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臭小子,趁著轉到新學校裡就給他亂來是吧?
陳蔚強忍著唇角的抽搐,到底沒當著傅天河的面,把陳詞戳穿。
“你們認識?”
陳詞點頭,他知道陳蔚剛才應該聽到了,畢竟傅天河的聲音實在是大。
但非常幸運,爸爸還給他留了面子。
“這是我同班同學,傅天河。”
“你同學?”陳蔚更加驚訝了,也就是說眼前的半大小子和兄弟倆同齡。
“叔叔好。”傅天河熱情地打招呼,同時根據陳蔚的反應也猜到些線索。
兄弟倆估計不是頭一回這麽幹了,有這麽個幫忙守護秘密的家長,可真不錯啊。
陳蔚問道:“這是你家的店嗎?你怎麽在這裡乾活啊?”
“我是打工的。”傅天河如實回答,說話的功夫裡他也沒耽誤檢查,找到了車胎被扎破的地方。
陳蔚:“你成年了嗎?”
傅天河笑道:“還沒有,是老板看我缺錢才同意留下我的,這事叔叔你可不要隨便往外說啊,不然我工作就要泡湯了。”
陳蔚終於注意到了傅天河的右眼,最開始他以為這孩子戴了金色的美瞳,結果對話當中他發現傅天河眨眼時右眼無法完全閉合,眼球的轉動也略有些區別。
陳詞在身邊輕輕戳了戳陳蔚的腰間,讓他別再問了。
陳蔚也不是傻子,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差不多懂了,正常情況下誰家會讓正在讀高二,處在關鍵的十八歲孩子出來打工?
在家他什麽活都舍不得讓陳詞和陳念乾,兄弟倆隻用負責專心學習或者畫畫就行。
而且看傅天河的熟練程度,他肯定已經在汽修廠工作很長一段時間了。
傅天河用蘸水的刷子刷過被扎破的地方,細小的泡泡冒出,說明輪胎被扎透了。
他確定洞眼的直徑不超過六毫米,並且胎圈也沒有損壞或變形,道:
“叔叔您這種情況可以補胎,我先給您說幾個選項吧。第一個是用打槍補,直接往洞裡塞膠條,只要幾分鍾就能修好。
“第二種用補胎膠皮貼上,但這兩種方法都是臨時性的,如果之後浸水或者長時間跑高速,容易再次漏氣。”
“第三種是用橡膠片熱補,最麻煩但也最牢固的方法,但價格相比於前兩種會更貴一些。”
傅天河說得很專業,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態度相當自信。
陳蔚本來還擔心自己作為同學的家長,知道傅天河在外面還需要打工賺錢會傷害到對方的自尊心,現在一看,這孩子是真的打心眼裡開朗。
或者說,他熱愛自己的這份工作。
“那就選最後一種吧。”陳蔚道,“麻煩盡量補得嚴實一點,我就不換車胎了。”
“好嘞。”傅天河熟練地把輪胎卸下來放在地上,又倒了盆水,確定沒有其他破損點,“大概需要二十分鍾,麻煩您稍微等等吧。”
“陳念在這等著。”陳蔚故意把名字說得很重,“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陳詞:“好。”
陳蔚走了,車胎旁就只剩下陳詞和傅天河兩人。
傅天河從旁邊拉了個馬扎,放在陳詞面前:“坐會兒吧。”
陳詞搖頭,仍舊陪他站著:“你從這裡工作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吧。”傅天河抓抓腦袋,“中考結束之後過來的,之前人家嫌我年紀實在太小,不讓我乾,我就只能在旁邊蹲著看,幸虧我長得高,現在說二十多歲也行。”
傅天河動作麻利地找來工具,他半蹲著把一隻手伸到輪胎內側,將扎漏的地方修補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又充滿熱情,看得出傅天河是真心喜歡自己的這份工作。
他也是這麽修補自己傷口的嗎?
陳詞突然覺得有什麽帶著小刺的東西在他心上滾動,帶來泛著癢的刺痛,又蒼耳般牢牢勾住不肯放手,他思考了兩秒鍾,認出這種情緒名叫愧疚。
因為前天晚上他明明看到了傅天河在公交站等車,卻沒盡力幫他嗎?
陳詞從小就比同齡孩子冷漠,他跟陳念一起看電影,到感人至深的地方從來都沒多少反應,身邊的弟弟哭得滿臉眼淚鼻涕,但他卻總能以最冷靜的態度指出,這都是編劇安排好的劇本,都是假的。
但這一回,他感覺有點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傅天河如此鮮活地生活在他身邊?又或是因為傅天河從未在旁人面前表現過他的脆弱,顯得十足可敬。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陳詞也蹲在傅天河身邊,近距離地看他進行修補工作。
“小心點,別蹭到你身上了,髒。”
傅天河還記得陳詞潔癖,不曾想少年卻搖了搖頭:“沒事。”
“你不是很討厭髒東西嗎?”
“我只是不喜歡別人碰我。”
傅天河愣了愣,他想到帶陳詞騎摩托去秘密基地時,少年不得已抓在他腰間的雙手,這對陳詞而言,肯定算做肢體接觸了吧?
那下次他騎慢點好了,讓陳詞不用抓著也能坐穩。
傅天河補完車胎,再次檢查確定不再漏氣,把輪胎重新安裝。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