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祖孫住在老城區的單元樓里,單元樓是九三年建的,到現在都有十幾年了,住在這邊好一點的就像路真真家,擺著水果攤或者小吃攤，更多的就是普普通通的職工家庭，拿不高的死工資,賺的錢供家裡周轉都勉強,買不起新房。

住在這邊的很多都是十幾年的老鄰居,托路家人的福,全聽說喬越談戀愛了，陸續有人去探喬奶奶的口風，問你同意？沒拆散他們？這麼小就談戀愛不耽誤將來？談著女朋友哪還有心思學習？

喬奶奶就拿出郁夏開爐給她烤的低糖雜糧餅乾,一邊啃一邊喜滋滋說：「那小姑娘好,學習好，模樣也周正,對小越他上心。」

她滿心捨不得,還是勻出一塊餅乾給隔壁單元的大妹子，讓她嘗嘗，說是小越女朋友親手做的,怕小越在家裡看書容易餓,經常烤點蛋糕餅乾，又怕老太婆吃得太甜對身體不好,單獨烤了這種雜糧的,拿玻璃罐罐密封了送來,說平常有點餓就吃兩塊。

隔壁單元的胖大嬸嘗了一口，味道怪好，看著就跟外頭烘培坊里賣的一樣。

她還不相信，說：「這真是他女朋友烤的？不是從外面買了送來的吧？」

喬奶奶就瞪她一眼，想起來讓她等等，上樓去拿下來兩頁紙。那個紙喬奶奶怕弄髒了，特別花錢請照相館的幫忙過了塑封，拿著就像照片一樣。胖大嬸識字，接過來掃過了一遍，上面寫的就是怎麼預防感冒，發現有點感冒家常的應對方法，重感冒又該怎麼做，吃什麼容易好。而另一張就是好幾個秋冬滋補的方子，都是配方簡單，花錢不多，但效果很好的那種。

「這個也是小越女朋友寫的，我讓小越讀給我聽，照著燉湯喝了，往年這個時候手腳都開始發冷，今年還暖烘烘的。」

喬奶奶說著伸出手去，給胖大嬸摸了摸，還真是。

「您看把這個借我兩天，我謄一份，也給我媽補補。」

「好是好，你可得拿好別給我弄丟了。」

胖大嬸拍胸脯保證說丟不了，她又仔細看了兩眼，說這個字寫得真好，看著就像那些書法家寫的，跟書店裡賣的字帖一樣！

喬奶奶就是想給郁夏正名，聽隔壁樓的誇她就更樂呵，說：「這麼好的閨女不是我說……提著燈籠也難找到第二個，並且她學習也好，小夏她跟我們對門的真真一個班，第一回月考就是年級第五，半期考了第二，前幾天第三次月考你猜怎麼著，她和小越同分了，並列年級第一名！」

呵！這是大新聞！

喬越在附近這片是出了名的，初中三年從來沒考過第二，都管他叫學神。他哪回不超第二名好多分？還有跟人並列第一的時候？

又想起楊霞說，喬越女朋友家裡條件很好，有錢，長得還漂亮。

胖大嬸想了想，要是自家兒子跟這樣的女同學早戀，她恐怕也捨不得勒令分手。喬奶奶沒說錯，這種你提著燈籠都找不到，不想想怎麼把人拴緊了還分手？傻了才分手！

……

胖大嬸在附近這片是個風雲人物，她聽的八卦多，也喜歡跟人吹牛，從喬奶奶這邊聽到這些情報以後，她轉身就往外頭說了。說喬越那個女朋友啊，人家優秀得很。

你聽楊霞說只當她是個讓家裡寵壞的大小姐，不是！根本不是！

「我給你們說，她條件好是不假，人聰明，還孝順，對喬家祖孫體貼得很。」胖大嬸就把自己知道那些全說了，說高興了還告訴大家，「人家這回考了年級第一名，和喬越並列的！她進校那會兒被分到普通班，現在都考第一名了，你說人家多刻苦認真？」

