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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108章字體大小: A+
     
    【第六章】

     「這幅畫在延玉身上﹐但延香以前沒有見過。那麼衹會是延玉與陳鳳相見之後才得到的。」程宗揚道:「我們已經知道延玉和陳鳳在偃師足不出戶﹐不可能請來丹青師給延玉畫像。那麼衹有一個可能––這幅畫是他們在腳店時候畫的。給延玉作畫的人也在腳店。」

     盧景道:「張餘––那個獵戶提到一個不知名的文士。」

     程宗揚道:「因為他隨身帶著紙筆﹐那個獵戶把他當成文士。」

     盧景反覆看著畫卷。程宗揚的推斷沒有問題﹐那個不知名的文士很可能是一個丹青師。但最大的問題是畫卷上沒有落款﹐即使知道這是某位丹打師的作品﹐也無從尋找。

     盧景放下畫卷﹐又拿起玉佩、鮫綃﹐一一看過。

     片刻後﹐盧景道:「在伊闕截殺婢女的﹐是襄邑侯的門客。」

     「我也是這樣猜的﹐」程宗揚攤開手﹐「但沒有證據。」

     「那我們就去找證據。」盧景道:「老四。」

     程宗揚忽生感應﹐抬頭往樑上看去。落滿灰塵的主樑上微微隆起一個影子﹐接著一個身影一閃﹐落在前面﹐輕盈得彷彿一根羽毛。

     程宗揚還抬著頭﹐驚訝地看著橫樑﹐上面連灰塵都保持原樣﹐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怎麼也不相信那上面剛剛伏著一個人。

     「四哥﹐你怎麼做到的?」

     「想學?」斯明信冷漠的聲音道:「跟我當殺手。」

     斯明信雖然站在面前﹐整個人卻彷彿籠罩在一層陰影下﹐讓人一不留神就會忽略他的存在。當他開口時﹐這種感覺更加強烈﹐自己能看到他嘴巴在動﹐聲音卻彷彿從另一個方位傳來﹐近在咫尺﹐卻讓人捉摸不定。

     程宗揚苦笑道:「算了﹐我已經感覺自己資歷不夠了。」他打起精神﹐「四哥什麼時候來的?」

     「比老五早一點。半個時辰。」

     「啊?」程宗揚一陣尷尬。盧景進來之前﹐自己剛跟罌奴膩了一會兒﹐雖然沒有眞刀眞槍的亂搞﹐但也少不了春光外泄。

     「放心。我那會兒出去了。」

     程宗揚乾笑兩聲﹐星月湖八駿裡面﹐自己和斯明信算是比較陌生的﹐人家進出兩趟﹐自己一點都不知道﹐活該被人看好戲。

     「對了﹐四哥﹐聽說你接了筆生意﹐得手了嗎?」

     「嗯。」

     「嗯」是什麼意思?程宗揚心裡嘀咕著﹐「我還在奇怪﹐怎麼城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洛都令被刺﹐按道理應該設立關卡全城大搜索啊?」

     斯明信簡單說道:「他是病故。」

     程宗揚想了一下才明白﹐佩服地說道:「四哥手段夠神的。一點破綻沒露就弄死那傢伙。」

     「有人想讓他死﹐有破綻也掩飾了。」

     「雇主幹的?」程宗揚好奇心上來﹐「能透露一下嗎?」

     斯明信直接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襄邑侯呂冀。」

     程宗揚怔了半晌﹐「不會是陷阱吧?怎麼襄邑侯、穎陽侯一起找上門來了?一個請四哥殺人﹐一個請五哥找人﹐找到就殺––」他越想越是不妥:「幹!肯定有內幕!」

     盧景與斯明信對視一眼﹐斯明信點了點頭。

     程宗揚道:「怎麼了?」

     盧景道:「我們在洛都掛出陽泉暴氏的牌子﹐其實是放風招攬生意。陽泉暴氏的名聲在別處不響﹐但在晴州有不少人知道。所以前幾日我給老四留了消息﹐讓他查一下這兩樁委托會不會和晴州有關。」

