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宋保軍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這麼說我們也能去往小黑屋？」

「不行，通道是由函數虛構出來的一處臨時空間，就好像計算機的內存。」哲學人格說：「最主要的問題是小黑屋極為弱小，而我們對小黑屋來說過於強大，你能指望容量1.2MB的軟盤裝得進30GB內容的魔鬼野獸世界遊戲嗎？其後果就是卡機，換在人腦里，將變成永久性宕機。」

宋保軍鬱悶的說：「你怎麼和猥瑣人格一樣，老喜歡拿計算機來打比方？」

「這種比喻是比較直觀的，方便你理解。」

柳青林新生的單純人格就坐在前方山澗下的大石頭上，手撐著下巴發獃。山澗水從三米多高奔涌而下，落進低洼地形成的小池子，濺在柳青林身上，衣服漸漸的濕透了。

「姐夫！姐夫！」柳青林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急忙跳起來叫道：「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聲音焦急激動，甚至帶了幾分哽咽。

宋保軍可以看到，他的臉色比上一次蒼白了許多，頭髮枯黃，眼窩深陷，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

「你先別說話，好好站著。」宋保軍說。

哲學人格說：「單純人格的元氣正在隨時間而流逝，按照正常消耗幅度，還能支撐一個月十五天。」

柳青林大驚失色，急得團團轉。

「那我們目前的方案是？」

「很簡單，喚醒新的人格，創造一個靈魂熔爐，對柳青林進行強化，幫助他從小黑屋的禁錮中掙脫出來，粉碎桎梏。」

宋保軍頓時以拳擊掌，叫道：「那就開始吧！」

哲學人格說：「確實很簡單，問題是幽能不足，而且風險太高。還有個副作用，新人格將對白紙一般的單純人格造成深度影響，很可能他以後就是那一類人格了。」

柳青林緊張的呆在旁邊聽著，忍不住說道：「無論怎麼都行，我願意聽你們的。在那小黑屋呆了整整八年，我快要瘋了，就算多給我十幾平米空間也好啊！」

他抬頭貪婪的呼吸著虛數空間里的空氣，拚命張望四處別緻的景觀，張開雙手似乎想要把藍天白雲攬入懷裡，喃喃的道：「能在姐夫這裡多呆一會兒對我來說都是幸福的。你們肯定想象不到，小黑屋有多局促有多狹窄，簡直可怕！」

「小孩子懂什麼。」宋保軍哂笑一聲。

哲學人格卻說道：「你如果願意呆在虛數空間也可以，但是代價很高。」

「還能有什麼代價？無非是要我神魂俱滅罷了！那對我來說都是小事！只要離開小黑屋，我什麼都心甘情願。」柳青林叫道。

哲學人格說：「代價就是，你必須接受『靈魂鎖鏈』，永遠受到主體——宋保軍的控制，無法違逆宋保軍的命令，不能阻擋宋保軍的意志，今生今世不可改變，直至生命的消亡。只要產生背叛的念頭，你的人格將在虛數空間內化為碎片。這樣的代價，你可願意？」

哲學人格的語調永遠是那麼平靜，但是說話的內容，包括宋保軍在內也起了雞皮疙瘩。

這意思就是：你將永遠成為別人的奴隸，而且命運永恆註定。

柳青林顫聲道：「能、能不能讓我想想？」

哲學人格說：「我們需要幾天時間積聚幽能，在這段時間內你好好考慮，一旦做下決定就不能改了。」

「好、好吧！」

「我們這裡幽能儲量稀少，但是對你來說還是很足夠的。只需一點點，就讓你在小黑屋支撐一段時間，以及體會現實空間的美妙之處。」

從哲學人格身上飄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幽藍色光團，衝進柳青林的額頭裡，倏然消失不見。

柳青林唔了一聲，伸手攤開五指放在眼前仔細觀察，感受到生命力從中湧出。他慢慢站直了腰肢，不再是佝僂身體的病癆鬼模樣。

雙目炯炯，挺胸凸肚，一副神氣活現的姿態。

柳青林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仿若獲得完整身體的沙魯，沉聲道：「這感覺，太美妙了。」

「可是這時間不太久，你的幽能終究還是會消逝的。」哲學人格說：「這份幽能形成的元氣可以讓你小黑屋多呆一天，或者在現實空間兩個小時，任你選擇。」

「我想看看爸爸媽媽。」柳青林的語氣堅定不移。

哲學人格身上再次飛出一個光團，在離地面一米的半空中急速旋轉，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一個直徑一米的黑洞。

「你可以從這裡返回小黑屋。」

等柳青林離開后，哲學人格「看了看」宋保軍——雖然哲學人格只是一團更耀眼的光，但宋保軍依然可以感覺，似乎有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心靈感應。

