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發佈會 ...
深夜裏，萬籟俱寂。
客廳落地窗開著一條縫，慘白的紗簾隨風飄起，幽幽如女子的衣裙。冷冷的月光透進來，映照在白色的傢具牆壁和瓷磚上，蒼白的瘮人。
陰風發出細微的嗚咽回蕩在寬闊的大廳，二樓走廊上的風鈴發出入斷弦般嘶啞的尖銳聲響，怪異地刺破耳膜，撓在人心上。
似乎有極輕的腳步聲一下一下踏在二樓走廊，最後緩緩停在左側第一間——林焰修的房門外。
房門是緊閉著的，下麵的門縫裏幽幽露出暗淡昏惑的光，似是無聲邀請又似誘惑....
然而這一道單薄的門卻如同天塹。
門把手下面的鑰匙孔是唯一通往隱秘的通道，大小剛好足夠一隻眼睛的窺視。
眼睛向鑰匙孔湊近了，更湊近了——
陰風似乎更大更急了，容澗覺得有些冷，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敏銳地察覺到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自己，那視線灼熱異常，又陰魂不散。
容澗冷得直打顫的時候，終於睜開了雙眼，然後，他看見了林焰修那張放大版的晚娘臉。
林焰修換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身材頎長，黑髮利落而張揚，銀色的領帶給他增添了一絲鄭重，簡直堪稱完美，當然前提是忽略他此刻陰沉的神色和詭異的動作。
男人雙手正提著從容澗身上扒下來的被子，微微眯起的眼眸帶著危險的味道，居高臨下地盯著在床上圈成一團的容澗。
倘若林boss這幅神色出現在OP公司，恐怕周圍的員工屬下連大聲喘氣都是不敢的，更別提與之對視甚至是——窩在床上睡覺。
只可惜在容澗睡眼惺忪的雙眼皮裏，那傢伙依然是一副怨婦相，或者說，炸毛前的怨婦。
“....冷。”容澗望著他，平靜地道。
四目相對，電閃雷鳴。
“混蛋容賤！！要遲到了！！”
隨著這聲淒厲的怒吼，面孔扭曲的林boss方才那完美形象瞬間崩塌了。
屋外天光大亮，春風和煦。
保時捷在立交橋上極速奔馳，方桐捏著汗心驚膽戰地超過一輛車又繞過另一輛，在夾縫中尋覓曙光。
他寧願面對驚心動魄的飆車運動，也不願回過頭面對老總那隨時可能火山爆發的臉。
小助理偷瞄一眼後照鏡，卻看見罪魁禍首容澗正窩在後座上悠然喝旺仔牛奶，頓時感覺一股敬畏之情從腳底板油然而生。
鏡子映照出容澗淡漠冷凝的側臉，一頭黑短髮打理得雙鬢如刀裁，外套是林焰修為他挑的黑色風衣。
他沉默地坐在那裏，唇線平直微抿，漆黑的雙眸幽深。
看著這個側面，方桐一瞬間幾乎以為從前那個OP技術流的旗幟回來了。
然而下一刻，方桐瞥見容澗從容地把喝剩的牛奶空罐子，塞進了林大老闆的手裏。
小助理頓時驚恐地倒吸一口涼氣，手裏的方向盤一松，差點撞上前面卡車的車屁股！
關鍵時刻總算挽救回來避免一連串嚴重追尾事故的方桐，簡直是欲哭無淚，他發誓再也不偷窺後照鏡了，他這脆弱的小心臟承受不來啊！
“方桐，你搞什麼！”與車禍擦肩而過的林焰修還算鎮定，皺眉低喝了一句，餘光瞥一眼容澗，後者臉上依然沒有任何多餘的神情。
“林總，對不起！剛才手滑了一下...”方桐擦汗。
林焰修重新靠上椅背，閉目道：“小心開車。”
方桐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金屬扭曲的尖刻刺耳聲，猜測大抵是那空罐子被林總用來洩憤了，小助理猛縮了縮脖子。
這段不算短暫的驚險旅程總算結束了，三人趕在新聞發佈會開場十分鐘之內到達了凱利斯大酒店。
方桐手腳利落地放置好輪椅，林焰修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將人弄出來在輪椅上坐好。
“不要說話，不要緊張...”林焰修低頭看著容澗一臉無所謂，立刻明白自己擔心是多餘的。
“林總，容先生，你們總算來了！”酒店門口一個男人見到三人，立馬歡天喜地一溜小跑迎上來，他是OP公司公關部經理高木，也是少數知道容澗失憶情況的人之一。
“裏面情況如何？”林焰修沒有再親自推容澗的輪椅，而是交給了助理方桐。
高木露出一個苦笑：“幸好林總你們及時趕到，再不來真是要炸鍋了，這次到場的不僅有各方報社電視媒體，還有不請自來的其他遊戲公司代表，WT公司的人也來了。”
方桐笑道：“這次時機太巧了，正好卡在今年NGC報名時間的檔口，本來容先生要是沒有康復，恐怕這次的冠軍WT公司就是勝券在握了，這麼一來，下半年新網游的宣傳正好能搭上這趟順風車....”