     「查到了嗎?」

     斯明信道:「呂氏賓客裡面﹐有一個晴州來的商人。」

     「是誰?」

     「程鄭。」

     程宗揚愕然道:「是他?」

     斯明信道:「呂冀與呂放有私怨﹐幾個月前就在尋覓外來的殺手。」

     這麼說﹐呂冀與呂不疑委托的兩件事並沒有關係﹐只是斯明信和盧景用陽泉暴氏在晴州打出名頭太響﹐才使得他們不約而同找上門來。

     盧景道:「嚴君平呢?」

     斯明信臉色陰沉地搖搖頭。

     「先來說說穎陽侯的事吧。」盧景道:「最遲今晚﹐他們就會知道去殺坐地虎的人已經出事了。接下來就該對我們動手了。」

     「五哥的意思呢?」

     「我們先去找他。」盧景忽然道:「你怎麼樣?」

     「還行。」

     罌粟女和驚理去找盧景﹐已經告訴他﹐主人動手時出岔子。不過經過一夜的調息﹐程宗揚此時已穩住丹田﹐短時間內不與人動手﹐還能撐得住。

     「事不宜遲﹐我們分成三路。」盧景道:「你先去北邙﹐找到穎陽侯苑林的所在。老四去找那個胡琴老人﹐間問當晚他聽到什麼。我去襄邑侯府﹐打聽前媿日有沒有人去伊闕。申時之前﹐都趕到北邙會合。」

     程宗揚知道盧景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讓自己直接到地頭等著﹐免得來回折騰﹐不過自己一直等著盲眼的胡人琴師開口﹐眼看斯明信及時趕來﹐轉機就在眼前﹐程宗揚實在不想錯過。他開口道:「我和四哥一起﹐問幾句話的事﹐用不了多少時間。」

     「家主。」一個聲音響起﹐卻是驚理剛剛回來﹐「那個盲眼的胡人琴師被樂行叫走了。」

     程宗揚懊惱地說道:「我應該先出錢把他聘請過來。」

     斯明信道:「我先去北邙。」

     「就這麼辦。」盧景眼睛一翻﹐拿出一根竹杖﹐扮成瞎子﹐摸著出門了。

     ………………………………………

     鄭賓親自駕車往北邙趕去﹐程宗揚在車內與斯明信起了爭執﹐「現在是大白天啊﹐四哥﹐你就這麼摸上門去?」

     斯明信道:「不難。」

     程宗揚苦笑道:「四哥﹐不瞞你說﹐我有點為難。」

     「知道。你在山下等。我進去看過就出來。」

     「你去看什麼?」

     「看他在不在。」

     反正要等盧景﹐斯明信先進去踩點也沒錯。程宗揚無奈地說道:「那好吧。你千萬要小心。」

     驚理忽然道:「奴婢有個主意。」

     程宗揚板起臉道:「我們說話﹐哪兒有妳多嘴的份?」

     「是。」

     「說吧﹐什麼主意?」

     驚理垂頭一笑﹐然後拿出一衹厚厚的皮囊﹐「斯爺既然能潛進去﹐不若把這件東西放在穎陽侯房內。」

     程宗揚一拍腦袋﹐「我怎麼沒想到!」

     皮囊裡裝的是自己從太泉古陣帶出來的攝像機﹐小紫走後﹐攝像機就由驚理保管﹐裡面還有在伊闕遇到的凶手影像。

     程宗揚接過來﹐對斯明信道:「這個東西很簡單的﹐衹要按這裡就行了﹐其他都不用管。」

     程宗揚隨便錄了一段﹐然後回放出來﹐「你看﹐就這樣。」

     斯明信小心翼翼地接過那衹攝像機﹐半晌才道:「影月宗什麼時候出了這種神器。?」

     「呃……我也剛拿到……」

     也難怪斯明信誤會﹐六朝宗門數以百計﹐各種奇術妙法層出不窮。但說到傳聲留音之術﹐世間宗門無出影月宗其右。攝像機的來歷程宗揚不好解釋﹐隨口含糊過﹐然後道:「你衹用把它帶進去﹐找個穩蔽的地方放好就行。」

