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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122章字體大小: A+
     
    第四章

      程宗揚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木桶內,看著美貌的狐女身無寸縷,淫態十足地

    撫弄雙乳,展示她所化成的人形如何完美。

      雖然對襄城君的肉體並不陌生,這樣的展覽秀卻是難得。襄城君肌膚白滑,

    玉體豐滿,雙乳無論尺寸、形狀、彈性,還是與身體的比例,任何一個細節都完

    美無缺——完美到了不真實的地步,就像一件毫無瑕疵的藝術品,令人驚豔,卻

    少了一絲真實的韻味。

      「奴家腰身是仿的馮貴人。馮貴人腰身細軟,輕輕一扭就豔態橫生,是最好

    看的水蛇腰。」

      「那個被打入永巷的馮貴人?」

      「正是她。可惜那個美人兒得罪了侯爺,在永巷裏麵被人把腰打折了,如今

    隻能讓人拖著在地上爬。」

      「奴家的私處可是與田貴人一模一樣呢……」

      襄城君用玉指分開下體,露出鮮美嬌豔的秘處。仍然是完美的形狀,完美的

    色澤,連恥毛的位置都仿佛一根一根精心設置過,沒有一絲雜亂。

      「田貴人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不僅花容月貌,豔色傾城,那隻玉戶更是生

    得光潤柔膩,千嬌百媚。不僅先帝喜歡,連閹奴也喜歡。她被打入永巷,那些監

    看永巷的閹奴,就最喜歡讓她趴在巷子裏,當眾把玩她的陰戶。」

      「不錯不錯。」程宗揚伸手摟住她的腰肢,捏了捏她渾圓的豐臀,「屁股像

    誰呢?」

      襄城君吃吃笑道:「是合歡殿的沈美人。」她轉過身,翹起雪臀,坐在木桶

    邊緣。那隻白豔的圓臀在桶上晃動著,就像一團膩脂一般,飽滿而充滿彈性。

      襄城君雙手摩弄著白膩的臀肉,嬌聲道:「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拼湊了這麼多美人,你身上哪一處才是真的?」

      「自然都是真的。」襄城君嬌笑道:「我們狐族雖然變化無窮,可也不是憑

    空變化。不過是看到別人的好處,用了姹狐心法一點一滴的改變過來。而且變的

    是肉身,骨骼變易不得。那些嬌小玲瓏的美人,奴家便是想學也學不來。況且也

    不是見到好的便隨意拼湊,總要能化為己有才是。不然以奴家的身材,生著一對

    小巧玲瓏的秀乳,豈不成了笑話?」

      「怪不得你的身子這麼豐碩飽滿,原來每一處都是挑選過的。」程宗揚摸弄

    著她的豐臀道:「你剛才說,這屁股是模仿的沈美人?」

      「帥哥要是不信,奴家便把沈美人召來,讓你賞玩一番。」

      「宮裏的人你也能召來?」

      襄城君笑吟吟道:「沈美人如今在永巷,平日以舂米為生。到了夜間,便和

    那些罪奴跪成一排,被那些閹奴挑選侍寢。能前來伺候,是她的福份呢。」

      程宗揚手指沿著光潤的臀溝一點一點滑下,然後按住那個柔軟的凹陷,「這

    裏呢?」

      「哎呀,帥哥……不要弄奴家那裏……」

      程宗揚用指尖揉弄那隻軟嫩的肉孔,「這裏仿的是誰?」

      襄城君嬌聲道:「那裏是奴家的本相……」

      「難怪又圓又小,一點褶皺都沒有,跟一般的屁眼兒不一樣。」程宗揚道:

