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珩總算緩過勁, 哪怕重複說“沒事”,大家依舊懷疑他有事。
仿佛簡行這一拳打壞的是蘭珩的中樞神經系統。
簡行也怕這一拳把車隊的1/2車手打出問題,明天就要啟程, 簡行決不能讓蘭珩出事。
於是他帶著口罩全程陪護,凶巴巴的小臉蛋上擰作一團。
在醫院掛號等待過程中, 簡行拿著手機埋頭苦搜:不小心給別人左臉一拳,對方整個人變紅, 是怎麽回事?
這樣的求助無人發起, 簡行就來當這第一人。由於簡行加大賞金力度,很快有人慕名而來。
——變紅?哪兒變紅?題主應該把病情說得更清楚一點。
簡行回復:好像都紅了, 這正常嗎?看起來像被開水燙過。
——不正常, 沒得救了。早點置辦後事吧,記得請我吃酒席, 我不能喝酒隻坐小孩桌。
簡行:……
——開個玩笑, 題主怎麽一點都不幽默?
——男性朋友嗎?還是女性朋友。
簡行:男性朋友。
——那肯定是對小姐姐你有意思,害羞啊。你以為這是一拳,對人家來說跟貓撓似的。這是動手嗎?這叫調情。你也甭害羞,愛就勇往直前,只有倆人主動才會有故事。小姐姐我說的對嗎?結婚酒席記得也請我, 我也坐小孩桌。
簡行認真敲著屏幕:我是你爺爺。
簡行垂頭喪氣地收起手機,看著蘭珩,紅是褪得差不多了。但蘭珩這病像是間歇性發作的, 有時候不紅,有時候又突然紅了。
簡行在手機上搗鼓半天, 終於放下手機,蘭珩道:“我真沒事。”
簡行掀起眼皮子,一轉不轉地盯著蘭珩看。也不說話, 只是直勾勾地看。
不出片刻,蘭珩的臉又浮起詭異的紅。
簡行歎了口氣,拍了拍蘭珩大腿:“哥,不要諱疾忌醫,你還年輕,有得治的。”
簡行特地掛了專家號,銀州市普通門診的掛號費都需要四五十,更別說專家號。
簡行肉痛地支付三百元。
扣款短信發來後,簡行看著余額舒坦了。
他母親凌晨剛給他打生活費。
又讓簡行不舒坦的是,他母親將卡號弄錯了。這張銀行卡是他很久以前辦的,在他出國念書後很少使用。
蘭珩側過身,雖然他看不到簡行的神情,卻能感受到這股消沉的落寞。
這時又輪到他們的號了,簡行站起身,和蘭珩一同走進門診部。
專家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戴著細金屬框眼睛,眼中滿是清明澄澈。
在看到蘭珩和簡行的第一眼,就道:“小夥子,你們倆身體素質不錯。”
簡行驚:“這都能看出來?”
專家:“沒有,我瞎說的,安慰你們而已。”
簡行:……
等到二人坐下,專家才問:“什麽問題?”
簡行:“我和我朋友切磋打拳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他臉了。”
專家仔細瞧了瞧,嚴肅地點點頭:“你打得可真重,臉都出淤青了。你確定是不小心打的?而不是故意的?你朋友這麽俊的臉蛋你也下得去手?”
“一般情況下肯定下不去手,”就蘭珩這張臉,不管男女,沒有人會舍得下重手的。簡行如實說道,“當時太激動,腦子熱血上頭,拳頭就上去了。”
專家挑了挑眉,捏著蘭珩的臉瞅了半天,揮了揮手:“你朋友沒什麽問題,我看有問題的人是你。”
簡行:“我?”
專家:“年紀輕輕這麽浮躁可不行,怎麽能被情緒控制大腦?要靜下心來,不要毛躁。你看,就因為你一時衝動,把你朋友差點打毀容,萬一出了差錯,耽誤的是你朋友的下半生啊。”
簡行頓時緊張:“會耽誤他的下半/身??”
他只是打了一拳臉,傷勢怎麽還會往下蔓延?