     斯明信謹慎地說道:「我試試。」

     馬車在山腳停下﹐斯明信獨自離開。程宗揚對鄭賓道:「你也回去吧。山間停一輛馬車太扎眼了。」

     鄭賓是星月湖大營出來的﹐服從性一流﹐聞言向程宗揚敬了個禮﹐便驅車返回洛都。

     驚理道:「主子去那兒?」

     「旁邊有個鎭子﹐去鎭上等著。」

     邙山林木蒽蘢﹐山幽水靜﹐不僅穎陽侯﹐不少王侯重臣都在此建起苑林。有些占地數里﹐苑中亭台樓閣連綿不絕﹐富貴非常。王侯雲集之地﹐自然不了大批門客僕從﹐加上周圍的平民都湧來討生意﹐倒是在山間形成了一個集鎭。程宗揚去上清觀時﹐還從鎭旁路過。

     「喂﹐你笑什麼?」

     驚理輕笑道:「奴婢以為主子會去找卓奴……」

     「辦正事呢!」程宗揚道:「讓四哥他們看見怎麼辦?」

     驚理道:「奴婢知錯了。」

     程宗揚不滿地說道:「我發現死丫頭不在﹐妳們幾個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還敢拿主子開玩笑。」

     驚理柔聲道:「主子若是不喜歡﹐奴婢今後不敢了。」

     程宗揚感嘆道:「死丫頭在的時候﹐妳們多老實啊﹐一個個跟木偶一樣冷著臉﹐不言不笑﹐也不亂動。我要不開口﹐平時連人影都見不著。」

     「奴婢是拍打擾主子。其實奴婢是喜歡服侍主子的。」

     「哈哈﹐你是故意拍馬屁哄我開心呢。」

     「一半是為了主人開心﹐一半是眞心。」

     「開玩笑的吧?要不是死丫頭收了你們一魂一魄﹐你願意給我當奴婢?像現在這樣﹐只要我高興﹐就按著你們弄一回﹐難道你不覺得委屈?」

     驚理低頭道:「便是委屈也情願。」

     「拉倒吧。妳是馬屁功夫見長﹐還是跟我逗樂呢?」

     驚理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奴婢說的是眞心話?其實不止奴婢﹐連罌奴、蛇奴和卓奴她們也是如此。」

     程宗揚一臉不信﹐「妳們這是組團忽悠我?妳們不在肚子罵我就好了﹐我就不信妳們還會開心。」

     驚理抿嘴一笑﹐過了會兒道:「昨晚主子入定﹐奴婢們去外面擺佈那個叫延香的姑娘﹐罌奴問她什麼時候失的身﹐怎樣弄她最快活……等延香撐不任昏睡過去﹐罌奴私下對奴婢說起她最快活的一次……」

     「不會是前天在桑園那次吧?」

     「是在舞都的時候。罌奴說﹐那次主子和雲少夫人在榻上纏綿﹐她在旁邊服侍。少夫人玩得高興起來﹐讓她趴在榻邊﹐慫恿主子用腳趾去弄她。罌奴趴在地上﹐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翹著屁股﹐等主人的腳趾插進來。她說﹐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最低賤的奴妓﹐被主子們當成玩物隨意狎弄。可越是這樣想﹐她身子就越熱。主人的腳趾剛插進來﹐她就覺得自己快要泄身子。」