    「這麼豐滿挺翹的大白屁股,裏麵的屁眼兒卻這麼小,真是有趣,哈哈……」

      卓雲君笑道:「有些狐狸拉出的糞便就跟棗核一樣,一粒一粒的。這奴婢的

    後庭多半就是那種的。主子不妨試試她後庭的深淺。」

      襄城君求饒道:「奴婢後麵還沒用過……」

      「是嗎?那頭一次就歸我了。」

      「奴婢後麵不堪用的,待奴婢把後麵變大一點,再讓哥哥用。」

      「要變大還不容易?一會兒我就把它弄大了。」

      程宗揚趁著酒意把她拖到桶裏,讓她跪在水中。卓雲君掰開她白膩的臀肉,

    露出臀間那隻又小又嫩的屁眼兒,用清水濯洗。水光中,那狐女白臀嫩肛,妖豔

    無比。

      「帥哥哥,輕一些……」

      程宗揚拿出一顆藥丸,放到她屁眼兒中,然後挺起陽具,用力捅入。

      「啊!」襄城君一聲痛叫,雪團般的白豔粉臀顫抖著收緊。

      狐女的後庭緊密無比,狹小得幾乎插不進去,程宗揚用力搗入,充滿彈性的

    肛肉緊緊包裹著棒身,就像被人緊緊握住一樣。如果是平常女子,肛洞此時多半

    已經受創。襄城君的肛洞越繃越緊,卻絲毫沒有受傷的跡象。程宗揚放下心來,

    知道她屁眼兒小是小,但承受力驚人,於是一口氣捅到根部,來個盡根而入,然

    後用力挺動起來。

      襄城君大半身子都浸在熱水中,隻有頭部和屁股高高翹起。隨著程宗揚的抽

    送,水花不斷潑濺在襄城君白花花的大屁股上,臀肉水淋淋散發著濕媚的豔光。

      襄城君雙手攀著木桶邊緣,眉頭緊緊顰著,被插弄得連聲尖叫。卓雲君拿起

    她一隻手,放到臀後,讓她摸住肛中那根粗圓的肉棒,一邊笑道:「你瞧,是不

    是變大了?」

      摸著肛中的肉棒,襄城君羞態畢露。她討饒道:「哥哥輕一些……奴家後麵

    好脹……屁眼兒都要裂開來了……」

      程宗揚真氣微吐,那顆藥丸碎裂開來,融化在柔膩的腸道中。襄城君雙目漸

    漸變得迷茫起來,螓首也開始不受控製的來回搖擺。她臀溝上方的椎尾部位,慢

    慢伸出幾根銀白的毫毛,接著銀光一閃,伸出一條銀色的狐尾。毛絨絨的狐毛又

    鬆又軟,在臀後來回搖晃。

      程宗揚一把揪住狐尾,襄城君渾身一顫,然後整具身子都像失去骨骼一樣,

    變成綿軟無比。

      程宗揚一口氣插弄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襄城君屁眼兒被肏得發燙,整隻雪臀

    都被幹得亂顫,才「啵」的一聲拔出陽具。

      襄城君臀間留下一個直通通又粗又圓的肉洞,能清楚看到肛內的嫩肉還在不

    住痙攣。

      黑魔海毒宗的大宗師親手製成的毒品,效力果然驚人,襄城君吃吃嬌笑著,

    任人擺布。程宗揚站起身,把襄城君抱到腰間,分開她的雙腿,架在桶上,然後

    從下方挺身而入。

      襄城君下體敞露,蜜穴懸在半空,那根肉棒在她濕淋淋的穴中不停出入,每

    一下都搗入蜜穴盡頭,重重撞上花心。

      襄城君仿佛升上雲巔,一邊失神地尖叫著,一邊搖頭擺尾,她長髮散亂,毛

    絨絨的狐尾在豐臀上掃來掃去。

      眼前如雪的膚光一閃,一條白美的玉腿邁入桶中。卓雲君渾身赤裸,含笑進

    入木桶,從後麵抱住那個妖豔的婦人。襄城君高聳的雙乳被人握住,接著乳頭被

    人挾緊,熟練地揉弄起來。她叫聲愈發尖亢,隨著肉棒的進出,下身淫液泉湧。

      程宗揚與卓雲君相視一笑,雙唇吻在一處。那個妖豔的狐女被他們兩人夾在

    中間,豐腴的肉體像條白蛇般蠕動著,前後奉迎。充滿肉感的雪乳豐臀被揉弄得

