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們會如何尖酸刻薄，將語言化作刀刃傷人，是網友本性，這都在林憶的接受范圍內，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掩藏在網絡假面之下的每一句言論都是不用負責的。
反而是秦諾對此十分介意，長久沒有任何動態的帳號重新登陸，接著立刻轉發了林憶的這條動態。秦諾本人無需任何語言表達，他的粉絲便已經下場扭轉林憶動態下面的風向，雖然不至於完全逆轉，但終究將之調和到了一個能看的地步。
這時候自覺在網絡漩渦中間的網友們全然不知道後面將灰逐漸湧來多大的風暴。
雖然這個時候去已經將特意采訪林憶叔叔的媒體給起底了，是銀月娛樂裡的一家小媒體，應該和宋姝脫不了關系。但是已經利用輿論將自己穩固地安在受害者這個位置上的宋姝並沒有被輿論影響多少。
盡管有一部分人認為宋姝別有用心，但大部分人還是覺得宋姝已經足夠大度，如果自己是宋姝絕對不會這麽輕巧放過林憶。
這晚臨睡之前，不同的人為了不同的事煩惱著。
宋姝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征兆，但到底是哪兒她又說不上來。臨睡之前宋姝給自己的助理梅亦發了好幾條消息都沒有收到回復，她盯著通訊界面皺眉，旁邊葉今打著哈欠躺上床將燈給擰了，“還不睡？”
他這兩天都沒怎麽顧得上網上或者家裡的事情，公司新收進來一個新人，這兩天葉今光在外面打攻防戰了。
黑暗中，宋姝躺下去，找到葉今的懷抱往裡鑽，葉今的手不耐煩地摟住宋姝，沒一會兒便輕輕打起鼾來。
林憶那邊按部就班，這會兒有些困了，不過還沒有睡著，正在和秦諾說話。
秦諾覺得自己在林憶的計劃裡十分缺失，似乎沒做多少事，林憶卻不認同：“誰說的，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這是實話，林憶走到現在如果不是秦諾將他罩在自己的影子下面，很多事情都不會這麽順利，即便表面上秦諾沒有多少親自參與。
“但是……”
“明天你有空嗎？”林憶打斷秦諾，徑直問他。
“有，怎麽了？”秦諾立刻回答。
兩人聊天時開了實境，這會兒就像是互相躺在對方身邊一般，現實之中以秦諾的性格，這種躺法幾乎很少發生。
“那你明天抽出來陪我。”林憶難得提了個略有些任性的要求。
秦諾沒有什麽猶豫便答應了，至於是陪林憶幹什麽，他壓根沒打算問。
一夜到天亮。
沉寂了一晚上的星網已經沒有昨天晚上那麽熱鬧，宋姝這邊是添不進新柴火了，因而就剩下零星那麽點火苗燒著。
昨天雲霄衛視怎麽會攙和進來的，宋姝不敢下完全肯定的判定。雲霄衛視的報道一向以公正以及揭露為主，在珍奇星也的確有分部，因此報道媒體造假之類的也不奇怪。
但萬一這中間真的有專門為林憶發聲的意思呢？宋姝早上起來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
她想起梅亦，查看通訊器的時候卻發現她還是沒有回復消息，不由有些煩，同時心裡的隱憂更甚。不過正當她出神之際，通訊器忽然又響了一下。宋姝低頭看去，卻是梅亦回的消息，語氣與內容都和她平時會回復的沒有差別。
宋姝的心裡這才安穩下來，跟著發過去一段斥責，又讓她明天早上準時出現，一秒鍾都不許遲到。
早上七點半，秦諾的飛行器準時停在了林憶的樓層之外，陽台玻璃罩緩緩打開與之對接，小A屁顛顛跑到陽台上頭迎接，又殷勤道：“元帥大人請進，等我去叫醒主人。”
秦諾叫住小A：“不用叫他。”
他走進屋裡，屋裡很安靜，整個空間在秦諾看來還是太小了點。
秦諾在沙發上坐下，屋裡除了他就是兩個小智腦。小D見著秦諾倒還好，小A還是不太習慣，目光頻頻往秦諾這邊掃來，腳下又忍不住想把自己的車軲轆往林憶房間那邊轉，很想快點去叫醒林憶。
小D給秦諾上了茶，暫時切開了秦諾的注意力，小A趁著這個功夫飛快跑到了林憶的房門口，然後用權限開門閃身進入。
小A到了床邊，輕輕推了林憶幾下，林憶睜開眼睛，看見是小A的同時也看見小A身後的時間標識，不由又閉上眼睛，只是嘴上含糊發問：“怎麽了？”