林焰修冷笑著打斷他道：“哪是這麼簡單，別忘了全國聯賽的冠軍，可以作為種子選手參加亞洲區域賽事，WT那姓陸的野心大的很呢。”
高木皺眉低聲問：“林總是說...三年一次的全球電子競技遊戲比賽？WT公司的人有這水準？”
方桐乾笑：“應該不會吧，國內的職業遊戲高手拿到國際上競爭力普遍不大...”
林焰修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大步走在前面，冷笑道：“你怎麼就知道沒有‘個別’存在呢？”
小助理立刻說不出話了，在後面推著容澗，略微偷眼瞅了瞅一直保持緘默的男人，暗自惋惜，要是沒有出那次事故，說不定容先生已經成為那“個別”中的一個了呢....
會場設在二樓的豪華會議室，遠遠就能聽見裏面傳來不斷的尖銳提問聲、質疑聲。主持人還極力維持著場內的氣氛，但是面上的笑容已經越來越有僵硬的趨勢。
臺上一排椅子上唯獨中間空缺了兩位今日的主角。面對著台下記者媒體們議論紛紛竊竊私語，還有其他競爭公司刁鑽暗諷的言辭，OP在座的幾位高層暗地裏是咬牙切齒。
“據說容澗先生出車禍之後變成了植物人，請問是不是真的？”有八卦小報的記者提問。
“當然不是真的，事實上容澗只是腿部被撞傷所以一直在醫院複健而已。”
“哦，那麼現在容先生已經出院，是否代表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立刻又記者緊接道。
“這個...”高層還在想著怎麼解釋待會的輪椅，又被打斷。
“據說車禍導致容澗先生失憶並且身殘，是真的麼？”
“那是惡意中傷！”
“OP公司這半年旗下其他的職業遊戲高手成績平平，請問貴公司難道就只有一個容澗拿得出手嗎？”
“新的網遊玩家參與度一直被WT公司壓制著，幾位有何看法？”
“請問容先生的遊戲水準也恢復了巔峰狀態嗎？今年的全國職業遊戲競技賽會報名嗎？有把握可以拿下冠軍嗎？”
炮語連珠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高層們幾乎快招架不住。
一片嘈雜中，突然有人高聲問道：“為何OP公司的林總裁和容澗先生一同遲到，據說他們正在同居，是不是真的？”
第八章 登場 ...
“聽聞容先生住院期間，林總裁經常到醫院親自照顧容先生，請問他們兩人究竟是何種關係？”WT公司的代表是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回蕩在會場裏，嘴角帶著諷刺的笑容。
轉瞬之間，亂哄哄的會場倏忽安靜下來。
詭異的沉默和無數雙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臺上，主持人和其他高層面上親和的笑容僵硬地近乎崩裂，手心裏全是汗。
此刻，正安靜地坐在會場角落裏的溫遊，忽然一隻手拽下耳機關掉PSP，交疊著雙腿往椅背上一靠，唇邊淡淡勾起一抹笑容，靜待後續發展。
“呃...”就在OP的高層們卡殼，其他人準備看笑話的時候——他們身後的會議室大門突然發出“砰”的一聲巨大聲響，在寂靜沉默充斥著的會場裏嚇了所有人一大跳。
大門是被狠狠的踹開的。會場眾人都呆滯地望著踹門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施施然放下他那條修長的腿，稍稍整理一下領帶，便大步地邁進來。
此人正是在業界素來以囂張、目中無人、自傲等等貶義詞聞名的OP總裁，林焰修。
他另一隻手仍然插在褲兜裏，下巴微揚起一點弧度，眼光緩緩掃視了會場一周，最後落在WT公司代表陰沉的臉上，林焰修輕蔑地露出一抹冷笑，也不理會，逕自走上台去，拉開自己的椅子便坐下。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林焰修輕飄飄一句話便推了過去，接著又微笑道，“WT公司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不僅沒有請柬就能跑進別人的會場，連人家的隱私都要打探，打探不到還要把自己的妄想猜測大肆宣揚。”