「這個倒是沒聽說。」

「真的假的？她能和喬越並列第一？」

胖大嬸撇撇嘴，「不信你們問路真真去，楊霞不是說她女兒和喬越女朋友同班？對了，我前幾天從喬奶奶那兒抄了幾個方子，說是人家小姑娘寫了讓喬越拿回來的，說是冬天滋補養身，我拿回去燉給家裡老太太吃了，本來手腳還有點冰涼，這兩天不見冷了，真的管用。」

「我說周姐你真是越吹越玄乎，照你這麼說，喬越那女朋友都成天上的仙女了！她還是凡人不？」

「不信你去摸摸我媽的手，騙你是小狗！」

「那方子特別簡單，誰家都燉得起，沒一樣貴的東西，效果是真好！比你那什麼党參湯強多了。」

「……」

喬奶奶護短兒，她現在哪怕沒見過郁夏，已經疼上人了，聽小越的說法，那小姑娘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但是吧，她還是希望大家說到小越的女朋友都是誇，挨誇總比挨嫌強。

一開始喬越還不知道他奶奶搗鼓了什麼，第三次月考成績出來之後，老陳痛心疾首，雖然年級第一還是喬越的，但已經不僅僅是喬越的了。之前打的那個賭，王海文是沒贏，可他也沒贏啊。兩人並列第一，作為一班班主任陳國弘並沒有很高興，頂多有點慶幸。王海文就笑死了，連著半個月走路都帶風，飄的。

他現在最愛找同事吹牛，還說普通班也能後來居上，等著看，照這個勢頭，下一回郁夏妥妥的超過喬越。

郁夏啊，她都快成普通班的代表了。

教普通班的全體老師，包括同學們都希望能見證奇迹。之前三年整個Ｃ市從來沒人辦到的事情，郁夏她就要辦到了。

幾個尖子班的老師最近沒停過給學生加壓，前面讓喬越穩住，後面讓第三到十名加把勁，爭取把郁夏送出十名開外。

排在第三到第十名的也是本年級知名學霸，都表示夠嗆。

第一次月考之後，他們很有信心，自信半期成績出來前十名里一定沒有普通班的，這是尖子班的尊嚴！

等到半期成績出來，尊嚴沒了……

第三次月考過後，郁夏已經實現飛升，她現在和喬越一個級別，這兩個人的競爭其他人看看就得了，參與不了。

不只是尖子班的學霸麻木了，五班同學也已經習慣成自然，看到班長拿成績單來貼，第一時間都沒圍上去，有人扯著嗓子問：「我們班花第幾名？幹掉一班那個沒有？」

路真真也抬起頭，看向拿著成績單的本班班長，只聽見他說：「郁夏這次年級第一。」

班上男同學都跳起來了，還吹口哨，半個班的人都在喲呵，唯獨路真真感覺在做夢，聽錯了吧？一定是聽錯了！她站起來問說：「你說郁夏第幾名？」

「年級第一，沒錯就是年級第一，不過好像是並列的，沒壓得過一班的學神。」

後半句直接就被路真真屏蔽了，她只知道郁夏年級第一！她竟然考了年級第一！

路真真小聲說了一句這不可能，好在沒人聽見，教室里吵鬧得很，他們才不管是不是並列，只知道成績單上寫著：

郁夏，班級第一，年級第一。

還不止，她不像尖子班的學霸只讀書，最近兩期黑板報郁夏也幫忙了，她幫忙寫了字。她抽空還給校刊投稿，每一期都有刊載她的文章。她上周剛在周一上升旗台發表了國旗下的講話，動員全校同學刻苦努力篤實前行……

這麼算一算，她做的事不少，她還在和喬越談戀愛，在這種情況下，竟然能再進一步，拿到年級第一名。

我的天！

這還是人嗎？

她是人嗎？

郁夏來發英語卷子，剛進門就有人帶頭鼓掌。

「學委你第一名！看到沒有，你年級第一！」

「可惜沒幹翻一班那個。」

「成績沒幹翻他，還可以在別的方面干翻他啊～」

「我草你太色了！」

「你才色吧，你想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學委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他呢，他就只會讀書，這麼看，是我們贏了！」