“元，元帥來啦。”小A小聲道，活像是怕外面坐著的秦諾聽見它的說話聲。
“嗯。”林憶還是閉著眼睛，也沒有要立刻起來的意思。
小A恨不得直接把林憶抱起來帶他去洗漱穿衣。
臥室裡的溫度適意，林憶卷著薄被沒有穿衣服，閉著眼睛懶洋洋的。
小Ａ也沒有辦法，隻好退出門去，卻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門邊一雙腳，小Ａ一仰頭，看見秦諾的眼睛正與自己四目相對。
小Ａ嚇得又立刻縮回了門裡面，飛快回到了林憶身邊。
這番動靜，林憶怎麽也睡不著了。他坐起身睡眼惺忪地往外看去，半開的門外秦諾的視線也正好望進來。林憶反應過來小Ａ的緊張來自於哪裡，有些無奈。
他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室溫很舒服，即便林憶隻穿了一條內褲也不至於讓他覺得冷，更沒有什麽不自在的地方。
倒是秦諾見著他這樣，視線立刻避開林憶。
林憶見慣了秦諾這模樣，當下露出笑來，在秦諾不注意的片刻裡面忽然助跑一下跳到秦諾懷裡，雙手環住秦諾的脖頸，又感覺到腰上一下被秦諾托住。
林憶這股衝擊的力道半點沒有影響到秦諾的身姿，不過足夠讓秦諾肌肉緊繃。
感覺到秦諾的緊張，林憶有一股捉弄得逞的愉悅，他低頭也不管秦諾是什麽表情什麽動作，自顧自在秦諾臉上親了一口，這才重新跳到地上，回頭接過小Ａ跑過來遞給他的衣服，隨便套頭穿上，然後打了個哈欠道：“你來的好早。”
秦諾在這短暫的功夫裡面恢復如常，“我本來不打算叫醒你。”他說著看向小Ａ，後者隻管縮在林憶腳邊尋求庇護，避免自己在秦諾面前露出瑟瑟發抖的樣子。
“也沒關系。”林憶為小Ａ往回兜了一句，“我本來也打算起來了。”
秦諾大概已經想過兩人今天能幹什麽。吃飯逛街，或者單純在家宅上一天？
上次他看見林憶和小Ｄ一起上熱搜的時候心裡就想過，也許他和林憶也可以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然後光明正大地公布兩人之間的關系。
可惜林憶很快打破了秦諾的想象，他對秦諾道：“稍等，我洗漱完咱們就出門。”
至於去哪兒，這是林憶從衛生間出來以後才告訴秦諾的。
“大概至少要去六七個地方，具體看花費的時間。”林憶道，“一會兒我會把地址傳給你。”
齊名那邊後續給林憶找出不少資料信息，將那份名單上的人現在的處境更加明確地勾畫了出來。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首都星，目前還留在首都星的寥寥可數。
林憶和秦諾今天要去的就是拜訪這部分留在首都星的，姑且可以說是和林憶一樣的受害者。
“這份名單上的人基本都和我一樣，來自於偏遠星球，家庭背景不好，無依無靠，在半脅迫半恐嚇的情況下著了葉今的道，其中的大部分人當下的債務情況都很不好。”
林憶也是通過齊名給出的調查資料才知道，即便是有一部分屈從了葉今的人，情況也並不樂觀。因為宋姝的關系，葉今的財務狀況並沒有那麽自由，他自然不可能過在一個被他視作新鮮玩物的人身上花錢。如果不從葉今，那麽大多數人會像原主一樣因為各種理由背上債務，然後陷入這種無法償清的危急之中，每個月為了湊齊還款額度就已經費勁了渾身力氣。
而即便上了葉今的賊船，也會很快在新鮮感過去以後被他棄之如敝屣，然後以同樣的方法讓葉今再反撈一筆。
這一部分人後面能夠牽扯出來的內幕與背後隱情，如果細細調查，足夠讓葉今把剩下的幾百年都蹲在監獄裡頭。
只不過葉今在這方面算得上審慎，他下手的目標多半是像原主這樣的人。在首都星這樣的地方，他們沒有半點還手之力，在被背上了沉重債務以後更是一輩子都沒有了翻身可能。
葉今和宋姝可以隨便將他們捏扁搓圓。
這也是林憶今天要帶著秦諾一起的原因，他勸對方幾百句也比不上秦諾一句。
“所以我今天，”
“所以你今天是吉祥物。”林憶給秦諾下了個定義，“你覺得如何？”
秦諾失笑：“榮幸之至。”
林憶湊過去親他，秦諾順勢也吻過去，窗外的風景不斷往後飛馳。