「儘管虛數空間以你為主體，但我仍要提醒的是，幫助柳青林強化單純人格，對我們深化構建虛數空間會造成拖累，沒有任何好處，而且風險極大。」

宋保軍道：「在虛數空間里沒用，在現實世界用處可就大了。他父親是湘湖省省長，所謂投桃報李，我們救他兒子，他也會幫我們。對了，你打算讓哪位人格出場？是我認識的嗎？」

「主體，認識你很高興。你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呢，陽光、帥氣，就像春天的花朵，充滿了生命力。」一個溫柔的女聲在宋保軍身後響起，說：「哦，哲學，是你，好久不見了，你們把虛數空間做得這麼美麗，令我很是感動，藍天白雲，山谷微風，但是缺了一片森林，以及我最喜歡的野獸和小鳥，我能幫幫忙嗎？」

宋保軍差點毛骨悚然，渾身上下冒出一粒粒的雞皮疙瘩，顫聲道：「三、三十二重人格怎麼會有女的？難道說……我有那方面的傾向？」

哲學人格說：「主體無需驚訝，這位是浪漫人格，縱情、感性、纖細、敏銳、富有詩意，充滿幻想、不拘小節，同時也是一位話嘮。」

宋保軍回身看到一個淡紅色的光團，似乎在朝自己微笑作揖，不由艱難的說道：「呃，你好，浪漫人格。」

「主體，你真帥，我已經很久沒遇到像你這麼可愛的男孩子了。哦，你嘴角勾起的弧度讓我想起了彩虹的曲線，多麼溫柔，多麼絢麗。」

宋保軍感到浪漫人格撲在自己身上，全身立即泛起溫暖的氣息，暖洋洋的，十分舒適愜意。

哲學人格說：「任何人的人格中都會出現異性化的傾向，非常正常，這是由染色體決定的，並非是你個人的性取向有問題。不是說男人就一定會產生男性化思維，相反，只有男性人格的話，生理反而會導致缺陷，陰陽結合才是宇宙正道。」

一陣微風掠過宋保軍額頭的發梢，那是浪漫人格在揉弄他的腦袋。

宋保軍一時間心理頗為異樣，但來自三十二重人格天然的親近感讓他很快就適應了。

「好吧！我要在這裡創造一片一望無垠的平原和稀樹草原，讓野獸在這裡馳騁，在小鳥在這裡歌唱……」

哲學人格打斷她的話，說：「浪漫，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讓你出來是請你幫助構建一個靈魂熔爐。」

「靈魂熔爐？需要什麼風格的？」浪漫人格想想，說：「巴洛克還是洛可可，還是包豪斯？我個人比較中意洛可可，華麗、誇張、極致的美感，令人嚮往！」

「那可不是住人的地方，必須實用一些，拋去不必要的東西。」哲學人格道：「我們的幽能儲備不是很充分，所以你必須適應這一點。」

「我才不管，我只會做自己喜歡的東西。」浪漫人格居然撒起嬌來，在宋保軍身邊轉來轉去，說：「主體，你快去多搞些幽能，我爭取把虛數空間建設得更加美好，像是天堂一樣，或者是那種鮮花鋪滿的極樂世界，保證你來了就不想走。」

哲學人格哭笑不得，說：「我之所以選擇你出來幫助構建靈魂熔爐，是因為你具有無可比擬的『完美性』，創造出完美無缺的熔爐，保證把風險降到最低。但是你不能把幽能浪費在其他方面，那是老闆也難以接受的。」

「哦，你是說大哥哥？他肯定會接受我的看法的。」浪漫人格口中的「大哥哥」就是他們所謂的幕後終極人格，看起來似乎每一個人格對其的稱呼都不一樣。

「這個容后討論，目前的幽能不足了。」

哲學人格說著，宋保軍只覺眼前景象扭曲變幻，下一秒鐘，他回到現實。

柳青林緩緩睜開眼睛，當先發現對面沙發坐著的母親，正用關切的目光看著自己。

「媽！」他叫了一聲，推開宋保軍按在額頭上的三根手指，手肘撐住枕頭坐直了身子。

「哎！」秦蓉不愧是母親，只一個字便能聽齣兒子語氣里的不一樣，急忙奔過去低聲問道：「林林，怎麼樣了？」

「媽，我很好。就是……就是特別想你。」柳青林微笑著握住母親的手，又問：「爸爸呢？」

秦蓉見兒子說話、神態、動作均與常人無異，不由按下心頭狂喜，笑道：「林林，媽媽也想你啊！你爸昨天回湘湖工作了，我、我、我馬上給他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