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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退退退下! - 第30章字體大小: A+
     
    第30章 渴求

      連著晴好數日,先前的積雪化了, 唯有花叢牆角等陰暗處還堆積著星星點點的雪色。

      廳前的花圃旁, 大黑狗斂去戾氣悠閒地曬著太陽, 瓦礫輕響, 一隻斑斕的玳瑁貓輕盈躍下,踩著優雅的步伐大搖大擺地從大黑狗面前路過,竟是一點也不害怕。

      大黑狗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這小東西的挑戰,忙豎起耳朵, 齜出雪白的尖牙, 喉中發出含混的低吼,幽綠的眼睛恐嚇似的瞪著悠閒靠近的貓兒。

      琥珀這小祖宗早在東廠混熟了,心情好的時候會紆尊降貴地讓番子們擼兩把毛,換幾條小黃魚吃。它連惡名遠揚的番子尚且不怕, 還會怕一條狗?遂不理, 繼續踩著輕盈的小碎步前行。

      跑出三尺遠, 它似乎又想起什麼似的,折身返回, 在大黑狗面前站定。

      黑狗繼續齜牙咧嘴, 琥珀漠然對視, 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抬起肉爪,唰唰唰在大黑狗臉上撓了十餘下, 速度快到貓爪都化為殘影, 將黑狗撓得毫無招架之勢。

      毆打完東廠地頭蛇, 琥珀心滿意足, 繼續踩著小碎步巡視『領地』,深藏功與名,留下大黑狗一臉茫然地蹲坐在原地,仿佛靈魂飽受摧殘無法接受現實,良久才『嗷嗚』一聲以示委屈。

      就在此時,廳前的大門打開,蕭長寧一身珍珠白綴毛領冬衣走了進來,淡雅的身姿與身後的殘雪黛瓦遙相呼應,饒是東廠太監們見了,也要打心眼裡說一聲『漂亮』。

      琥珀剛打了一場勝仗,喵嗚一聲向前,親昵地蹭著蕭長寧的小腿,似是在討賞。蕭長寧正滿腹心事,沒時間回應這小祖宗,隻將它抱起來遞到夏綠手裡,隨即對前來行禮迎接的林歡道:「皇上呢?」

      「皇上和廠督都在議事堂呢。」因是面聖,林歡解了佩刀,但嘴裡仍是鼓囊囊地塞著酥糖等吃食,真是一刻也未曾消停。

      蕭長寧點了點頭,讓夏綠留在外頭候著,自己緩緩邁上臺階,入了議事堂。

      門一推開,數雙眼睛便落在了蕭長寧的身上。今日難得四大役長都到齊了,沈玹坐在次席,望向蕭長寧的眼神深邃如墨,弄得她臉一熱,又想起了昨晚同榻之時若即若離的曖昧……

      蕭長寧的視線與沈玹一觸即分,坦然受了役長們的禮,這才望向紅著鼻子眼睛的小皇帝,無奈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阿姐……」蕭桓像是見到救星般,忙起身拉住蕭長寧的手,將她引到自己身旁坐下,含著淚抽抽搭搭道,「朕要完啦!」

      「說什麼傻話!」

      蕭長寧掏出帕子來給他拭淚,又不動聲色地望了沈玹一眼。沈玹會意,朝役長們抬抬下頜,示意他們先退下。

      等到屋內只有他們三人,蕭長寧方道:「現在皇上可以說了。」

      蕭桓仍是有所顧慮,戰戰兢兢地望了沈玹一眼,不願開口。

      蕭長寧也不隱瞞他,安撫道:「沈提督是自己人,陛下不必有所顧慮。」

      蕭桓眨著濕潤的眼,一臉呆愣,似乎反應不過來,良久才驚愕道:「阿姐!你們這是真在一起了?!」

      沈玹目光深沉,輕輕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皇上不是一直期待臣與長公主琴瑟和鳴麼?」

      「好了,說正事。」蕭長寧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道,「皇上究竟發生了何事?可是太后又為難你了?」