秦諾的飛行器在首都星的主乾道上穿梭，隨後駛入首都星最魚龍混雜的區塊。飛行器上的家族標志被掩藏起來，甚至外形都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隱匿在了肉眼可見的范圍之內。
直到飛行器到達目的地，這才停了下來。
飛行器的門卻沒有立刻打開。
飛行器裡頭的沙發上，秦諾站著林憶坐著。站著的正在整理自己的衣領，坐著的目光如狼，炯炯有神地仰視著對方。
秦諾的脖頸上肉眼可見紅了一小塊，是被林憶親的。
“你也可以親我這裡。”林憶大方地朝著秦諾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頸，還很大方地說：“或者其他地方，哪裡都可以。”
他和秦諾一起的時候，接吻或者擁抱都可以，但只要林憶想要更進一步，秦諾就像是修佛一般入定，嚴格守著那條底線。
“這是不負責的。”秦諾認真道，“這起碼要在我和你訂婚以後。”
林憶的腺體雖然受了傷，但如果兩人真的一起成長了，依舊不影響秦諾對他生殖腔的標記。以秦諾的體質來說，如果這樣標記了林憶的話，基本就是終身標記。
說起訂婚，就變成林憶的態度謹慎了。
他的確是喜歡秦諾，但是並不打算當下就改變兩人之間的關系。林憶更加喜歡自由的，不受約束的感覺。
“只有這樣才可以嗎？”林憶問秦諾，“一點都不能通融？”
“嗯，不能。”秦諾這時候已經扣好了紐扣，將那塊紅痕很好地遮掩了下去，看上去不僅衣冠楚楚，更一絲不苟半點不帶通融。
“那好吧。”林憶也跟著起身，卻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衣服細節，還是秦諾拉住他的手將人帶回來，又伸手給林憶整理衣領。
同時智腦提醒他們：“檢測到外部環境複雜，請大人們注意安全。”
他們現在所到的區域魚龍混雜，治安很差，犯罪率為首都星之首，得到這樣的提醒不足為奇。
如果是林憶一個人過來，他還是會覺得不安全，但是這會兒身邊站著秦諾，整個帝國也找不出比秦諾更好的保鏢了。
林憶走到門邊，想要先行跳出飛行器，卻被秦諾提溜住。等秦諾跳到地上，這才伸手將林憶給扶了下來。
周圍入目的環境的確很不堪，讓習慣了帝國整潔有序的林憶有種回到了地球時期歐美電影中衰敗城市的感覺。
空中飛行器來回穿梭，街道上偶爾可以見著一兩個應該被淘汰的智腦，還有一些很低階的機器人，另外最多的就是建築牆體上被破壞的痕跡，有些彈孔還十分新鮮，好像才上牆不久。
林憶才跳到地上，街邊拐角處就湧來一群嬉笑的年輕alpha，他們看見林憶的瞬間眼睛裡就放出了看見獵物一般的光芒。
不過同時他們又注意到秦諾的存在，秦諾與低級的alpha之間存在著層層等級壓製，根本不用一言一語就已經足夠讓對方在驚慌之中四散而逃。
但即便如此，剛才那些人看林憶的目光已經足夠讓秦諾感覺到惡心，那是一種下流的，充滿褻瀆，看向工具與玩物的目光。
林憶已經失去了信息素還有秦諾在身邊都尚且如此，更不說其他omega了，可想而知他們在這裡會是什麽樣的生活情況。
林憶要找的第一個受害者名叫溫雯，是個女性omega。按照齊名給出的資料來看，她目前正生活在這裡。
林憶早在通訊器上聯系到她，表明了自己願意支付一定報酬和她見一面後，對方同意了，不過又告訴林憶報酬只需要足夠付他們見面這段時間裡面她的薪水就好。
飛行器正停在他們約定的地點附近，林憶低頭給溫雯發了一條信息，對方很快有了回復，隨後不久街角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林憶抬頭望過去，見著一個瘦弱的，棕色皮膚的女人從哪裡走了出來。按照年齡來說，溫雯今年還不到四十歲，照理來說看上去和林憶不會有太大差別，可這會兒朝著林憶走過來的人卻活像是已經一百歲的中年人。
但那的確是溫雯，和林憶得到的資料上一樣。
溫雯裹著大衣，仰頭看向林憶，對林憶微笑時表情略有些僵硬。
“你好。”溫雯並不太清楚林憶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麽，但是因為有類似經歷，她很清楚林憶的為人不可能像是網絡上所描述的那樣。
