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白咪咪說四天後回來，四天後，在魔族的雷哲和加魯茲也過來了，只有菱因為孕期反應太嚴重，沒法前來。凡是與夏、奧卡斯相熟的人，基本上都聚集到了守望城王宮。

　　出於禮儀，奧卡斯發了訊息給獸王，獸王不會回訊息，但四天後，他卻出現了，張口就對奧卡斯說：「哼，你居然會主動找我。」接著就丟出一隻異獸，對夏奇揚起脖子，「現在是我的用餐時間。」意思不言而喻。

　　夏奇看看那隻堪比一頭巨牛的異獸，額頭的青筋直冒，「很抱歉，我只會做熟食，但異獸都是可以吃生的吧，所以您請便。還有啊，您怎麼也是異獸之王，這樣肆無忌憚地吃您的族人真的好嗎？」

　　「能被我吃，是它們的榮幸！你不要忘了是誰逼我出熟食的，你想推卸責任？！」

　　「你可以不被我逼！」

　　加布林出聲：「陛下，我做給獸王吃。」

　　站在高處的獸王斜睨了加布林一眼，別過頭：「不好吃我會殺了你。」

　　夏奇張口就要咆哮，奧卡斯摟住他：「加布林，廚房應該有現成的烤肉，你先拿給獸王吃，白咪咪可能就要回來了，先看看他有什麼事。」

　　「是。」加布林不管地上的異獸，逕自去了廚房。

　　獸王沒有收回那隻異獸，在後面喊：「要辣的！」

　　夏奇：「小心掉毛。」

　　「我沒有毛！低級異獸才會有毛！」

　　「我會告訴白咪咪你說他低級。」

　　「是你說的！」

　　亞恆小聲問梅歇爾：「我怎麼覺得獸王特別喜歡找夏奇吵架？」

　　梅歇爾一語中的：「獸王是在跟陛下撒嬌吧。不過陛下好像真的很嫌棄他。」

　　亞恆：「夏奇是忘不掉死去的那些人吧。」

　　「很可能。」

　　在王宮花園等白咪咪回來的眾人，時不時抬頭看看傳送門方向的天空，白咪咪肯定是一路飛回來。在加布林拿來了重辣的烤肉給獸王吼，大家就都安靜地等待。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獸王已經在舔嘴了，伯雷文喊：「白咪咪回來了！」

　　天哪，飛行中的紅色異獸尤其顯眼。

　　「白咪咪——」

　　夏奇揮手，白咪咪飛行的速度明顯在不斷提速中。漸漸的，眾人都目露疑惑，白咪咪嘴裡叼著什麼東西？難道說他的空間手鐲丟了？

　　夏奇揉揉眼睛，「夫尼托叔叔，白咪咪叼著的不會是向你要的床單吧？」

　　夫尼托魔將很無語，「是。」

　　夏奇：「白咪咪叼著一條床單幹什麼？裡面好像有東西。他怎麼不放進空間手鐲裡？」

　　白咪咪飛近了，開始降落，床單裡果然明顯有什麼東西，一團。白咪咪的神情很嚴肅，嘴巴咬得死死的。落地後，他動作極輕的把床單放在地上，準確地說，是把被床單裹著的「東西」輕輕地並且充滿了溫柔地放在地上。

　　等白咪咪一鬆口，夏奇馬上問：「白咪咪，裡面是什麼？你的空間手鐲滿了？」白咪咪前肢戴著的空間手鐲還在。

　　白咪咪沉聲：「奧卡斯，你來打開，其他人全部退後！」

　　什麼「東西」？奧卡斯上前，其他人都退後。奧卡斯蹲下，伸手去拉床單，當他碰到裡面的「東西」時，他的眼神陡然變了。下一刻，奧卡斯一把掀開了床單。

　　「啊！」

　　幾聲驚叫，所有人都驚愕地等著露出來的「東西」，就連獸王都有些愣。夏奇直接不會反應了，普利一個箭步沖上去，把「他們」抱了起來。

　　「白咪咪！」夏奇頭皮發麻，「這是什麼！」

　　白咪咪公佈答案：「你和奧卡斯的孩子。」

　　夏奇的第一反應：「我什麼時候生了孩子我怎麼不知道！」

　　全場：「……」

　　——魔王陛下，您真的是被壓的那個！

　　奧卡斯也失態了：「白咪咪，解釋！」伸手從普利的懷裡抱過來一個。

　　床單裡裹著的竟然是兩個嬰兒！兩個剛出生的嬰兒！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嬰兒一個黑頭髮、一個藍頭髮，雖然他們睡著，但他們的睡顏根本就是夏奇和奧卡斯的嬰兒鎖板！