    不住變形。

      小婢紅玉靠著門柱席地而坐,她閉著眼,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似乎正在做

    一個美夢。室內的淫聲浪語像被罩在一隻玻璃瓶中一般,沒有泄漏絲毫。

      …………………………………………………………………………………

      程宗揚直到天色大亮才醒,卓雲君早已返回北邙,身邊空無一人,隻有榻上

    那條揉成一團的褻衣,訴說昨夜的荒唐。毛延壽對昨晚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隻當

    自己昨日太過勞累,沾上枕頭便睡熟了,絲毫不知道昨晚還有人來過。

      程宗揚隨便洗漱過,便和毛延壽一道出門。他本來想去酒肆取回車馬,順便

    看看老敖他們酒醒沒有,結果剛出坊門,就被一股肉香吸引過去。

      對麵的金市大門敞開,坊內臨街幾間食肆用大鼎煮著羹湯,濃白的骨湯不住

    翻滾,散發出陣陣香氣。旁邊的漆盤裏盛著大塊大塊煮熟的豬肩肉,大筐中擺著

    成堆的雪白蒸餅。食客們拿出幾文錢,便能買上一大碗濃湯,然後指點著叫人割

    下一塊豬肩,在案上剁得稀爛,再灑上椒鹽、香蔥,夾在餅中,便是一頓美味的

    早餐。

      程宗揚昨晚隻剩喝酒了,肚子還空著,見狀要兩碗羹湯,兩塊肉餅,和其他

    食客一樣席地而坐,伏案大嚼。一口濃湯下肚,整個胃裏都暖和起來。毛延壽一

    邊吃一邊看著周圍的人群,不時用箸尾在袖子上畫著什麼。

      程宗揚喝了半碗羹湯,感覺殘留的酒意全部驅散,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他拿

    著肉餅慢慢吃著,見毛延壽在衣袖上畫得認真,連飯都忘了吃,不由笑道:「畫

    什麼呢?」

      毛延壽回過神來,「小的見這市中人物紛紜,不由技癢,一時失態,讓家主

    見笑了。」

      「都是些市井的小人物,有什麼好畫的?」

      毛延壽一向逢迎拍馬,專撿好聽的說,但談到畫技,卻罕有的反駁道:「家

    主此言差矣。畫鬼容易畫人難,市井百態,人間煙火,才是丹青大道。」

      「是嗎?我看有人畫些山山水水,花鳥魚蟲,不僅能大把大把的換錢,品位

    還挺高。」

      「小的不敢說山水靜物隻是畫中末技,但以小人之見,山水花鳥終究是山水

    花鳥,千載萬載亦不改其色,前有古人,後有來者,其技唯有寫實寫意之分。市

    井則不然,人乃萬物靈長,雖是一日之內,一人之麵,或喜或怒或思或悲,不一

    而足。此其表耳,若是丹青聖手,點滴之際,或奸或直,聰穎愚魯,賢與不肖,

    其思其想,其行其止,躍然紙上。此乃丹青之大道。」

      毛延壽越說越起勁,指點著市中往來的行人道:「家主且看,此一後生年不

    及弱冠,步履匆忙,麵帶饑色,腰間卻佩著一方青玉,當是出身尚可,其後家道

    中落,不得不入市謀生,然其誌氣可嘉,描摹時眉宇間當有三分希冀。再如門外

    胥吏,肥頭大耳,滿麵虯鬚,喝斥商販時頤指氣使,不可一世。然其衣多塵土,

    褲有陳垢,可見家無賢妻。繪其凶狠之餘,筆端當存三分憐意。」

      毛延壽抬手指著遠處,「再如街角那位老者,敝衣爛鞋,猶如丐者,其襪雖

    是上等棉料,卻髒舊難辨。再看其以垂暮之年,與一群鬥雞兒混跡一處,見得一

    雞便雙目發亮,可見此翁老不正經。其少年之時,多半是鬥雞走犬之輩,至老無

    恒產,略有錢銖,便揮霍一空,描繪此等人物,頹唐中當有三分癡頑,更有一分