她隻覺得羨慕，起碼林憶現在不僅沒有像自己一樣落魄，還能堂堂正正地生活下去。
秦諾隱匿了自己的氣息，但是他高大的身形以及周身的氣勢還是讓人無法忽視。溫雯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起初只是覺得秦諾眼熟，一時說不上哪裡眼熟，但很快溫雯就瞪大了雙眼，幾乎要被嚇掉了魂魄，“您，您。”
林憶對這樣的反應有所預料，他側身為溫雯讓出路來，又抬手做了迎接的動作，“我們上飛行器上聊聊好嗎？”
溫雯已經認出了秦諾，情緒緊張起來，雙手雙腳都像是不知往哪兒放了，秦諾的表情不變，目光只在溫雯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溫雯也不敢和秦諾對視，只是情緒翻攪，渾身要顫抖起來。
此時天氣已經有些涼了，且在這大街上多待也不安全，林憶乾脆主動拉過溫雯的手，將她帶到飛行器旁邊，然後讓她先進了飛行器。
秦諾和林憶隨後也一起上了飛行器，飛行器的門重新關上。
與外面道路的混亂相比，秦諾的飛行器中空間寬敞，明亮又整潔。
不過溫雯一進入飛行器，渾身便不可抑止地像煮熟的面條一般軟了下去。因為飛行器內部殘留了不少秦諾信息素的味道，即便溫雯的腺體也受到了損傷，但是並未傷得徹底，此時難免被這股氣息影響。
而林憶和秦諾在一起時基本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因為這股氣息對於林憶來說，和他喜歡的香水味無異。而秦諾也喜歡和林憶在一起的時候不用刻意壓製自己氣息的感覺。
等發現溫雯的反應以後，智腦立刻做了空氣淨化，而後又取來抑製的藥劑讓溫雯服下，這樣忙碌了約有十分鍾以後，溫雯才漸漸恢復如常。
“元帥大人，請原諒我的失禮。”她聲音很輕，跟蚊子叫沒有差別，然後轉頭問林憶，“請問您找我是為了什麽事情呢？”
她心中隱約有一些猜測，卻不敢往細了想。
“我會對葉今的所作所為提告，你願意加入嗎？”林憶直來直往，說出了自己的意思。
溫雯緊張地捧著水杯，如果今天是林憶一個人過來和她這麽說，溫雯會立刻否決。這些年苦日子過多了，她已經有些麻木和認命。更重要的是，她不覺得林憶能夠把這件事情乾成。
有錢乾不成的事很多，但是有權基本沒有乾不成的事。宋家有錢有權，如今網絡上已經將林憶放在了一個不利的位置，怎麽可能讓他提告成功？
但是林憶身邊坐著秦諾，溫雯心中又有了一絲希望。
也許苦日子真的會到頭呢？
這一天時間裡，秦諾和林憶穿梭在首都星的角角落落，將首都星藏在角落裡的醃臢都見識了個遍，但成果頗豐。
網絡上依舊風平浪靜，早上沒有什麽八卦猛料，大家反覆說來說去的也就是炒冷飯的那點內容，說多了也容易沒意思，關注點基本被分散到了帝國的各種其他新聞上。
但不被爆出的不意味著沒有發生。
北區警察局在這天下午就迎來了一個巨大的震蕩。
首都星的警察局總部那邊忽然一紙調令將北區警察局的局長給調離原職，同時又安排了一位軍部官員填補空缺。
如果說這一紙調令已經足夠突然以及出乎警員們的預料，那麽後續動作則可以說是驚雷打在了每個人的腦袋上。新的局長還沒有到警局走上一圈，警局內部的調令免職等等已經通通開始動了起來。
幾乎一半的警員被調離，幾個平時仗著關系囂張跋扈的警員被直接免職並且接受調查，就連警局裡面的智腦都被替換了一波。
不過半個下午的時間，原本被內部戲稱為宋家警局的北區警察局已經完全被清洗乾淨，實權旁落。
這種內部調動，網上自然不會知道內情。網絡上能夠看到的僅僅是當天晚飯前，北區警察局的官方帳號將前面一段時間的幾個聲明全數自行貼上了“不實”的標簽。
此類標簽通常是用在假新聞的界定上的，一旦一條動態有了這樣的標簽後，則可認定這條動態的內容嚴重失實，有待解釋。
不少網友都愣住了，紛紛疑惑起這是什麽操作。
“我打臉我自己？”
“什麽啊？所以說林憶被冤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