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設想過的道路又出現了。
紀阮原本以為,顧修義所說的解釋,和所有偶像劇一樣,親親抱抱,再說幾句事實混雜著花言巧語的辯解,然後他們冰釋前嫌快樂地擁抱在一起。
但顧修義……顧修義真是個神人,直接展開了談判模式。
紀阮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從遺傳的時候忘了攜帶感性基因,導致人生三十年都隻用理智思考問題。
不過也挺好,這種模式放到感情問題上雖然有點奇怪,但確實能最快最清晰地解決掉所有不必要的誤會。
紀阮靜默須臾,從顧修義身上起來,去書桌拿來一支筆和一張A4紙,在顧修義的注視中,蹲回小茶幾前。
他拔開筆帽,揚起臉:
“哪三點來著?你再說一遍,我忘了。”
顧修義:“……”
三分鍾後,兩人對坐書桌兩端,紀阮身前擺著顧總傾情書寫的三條要點,字跡大氣磅礴,筆力入木三分。
紀阮嚴肅的神情,讓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商務談判的氣息。
顧修義盯著他因為認真而不自覺鼓起的嘴巴,感到了隱隱的不對勁。
他於是起身噠噠把紀阮抱到自己腿上坐著,看著紀阮近在咫尺的長睫毛,這才感到舒心。
紀阮卻不太滿意,在他身上亂動,顧修義按住他的肩膀:“就這樣,這種姿勢也能談。”
而且看上去沒那麽商務。
紀阮雖然嫌棄,但免費的肉墊不坐白不坐,勉強由他去,彈了彈手裡的A4紙,架子拿了出來:
“根據你方提出的要點一和要點三,與白粵沒有不正當關系的陳述,我方暫時給予認可和信任。”
他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人在跟我顯擺的時候,連你名字都不敢提,也隻敢稱是朋友,但凡你倆真有點什麽,他還不得拿個喇叭整條街循環播放?”
紀阮說完,還肯定地給自己點點頭,把一三條劃掉。
顧修義忍俊不禁,覺得紀阮現在特別像剛到公司的小實習生,可愛又認真。讓他非常想要加入對方的實習生涯,並在其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親親紀阮的耳朵:“嗯,我們寶貝好棒,邏輯清晰有理有據。”
紀阮被誇得揚起嘴角又矜持壓住:“別套近乎。”
“對於要點二,我有問題。”
顧修義點頭:“寶貝你說。”
“嘶,”紀阮皺眉:“你別叫寶貝,談正事呢。”
顧修義失笑:“好的寶貝。”
“……”
“隨便吧……”紀阮搖頭:“你在第二點裡陳述,說與對方認識得早卻不親密,既然那麽小就認識,為什麽還會不親呢?”
顧修義正經了些:
“因為他原本是和顧俢禮先認識的。”
紀阮一怔。
“他們具體怎麽認識的我不清楚,我第一次見到白粵是十一歲那年,那時候他就帶著顧俢禮在院子裡玩,之後也經常來我家。”
“你也知道顧俢禮是我父親和方蘭的私生子,我母親因此鬱鬱而終,我對那母子的一切抱有天然排斥,雖然不至於遷怒無辜,但和白粵確實只是泛泛之交。”
他邊說邊關注紀阮的神情,繼續道:“只不過大概因為我和他同齡,而顧俢禮又比我們小了許多,外人才會以為他頻繁來我家只是因為和我要好。”
紀阮仔細消化這段話:“可既然只是泛泛之交,他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呢?”
顧修義苦笑:“因為那時候我確實沒有朋友,非要這麽算的話,他確實是唯一一個。”
他把紀阮抱緊了些:“我最好的朋友,宋嶺和李綏安,都是初中認識的,而在那之前我認為自己不需要朋友。”
“我……我還有一個問題。”紀阮皺著眉。
顧修義拿起水杯送到他嘴邊:“嘴唇幹了,先喝點。”
紀阮聽話地抿了一口,神情有些小糾結。
顧修義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柔聲道:“沒事,想說什麽直接說。”
紀阮抬頭,憂心忡忡:“他為什麽會知道你的手機密碼?”
“什麽?”這是今天顧修義臉上第一次出現真正意外的神情。
“1028。”紀阮說:“他把這個做成了手機鏈,還說這是他離開那天的日期。”
他覷了眼顧修義:“據說,你因為他的離開傷心欲絕深夜買醉呢。”
顧修義:“……”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國的,”顧修義斬釘截鐵:“他又沒有跟我說,我也沒去送他。”
“那1028什麽意思?”
“我開始掌控顧氏的日子。”
“……!”
他音調平平,卻在紀阮心中掀起了一層浪。
顧修義逗弄紀阮時輕松的神情消失無蹤,轉而代之的是沉沉的眉眼:
“我母親擁有顧氏25%的股份,去世前立下遺囑,由我十八歲生日後全部繼承。但事實上,因為程序問題,我是在生日十幾天后才得到母親的全部股份。”
他注視著紀阮的眼睛:“也就是那一天起,我才真正開始有力量和爺爺對抗。”
紀阮咽了咽唾沫。
因為顧修義太過理智並且相信法律,紀阮總是一不小心就會忘記他的背景其實是狗血豪門。忘記他也是背負了很多,經歷了旁人想不到的艱辛,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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