專家:“可不是嗎?臉蛋倒沒什麽問題,淤青過幾天自己就散了,關鍵還是心理問題。我看你朋友都被你這一勾拳整抑鬱了,從進來開始就沒說一個字,你還是多關注一下你朋友的心理狀況吧。”
“真的不用拍拍腦CT嗎?”簡行依舊擔憂,專家一臉“你是專家還是我是專家”的神情,簡行馬上改口,“所以我該掛的,是心理科室?”
專家:“沒錯。”
簡行欲言又止地看著蘭珩,最後還是望向專家:“不過我朋友天生不愛說話,應該不是抑鬱。”
專家一臉孺子不可教,他慈愛地看著蘭珩,和藹地開口:“小夥子,告訴爺爺,你能正常說話嗎?”
蘭珩開始第一個字的表演:“能。”
專家又伸出一根手指,溫柔道:“告訴爺爺,這個數字是幾?”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簡行滿臉糾結地看著蘭珩,蘭珩一如既往的冷漠。再看專家爺爺,一臉慈祥。
真的有點弱智。
也許不是一點。
但簡行告訴自己,這是專家,這是專家,三百塊的掛號費正說明專家的真才實學。
專家可能會騙人,但三百塊的掛號費不會。
簡行鼓勵道:“蘭珩,勇敢地說出來!”
專家一起鼓勵,滿是皺紋的臉龐精神抖擻:“小夥子,告訴我們,你看到的是幾?!”
也許是專家太過正經,導致簡行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心臟逐漸懸起,蘭珩不會真連這是幾都不知道吧?
在二人望眼欲穿的期待中,蘭珩心情複雜,神情晦澀不明。終於在眾望所歸的視線中,他吐出正確答案:“是1。”
話音剛落,簡行激動地抓住蘭珩的手腕,仿佛親眼見證一幕醫學奇跡。
蘭珩原本還有些無言,感到手腕的握力,驟然抬眸望向簡行。
專家拍桌道:“你說得沒錯,就是1!”
簡行依舊放不下心,又重複問了許多問題以及注意事項。專家拿出自己過往三十年治療經驗作為擔保,絕對沒毛病。
簡行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關門的一瞬,簡行又朝門診室裡探了探頭:“我這一拳不會擴散到我朋友的下半/身吧?”
專家拍了拍胸脯:“保準沒事,你朋友下半生絕對順順溜溜。”
如果因為自己的過失,導致蘭珩子孫後代有所影響,那他萬死難得其咎。
專家認為蘭珩該掛心理科,簡行要求開一些藥膏,卻被拒絕。
專家隻讓簡行沒事給蘭珩熱敷一下,促進血液循環就好,沒必要浪費這個錢。
簡行轉移步伐想繼續掛心理科室的號,卻被蘭珩攔住。
蘭珩:“我真沒事。”
簡行偏過頭盯著蘭珩看,這一次蘭珩稍有避諱視線,簡行看了半天,蘭珩沒有變紅的征兆。
蘭珩:“很晚了。”
看了一下時間,確實有些晚了,明天就要前往Z市,簡行還沒有收拾東西。
“你確定你沒事?臉不疼嗎?不影響說話吧?還有……”這才是簡行最關心的問題,“會影響這周的比賽嗎?”
蘭珩確認開口:“不會影響。”
讓簡行擔驚受怕的一天終於結束,簡行貼心地將蘭珩送回車隊總部,又自己打車回去整理行裝。
可回去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什麽好整理的。
唐一龍讓工作人員貼身量了簡行的尺寸,加班加點給簡行趕合身的賽車服、防火內衣……駕駛艙也已經開始定製,不出意外的話,是可以在排位賽之前用上的。
前往Z市參賽,只要把人帶上就好。
車隊負責準備比賽用品,簡行望著裝修精致卻略顯空蕩的房子,突然有些迷惘。
那他趕著回來是為了什麽?好像並沒有作用。
來到冰箱前,簡行拿出新鮮的蔬果魚肉,打開廚房的燈。
既然沒什麽事做,那就給自己做個飯吧。
吃完飯後,簡行正在洗碗,料理台上的手機屏幕一直在亮。等簡行發現時,上頭已經有8個未接來電。
是程遼。
一接電話,程遼的語氣格外生氣:“怎麽這麽久不接電話?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擔心你跑路不上節目了。
簡行給節目組帶來的流量非同一般,要是現在放簡行走,等於放走一棵搖錢樹。
簡行按下揚聲器:“我在洗碗,沒看到。”
洗碗?
