一邊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那

    條蟲子是從你的腿後麵往上鑽的,而且比那一條鑽得更深一點。具體位置嘛,大

    概就是你坐的地方。”

      雲丹琉氣得一陣眩暈,“你!”

      程宗揚也有點尷尬,咳了一聲,“我也沒辦法,隻好等你醒了商量一下。按

    照臭蝙蝠的說法,噬血蛭最多一個時辰就會鑽到心髒的位置。現在回去的話,即

    使運氣好,沒碰上那些殺手,時間也來不及了。你自己動手的話……”

      程宗揚暗道,雲丹琉要是能背著手給自己做手術的話,那簡直能封神了。

      雲丹琉吸了口氣,將匕首拍桌上,咬牙道:“你要敢亂碰——”這事兒誰能

    說得準?程宗揚正要反唇相譏,但看到雲丹琉的表情,不由心裏一軟,溫言道:

    “你放心吧。”

      兩人眼對眼看了半晌,雲丹琉忍不住道:“你看什麼看?怎麼還不動手?”

      “你先趴下來好吧?”

      雲丹琉含羞帶怒地趴在桌上,接著又聽見他說道:“皮甲。”

      “你!”

      程宗揚也火了,“你不解開,我怎麼做!”

      雲丹琉忍氣解開皮甲,露出裏麵貼身的小衣,她剛伏下身,又猛地扭過頭,

    “不許對任何人說!”

      “我就爛在肚子裏。”

      “你也不許記得!”雲丹琉惡狠狠道:“一會兒馬上忘掉!”

      程宗揚翻了個白眼,“行吧。”

      毫無誠意的回答讓雲丹琉湧起一股殺人的衝動,她咬了咬唇瓣,忍著氣道:

    “快一點!”

      “嗤”的一聲,已經割破的褻褲被撕開半截。

      “你在做什麼?”雲丹琉咬牙道:“為什麼不用刀?”

      “順手不行嗎?”

      程宗揚說著,心裏卻禁不住狂跳幾下,雲大小姐這身材不是一般的好,前凸

    後翹,修長圓潤。燈光照射下,那件濕透的褻衣就跟沒有一樣,幾乎能看到她臀

    溝內……

      雲丹琉一手伸到臀後,含怒掩住臀縫。

      程宗揚尷尬地收回目光,一邊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句:禽獸!

      噬血蛭在血肉裏的遊動並不是沒有蹤跡可尋,隻是痕跡十分細微,程宗揚目

    不轉睛地盯了半炷香時間,才看到她臀部如雪的肌膚下輕微的波動。

      “忍著點!”

      程宗揚握住匕首,小心翼翼地刺下。刀鋒劃破肌膚,雲丹琉雪臀猛然繃緊,

    白美的皮膚上溢出一絲血跡。

      程宗揚抹了把冷汗,這感覺,簡直像給雲丫頭開苞差不多……

      程宗揚“啪”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不管自己以前跟雲丫頭有什麼過節,現

    在她可是自己的晚輩!

      噬血蛭與血肉融為一體,僅憑肉眼幾乎看不出區別,幸好程宗揚早有把握,

    珊瑚鐵如冰的鋒刃輕輕一點,血肉中一個蠕動的物體立刻僵住。程宗揚一點一點

    拔出噬血蛭,小心不讓柔軟的蛭身斷在雲丹琉體內。

      足足又用了一炷香工夫,程宗揚才把那條噬血蛭全部拔出。雲丹琉從頭到尾

    沒有叫一聲痛,隻是肌膚上多了一層冷汗。

      程宗揚長長鬆了口氣,目光剛一移開,鼻血險些噴了出來。

      雲丹琉手指緊緊按著臀肉,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春光大泄。濕淋淋的褻

    衣貼在臀間,能清楚看到她下體那處秘境嬌美的輪廓……

      屋體忽然一晃,程宗揚立足不穩,一下跌到雲丹琉身上。

      “該死的小人!”

      雲丹琉羞憤地撐起身體,毫不猶豫地一腳把程宗揚踹開。程宗揚猝不及防,

    像騰雲駕霧一樣撞上屋頂,接著蛋屋又是一震,險些傾斜過來。程宗揚背脊在屋

    頂一彈,又張牙舞爪地撲下來,“篷”的一聲砸在雲丹琉身上,兩人摟抱著滾成

    一團。程宗揚隻覺自己左手一軟,被充滿彈性的臀肉包裹住,甚至還觸到臀間那

    團令人銷魂的軟膩……

      雲丹琉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奪過程宗揚手裏的匕首,就要跟他拚命。

      程宗揚顧不得解釋,大叫道:“外麵有人!”

      又一次震動傳來,雲丹琉停住手,這次她也意識到外麵有人正在轟擊蛋屋。

      程宗揚知道,這隻蛋屋雖然堅韌異常,但並不是堅不可摧。在太泉古陣時,

    潘金蓮就曾經一劍將蛋屋擊碎。若不是河水的阻力減緩了力道,蛋屋說不定早已

    碎裂。他收起腰包,撲到屋角,往床邊的機括上一按,堅固的屋體變得像絲綢一

    樣柔順,瞬間便收入蛋殼內。

      河水擠壓著屋內排出的空氣,發出一聲爆破般的轟鳴,接著一個胖乎乎的身

    影被潮水帶動,舉掌往河底拍來。

      程宗揚一手摟著雲丹琉,一手舉起匕首,往他掌心紮去。

      室火豬粗短肥胖的手掌出奇的靈巧,電光火石間,已經改掌為指,彈在匕首

    側麵。

      程宗揚掌心一震,匕首險些脫手飛出。兩人在水中連交數招,程宗揚心下大

    駭,這死胖子一臉豬像,身手卻極為強橫,絕對是六級的修為,而且出手刁鑽陰

    狠,單憑一雙肉掌就將自己壓得死死的。程宗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他周旋,稍

    有疏漏,自己隻怕就要變成一具浮屍。

      幸好室火豬的水性確實差點意思,比程宗揚還早一步堅持不住,不得不浮上

    水麵換氣。程宗揚抓住機會往對岸遊去。剛到岸邊,那死胖子就一路狗刨地追上

    來,而且一邊遊一邊還發出利嘯。

      不多時遠處先後響起兩聲尖嘯,鬥木獬和危月燕已經聞聲趕來。

      雲丹琉身上有傷,又因為噬血蛭大損精血,此時已經無力再戰。程宗揚背著

    她衝到岸上,忽然轉身擲出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叫道:“給你!”

      室火豬已經登岸,見狀旋風般往旁邊一撲。隻聽“撲通”一聲,那隻曾經頃

    刻間就將虛日鼠撕成碎片的手雷,掉到河裏隻聽了聲響就沒了,卻是一塊河邊撿

    來的鵝卵石。

      室火豬不怒反喜,抹了把臉上的泥水,笑眯眯往前追去。

      麵前的蘆葦不停搖晃著,那兩人早已不見蹤影。室火豬雙掌一錯,周圍丈許

    的蘆葦無風自燃,騰起一片火焰。

      忽然,一隻修長的手掌從火光中伸出,從容不迫地拍向室火豬掌心。

      雙掌相交,室火豬臉色大變,他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雙膝不由自主地一軟,

    直挺挺跪倒在地。接著一隻衣袖灑然一甩,落在室火豬頭頂。伴隨著顱骨碎裂的

    聲響,他聽到一個文雅的聲音:“多日不見,家主別來無恙?”

      周圍的蘆葦烈焰滾滾,程宗揚滿臉是泥,笑容卻十分開心,“你個死奸臣!

    怎麼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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