　　白咪咪解釋了：「新世界有一種生命樹，具有一萬年的壽命。生命樹死亡的時候會結出生命果，在生命果結出的當天滴入誰的血，生命果就能孕育出具有相同血脈的後代。二十五年前我要了你們兩個人的血，就是生命樹快死了。我搶到兩顆生命果。他們在出生前不能離開新世界，樹靈獸有著很強的生命氣息，最適合孕育他們。我救過一隻樹靈獸，我就把他們交給了那隻樹靈獸，三天前，他們成功孕育出來了。他們的血脈不屬於新世界，所以我也能把他們帶回來。」

　　「三天前？！」夏奇摀住腦袋，「他們三天前就出生了你居然現在才告訴我？不對！你居然瞞著我這麼大的事！你搶生命果的時候受傷沒有？你就把他們裝在床單裡叼著帶回來？萬一摔了他們怎麼辦！」

　　夏奇已經混亂得語無倫次了。

　　奧卡斯用力揉了揉額角，單手抱緊懷裡赤裸的嬰兒，口吻生硬地下令：「梭烈，去請穆登格大師和姑婆。」

　　「奧卡斯，把孩子交給我，你別摔了他。」

　　卓妮王后伸手，激動的把小奧卡斯抱過來。在交給母后時，奧卡斯有一個明顯的想要收回的動作。

　　「普利，孩子給我抱吧。」已經做了母親的金娜公主伸手。

　　普利卻退後一步，「我會抱孩子。」

　　——你什麼時候抱過孩子！

　　這是很多人的心聲。

　　夏奇走到白咪咪面前抱住他的大腦袋，「白咪咪，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這枚炸彈的威力太大了，你有沒有受傷？」在吸鼻子了。

　　「我沒有受傷。一共三顆生命果，我搶到兩顆。」

　　「你太厲害了。」

　　夏奇把臉埋進白咪咪脖子的長毛裡，想哭又想大笑。他和學長在一起就等於放棄了後代，沒想到！

　　「普利。」夫尼托魔將伸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懷裡的小夏奇。

　　普利卻又後退，「讓我抱著吧。」

　　「先回房間！」奧卡斯走到白咪咪面前，把他和夏奇緊擁在懷裡，他很激動，很激動。他以為他不會想要孩子，結果他發現自己錯了。在看到那兩個孩子的一瞬間，他知道，自己錯了。

　　看著眾人的表情，白咪咪心裡暗爽極了，果然瞞著是正確的。

　　獸王看著緊擁的夏奇和白咪咪，哼了一聲。都是異獸，為什麼這傢伙就對他那麼凶！如果他能去新世界，三顆生命果都只會是他的！

　　白咪咪這枚炸彈的威力太足，就是一向冷靜的奧卡斯都被他炸暈了。

　　小奧卡斯在被穆登格大師和賓大師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之後，被包在緊急做好的包被裡，和小夏奇一起被放在了兩位父王的大床上。之所以只檢查了小奧卡斯，是因為小夏奇明顯是一個魔族嬰兒，皮膚上有淺淺的魔紋，目前看來，魔王的完整度相當的高。古基魔帥已經下令魔族的大師級藥劑師迅速趕來守望城為小殿下做詳細的檢查。嬰兒房已經在緊急佈置中，負責人是范威老國王和卓妮王后以及金娜公主。

　　所有人都圍著兩個小嬰兒，普利甚至跪在床邊眼睛都不眨，他尤其關注的是小夏奇，彷彿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哥哥。沒有和哥哥一起成長，一直是普利的遺憾，也是他的傷痛。夫尼托魔將同樣是，看著小夏奇，移不開眼。