    若有若無的悲涼……哎,家主,家主……」

      老頭蹲在牆角,眯著眼睛,樂嗬嗬看著場中。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年抱著鬥雞

    商量半晌,然後選出兩人。

      東邊少年抱的鬥雞赤冠黑尾,往地上一放,那雞立刻繃直身體,高聳著頭,

    爪、胸、頸、首,斜著昂著一條直線,然後發出一聲尖啼,它胸脯肌肉隆起,中

    間凹出一道細線,金色的羽毛淩亂不堪,顯然此前已經鬥過多場,唯有黑色的雞

    尾依然完整,驕傲地高高聳起。

      少年們吆喝道:「下注!下注!」

      「我押十錢!賭黑尾勝!」

      另一邊的少年嗤之以鼻,陰陽怪氣地說道:「西城的小子們,你們都輸三場

    了,再輸連褲子都沒了。」

      西城的少年反唇相譏,「東城的蛤蟆們,沒見識過我們黑尾的厲害吧?我押

    二十錢,賭黑尾贏!」

      「讓你們瞧瞧什麼叫好雞!」

      對麵的少年不慌不忙抱出一隻鬥雞放在地上。那隻鬥雞褐羽棕爪,落在地上

    隻微微舒展了一下雙翼,翅上的羽毛緊繃繃的,仿佛一整塊生鏽的鎧甲,接著昂

    起頭,一動不動。

      周圍除了東西兩城參與鬥雞的少年,還有一群純粹的圍觀者。見到東城少年

    抱出的鬥雞,頓時一片嘩然。

      有人興奮地叫道:「你看!你看!這雞斜瞪著眼,羽毛一動不動,這叫呆若

    木雞!最頂尖的鬥雞!」

      「羽毛不動,眼珠子一直在動,這叫什麼呆若木雞?」

      「那是黑尾在繞著它轉呢,它要連眼珠都不轉,那不成了死雞?」

      接著有人叫道:「二十錢!我押東城的褐羽勝!」

      「十錢!押褐羽勝!」

      東城一名少年傲然道:「一枚銀銖!黑尾要贏,就都是你們的!」

      人群裏一陣轟動,沒想到有人拿一枚銀銖來押褐羽贏。洛都鬥雞成風,最頂

    級的鬥雞坊,一局勝負不下千金。這些市井少年,最大的夢想就是養一隻上好的

    鬥雞,有資格進入鬥雞坊一決勝負。在他們中間,黑尾可以稱得上是明星鬥雞,

    要不是城東的少年專門尋了一隻鬥雞,誇口鬥遍城西無敵手,黑尾的主人還不肯

    讓黑尾下場。

      不過片刻工夫,場中便放了兩小堆錢銖,圍觀的眾人七成押西城的黑尾贏,

    三成押的是褐羽,兩邊的錢銖倒相差無幾。

      老頭湊過去,攏著手一臉討好地說道:「我也押一個?」

      「趕緊的!買定離手!」

      老頭從袖中摸出兩枚銅銖,偷眼看了看,挑出一枚最舊的,狠了狠心,遞到

    場中。

      還沒等他說押哪一邊,就被人不耐煩地攔住,「最少五錢!」

      「一枚銅子也是錢啊。」

      「沒錢滾蛋!別礙事!」

      老頭討好地說道:「我就湊個熱鬧,沾點兒喜氣……」

      「拿一文錢也往這兒押?你是來搗亂的吧?」

      「我就是瞧瞧……哎喲,你瞧這雞!不得了啊!」那老頭一連串的馬屁拍過

    去,人家連眉毛都沒動,「沒錢?一邊玩去!」

      老頭沒奈何,又不甘心收手,在人群裏找了幾個七八歲的小毛毛頭,一番花

    言巧語,拍著胸脯保證能大賺一筆,誑了幾個小屁孩,合夥湊了五枚銅銖。老頭

    攥著錢猶豫半晌,最後押在黑尾一邊。臨到開場又改了主意,一把抓過來,放到

    褐羽那邊。

      金市本來就是西城少年的主場,老頭出爾反爾,頓時引起眾怒。西城的少年

    固然不高興,東城的少年也覺得這老頭著實惹人討厭,頓時一片鄙夷的目光毫不