馬上,藍牙耳機裡傳來對方淅淅瀝瀝的流水聲。程遼驚奇:“你還會洗碗?”
簡行:“我不僅會洗碗,我還會洗澡,洗頭,洗衣服。厲害嗎?”
“厲害,”程遼真心實意道,“我兒子就什麽都不會,洗個頭都要上理發店,讓他自己動一下跟要他命似的。先前安排他住宿,他不肯,說不會洗衣服,你說哪有這麽嬌氣的人?”
簡行洗碗的手一頓,無法克制地泛起了酸。他:“哦。”
很快簡行就發現自己的語氣不對,他又補充:“那你就揍他。”
“哪兒舍得揍他?家裡的小祖宗呢,供著都來不及。”程遼無奈,繼而話鋒一轉,“你平時都自己做這些啊?我給你請個保姆吧,你可得好好保養自己,上鏡對皮膚的要求很高的。”
簡行慢悠悠地洗著碗:“行啊,我要八塊腹肌,身高185以上,寬肩窄臀,話少點的保姆。有嗎?”
程遼:“找男模呢你?就你這些要求,不知道的以為你要發展一夜情。”
簡行:“直接說你要我做什麽吧。”
程遼是不可能無緣無故給他打電話的,能讓程遼主動給他打電話的,要麽是節目組要求,要麽是生意來了。
“我就不能是關心你嗎?你年紀比我兒子大一點,我是把你當半個兒子看待的。”程遼嗔怪,如同遭遇誤解般埋怨。繼而又道,“下周一的節目錄製的地點定在西藏。整個節目組得提前出發,你明天收拾收拾。”
明天?
簡行關上水龍頭:“我這周有事,沒辦法去西藏錄製節目。”
程遼:“你才多大,你的事算什麽事?再大的事有節目錄製重要嗎?你不要小看你現在的商業價值,好多公司都聯系我,問你有沒有簽約的打算。就算你沒有在這個節目上出道,想簽你的經紀公司大有人在。你把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放一放,專注你的事業。”
簡行摘掉手套:“我不會出道的。”
程遼:“你才多大年紀能有這樣的名氣,多少人求神拜佛恨不得頂替你成為你。”
簡行將手套掛在架子上自然風乾,又拿著抹布擦著台面上的水漬:“那就讓他們頂替我。”
“你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麽?”程遼恨鐵不成鋼,“你想要多少錢?我會和經紀公司商量,你不要想不開浪費自己的資源。你開個價吧,不要太過分都行。”
簡行說:“二十億。”
程遼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什麽?”
簡行:“十億也行。”
程遼這才確定自己沒聽錯,簡行的口吻認真異常。
程遼按著突突的太陽穴,好脾氣道:“做事要分輕重緩急,你這周有什麽事,真的不能推了嗎?”
簡行:“有個比賽,它就是我目前的當務之急。”
程遼打著預防針:“我明白了。節目組會給你找好借口的,身體不適?水土不服?但你要知道,就算我們節目組允許你不來,但很多觀眾是沒辦法接受你突然缺席的,你要做好被全網黑的準備。”
簡行:“我明白。”
程遼只知道簡行差不多十八十九歲的樣子,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在意面子,害怕輿論。原本程遼想嚇唬簡行一下,沒料到簡行居然絲毫不懼。
雖不明白簡行到底要做什麽,程遼卻能明白一點,簡行確實鐵了心要做這件事。
機票定在早上八點,兩個半小時的航程,算不上遠。
唐一龍沒有像華升車隊那般財大氣粗包直升飛機,而是買了經濟艙的機票。但因為簡行剛來,希望給簡行留一些好印象,自掏腰包給簡行升艙到了商務座。
又因為害怕蘭珩心理不舒坦,唐一龍再次肉痛,給蘭珩也升了個艙。
因此整個車隊,只有簡行和蘭珩二人是商務座。
辦完托運後,簡行拎著個小包包。
方諾哲一眼在人群中瞅見簡行,狗腿上前:“行哥,我來幫你拎包吧。你這裡裝了啥?幹啥不托運呢?”
