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這個,和你沒關系。”傅天河想了想,盡量溫和地組織語言,他抬手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右眼:“你知道我這個眼睛為什麽沒了的嗎?”
“是意外嗎?”
傅天河搖搖頭:“是視網膜母細胞瘤,通俗的說法又被叫做眼癌,發現患病之後我就開始化療,因為發現得實在太遲了,不得已摘除掉眼球保命。”
“但後來我媽又被檢查出了胰腺癌,也就是說我很可能攜帶有癌症基因,如果結婚生子也許會遺傳給孩子。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就決定這輩子不會結婚了。”
丁雨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種解釋,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傅天河語調輕松,仿佛在聊些什麽稀松平常的話題。
大家隻知道傅天河少一隻眼睛,但對於真實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並不知情。
丁雨竹:“那、那你現在治愈了嗎?”
傅天河:“已經治愈了,這幾年來複查的結果都很好,但就算如此,基因上的問題也不會被改變,這個我們生物課上有學到過,你應該知道。”
丁雨竹點點頭,她沉默片刻,輕聲道:“對不起,我沒想讓你說這些的。”
傅天河笑道:“是我主動說的,畢竟我得拒絕你嘛。”
這個理由讓少女意識到她的表白被拒,並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或不夠優秀,雖然遺憾卻也沒太傷心。
她歎了口氣:“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主動表白,之前都是人家對我這樣。”
傅天河:“挺好的,也算是有了特別的人生經歷。”
“你真不該這麽給我說的,搞得我現在好像覺得自己更喜歡你了。總之,你一定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你也是。”
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以雙方都順利接受的失敗告終。
丁雨竹還得去練舞,她和傅天河告別,就趕緊離開了。
傅天河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聽到體育館門口失望的喟歎,正要轉身回去,卻意外在身後看見了一道更為熟悉的身影。
“……陳,陳念?”
半個“詞”的音剛冒出頭就被生生換成另一個字。
傅天河渾身雞皮疙瘩齊齊起立敬禮,看陳詞的表情,顯然見證了方才的全過程。
“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連聲音都沒有啊。”
“不想打擾你們。”陳詞走到傅天河面前,“那姑娘是哪個班的?”
傅天河:“就咱隔壁班,練舞蹈的。”
陳詞點點頭,那陳念應該會認識,他去特長班的次數比較少,看著對方也不眼熟。
傅天河拒絕人家時還坦坦蕩蕩正氣凜然,結果面對陳詞就渾身突然就燙的要命,細密的汗水從額頭和鼻尖滲出,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是為什麽呢?
是因為陳詞看到了自己被表白的現場,還是因為陳詞聽到了他說了自己家裡的真實情況?
又或者二者皆而有之?
“那個……你有什麽想給我說的嗎?”
傅天河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在體育生忐忑不安的目光中,陳詞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紙。
“這是什麽?”傅天河接過來。
“我給你整理的目標院校,報考方式,還有學習進度。”
陳詞挺拔地站在體育館門前的孤燈下,向傅天河介紹著自己這兩天整理出來的資料。
“什麽?”傅天河徹底傻眼了。
他還以為前兩天在山上聊的那些,就是少年人再正常不過的思考未來罷了。
沒想到陳詞竟然當真了,還整理出來了一份十幾頁的攻略。
這種行動力,不愧是能考年級第一的大學霸。
為了不辜負陳詞的心血,傅天河當場開始翻看。
看到第一頁,他就繃不住了。
“兩個月內提高三十分?化學考到及格?這是在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我認為你很聰明,如果花時間去鑽研,肯定能提上去,特別是光化學這一門課就能提四十多分。”
傅天河苦笑:“我真的學不好化學。”
陳詞:“我會幫你的,如果你去找老師,他肯定也很樂意幫你,理科不分家,既然你能把物理學得這麽好,化學多下功夫也能救。”
陳詞話說的很有道理,傅天河心動了,他仍有所顧慮。
“但是我練體育這件事不能放下。”
“放心吧,不會讓你丟掉的,畢竟這是你自己喜歡的事情。”陳詞頓了頓,輕聲道,“在汽修廠的工作可以停了,畢竟你才高二,這個階段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
傅天河:“我要賺錢啊。”
陳詞:“我借給你,就按照銀行的貸款利率收費,等你畢業之後能再打工就還給我。”
傅天河說不出話來。
第一次有人為他詳細地考慮這麽多,並且以半強製性的態度要求他去做。
他挺喜歡汽修廠工作,但每周末都要去賺錢,確實有點累。
在工作和學習之間,傅天河當然要選擇後者,他還沒傻到那種程度。
等以後大學畢了業,他得再工作幾十年呢,想乾活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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