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在心裏冷冷的笑著,對聶聞濤搖搖頭,「請他們離開。」
走進房裏,找煙,好幾天沒抽了,現在想抽得要命,聶聞濤的西裝放在吊床上,我走過去摸他口袋,沒找到煙,聶聞濤這時已走了進來。
我挑眉問他:「煙呢?」
他走到電腦那邊在書架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包扔到餐桌上,端起飯碗,吃了起來。
我抽出煙,在煙盒上敲敲,四處找打火機,沒找著,只好叼著煙回到餐桌上,繼續喝那喝個沒完的魚湯,丫的,胖子說了,補……靠,他媽的。
一口氣喝幹,我拿著煙盒敲桌子,有點煩燥,媽的,剛那菊盆子上用淡綠色寫的「Lover」刺得我心理不舒服。
抬頭看,往左看,往右看,還是不自在,這天殺的李越天,媽的混蛋。
我捧著腦袋,看了看對面那個面無表情的人絲毫不為所動的吃著他的飯,丟了只筷子砸他頭上,「聽我說話。」
他慢慢地把碗放下,然後看了我一眼,繼續添飯。
我當他同意了,嘴巴就劈裏啪啦一吐為快:「那個人,就是李越天,嗯,他以前每年都送我那個菊花。」我咬了咬嘴唇,把口中那澀味吐下肚,接著說:「我曾對他說過,只要他每年都送我白菊花,我就永遠和他在一起。」我忍了有句話沒說,那句話之後還有一句,如有背棄,我將親手死在他手裏。
那時候愛得太絕烈,情火燒得以為這輩子就這麼一個他了,別說那句賭咒,再狠的誓我也發得出。
聶聞濤默不作聲,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頭望我:「你從來都是要幹什麼就去做什麼。」說完就走開拿著煙往外走。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你想做什麼就去幹什麼,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他沒有任何可說的。
「如果……」我看著他的背影淡淡地說:「如果我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你會如何?」
背影停頓了下,他說:「我說過,要我幹什麼,你一句話就行。」說完低著頭抽出手中的煙移動著腳步。
「如果我要你殺了他呢?」我淡淡地繼續問著。
「我不是已經做過了。」他的語調帶著輕嘲,帶起卷門,嘈雜的卷門聲一響,門關了,他走開了。
那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飄零,他這一輩子,窮苦飢餓佔據了他所有的年少時期,倔強孤傲的他赤手空拳從爛泥中走出來,從完全的一無所有到現在,所付出的代價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可如今,剛熬出一點頭,卻還是峰回路沒轉的繼續與我糾纏,遇上我,怕是他最大的不幸。
我想,我怕是他這生最大的劫難了。
拿過他口裏的煙,我抽了一口,還給他,吐出煙霧,問他:「你什麼時候遇上我的?」
他把煙扔到地上,踩熄,回頭看我,沒有溫度的眼睛平靜如死水:「不知道,我只記得那天太陽很毒,肚子很餓,從來沒那麼餓過,全身都餓。」
「後來呢?」我淡笑。
「能吃飽了,還是餓。」他說。
「你愛我。」我淡淡陳述。
他看著黑夜那頭,「是。」他簡單地回答,半邊臉藏在黑暗中,顯得冷傲又剛強。
「真糟糕。」我笑著搖頭,「怎麼會愛上我這種人,真不幸啦。」我幸災樂禍地說,可能是為他哀掉,也可能是為自己欣喜。
他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裏,好像他的世界裏只有他自己一人,別人無法插入其中,就算,他愛我,什麼都能為我去做。
「如果,我死了,這次真死了,你會如何?」
「殺了他。」
「和我在一起,他先殺的會是你。」
「那又如何。」
「你愛我嗎?」
「愛。」
「那我不愛你呢?」
「無所謂。」
「牽我的手回家好嗎?」
「好。」
淡淡的燈光中,他粗糙的大手握著我的手,慢慢走向那間用倉庫築成的房子,我想,有時候,天長地久有盡時,有些愛卻還是能永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