“我自己來就好了,”簡行低垂著頭望著光滑的地面,婉拒,“電腦不能托運。”
方諾哲:“你帶電腦打遊戲?”
簡行:“嗯。”
他不想告訴方諾哲,他帶電腦是為了上網課。
比賽期間帶電腦上網課,光是聽著就……小孩子。
同一時間辦理好登機的唐一龍正在拉著蘭珩說什麽,唐一龍說話喜歡筆畫手指,說起話來眉飛色舞。
蘭珩在旁冷著一張臉,為了讓唐一龍更好地與他說話,特地略低下頭傾聽。
挺有禮貌的。
簡行收回目光,方諾哲獻殷勤失敗,但不妨礙他展開正題:“行哥,你一個人睡害怕嗎?”
簡行困惑地皺起眉。
這一皺眉,方諾哲總覺即將大禍臨頭。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哥,我想一個人住單間,我不想和龍哥一起睡。”
簡行還是沒弄明白方諾哲到底要說什麽:“你有事直說就好了,不用遮遮掩掩的。”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方諾哲如同蒙赦,嘰裡呱啦道,“龍哥睡覺說夢話可煩人了,他能連續說一晚上口都不帶乾,說自己的家庭史、創業史,我都會背了。但我也不想和珩哥睡,他太熱了,我看著他就渾身冒汗。”
簡行下意識問:“我呢?”
方諾哲一臉為難:“我怕你半夜起來揍我……”
簡行有聽過房間安排,為了節省團隊資金,又為了照顧他,唐一龍特地定了三間房。
方諾哲和唐一龍共住一間房,他與蘭珩一人一間。
簡行睡眠質量還可以,如果只是說夢話的程度,他完全可以接受。
簡行:“那我和唐老板睡吧。”
方諾哲感激涕零,神情誇張至極:“哥,我太愛你了。龍哥他睡覺說夢話你就揍他,把他揍醒。說一次你揍一次,說不定龍哥睡覺說夢話這毛病就能根治了。”
酒店是密碼鎖,方諾哲將房間號、密碼和WIFI密碼一起轉發給簡行。簡行也當著方諾哲的面,將原本屬於自己的單人間信息轉發給方諾哲。
上了飛機之後,簡行坐在外側。
他覺得外頭的光有些亮,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是蘭珩左臉上刺目的淤青。
簡行:“你沒熱敷嗎?”
方諾哲恰好往經濟艙內走,拋下一句:“珩哥剛來車隊的時候,連雞精和味精都分不清,衣服也得丟洗衣機。什麽熱敷?他肯定不會。”
還是個生活白癡?
簡行越想越奇怪,蘭珩總是以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但蘭珩本身的形象優越,舉手投足斯文雅致,像是頂級世家裡養出來的貴公子。
習慣可以後天培養,但下意識作出的舉動自小熏陶而成。
就比如蘭珩的吃相,細嚼慢咽、不緊不慢,簡行此刻依舊能夠回想起蘭珩用餐時的畫面。
像是歐式古堡裡的貴族。
但,貴族會去搬磚?
簡行想不通,可他並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不管蘭珩是窮是富,都和他沒有關系。
飛機穩穩起飛,艙內逐漸安靜下來。
簡行抬手道:“你好,可以幫我拿一條熱毛巾嗎?”