     「罌奴說﹐主人腳上的力氣比手指那裡要大得多﹐她剛被主人插弄幾下﹐就感覺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然後從主子腳趾插入的地方﹐一陣陣的發麻﹐主人每動一下﹐就強烈一分……她說她後來整個人都像要暈厥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了﹐衹是下面像是被人握住一樣﹐一陣陣的收緊﹐事後主人還笑話她夾得太緊呢……」

     瑤丫雖然和自己上床之前還是個黃花閨女﹐玩起來卻大膽得很﹐那天拿罌奴助興的事﹐程宗揚隱約有一點印象﹐沒想到罌奴會記得這麼清楚﹐他好奇地問道:「妳呢?哪次最快活?」

     驚理臉上微微一紅。

     「有嗎?」

     驚理小聲道:「是前天……」

     「前天主子喝了點酒﹐醉醺醺進來讓奴婢找包裹裡帶的糖果。奴婢剛轉身﹐就被主子按在箱上﹐扯開衣裳……」

     想起那晚的經歷﹐驚理不由露出嬌羞的媚態﹐「那會兒外面人都在喝酒﹐奴婢怕被人聽到﹐不敢作聲……主子剛喝過酒﹐興致正高﹐頂住奴婢的屁股就往裡面插……結果插錯了地方﹐弄到奴婢後庭裡面。」

     驚理咬了嘴唇﹐「奴婢後面被主子弄得火辣辣的﹐像要裂開一樣﹐又不敢叫﹐衹好咬牙忍著疼痛﹐心裡呯呯直跳……主子從後面握住奴婢的奶子﹐一邊揉捏﹐一邊挺弄﹐肉棒越弄越硬。奴婢趴在箱子上﹐下面像是被主子弄穿一樣﹐主子每次插進來﹐都像是頂到奴婢心口上。奴婢忍著痛﹐一邊聽著外面的說笑聲﹐生怕他們不小心闖進來撞見。外面笑聲一高﹐奴婢的心就緊張得要從腔子裡跳出來。」

     「奴婢一邊盼著主子趕緊弄完﹐一邊又盼著主子不停地弄下去﹐等主子不容易弄完﹐奴婢兩條腿都濕透了……」

     程宗揚低笑道:「我說那天幹著還挺費勁﹐妳後來怎麼會流那麼多水?」

     驚理在主人笑謔的注視下臉色越來越紅﹐忽然她聽到主人吩咐:「把裡面的衣物脫了。」

     驚理嚇了一跳﹐「主子﹐這是在路上……」

     「所以我才讓妳脫裡面的。」

     驚理外面罩了件絲袍﹐裡面是護體的皮甲。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兩手伸進衣內﹐將貼身的皮甲飛快地解下來。

     一般的皮甲穿卸都是難事﹐但雲氏的拉鏈坊已經開始大量生產拉鏈﹐程宗揚近水樓臺﹐自然先盡著自己人用。幾名侍奴的衣甲都用上拉鏈﹐脫起來比一般衣物還方便得多。

     驚理握著皮甲﹐連耳根都紅透了﹐她的絲袍質地極薄﹐卸去遮體的皮甲﹐很容易就能看出裡面的胴體一絲不掛。

     程宗揚一手伸進驚理衣內﹐手指順著她柔滑的圓臀探到臀下。驚理身體微微顫抖﹐窘迫地小聲道:「萬一有人過來……」

     「那妳要小心一點了﹐萬一被人看到﹐可太丟臉了。哈!這麼快就濕了?」

     驚理雙頰像火燒一樣漲得通紅﹐心裡又是羞窘又是忐忑﹐生怕主人要在大路上用她。這裡雖是山間﹐但也少不了人來一往。可她又不敢違背主人的吩咐﹐萬一紫媽媽知道﹐說不定會把她裸著身子打發出去﹐讓自己顏面無存。

