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禾梁郡守的臉上,瞬間生出了幾分懊悔,似乎是後悔自己怎麽來得這麽早。
說話間,又一輛車停在了這裡。
一個穿著深綠色官服,身材白胖的年輕男子踩著小廝的脊背,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這是什麽鬼地方,”他不屑地向四周張望道,“爹,你說我們要早早到。結果呢?人家巡官大人乾脆不在這裡待著,我們來這麽早有什麽用啊。不如昨天聽我的,在永汀府待著,說不定還能更早遇見他呢。”
“你少說兩句。”禾梁郡守有些不耐煩地回頭瞪了兒子一眼。
接著轉過頭去清了清嗓子說:“算了,你先帶我們二人四處走走看看吧。”
“是,是!”縣令連忙應下,彎腰帶兩人向縣衙署中去。
他們帶來的侍從,隨之守在了縣衙署外,顯然暫時是不打算將其他人放進去了。
“晦氣。”宋君然暗啐一聲。
……禾梁郡守一個三品官,定然能夠將謝不逢認出。
屆時裝不下去的謝不逢,會不會也直接在文清辭的面前撕開偽裝?甚至使用什麽強硬手段。
宋君然不由想起那天自己不小心看到的瘋狂畫面……
若是師弟落入謝不逢的手中,怕是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宋君然瞬間緊張了起來。
不行,一定要早早離開……
文清辭和宋君然此行隻帶了幾件換洗衣物,最重要的行李就是藥箱。
此時兩人正在空地上為病患診脈,藥箱正好就放在手邊。
若是想走的話,他們現在就可以走。
想到這裡,宋君然幾乎是立刻便下定了決心。
他緩緩走去拍了拍文清辭的肩膀,將對方帶到拐角的僻靜處後壓低了聲音說:“禹冠林說的沒有錯,看這天氣似乎是要下暴雨了。我們還是趕在下雨之前,早早離開這裡,不要再耽擱了吧。”
宋君然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格外堅定。
他不是在和文清辭商量,而是單純地告知師弟自己的決定。
文清辭瞬間心亂如麻。
他下意識攥緊了手心……
混沌中,不遠處縣衙署院門的“吱呀”一響,忽然將文清辭的注意力拽了過去。
他下意識回頭,逃避一般地朝哪個方向看去。
漣和縣衙署的面積,還不如太醫署大。
沒用多長時間,縣令就已經帶著禾梁郡守兩個人參觀完畢,並從中走了出來。
在文清辭回頭的同時,縣令也看到了他。
“郡守大人,遠處那位便是此次開出藥方的大夫!不止如此,他還日日在空地這裡守著重病的病患,為他們診脈治療,忙得腳不沾地!”縣令的話語裡,滿是感激與敬佩。
“哦,對了……不止如此,城外硫黃熏蒸之法,也是這位先生提出來的。可以說若是沒有他,漣和絕對無法治理好這次的鼠疫。”
說完,縣令連忙朝著文清辭和宋君然招手說:“兩位先生,煩請過來一趟。”
禾梁郡守的視線,隨著縣令的話落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他不由皺眉,上下打量了這個古怪的大夫一眼。
在這個時候,禾梁郡守等兒子已經率先開口了:“你說這藥方是他一個人開的?硫黃熏蒸也是他提的?”
“是,大人。”
“他就這麽有能耐?”身著綠衣的男子,話裡帶著幾分懷疑,“怎麽所有的功勞,全落在他的身上了。”
漣和縣令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有些不解地朝著這位貴人看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對方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呃……”他張開了嘴,又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才好。
這個時候,一邊的禾梁郡守笑著撫了撫胡須,思考片刻沉聲說:“這藥方,自然是他開出來的。功勞自然不能不報。”
“但是我看這硫黃熏蒸之法,就不必是他了。”
和在漣和當了一輩子縣令,在這方面非常遲鈍的葛章通不同。
一邊同樣處於空地之中的禹冠林,則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了。
他上前走去,拱手向禾梁郡守行了一禮,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郡守大人,是想讓貴公子承了此功?”
禾梁郡守認得禹冠林。
在他的印象中,禹冠林應當是一個很識時務的太醫才對。
他今日說話……怎麽帶著明顯的嘲諷?
甚至不講規矩地將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說了出來。
禾梁郡守來漣和縣,除了給自己邀功請賞外,更重要的是要找些功績,安在他的兒子的頭上。
他兒子完全不懂醫術,說那藥方說是他所開,一定沒有人會相信,可是用硫磺熏蒸這個方法就不一樣了……
和已經略微覺察出不對勁的父親不同,禾梁郡守之子一臉理所應當的朝禹冠林說:“本公子配不上此功嗎?”
“哈哈哈配得上或配不上,可不是老夫來定的,”禹冠林那雙渾濁的深褐色眼睛,將這位公子上下打量一番,末了說道,“等到巡官大人回來,郡守大人直接去找他說不就成了。只要巡官大人願意點頭,這件事不是輕輕松松嗎?”
其他年輕太醫,早就將謝不逢對文清辭的好看在了眼裡。
更別說他們本來就站在文清辭這一邊。
看到眼前這一幕,眾人全忍不住期待起了一會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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