    掩飾地投過來。

      老頭權當沒看見,攏著手蹲在場邊,滿臉振奮地看著場中兩隻鬥雞,一張老

    臉容光煥發。

      黑尾繞著褐羽越走越快,忽然羽毛一振,伸長的脖頸上絨羽直豎起來,淩亂

    的羽毛一陣搖晃,紅著眼睛撲了過去。褐羽蜷著一條腿,以金雞獨立地姿勢斜眼

    看著對手,黑羽磨利的尖喙啄來,它避也不避,隻頭一偏,往黑尾翼下啄去。

      黑尾的尖喙落在褐羽背上,那層鎧甲似的羽毛隻被啄出一個小坑。褐羽卻一

    口從黑尾翅上啄下幾根羽毛,讓它本就稀疏的羽翼更加零亂,羽下滲出血跡。

      褐羽一擊得手,前來挑戰的東城少年頓時喜笑顏開。在黑尾身上下了賭注的

    少年大聲鼓噪,給黑尾鼓勁。

      兩隻鬥雞翻翻滾滾惡鬥起來,黑尾不愧是常勝將軍,充血的雞冠高高鼓起,

    雙翼像風車一樣張開,在空中飛騰。另一邊的褐羽微微張著雙翅,用厚實的羽毛

    擋住對手的尖喙利爪,穩穩向前邁步,偶有反擊,必定濺血。

      場中雞羽亂飛,兩隻鬥雞鬥出血性,瘋狂地撲擊對手。眼看黑尾的羽毛越來

    越少,老頭臉上的皺紋也跟菊花一樣綻開,他一眼不眨地緊盯著場中的鬥雞,攏

    在袖裏的雙手也伸出來,樂滋滋搓著,似乎對麵那一堆小錢錢正衝自己招手。

      忽然身後有人道:「喲,樂著呢?」

      老頭扭頭一看,趕緊陪上笑臉,「您樂!您樂!」

      程宗揚風輕雲淡地說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打個招呼呢?」

      「這不剛進城嗎?」朱老頭眼睛一亮,盯著程宗揚手裏半張肉餅,狠狠咽了

    口吐沫,口水漣漣地說道:「吃著呢?」

      「少廢話!死丫頭呢?」

      「我這不正找她嗎?:」朱老頭左顧右盼,喃喃道:「這丫頭跑哪兒了?」

      程宗揚一聽就急了,劈手揪住朱老頭的衣領,「你把人丟了?」

      「哎!哎!小程子,你別急啊。那丫頭指定沒事。」朱老頭道:「錢都在她

    身上呢。紫丫頭說錢擱我身上不放心,全都給我要走了,她身上帶著錢,能有啥

    事?我可是餓了三四天了。」

      「什麼?你們兩個三四天都沒見麵了?」

      「前天她走的,再往頭裏兩天,紫丫頭說大爺掙倆錢不容易,路上省著點,

    到了城裏好吃你的,我聽著是這個理兒,頭兩天就在餓著。」

      「行啊。餓了三四天,還有心思玩鬥雞,你這是有錢燒的吧?」

      朱老頭精神一振,「這可不一樣!大爺身上就剩兩個銅子,進城正犯難呢,

    誰成想,運氣好啊!正好碰上鬥雞的!這場一贏,一文錢變兩文錢,再贏一場,

    就是四個銅子,再贏一場就是八個,再贏一場就是十六個……小賭怡情,大賭發

    家,全指望這一文錢了。」

      「你要連贏上六十場,整個六朝不都全成你的了嗎?」

      「瞎說,哪兒有那麼多?最多贏個房子。」朱老頭美滋滋道:「贏個房子也

    不賴……」

      「萬一輸了呢?」

      「鐵定贏!大爺這眼睛毒著呢!」朱老頭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瞧

    見大爺押的那雞了嗎?鬥到這會兒,羽毛一絲都不亂!」

      程宗揚往場中瞥了一眼,黑尾還在上下翻飛,但身上的羽毛掉落大半,已經

    是強弩之末。另一邊的褐羽雖然不會飛騰,卻一步步走得極是穩健,羽毛上隻有

    幾個淺淺的小坑。

      「這雞的羽毛這麼結實?」

      「小程子,你這就不懂了吧?鬥雞這事,大爺可是行家!」朱老頭低聲道:

    「外行看不明白,大爺可是一眼就瞧出來——這雞羽毛下麵是刷過膠的!要不連

    飛都飛不起來呢?羽毛都粘實了。」

      話音未落,場中突然一聲尖啼,黑尾高高飛起,利爪探出,閃電般落在褐羽

    胸口,像鐵鉤一樣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褐羽鎧甲一樣的雙翅使勁掙紮幾下,

    然後倒在地上,黑尾躍到褐羽身上,利爪緊緊扣住它的脖頸,偏著頭往它胸前的

    傷口狠啄,鮮血四下飛濺。

      朱老頭目瞪口呆,眼看著自己的一文錢拍著翅膀撲撲棱棱飛走了。

      場中少年大嘩,這一幕實在太快,黑尾本來節節敗退,誰知忽然飛起一蹬,

    對麵的鬥雞就血濺當場。

      程宗揚同情地說道:「本來能賺個六朝的,這下沒了。」

      朱老頭用髒兮兮的衣袖擦著眼,一臉不相信地說道:「咋回事?咋回事?」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道:「西城這些狗賊!在雞爪裏藏了刀片!」

      「放屁!你哪隻眼睛看見有刀片?」

      「打!打西城這幫狗賊!」

      「東城的小賊敢到我們西城來撒野?揍他們!」

      場中頓時大亂,兩邊拳腳交加,黑尾的主人撲過去用身體護住自己的鬥雞,

    然後連滾帶爬地鑽出人群,遠遠躲在安全的位置,抱著鬥雞亮出雞爪,義憤填膺

    地大罵東城的少年輸不起。東城的少年隻當沒看見,先出口惡氣再說。兩邊雖然

    打得激烈,但頗講道義,一不碰對手的鬥雞,二不亂動下注的錢銖。朱老頭厚著

    臉皮去討自己一文錢的賭金,結果被罵了回來。倒是信了他的忽悠,合夥下注的

    幾個小屁孩,哭天抹淚地抱著他的大腿死活不肯撒手,要他還錢。最後還是程宗

    揚掏出錢打發了他們。

      程宗揚扯著朱老頭離開,朱老頭還在長籲短歎,「這世道!還能不能安安靜

    靜鬥回雞了?」

      程宗揚提聲道:「來碗羹湯,一個肉餅。」

      毛延壽有些詫異地長身而起,拱手道:「家主。」

      程宗揚介紹道:「這是毛延壽毛先生。丹青聖手。這是朱八八,商會裏打雜

    的。」

      毛延壽客氣地說道:「原來是朱先生。」

      朱老頭倚老賣老地說道:「是小毛啊。往裏邊挪挪。」說著毫不見外地捧起

    毛延壽的湯碗,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一口氣下去半碗。

      毛延壽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麼不講究的老家夥,直看得目瞪口呆。程宗揚隻好

    解釋道:「別介意啊。他餓了好幾天了——反正你那碗也沒怎麼喝。給你換一碗

    算了。」

      朱老頭半碗熱湯下肚,整個人都活泛起來,中氣十足地衝著食肆嚷道:「剛

    才那碗多加雜碎!弄個大腰子!抓把肥腸!」

      程宗揚安慰毛延壽,「再給你另外要一碗得了。」

      毛延壽不知道該說什麼,沒話找話地寒喧道:「朱先生口味挺重啊。」

      朱老頭大咧咧道:「叫啥先生?叫大爺。這肉羹就得喝味兒衝的。小毛啊,

    給你也添個腰子?」

      毛延壽擺手道:「這就好,這就好。」

      程宗揚道:「怎麼樣?」

      朱老頭自然知道他問的什麼,搖頭道:「這世道,人心都敗壞了……就剩這

    腰子味兒還地道。」

      程宗揚黑著臉道:「慢點吃,沒人搶你的!」

      朱老頭呼呼嚕嚕扒了半碗雜碎羹湯,舒坦地呼了口氣,然後苦著臉道:「他

    們不肯認啊。」

      程宗揚一怔之下,頓時大喜,「他們不承認死丫頭是門人?太好了!我看咱