     正惶急間﹐驚理忽然聽到主人開口﹐「我記得旁邊一條山澗?」

     驚理鬆了口氣﹐連忙道:「鎭後有條山溪﹐離此不遠。」

     四哥至少一個時辰才能回來﹐這會兒閒著也是閒著﹐程宗揚被驚理剛才一番言語撩撜得心頭火起﹐索性挽著她的腰肢離開大路。

     剛走進林中﹐程宗揚就不老實起來﹐他把驚理的絲袍提到腰間﹐讓她裸露出下體。驚理身子依在主人懷中﹐一手抱著皮甲﹐一手拉起下裳﹐豐挺的雙峰在絲袍內顫微微抖動著﹐那只白滑的雪臀在主人手中扭一扭地滑動著﹐傳來柔膩而充滿彈性的觸感。

     程宗揚道:「妳這屁股扭啊扭的﹐我倒想起劉娥了。妳們在臨安的時候沒少欺負她吧。」

     「也沒有。衹是她有時過來請安﹐會陪奴婢們過夜……」

    驚理說得含蓄﹐但程宗揚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她們幾個把劉娥叫去﹐私下裡淫玩媟戲。劉娥是岳鳥人一手調教出來的﹐頗有些受虐的傾向﹐這些侍奴都是人精﹐少不得把她叫來﹐輪流奸弄取樂。至於劉娥是羞辱難當﹐還是樂在其中﹐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山中古林森森﹐林葉間﹐一條山澗蜿蜒流下。時已入秋﹐水勢回落﹐原本浸在水下的亂石顯露出來﹐大大小小布滿澗中。

     程宗揚有些奇怪﹐此地離鎭子已經不遠﹐可今天山中似乎分外寂靜﹐一路上連半個人影都沒遇到。

     驚理一邊走一邊緊張地看著周圍﹐一直走到看不到大路的地方﹐才微微鬆了口氣。這處山澗人跡罕玉﹐便是被主人收用也無妨。

     驚理找了塊乾淨的所在﹐將皮甲鋪在厚厚的落葉上﹐然後順從地躺下身子。山風吹來﹐濕膩的下體暴露在空氣中﹐傳來陣陣令人羞恥的涼意。接著﹐一根火熱的物體伸到臀間﹐硬梆梆頂住穴口。驚理咬住唇瓣﹐主人進入的剎那﹐她禁不住低叫一聲﹐感覺自己就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在主人身下迸出汁液。

     程宗揚握住驚理的腳踝﹐近乎粗野地在自己侍奴體內挺動著﹐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驚理順從地承受著主人的攻伐﹐臉上媚意越來越濃。

     忽然程宗揚停住動作﹐抬頭望石上看去。遠處一陣腳步聲輕輕傳來﹐兩人是在一塊岩石旁邊找了個背風的位置﹐那人卻是從另一側走來。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停下﹐卻是站在了岩石上﹐如果往旁邊看一眼﹐肯定能看到這對野合的主奴。

     空氣中飄一股淡淡的香氣﹐接著一只潔白的玉手伸來﹐然後是一截皓雪般的玉腕。程宗揚和驚理屏住呼吸﹐看著一個少女拿著一只瓦罐﹐俯著身子試圖從山澗中打水。

     可惜水位回落許多﹐那少女試了幾次﹐都沒能夠到水面。她小心翼翼地往前傾過身子﹐竭力伸長手臂﹐就在這時﹐她眼角似乎掠過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少女扭過臉﹐正與岩石下面雙眼對個正著。

     程宗揚張大嘴巴﹐那少女眉目如畫﹐肌膚晶瑩如玉﹐雖然布衣荊釵﹐卻有著國色天香的風姿﹐竟然是不遜於樂明珠的絕色。程宗揚不由自主地吹了聲口哨。

     「咣啷」一聲﹐瓦罐跌入洞中﹐摔得粉碎﹐那少女像受驚一樣向後閃去﹐隨即消失不見。

     程宗揚發覺自己臉皮厚了許多﹐這種糗態之下﹐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他對驚理笑道:「妳被人看到了啊﹐哈哈……」