      一提起此事,蕭桓的眼圈更紅了,埋著頭支支吾吾。

      一旁的沈玹冷眼旁觀,忽然開口道:「想必是,太后娘娘逼皇上娶妻了。」

      蕭桓猛然抬頭,一副被戳穿心事的驚惶,問道:「沈提督如何知道?!」

      「臣奉命侍奉天子,京中動靜,自然瞞不過東廠的眼睛。」沈玹今日穿的是一身銀白的蟒袍,戴烏紗圓帽,鬢角有玄色綴金珠的絲絛垂下,更襯得眉目鋒利英挺。他嗤笑了一聲,眼底是運籌帷幄的沉穩,低聲道,「臣猜,未來的皇后人選應該是梁太后的侄女。」

      蕭長寧了然,蹙眉道:「南陽知府之女,梁幼容。」梁太后生性□□,以她的性子,未來的皇后也只可能姓梁,這樣才更方便她控制朝野和後宮。

      更可怕的是,梁家世代崇尚武力,這梁幼容雖然年方十六,但武藝卓絕,膽魄一點也不輸於當年的梁太后。如此看來,也難怪蕭桓如此恐懼這門親事。

      蕭桓抹著眼淚道:「那梁家姑娘已滿十六,朕卻未及十五,怎麼就要娶她做皇后了呢?」

      沈玹卻毫不留情道:「先帝十三歲成婚,娶的也是比他年長一歲的梁氏。陛下因先帝新喪,婚事已被耽擱一年了,現今成婚,並不算早。」

      蕭長寧真是為胞弟擔憂,他八歲就被寄養在梁太后膝下,□□控,被打壓,養成了如此懦弱的性子,自己都尚且是個孩子,如何能娶親?

      想到此,她問沈玹:「依沈提督看,皇上這門親事可有推辭的餘地?」

      沈玹屈指有節奏地叩著楠木椅的扶手,眸色銳利道:「有。殺了梁家姑娘。」

      蕭桓被他陰沉的語氣嚇了一跳,淚漬未幹,惶然道:「殺、殺……」

      蕭長寧仔細觀摩著沈玹的面色,從他眼裡看出了一絲戲謔,當即無奈歎道:「皇上膽子小,沈提督便別嚇他了。殺梁幼容乃是下下策,殺了一個她,太后總能找出另一個心腹頂替她的位置成為皇后。」