林焰修朝那神色僵硬的中年男人揚了揚下巴，同樣回以諷刺的笑容：“沒有請柬，說話就可以不負責任嗎？”
隨著場內一陣低聲哄笑和紛紛議論，中年男人終於掛不住了，騰的一下起身便往外走。
身後林boss繼續發揚討人厭的損人風格：“別忘了替我給貴公司的陸老闆問聲好。”
誰都知道OP公司和WT公司向來是死對頭，兩位老闆林焰修和陸挺乾更是互相看不順眼，揭短互鬥更是家常便飯。
記者們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至於剛才那個問題——沒有人會當真的。
中年男人黑著臉埋首往外沖，由於走得太急，等他看見低垂的視線裏突兀地出現了一雙鋥亮的黑皮鞋的時候，他已經不小心撞到對方身上去了，反彈的巨大力道讓他一下子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眾人又驚於這一出，紛紛扭頭朝門口張望過去。
中年國字臉男憤怒憋屈到了極點，下意識抬頭張口就準備罵，沒料到下一秒，他滿色怒色驟然轉變為驚愕！
不止是他，會場的所有記者賓客、包括坐在臺上的幾位OP高層甚至還有林焰修，統統都有瞬間的怔忪愕然。
國字臉男狼狽的坐倒在地上，甚至忘了站起身。
他抬頭呆滯仰視著面前的男人，純黑色半長風衣和西褲下是頎長的體魄，肩膀寬闊、四肢修長，他的面容冷漠而英俊，修眉斜飛入鬢，臉部輪廓清晰硬朗，薄唇微抿。
男人風衣裏面是銀白條紋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隱約可見精韌的鎖骨，他沒有系領帶——容澗從來不系領帶，據說是為了方便遊戲玩到high的時候脫衣服。
“抱歉。”容澗垂首看了他一眼，用低沉磁性的聲線淡淡道。
僅這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然後在眾人灼熱的視線下從容地邁入會場——沒錯，邁入！那身純黑風衣甚至在男人快步帶起的風勁之下略微飄起。
會場中央的過道不長不短，兩旁密密麻麻的記者媒體不約而同地沉默屏息，朝他行注目禮，一路注視著他走到台前平靜地在最後一個空位上坐下。
——怎麼會這樣？！那傢伙腿是好的？！竟然是好的？！是好的？！
此時此刻，國字臉男平生第一次與敵對公司的林焰修心靈相通地想著同樣的事。
不同的是，前者以為這幾天容澗坐輪椅被林焰修推來推去，原來都是演戲的煙幕彈！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有旁人窺視著！國字臉男心情更加挫敗陰鬱，只好灰溜溜的離開了。
自打那人從進門那一刻起，林焰修的目光就跟粘在他身上似的挪不動了。
直到容澗坐下，林boss帶著“親和”的微笑，“喀喀喀”慢動作轉過頭望著身邊的一臉漠然的容澗，心裏早已暴跳如雷詛咒他一萬八千遍，還企圖用眼神溺死他、眼刀殺死他、氣場冷死他！
混蛋懶鬼容澗！竟敢拿他當免費保姆！
注意到他滾燙的視線，容澗略側頭瞥了對方一眼，神色淡淡，繼續保持緘默。
至於輪椅呢？其實早在剛才容澗突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方桐和高木差點沒被嚇得心肌梗塞！
等反應過來，人家早就大喇喇地走進會場去了，於是兩人只好最快的速度藏起輪椅，再偷偷溜進來，所幸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容澗吸引住了，沒人看見鬼鬼祟祟的他倆。
這片刻的寂靜不過轉瞬即逝，會場裏記者們一下子反應過來，頓時滿屋子被激動地提問聲議論聲和閃光燈所充斥。
“請問容澗先生半年前的車禍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意外還是蓄意？”
“容澗先生這段時間真是在複健嗎？為何不允許任何人探望呢？傳聞中植物人究竟是否確有其事？”
“請問，容先生完全康復了嗎？還會不會繼續競技遊戲生涯？”
“即將來到的全國職業遊戲競技賽，容先生是否會參加？上一屆拿到了NGC冠軍，這次是否能夠蟬聯呢？”
“請問.....”