　　冷靜一些了，奧卡斯問：「白咪咪，他們應該吃什麼？」

　　「異獸奶。放心，他們的生命力很旺盛，之所以一直睡覺是在適應新的環境。我帶他們出來之前，他們可是精神十足。」

　　白咪咪爪子一抬，呼啦啦掉出一堆樹葉子。

　　「這是樹靈獸的頭髮，放在他們的床裡。」

　　立刻的，奧卡斯和夏奇還沒伸手，就有很多隻手伸手，去撿那堆「葉子」。

　　獸王哼了聲：「夏奇，我可以找異獸奶給你，最好的異獸奶，你要怎麼感謝我？」

　　看著獸王那驕傲的小眼神，夏奇竟然出奇的沒有再憤怒，他走到獸王面前，第一次主動摸了摸他的腦袋。

　　「謝謝了，我能感謝你的似乎只有食物了。你剛才帶來的那隻異獸，我烤了給你？」

　　獸王揮開夏奇的手，「不要隨便摸我，我是獸王！」尾巴卻繃得直直的。

　　這一刻，夏奇似乎從獸王的表現中察覺到了他以前一直迴避，或者說根本不會去探究的深意——獸王，是想和他們親近的吧。

　　夏奇兩手環胸，「那我現在就要異獸奶，最好的異獸奶。」

　　「哼！」

　　獸王跳到窗檯上，推開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我要重辣的！」

　　稚嫩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夏奇走到床邊，看著已經跑遠的獸王，一會兒之後，他轉身道：「學長，我們的孩子叫夏天和阿波羅吧，今天的陽光真好。」

　　「好。」

　　「阿波羅，你在看什麼？」

　　兩歲的阿波羅指著牆上的畫，小臉有點嚴肅。

　　夏奇抬頭，然後笑著抱起阿波羅：「這是魔族、異獸和人類帝國簽訂三界和平公約時的場景。父王手裡拿著的就是『勝利與誓約之劍』，也就是你和夏天最喜歡去和平基石上拔的那把劍。那時候你和夏天剛出生沒多久。」

　　「翅膀。」

　　兩歲的阿波羅，吐字清晰，容貌和脾氣都像奧卡斯，不過目前來看，似乎比奧卡斯倔強一些。

　　「等你成為魂武士強者，爸爸會為你設計一套有翅膀的具裝。」

　　「我要翅膀！」

　　「好，要翅膀。」

　　阿波羅的魂武之力還沒有覺醒，目前還不知道他的魂紋是否完整。夏奇抱著阿波羅往外走，找另一個兒子。

　　「爸爸！」

　　找到了。

　　夏奇抓身，驚訝：「普利，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一邊肩膀上坐著夏天的普利大步走到哥哥面前，然後單手抱住阿波羅，放在自己另一邊的肩膀上。

　　「我帶他們去玩。」

　　「你剛回來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

　　普利抓緊兩個孩子，走了，嘴裡還問：「想去哪？」

　　夏天高舉手，「抓獸王。」

　　阿波羅面無表情，「獸王昨天搶了爸爸做給我的香腸面包。」

　　普利：「我們去抓他。」

　　夏奇看著走遠的一大兩小，心裡直搖頭，如果兩個孩子被寵壞，普利絕得要負一大半的責任。自從有了這兩個孩子，普利都不迷戀歷練了，沒事就來守望城帶兩個孩子玩。而奧卡斯只要有時間，也會陪兩個孩子玩耍。

　　聯絡器響了，夏奇接聽：「學長。」

　　「夏天和阿波羅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普利回來了，帶他們找獸王玩去了。」

　　「我要去軍部，你去嗎？」

　　「去吧。普利來了，夏天和阿波羅暫時不會需要我們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要先回房間換衣服。」

　　「好。」

　　兩年前，兩位殿下的存在再一次引爆人類帝國和魔族。阿波羅還好，夏天可以說是魔族歷史上第一個魔王之子。兩個孩子分別成為了魔族與帝國的寵兒，還是上下皆寵。兩個孩子因為是在新世界出聲，他們可以隨意穿梭於兩個世界。白咪咪每年會帶他們回一次新世界接受樹靈獸的祝福洗禮，然後就不許他們去新世界了。在寵壞孩子的名單裡，白咪咪也是一位。

　　夫尼托魔將很想帶孩子，特別是夏天，但古基魔帥堅決不許。不過古基魔帥竟然給了夏天魔帥府寶庫的權限。

　　奧卡斯和夏奇一出現在軍部，眾人在紛紛行禮之時，都向兩位陛下的身後張望，小殿下來了嗎？在發現兩位小殿下沒有跟來後，大家臉上的失望夏奇想假裝看不到都不行。

　　「陛下、魔王陛下，日安。」

　　一聲問安讓夏奇回神，抬眼，他愣了。對方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又一聲：「魔王陛下，日安。」