      可惜這東廠都是太監,她也沒有知根知底的女眷,否則就能挑一個可靠聰敏的女子送入宮裡陪伴皇上……

      宛如一道靈光劃過腦海,蕭長寧眼前一亮,希冀地看向蕭桓道:「要不,皇上趕在太后賜婚前娶了北鎮撫司的越瑤做皇后?」

      蕭桓一臉呆滯。

      沈玹卻是笑道:「皇上何其無辜,殿下要這般坑他?」

      蕭長寧不甘道:「越瑤雖然年紀大了些,性格也過於豪爽直率,但好歹是將門之後,手裡又握著錦衣衛北鎮撫司,如何不能保護皇上?」

      「算了算了,阿姐。」小蕭桓揪著袖子為難道,「朕一向是拿越撫使當半個母親看待,要納她為皇后,實在是……」

      蕭長寧忍不住屈指,輕輕彈了彈他的腦門,擔憂道:「不娶個知根知底的姑娘,莫非陛下真要娶梁太后的侄女?」

      「未嘗不可。」沈玹道,「梁幼容是太后唯一的侄女,關係非比尋常,皇上若是娶了她,至少能保住性命。畢竟,太后不會讓自己的侄女成為寡婦。」

      而此時,宮牆長道,威嚴寧靜的慈甯宮前,一輛綴著金流蘇的小轎緩緩停下。不稍片刻,轎前的簾子被一隻素白的手掀開,接著,一名系著嫣紅刺白梅斗篷的少女從車上下來。

      梁太后的貼身大宮女玉蔻早已候在門前,朝少女行了大禮,溫聲道:「奴婢玉蔻,見過梁姑娘。」

      「不必多禮,速帶我去見娘娘。」少女嗓音清脆乾淨,步履輕快,說話間已邁過了中庭,嫣紅的披風被寒風撩起一角,隱約露出腰間掛著的一柄長劍,鋒利無雙。

      進了慈甯宮,她朝著那棋盤便高高在上的女人叩首跪拜,平靜道:「臣女梁幼容,叩見太后娘娘。」

      「幼容,你來了。」太后自顧自按下一枚黑子,笑著朝匍匐在地的少女招招手,「過來,陪哀家下完這盤棋。」

      少女緩緩起身,抬首,露出一張清麗端正的面容來,脆聲道:「是。」

      蕭長寧解了外袍,只穿著柔白的中衣盤腿坐在榻上,如墨般的長髮從兩頰披散,在燈影中更顯得她五官精緻柔和。

      「聽聞太后將梁幼容接入宮來教養,本宮打算明日進宮一趟。」蕭長寧望著推門而入的沈玹,認真道,「一來是祭祀將近,本宮得試探試探太后的風聲;二來,本宮倒想看看那梁幼容究竟是個怎樣母夜叉般的人物。」

      沈玹解下佩刀掛在榻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蕭長寧,笑道:「殿下對皇上的事倒是挺上心。」

      「對你的事也很上心啊。」蕭長寧笑眯眯地辯駁,「這不是擔心你祭祀出問題,才想著去試探太后的口風麼。」

      沈玹這才面色稍霽,站在榻邊張開雙臂,挑眉看她。

      蕭長寧這次學乖了,不再胡亂地上前擁抱他,而是老老實實地為他寬衣解帶。

      燭火劈啪,沈玹盯著蕭長寧微顫的眼睫,眸色幽暗,忽的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暗啞道:「今夜怎的不抱了?」

      蕭長寧一怔,臉一紅,將解下的腰帶丟在一旁,羞惱道:「沈提督就別笑話我了。」

      沈玹心情愉悅,單膝跪在榻上,上身與蕭長寧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嗓音低沉,如同從胸腔中震出,道:「並非笑話。殿下何時願與我做真正的夫妻?」

      蕭長寧好笑道:「與太監如何做夫妻?除非沈提督真如本宮所想那般,並非真太監……但真若如此,你便犯了欺君之罪,怕是有大禍臨頭。」

      「殿下該知我本是個狂妄之人。我不在乎別人如何,只問殿下的意願。」沈玹依舊盯著她,眼波深不見底。蕭長寧甚至能感覺到他蓬勃的蓄勢待發的肌肉,有著與陰柔太監截然不同的爆發力。

      沈玹今晚的渴求來得深沉,蕭長寧措手不及。

      掙扎半晌,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推開沈玹,逃也似的縮回被褥中,悶聲道:「等到你想通的那一天,再來問我的意願。」

      沈

      玹望著空空如也的懷抱,長眉輕輕擰起:他想碰她,想不顧一切地與她交歡,想攫取她佔有她……如此明顯的欲望,他已經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還要如何想通?

      嘖,蕭長寧到底在期待什麼?

      不……或者說,在害怕些什麼?

      長夜寂寥,更漏聲聲。

      蕭長寧晚上喝多了熱粥,半夜內急憋醒,暈暈乎乎地掀開被褥爬起來,卻發現身側沈玹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待了一會兒,方揉著眼,下意識地摸了把身側的位置,還有餘溫,沈玹顯然是剛起不久。

      奇怪,現在天還未亮呢,他這是去哪兒了?

      蕭長寧心下疑惑,隨手抓起外袍披上,趿拉著繡鞋下榻,恍若遊魂似的出了臥房,朝旁邊放置馬桶的隔間走去。

      隔間是用屏風隔開的,裡頭放了一隻乾淨的馬桶,乃是專門伺候主人起夜用。此時天色微明,光線幽暗,蕭長寧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去解決內急,全然沒看到屏風後的馬桶旁站著一道熟悉且高大的身影,並伴隨著隱約的流水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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