     驚理滿面羞慚﹐連忙拿過絲袍掩住身體。

     程宗揚爬起身﹐想對那個少女解釋幾句﹐頂多再給她幾個錢﹐賠她的瓦罐。沒想到站起來一看﹐岩石上竟然杳無人跡。那少女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蹤影皆無。

     程宗揚納悶地望著四周﹐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那少女無論如何不可能逃出自己的視線範圍。可視野所及﹐看不到絲毫痕跡。如果不是摔碎的瓦罐﹐他簡直懷疑那少女是不是眞的出現過。

     「古怪……怎麼跑這麼快?」程宗揚嘀咕著﹐突然間變了臉色﹐「不對!」

     遠處隱約傳來一股氣息﹐雖然很淡﹐但程宗揚的生死根一瞬間就生出感應是死氣!死亡的氣息!

     …………………………………………

     程宗揚站在路口﹐神情凝重﹐這座鎭子自己昨日路過還頗為熱鬧。然而此時﹐整個鎭子空無一人﹐只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驚理從一間酒肆閃身掠出﹐她眉梢眼角還帶著柔媚的風情﹐但眼神已經變得冷厲﹐「裡面是空的﹐並沒有動手的痕跡﹐似乎是主動收拾物品離開。看灶內的灰燼﹐大概是昨日午後的事情。」

     程宗揚道:「六個時辰之前。鎭上死了不下百人。」

     程宗揚是從鎭上殘留的死氣作出推斷﹐鎭上的死氣已經淡得對自己沒有任何益處﹐而且極為蕪雜﹐似乎鎭上突然遭遇了一場滅頂之災﹐大批人口死於非命﹐隨後其餘的居民都離開了鎭子。

     「是土匪嗎?」

     「天子腳下﹐如果出現這麼大一股土匪﹐洛都的官員都可以去死了。」

     即使土匪﹐也不可能短短時間就殺掉這麼多人﹐更不可能把鎭上的居民全部裹挾一空。

     程宗揚道:「剛才那個女孩肯定有古怪﹐先找到她!」

     鎭上突遇橫禍﹐整個鎭子的人死散一空﹐那個女孩突如其來的在山澗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雖然是大白天﹐程宗揚仍不由背後一陣發涼––不會是撞鬼了吧?

     兩人挨家挨戶地找過去﹐幸好鎭子很小﹐不過一刻鐘就已經找遍﹐結果沒有任何線索。

     「往周圍找!」程宗揚發狠道:「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憑空蒸發了?」

     兩人從鎭子周圍開始﹐逐漸往外擴張﹐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程宗揚還是在南荒的時候﹐跟著謝藝學過一點分辨行跡的技巧﹐這次跟盧景混了幾天﹐倒是學了不少手段。

     衹是這些手段此時都毫無用武之地﹐周圍可以判斷時間的痕跡﹐最晚也是六個時辰之前﹐從那之後﹐鎭上似乎沒有任何一個活人。

     程宗揚無奈之下﹐飛身掠上一棵松樹﹐準備看看遠處是否有線索。誰知剛踏上樹枝﹐鼻端便聞到一縷香氣。那香氣如蘭似麝﹐香柔淡雅﹐正是那少女身上的氣息。

     程宗揚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心裡推算片刻﹐然後從樹上躍下﹐往另一棵松樹掠去。功夫不負有心人﹐當程宗揚第七次攀上松樹時﹐又聞到那股淡淡的香氣。

     有了方位和距離﹐程宗揚衹用了一次就找到另一處位置。又連續找到兩次之後﹐程宗揚可以斷定﹐那少女絕非尋常﹐很可能有一種特別的法門﹐使她能夠手瞬間越過十幾步的距離﹐如果這是輕功修為的話﹐恐怕連小狐狸都不是她的對手。

     程宗揚越走越遠﹐不多時﹐一間破舊的小屋出現在山林深處。那是獵戶們棲身的木屋﹐但隨著越來越多貴族在山中建起苑林﹐獵戶們都已經被驅離邙山﹐那間木屋也荒廢多年﹐連房頂都塌了一半。

     程宗揚盯著木屋﹐心裡嘀咕著﹐這樣一個絕美的少女居然在荒山野嶺出沒﹐住的這種連雨都遮不住的破屋––難道是傳說中的狐狸精?