　　夏奇看了眼那人的肩章，開口：「日安，特洛伊，准將。」

　　那人行禮，然後就如其他人那樣，在奧卡斯帶著夏奇走過去後，匆忙離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夏奇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個表情冷峻得他差點沒認出來的人。身邊的人摟住了他的肩膀，夏奇不得不扭回頭。

　　「學長，特洛伊在軍部？」

　　「他是冰狼軍團第二軍的軍團長。」

　　「他都是軍團長了。我很多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他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德里恩也應該是准將了吧？」

　　「不知道，以後見到他們你可以問問。」

　　夏奇卻搖了搖頭，「不要了。很多年沒有見面，一見面就問人家這麼隱私的事情，太八卦了。特洛伊長高了很多，和以前相比變化真大。」

　　「他以前只是帝國學院的學生，現在是二級軍團的軍團長，肯定會有變化。我們到了，進去吧。」

　　「啊，好。」

　　曾經的青蔥歲月早已遠去，曾經不算太熟的夥伴也早已疏遠。走出軍部大樓，特洛伊放慢腳步，轉身。他與「他」之間，本來就有著巨大的差距，而在「他」魔王的身份暴露之後，他與「他」，就只能剩下回憶了。

　　只給了自己幾秒鐘緬懷過去，特洛伊轉身上了來接他的能晶車。暗戀是難忘的苦澀，品嚐過後，他應該做的是擁抱現在的幸福。不過德里恩那傢伙如果知道他今天見到了「他」，一定會嫉妒地哇哇叫吧。想到伴侶，特洛伊冷硬的嘴角有了弧度。

　　「舅舅。我的魔紋會變深嗎？」

　　「會。」

　　「那什麼時候會變深呢？」

　　「等你長大。」

　　「那什麼時候算是長大呢？」

　　「等你像舅舅一樣高就是長大了。」

　　趴在舅舅的身上，夏天看著把獸王騎在身下的阿波羅，還是覺得涅墨提亞叔叔最好看。扭回頭，一雙深紫色的眼睛凝視著他。夏天的小手摸上那雙他最喜歡的眼睛，「舅舅，你不要去新世界了好嗎？」

　　「好。」對兩個孩子，特別是夏天的要求，普利是有求必應，並且從來不會問為什麼。

　　「等我長得和舅舅一樣高了，舅舅和我一起去新世界歷練。」

　　「好。」

　　「舅舅，我想睡一會兒。」

　　「好。」

　　普利拿出毯子，蓋在夏天的身上，動作熟練地輕拍。他看向阿波羅，阿波羅趴在獸王的身上似乎也要睡了。普利撿起手邊的一顆石子拋過去。獸王跳著躲開，動作卻十分輕盈的沒有弄醒背上的人。

　　「哼，這小子又睡著了，難道我是床？」獸王十分不滿，往叢林裡走，「等這小子醒了我把他送回去。哼，可不要說我又欺負他。」

　　最後一句，獸王背著阿波羅已經消失在了灌木叢中。普利沒有去追，也沒法去追。他一動不動地躺在草地上，等待身上的人自然睡醒。

　　空中有飛行異獸剛叫了一聲，就被一股強大的精神力轟碎了腦袋，異獸們瑟縮地趴在地上，腦袋裡是獸王的警告。

　　「不要讓我聽到誰再亂叫。」

　　來到一棵大樹下，獸王臥下，背上的阿波羅已經睡熟了。獸王輕輕地轉動身體，讓阿波羅滑到自己最溫暖柔軟的肚子上。兩隻前爪抱住阿波羅，獸王金色的獸眼闔上。他怎麼也困了。對了，昨天這小子煩了他一天，他都沒睡好。

　　守望城，天空巨大的漩渦狀傳送門依然沒有封閉的跡象，或許，永遠都不會封閉了。有零星的異獸從傳送門裡出現，很快就被守衛著傳送門的帝國和魔族的軍人殺死。

　　和平基石上，勝利與誓約之劍靜靜地直插其中。若干年後，會有一位藍發藍眸的魂武士和一位黑髮紫眸的魔族戰士拔出這把被神級王者的力量封印在此的和平之劍，從而開啟舊世界與新世界戰鬥的序幕。但現在，每一個活著的人都在繼續或者努力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一切，都只是從一雙藍色的貓眼開始。我們的故事，講完了，但三界的故事，還在進行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