記者們又開始更加積極地問題轟炸，只不過這次的轟炸對象統統成了容澗一個人。
然而他僅僅只是這般漠然坐在那裏，雙手放在交疊的腿上，漆黑的眼瞳疏離，平靜無波，周身似乎有磁場般吸引著眾人的目光，一身神秘的純黑更凸顯那股強烈的存在感。
至少在不明真相的圍觀眾眼裏是這樣。
他對所有問題都一言不發，沉默以對，偶爾眼神落在下麵卻叫人不敢與之對視，只稍微瞧他一眼就下意識忍不住移開眼光。。
——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根本不屑于理會這些俗不可耐的問題。
正如方桐戲言的那樣，容澗不開口的時候，光看外表還是很能唬人的。
容澗遊弋的視線忽然冷不丁掃到牆角裏坐著的溫游——對方神色依然溫和帶笑，兩人目光相觸，溫遊甚至還微笑著沖他頷首。
等提問的記者們歇一口氣的時候，容澗低沉的嗓音才通過麥克風淡淡說道：“你們這麼多問題擠在一起，我一張嘴可答不了。”
熟悉容澗一貫狂傲作風的老記者們，對這樣的答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主持人聞言輕笑了一下，自然地接過話題道：“容澗先生大病初愈，可吃不消大家如此的熱情，呵呵，那麼請OP公司公關部的高木部長詳細地為大家解惑吧。”
第九章 誇下海口 ...
早已神不知鬼不覺溜到臺上來的高木站起來，清了清嗓子舉著話筒道：“剛才的問題呢，由本人一個一個給大家解釋，實際上容澗車禍只是一場意外，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複雜，後來為了給容澗一個安靜的環境養傷，所以才謝絕探望，很抱歉，至於植物人什麼的，當然是好事者的無稽之談，容澗本人已經坐在這裏了，他有沒有康復，大家有目共睹，某些人惡意中傷的謠言自然也不攻自破....”
這樣那樣說了一大堆，總算是把矛頭有意無意地推向WT公司的各種陷害，引得記者們連連恍然大悟，心照不宣。
高木正準備說到全國聯賽的事，沒想到旁邊的林焰修卻忽然接過了話頭。
待眾人把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林焰修環顧大廳一周，才緩緩開口：“我們公司已經替容澗報名了今年的NGC，相信以他衛冕冠軍的實力，蟬聯更不在話下，這次我們的目標是——拿到全球電子遊戲競技賽的入場卷！”
話一出口，全場譁然！
突然更改的劇本不光令高木方桐等人瞬間掉了下巴，就連容澗都難得地露出了微微詫異的表情。
不過林焰修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侃侃而談，餘光掃見台下幾家公司的代表同時露出既震驚又焦急的神情，林boss就揚起一抹冷笑。
想趁這次聯手其他公司讓OP一蹶不振？哼，做夢去吧！
林焰修揣在褲兜裏的手，狠狠掐滅了手機閃爍的緊急短信提示燈。
方桐不停地給高木使眼色，但是對方同樣一臉莫名其妙，原本OP高層的打算是暫時不透露是否報名今年的NGC，畢竟容澗失憶之後遊戲水準會變成什麼樣上帝才知道，沒想到林焰修突然臨時變卦，甚至還誇下如此海口，不僅讓在場的記者炸開了鍋，OP公司的其他人也給嚇住了。
這萬一完不成目標——那OP以後再業界還要不要混了？！
拿到全球電子遊戲競技賽入場卷，這難度跟拿到國內NGC冠軍的難度係數可不在一個檔次上啊！
這一記重磅炸彈一出，媒體又是一通狂轟亂炸，林焰修依舊面帶微笑從容地一一作答，雖然做出這個決定不過是幾分鐘以前的事情，但是以林焰修才智和風度仍舊應付得記者們滴水不漏，叫OP其他高層幾乎都要以為這是早就做好的決策似的。
總而言之，今日的新聞發佈會在掌聲和笑聲中取得了圓滿成功，各個媒體紛紛對OP和容澗在競技遊戲界重新崛起進行大篇幅的報道。
——至少在出洋相以前，還暫時是成功的。
這個跌宕起伏的發佈會終於到了尾聲，高木和方桐還沉浸在唏噓之中，腳踩在地上還輕飄飄的不著力，好歹還算正常的走出了會場。
保鏢其他助理在會場側門攔住窮追不捨的記者們，他倆趕緊護著林焰修和容澗先一步離開了。
剛一繞過拐角，林焰修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扯過容澗的衣襟按在牆壁上就是一通質問：“你他媽能走路不早說？！裝截癱很好玩嗎？混蛋容澗！騙老子伺候你穿衣服穿鞋子抱你上下樓？！混蛋！信不信老子把你揍成高位截癱讓你玩個夠！”
容澗無奈地伸手抹了一把臉上濺到的唾沫星子，盯著男人氣鼓鼓的臉道：“你還不是沒告訴我要去參加那個什麼NGC，我們頂多是扯平。”
林焰修肝上火的老毛病頓時又犯了：“扯平你妹！那件事也是我剛收到消息，不得已才改變主意的...喂，不要隨便轉移話題！”
容澗歎了口氣解釋道：“我是可以稍微走幾步路，但是現在腿還不能長時間使勁，所以如果你們再不把輪椅找來的話...”