    們也別折騰了,就這麼著吧。就當你們這一支絕後算了。」

      「就算我願意,紫丫頭能願意嗎?」

      「她有什麼不願意的?我跟她說!」

      「你說她有什麼不願意的?」朱老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那丫頭可是要麵子

    的。」

      程宗揚啞口無言。被嶽鳥人遺棄,已經是小紫的心結。現在朱老頭帶著她歸

    入黑魔海門牆,又被拒絕,可以想像她的心情,兩次被當成棄兒啊。

      「收個弟子還管這麼寬?」

      「要不我怎麼隻有阿巫一個弟子呢。」朱老頭道:「沒拜過魔尊,算不得列

    入門牆,他們說了,什麼時候拿回玄天劍,什麼時候讓她拜魔尊。」

      「憑什麼啊!」

      「玄天劍咋丟的?」

      程宗揚又一次啞口無言。就憑鳥人當年辦的那事,巫宗能同意用玄天劍換小

    紫列入門牆,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說到底,小紫還是被他的便宜老爹給坑了,

    這鳥人真是害人不淺。

      「玄天劍去哪兒找呢?」

      「那麼要緊的物件,總不能說沒就沒了吧?」

      沒錯。玄天劍作為黑魔海鎮教三寶之一,鳥人搶到手總不會隨便亂丟。當年

    剿滅黑魔海巫宗,八駿可都是出過力的,當事人還有一堆,總能問出些線索來。

      程宗揚放下心,「入門暫時不說,大祭的事呢?」

      「押後了。」朱老頭道:「玄天劍都丟了,還有什麼臉去祭祀先人?」話雖

    這麼說,朱老頭臉上卻露出一絲慎重,

      程宗揚也覺得蹊蹺,二十年大祭對於黑魔海來說是多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

    推遲?即使少了玄天劍,也沒有祭祀的時日來得重要。鳥人消失這麼久,從來沒

    聽說過因為祭品不足,星月湖八駿就把他的祭日往後推的。

      「有點古怪啊?」

      朱老頭沒有作聲,隻捧著碗猛喝。

      「不想說就算了。但提到玄天劍,我倒有個想法……」程宗揚道:「姓嶽的

    消失之前,曾把一批東西運到洛都……」

      朱老頭從碗裏抬起臉。

      「有什麼東西會讓他寧願運到洛都,也不敢留給星月湖那些爺兒們呢?」

      「誰接的手?」

      「嚴君平。」

      朱老頭把碗一舔,站起身,「走,找他去。」

      程宗揚大吃一驚,「你認識嚴君平?」

      「可不是咋的。嚴大褲襠嘛,當年他偷老鄉家的狗被人逮住,還是我替他求

    的情。」

      「這是哪年的事?」

      朱老頭眨巴著眼睛琢磨一會兒,「村裏有狗那年吧。」

      「幹!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咋了?」

      「他都失蹤半年了。」

      「瞎說,」朱老頭吹著鬍子道:「我昨天還恍惚看見他一眼。」

      「別恍惚啊!真是他嗎?在哪兒見的?」

      「城西,要不就是城東。」

      程宗揚沉著臉道:「延壽,你回去說一聲,我去城西辦點事。中午要是不回

    來,你們就把老頭那驢殺了,晚上吃驢肉湯。」

      「是。家主。」

      「小程子,你可不興這樣啊。」

      「想保住你那驢就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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