「請客請客！考了年級第一咋能不請客？就算是月考，你是第一個和我市學神肩並肩的！」

那行，郁夏拜託班長幫忙髮捲子，翻出錢包就去了趟小賣部，散裝的棒棒糖和巧克力直接拿了幾大罐子，她提著塑料袋回來，把東西往課桌上一放，由他們隨便拿。

第三次月考之後，五班熱鬧得很，他們嗨過了整個晚自習，過來講題的科任老師也滿面紅光，講題之前都要恭喜一下我們班的郁夏同學在本次月考中拿下年級第一名。說起這事，各科的老師都一臉驕傲，這還能不是他們齊心協力的結果？郁夏同學的而成功當然最主要靠他自己，也離不開老師的幫助嘛。

當然也不是全班都高興，跟她過不去的就很氣，比如路真真又氣又慌，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越想考好成績就越差，她第三次月考依然很穩，穩步下滑，已經跌到三十三名。

老師在表揚完郁夏之後重點提到班上某些同學，哪怕沒把名字說破，路真真也知道在講她。

說某些同學要多向郁夏學習，朝前面尖子班的發起衝擊，別考一回退一回。

班主任還提到這學期結束之後就要分文理，所以期末成績至關重要，到時候年級上還會有一次大洗牌，像郁夏同學這個成績，不管讀文讀理都穩穩能進尖子班。

尖子班課雖然一樣的上，學習環境和普通班大不同，分進去你就知道別人每天花多少時間在讀書，課上課下多用功。

其實還不止，尖子班那邊上課的時候老師也會講得深一些，因為同學們能接受的程度不同……

雖然說讀書是自己的事，像郁夏這樣的，老師也沒特別管她，她自己就殺上去了。但多數人沒她這樣的自覺性，對容易受影響的人來說，在更好的環境里是更容易學出成績。

班主任都希望自己班能多幾個考進尖子班，這也是他作為老師的成績。

這番話給路真真的壓力巨大，她本來就不知道該怎麼回去給爸媽交代，現在又說高一上學期結束之後就要分文理，又是看成績分班，怎麼辦？怎麼辦啊？

她這邊急得焦頭爛額，郁夏不慌不忙將第三次月考的題目回看了一遍，等下了晚自習就出去等著喬越。

喬越一出來就自覺牽上女朋友的手，邊往外走邊恭喜她考了第一名。

郁夏看著昏黃路燈映照的台階，跟著人群往外走，走出去幾步才調侃他說：「也恭喜你呀，這次又沒讓我擠下第二名。」

郁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撓撓他手心，然後湊近點，帖他耳邊小聲說：「期末干你，寶寶加油哦～」

喬越：……

本來和女朋友並列第一超爽的！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這學期的四次考試，夏夏從落後他好幾名，到追上來，到並列第一，然後在期末成功碾過去的話！那他以後不是再沒有機會贏回來了？？？

考完他親愛的女朋友身披年級第一的光環去文科班，他作為年級第二在理科班，後面兩年半大考小考不見面，各拿各的第一。

總感覺這個好像從側面反映了家庭地位……

在別人面前他威武霸氣身高至少三米八，到夏夏面前就成了小慫包一個。

喬越拿委屈的小眼神往旁邊瞅，被郁夏抓了個正著。郁夏鬆開牽他的手，直接抱住他胳膊，整個人倚上去問怎麼是這幅小可憐模樣，誰欺負寶寶了呀？

「就你，夏夏你超凶，追我追得超凶。」

「他們還說我隨便就能考年級第一，凈知道瞎說。」

回去這一路郁夏都是笑過去的，她樂死了，喬越照常送她到小區門口，正想目送她進去，等她進去之後再拐過這條街往老城區走。郁夏就偏頭親他一口，軟乎乎的唇印在他右臉頰上，溫熱的呼吸也跟著噴上來。喬越還聞到女朋友身上很淡很淡的香味，不知道是洗髮精還是沐浴乳的味道。

哪怕親熱過很多次，以這種十六七歲模樣還是第一回，有點害羞。

喬越看了看郁夏腳底拉長的影子，想誇女朋友說很棒，還準備鼓勵她，又嘴笨說不出來，最後只得紅著個臉說：「夏夏你快進去，我回去了。」

郁夏站在原地等了好幾秒鐘，就等來這個。

她跟著就笑了，心說，真是笨蛋。

郁夏轉身進小區了，走出好多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看人還在原地，就沖喬越揮揮手讓他快回家去。喬越捏了捏有點發燙的耳朵，往自家的方向走，到拐角的時候發現有人跟著他，看了一眼，是路真真。

