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去!”李綏安也驚了,倒不是被突然的聲音嚇到,而是看見段澤平動的時候差點把手邊的酒瓶碰掉,他連忙伸手扶穩。
雖說地上鋪著地毯,但這些瓶瓶罐罐砸到椅子可能會碎,碰到桌角也可能碎,要是把紀阮劃到哪裡,顧修義回來得殺人。
李綏安想想顧修義臉上可能出現的表情,都覺得瘮得慌,當即把段澤平方圓半米能摸到的易碎物品悉數收走。
又順手拿了個乾淨的杯子給紀阮倒了杯水,知道老顧家這寶貝身體金貴,一塊冰都沒加,就是最普通的白水。
“口渴了吧,喝點兒。”
紀阮道了聲謝接過來,他身上還有點冷不太想喝涼水,就用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摸著杯沿,琢磨李綏安剛才的話。
李綏安卻好像只是隨口一提,轉頭就忘了,覷一眼面前的醉漢,歎息:“看吧,三十多歲才初戀就是這種下場。”
“初戀?”這倒真是紀阮沒猜到的走向。
“這麽有錢也能單身三十多年,離譜吧?”李綏安嘖嘖搖頭:“所以提醒我們,戀愛還是趁早談,不然冷不丁把壓抑太多年的感情突然傾注到一個人身上,風險太大。”
“恰好遇到合適的人,那是萬分之一的幾率,”他敲了敲桌面:“絕大部分人都是這樣,被騙心又騙錢。”
“——不過這一點,老顧比他幸運多了。”李綏安喝了口酒,輕聲說。
紀阮彎著眼睛笑起來,顧修義的初戀嗎?
話說顧修義也三十了,他如果陷入初戀,會比段澤平好嗎?
紀阮思維發散,有些好奇地想了想,腦海中卻突然闖進一個念頭。
他臉色倏而臉色一變。
這個念頭像一記閃電,驀地劈碎了紀阮略顯沉醉的幻象。
他忽然意識到,當他在想象顧修義陷入初戀的模樣時,帶入的竟然是自己。
這個念頭太可怕了。
紀阮指尖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他明明應該時刻謹記這是一本古早虐文,不管顧修義現在對他怎麽樣,未來的一切都充滿了不能用常理衡量的變數。
但這本書只是他曾經住院時,表妹用口頭講述的方式大致描述了一下,他甚至沒有親眼看過,對書裡所有細節劇情全然不知,也無法預料危機什麽時候會到來。
所以他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做法,就是對一切心如磐石。
但竟然有那麽一瞬間,他把自己和顧修義帶入了真實情侶的幻想,甚至還是初戀。
這個清晰的念頭讓紀阮頭皮都發麻。
而且,按書裡白月光的設定,顧修義的初戀也早就交付出去了吧,那時候十七八歲,心動也一定青澀熱烈得多。
所以現在的顧總,才能對一切感情都處理得遊刃有余。
紀阮忽然有點難受。
說不出是哪裡,心臟悶悶的,突然強烈的情緒起伏讓他有點反胃。
他按了按胃,手指因為一直摸著冷冰冰的水杯也變得沒有溫度,按到胃上並沒有起到作用。
不過身體難受起來,反而讓大腦清醒不少,紀阮突然有種劫後余生的僥幸。
慶幸自己突然反應過來,沒繼續沉迷在現在平淡溫馨的幻象裡。
他才不要被虐。
後面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跑路,哪怕他真的對顧修義有點感情,但一點感情在自己的小命面前算得了什麽?
顧修義願意對他好,他就受著,不願意了他就跑路,反正合約到期也要走的,早點晚點沒區別。
虐文又怎麽樣?傻逼才留下來等虐。
紀阮暗暗給自己打氣,竭力忽略心裡殘存的那一點點難受。
“你怎麽了?”李綏安見紀阮久久不說話,問了一句。
紀阮回過神,整理好情緒,輕輕按揉著胃,頓了頓才說:“我也聽說了,林清直接休學了。”
他不想再提到顧修義,把話茬轉到林清和段澤平身上。
李綏安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知道他以為是林清休學跑路,甩了老段,搖頭:“不是的,是老段先和林清了斷的,他們斷了之後的一兩天,林清就消失了。”
紀阮有些驚訝,段澤平看起來那麽喜歡林清,現在都還在酒吧買醉,當時怎麽有魄力跟林清說分的?
他的表情太過明顯,跟李綏安他們剛知道情況時一模一樣,李綏安笑道:“這事兒乍一聽很奇怪,但仔細想想也能說得通。”
酒吧裡溫度偏低,紀阮雖然穿的加絨外套,還是覺得有些冷,胸腹涼颼颼的,讓原本就不太舒坦的胃更難受,時不時抽一下。
他把外套拉鏈拉到最高遮住下巴,手揣進衣兜小心護著胃,聽李綏安繼續說。
“老段沒談過戀愛,很大原因是取向太固定,就喜歡那種又清純又清高,仙女似的人,對林清一見鍾情,林清一直以來在他面前的形象也確實有那種味道。”
李綏安小口抿著酒說:“但老段也不完全傻,林清一直半推半就吊著他,他能感覺不出來嗎?有時候就是自欺欺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唄。”
“之後出了你們那事,他倆不知道吵了什麽,反正林清在他心裡形象徹底破滅了。所以有時候感覺老段也不真是喜歡林清那個人,可能他喜歡的是自己心裡的那個幻想,只不過被加諸到林清身上了。”
“……現在時機到了也就清醒了,就是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徹底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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