     六朝的確有狐族﹐比如姓蘇的妖婦﹐就是狐族出身。大多數狐族男女都默默無聞地混跡在人類當中﹐極少被人揭穿。倒是不時有傳言說﹐某地的花魁其實是狐族女子﹐後來突然消失﹐其實是被人認了出來。程宗揚覺得裡面一大半恐怕都是牽強附會。

     假如那少女眞是狐女﹐倒是有趣。據說狐族女子妖媚入骨﹐一顰一笑都蕩人心魄。在床上更是淫態橫生﹐足以滿足任何一個男人的幻想。如果可能﹐程宗揚絕不介意再添一個狐女當侍奴。

     正想入非非間﹐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程宗揚回過頭﹐只見剛才那個少女小心翼翼地走來﹐她衣擺濕了半邊﹐鞋子也濕透了﹐一路在落葉上留下一川纖秀的足印。她低著頭﹐兩衹白嫰的小手彷彿玉盞一樣並在一起﹐一步一步輕柔地走著﹐像是在施展某種奇怪的法訣。

     程宗揚估算一下距離﹐如果自己一個突襲﹐有九成的把握能把她擄走。但這麼強搶﹐實在不是自己的風格。

     程宗揚咳了一聲﹐然後從樹上躍下。少女吃了一驚﹐抬眼看到是他﹐玉臉頓時變得雪白﹐她並著手﹐小心往後退去。

     程宗揚停下腳步﹐開口道:「妳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少女臉上露出一絲驚惶﹐她搖著頭﹐慢慢退後﹐耳側的髮絲忽然微微閃爍了一下。程宗揚暗叫不好﹐連忙去追﹐卻晚了一步﹐那少女又一次失去踨影。

     程宗揚毫不遲疑地轉過身﹐果然那少女在自己身後十幾步的位置出現﹐正急切地往木屋跑去。

     說是跑﹐但是少女速度一點都不快﹐程宗揚兩個縱躍﹐就追到少女身後﹐接著腳尖用力﹐身體弧線一閃﹐擋住了少女面前。

     那少女猝不及防﹐一頭撞到程宗揚胸前﹐她並起的小手整個印在程宗揚衣服上﹐程宗揚衹覺得胸口一涼﹐變得濕淋淋的﹐那少女手中掬的竟然是一捧水。

     「我的水……」少女低叫一聲﹐委屈得彷彿要哭出來。

     程宗揚不由分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免得她再像剛才一樣消失。

     少女驚惶地說道:「放開我……」

     程宗揚可以斷定﹐這個少女並沒有修為﹐與鎭上的命案應該沒有關係。他好奇地問道:「妳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要……」少女拚命掙扎﹐但她的力氣還不及一個農婦﹐根本掙不脫程宗揚的手掌。

     「只要妳告訴我鎭上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放開妳。」

     少女急得快哭出來﹐「我不知道……」

     忽然木屋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嗽聲又乾又啞﹐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少女叫道:「婆婆!婆婆!」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縷勁風﹐朝自己脖頸疾射過來﹐程宗揚頭一偏﹐一邊擰身揮出匕首﹐誰知那道烏光在背後尺許處突然上挑﹐緊貼著他的眼角擦過﹐卻是一根烏木簪。

     程宗揚驚出一身冷汗﹐那根烏木簪出手的角度精妙之極﹐如果不是簪上力道不足﹐自己這下就要吃上大虧。

     程宗揚拉緊少女﹐然後一腳踢開破舊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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