相勸分手？還是說補課？

不管什麼喬越都不想聽，他裝作沒看到繼續往前走，走出去一段就聽到小跑追上來的聲音：「喬越你幫幫我，我這次還是不理想，數理化太難了，我跟不上，班主任說這學期結束之後要分文理，期末成績很重要。」

喬越聽完，哦了一聲，說那你加油。

「你以前都會幫我的？談了戀愛之後你就變了！」

喬越一邊走，一邊看著往前延伸出去的路燈，說：「怎麼你覺得人都是一成不變的？」

「就幫我這一回！最後幫我一回！你讓我分個好班！」

路真真想伸手拽喬越胳膊，喬越抬了抬手，沒讓她夠著，「既然數理化跟不上，你選文科就好了，你的成績本來就進不去尖子班，普通班不能讀？」

這就是喬越說的最後一句，之後那段路再沒搭理過路真真，路真真說了很多東西，說他們讀初中的時候，喬越是什麼樣的，他們一起上下學，喬越怎麼幫她。

「你那時候每次考試之前都會借我筆記，還給我勾畫重點，告訴我可能會考什麼。」

喬越沒吭聲，他想了想自己的學習能力，不覺得還需要做筆記，心想那恐怕是原身很珍惜這個朋友，專門為她整理的。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喬越很為原身不值，這個鄰居心眼太多，她不好。

還不只是心眼多，還是順著杆子往上爬會得寸進尺的類型，並且沒太多感恩的心。

當晚回去，喬越就把並列第一這個消息報告給奶奶，喬奶奶高興死了，以前都是下碗麵條為喬越慶祝，這回她說明天要做頓好吃的，高興高興。

喬越說郁夏又吃不著。

喬奶奶一想，也是！

「那我明早煮兩個雞蛋，你一個，小夏閨女一個，你替我帶給她。奶奶今天在市場碰到賣土雞蛋的，看著就好。」

「……我知道了。」

這之後，喬越發現街坊鄰居對夏夏的評價好像變了很多，問他奶奶怎麼回事，喬奶奶就眯眼笑，說還能任由別人抹黑小夏閨女？

「奶奶為了破除謠言，忍痛分了好幾塊餅乾出去，給街坊鄰居嘗了你女朋友的手藝，我還告訴他們小夏閨女體貼你，也很關心我這個老太婆。」

喬越回頭就把這事同郁夏說了，郁夏想到那天的煮雞蛋，還有澄清謠言這個事，喜滋滋說：「奶奶真好，疼我。」

這是應該的呀，喬越心想，誰還能不疼你呢？

他又說：「奶奶說，隔壁單元樓的周嬸兒問她借了那個方子。」

喬越話說了半句，郁夏就聽懂了，說沒關係，奶奶高興借誰都行，「我那個保暖防凍瘡的也快些好了，過兩天你帶回去。早給奶奶用上，這一冬少受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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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奶奶高興，郁大豪和劉莉更高興，聽說女兒和男朋友並列第一，他倆笑都笑死了。郁大豪在工地上跟下面搬磚的兄弟吹了好幾回，看別人羨慕他那感覺比大冬天喝著熱湯還爽快。

幾家歡喜幾家愁，路真真怕又被揭穿，這次沒敢糊弄她媽，被問到考得怎麼樣她哆嗦了一下，說不太理想，沒等她媽凶起來就紅著眼眶說數理化她都跟不上。

「我們老師說這學期過後分文理，我想著分科以後總能好點，就是我這個成績，沒可能進尖子班。」

楊霞眉頭皺得死緊，說她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托關係把人塞進去。

又想起來，文科也要學數學啊：「別的就算了，把你數學抓一抓，數學這麼差分科以後不還是拖後腿的？」

楊霞不知道的是，還不止數學，路真真那個英語，因為同郁夏唱反調的關係已經跌破平均分了。

分科之後文綜的差距相對好補一些，英語和數學是兩大拉分點，她現在全掛。照這個趨勢，分完同樣救不了命。

本來也是，你上課不聽講下課不努力，想靠分科搖身一變優等生，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