乘務員微笑:“當然可以。”
乘務員很快將熱毛巾取來,簡行接過滿是熱氣的毛巾,道:“謝謝。”
空間抱著得體的微笑與姿態離開。
簡行拿著熱毛巾,朝蘭珩遞過:“熱敷一下吧?”
昨天蘭珩左臉上的淤青還沒有這麽重,今日不知為何,顏色愈發得深。在這張冷若寒潭的俊容上,像是一塊巨大的胎記。
蘭珩說了聲“謝謝”,接過熱毛巾,對準左臉直接往上壓。
簡行略有驚恐地睜大眼,這熱敷熱得……也太狠了吧。
簡行無奈地伸過手:“給我吧。”
熱毛巾重新回到簡行的手上,雖然毛巾沒有燙到讓人難捱的地步,但毫無保留地朝淤青上壓,肯定會難受的。
用熱毛巾小心地碰著蘭珩左臉上的淤青,簡行愈發自責。
因為自責,簡行手下的動作很輕,加熱過的羽毛似的在蘭珩臉頰上彈跳。等簡行覺得皮膚可以適應了,才慢慢將毛巾壓上。
簡行:“好了,你自己按著吧。”
蘭珩:“哦。”
對蘭珩動不動“哦”人這點,簡行已經習慣,並且不會為此動怒。
上次動怒是意外,要不是在蘭珩面前出糗,他的情緒也不會如此多變。
摘下口罩的同時將帽子的帽簷拉低,簡行調整好座椅往後一靠,閉上眼準備睡覺。
耳邊是嗡嗡作響的噪音,簡行的睡眠質量還行,閉上眼沒多久後就成功入睡。
蘭珩的左手按著熱毛巾,飛機內開著冷氣,毛巾的熱度並不能維持多久。
可蘭珩依舊保持同一個動作,與先前不同的是,他微轉過身,淺淡的眸光垂落在外座的簡行身上。
乘務員經過此排座位,望見蘭珩手中的熱毛巾,主動開口:“先生,需要給您更換——”
不等乘務員說完,蘭珩的右手食指豎在唇前,凝著微轉過頭的簡行。
乘務員順著視線望去,馬上了然,她壓低了嗓音:“需要更換熱毛巾嗎?”
蘭珩無聲搖頭。
乘務員還想說,那需要收回您手中已經冷掉的毛巾嗎?但她看著蘭珩的神情,又覺得自己的提問多此一舉。
蘭珩調整座椅,將座椅的傾斜角度調整到與簡行的幾乎一致。
簡行的黑色鴨舌帽很大,因為刻意下拉,大半的眉眼、鼻梁都隱匿於陰影之中。
線條凌厲的下頜,削薄緊抿的唇瓣,如同黑夜中展翅欲飛的鷹。
即使在睡夢中,都散發著濃烈的強勢。
這張臉蛋很富有侵略性,同時又格外魅惑人心。簡行的吸引力不僅在這張盛氣逼人的臉上,更在他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
倔強到無所畏懼的外殼下,是脆弱的柔軟。
簡行是迷迷糊糊睡醒的,他睡醒後習慣性摸手機,但由於未曾清醒,尚未反應過來在飛機上。
他猛地一抬手,導致自己的右手撞到座位之間的隔板上。
疼痛讓他猛地置身於現實,他微弱地嘶了一聲,坐直身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
真是多災多難。
又朝著右方望去,蘭珩的右手捏緊一塊白色毛巾,冷峻的面孔在暖光的照射下略顯柔和。
像是一縷日光投射在寒川一角。
接下來的時間簡行沒了睡意,等到飛機落地、離開、拿行李,又花費近半個小時。
唐一龍提前安排司機接送,簡行和方諾哲一輛車。等到達酒店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因為佔了簡行好處,方諾哲格外殷勤地幫提行李。
方諾哲原本房間630號是雙人間,空間不算大,只能說勉強夠用。Z市的酒店價位普遍都高,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自然不能多加挑剔。
剛想癱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手機彈出一條教授的視頻消息。
簡行忍著疲憊拿出電腦,打著哈欠按下開機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