他一頓，抬起眼皮直直望著近在咫尺的林焰修，淡淡續道，“你就要一路抱著我下樓了。”
“——容賤！！”這是咬牙切齒的怒吼。
林焰修發誓這個瞬間他看見容澗那面癱混蛋居然、居然笑了！
不是嘴角抽筋，而是真的笑了一下！
林boss一張俊臉頓時從臉頰刷得紅到耳根，耳朵尖也紅的滴血，氣得發顫——那絕對是氣的，絕對不是害羞。
高木和方桐簡直要被面前一下毫無風度破口大駡、一下又臉紅彆扭的boss大人嚇傻了，齊齊吞了口唾沫，對視一眼，立刻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恐怕要被林boss滅口的恐懼，猛的一同轉身奔向了收藏輪椅的地方，頭也不回地跑了。
嗚，這樣的老闆實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啊！
“好了...”林焰修扭過頭去不再看他，用不可質疑的語氣道，“你沒時間休息了，從明天開始我會親自對你進行競技遊戲指導，離NGC開場只剩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之內你一定要找回以前的遊戲感。”
容澗語氣詫異的略揚：“你這個老總還會打遊戲？”
林焰修從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傲然轉過身，朝他揚起下巴：“少小看人了，好歹我也是經常光顧NGC的遊戲高手！”
容澗挑眉：“哦？那這次大賽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林焰修移開目光瞅向別處：“...那不行，我只是普通高手...”
容澗：=_，=
高木和方桐還沒回來，容澗背靠在暗金色鏡面的牆壁上，動也懶得動一下，漸漸開始磨蹭著往下滑。
“喂，這還在酒店，你稍微站著忍忍，懶不死你...”林焰修鄙視地看著他，不過還是決定深明大義顧全公司形象，伸過手去扶著對方的胳膊。
容澗有了支撐點，立刻飄過來，一半靠牆，一半壓在林焰修身上。
林boss額上剛爆出青筋，忽然聽見後面的走廊傳來陣陣鬧哄哄的嘈雜聲音，仔細一聽，才發覺居然是容澗這個“背心教主”的游戲迷粉絲群，約莫是衝破了攔截圈，半路朝他倆包抄過來！
吵吵嚷嚷得叫著“教主灑媽”“教主墊下”“恭喜穿越回來”“求豹紋背心”！blabla...
直聽得人滿臉黑線。
“真麻煩！”林焰修攢起眉，拽起容澗就往前走，不料後者重得跟個鐵秤砣似的，巋然不動。
“你想被那些粉絲的口水淹沒的話我可不管你！”
容澗無奈地歎口氣：“走不動了。”
林焰修臉色鐵青：“真沒用！”
“那怎麼辦？”容澗側耳聽了一會兒，初步耳測還有半分鐘不到就能追過來了。
“方桐怎麼這麼慢？！回去一定要扣他薪水！”林焰修來回踱著步子，現在跑肯定來不及了，待會可該怎麼脫身呢，而且萬一容澗的腿被發現破綻的話，那可就玩完了！
“林焰修。”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容澗在叫自己的名字：“...怎麼...”
“你過來。”容澗磁性的嗓音帶著命令的口吻，他曲著一條腿靠在牆上，伸手穩穩將男人拉到跟前，緊接著又道：“把衣服脫了。”
說著自己麻利地三兩下就將那件帥氣的黑風衣脫了下來，揉成皺皺的一團抱在懷裏。
林焰修嚇了一跳，說句話都在打結：“脫衣服...幹、幹什麼？！”
容澗抓著他胳膊的手分明沒有用什麼力氣，可他偏就掙脫不開。
容澗看見對方黑髮下露出一截紅顫顫的耳朵，立刻明白他誤會了，不過——
漆黑的瞳仁在眼鏡片後微微一閃，容澗依舊頂著一張認真嚴肅的臉，淡定地扒下了林焰修的外套，然後手臂環過他的腰背，堅定地摟進自個兒懷裏。
手裏的外套“呼啦”展開，一下子蓋在兩人頭頂上，遮得嚴嚴實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