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主的親媽要來

從床上臉朝下摔，不是什麼稀罕事。方安的悲催在於，他剛剛被掃地出門，就成功破相了，這讓人看了得多淒慘。

他打開行李箱，想找塊毛巾擦擦傷口，卻從毛巾底下翻出一包創可貼來，上面還有冬簡的紙條：收拾東西的時候要是把手弄傷了，用了創可貼之後再碰水。

冬簡要是去應聘保姆的話，絕對搶手！方安心理暖乎乎的，大半夜給冬簡發短信：我把臉摔傷了。

很快，他就收到冬簡的回復：藥箱在第五個格子，以及我可以放心了。

方安：“……”放心個屁！他甚至能想像出，此刻冬簡在家裡皺著眉頭，卻長長鬆了口氣的樣子，真是再欠揍不過。

他知道冬簡就是一時氣話，這不還跟醋缸子似的，居然為他的破相感到高興！不知道冬簡的氣什麼時候才能消，方安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

在小飯桌忙了兩天，方安也難受了兩天。已經習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事都不用想，再重新恢復到連疊不疊被子都要自己做主的生活，方安很不適應。不過，這不妨礙方安樂在其中。

他甚至要在小飯桌飯菜花樣的選擇上插手。那次在家，趙阿姨詢問他吃什麼，可把他給問住了。這次搬出來住，呼吸著沒有冬簡的空氣，他要徹底隨自己心意生活，想怎麼活就怎麼活。小飯桌是他的產業，那他連馬桶墊的顏色都要親自做主。

為了給孩子們制定出既便宜又營養的菜肴，方安研究了兩本厚厚的營養學，還去多家超市考察蔬菜價格，筆記做了一百多頁，終於制定出一套營養可口一周不重樣的飯菜計畫，而且預算沒有超支。

薛婷看了一眼，無奈：“哪有時間跑這麼多超市。社區兩千米不到就有菜市場，比你這些都便宜。”老闆缺根弦，放著菜市場不去，非要全市找超市買菜。

方安訕笑：“那還不好。”他僅有的幾次買菜都是超市或者賣場，菜市場很少去。他小時候，他媽工作忙，也只有晚上去超市買點。

這頭冬簡聽說了，哼了聲：“閑的他。”哼完，又招呼小馬把車給方安送過去，大熱天擠公車不嫌熱啊。

給冬簡報告此事的郭大莊，又說：“方安這幾天不僅忙活這事，還把小飯桌上上下下都給休整了一遍。幾點關燈，幾點起床，鬧鐘的鈴聲，廚房油鹽醬醋的品牌，碗盤的花色，勺子的材質等等，他都管。”

“沒人說他吧？”

“有，孩子們背地裡管他叫‘事媽’。”

冬簡沒忍住，握著電話捶牆大笑，心道：方安，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知道什麼叫熱臉貼冷屁股的滋味了吧？

他不由誇讚郭大莊：“幹得好，回頭給你漲工資。他有什麼事，你一定要仔細、如實、迅速彙報給我。”

郭大莊連連答應，喜不自勝。他正跟著方安去銀行取錢，方安在自助取款機前糾結了好久，給了他時間打電話彙報。這個時候，方安要離開，他就貓著腰躲在四季青後面偷瞄。

“不好，有人掏了方安的錢夾子。”

“沒傷到方安吧……喂，你快去看看，他受傷了沒有……喂，你去啊。”

郭大莊雷打不動，為了及時報告，他努力尋找更精確的詞語來形容當時的情況：“方安被推到在地，他沒有受傷，他愣住了，手往褲子口袋裡找東西，我猜是找手機。等等，手機也不見了。方安的表情很害怕啊。”

“你去看看他啊，郭大莊，喂……”冬簡著急死了。

“他站起來了，他站起來。”郭大莊還在激動地直播。“他拔腿就跑，呃，怎麼是相反方向，頭，你說我要不要跳出來告訴他跑錯了。”

“……不用了。”沒受傷就行了，錢不要緊。

“方安原來是去找員警。”郭大莊的尾隨跟上。“兩個員警按他指的方向去追了。方安在等，他表情很擔心……等等，小偷從前面十字路口跑過來了，方安喊員警，小偷聽見了要跑，我靠，方安竟然去追小偷了，這還是方安麼？”

“……”

“追上了。方安一招無影腳，反被小偷撂倒在地。方安抄起一塊磚頭扔過去，我靠，居然砸中了。小偷倒在地上不動了，方安過去要拿錢包，呃，不是，他掏出手機打電話。等我上前聽聽看。”郭大莊跟著人群湊近，“他打了120……又打了110，然後，然後他坐人家背上不動了。”

“頭，方安居然追小偷，他還是那個被您隨便嚇唬一句就乖乖聽話的方安嘛！員警來了！人被帶走了，我去瞅瞅。頭，我直播得好麼，工資能多張點麼？”

冬簡問：“報地址。”

郭大莊說了。

冬簡卸磨殺驢：“你被開除了。”

***

到了公安分區的時候，方安還在做筆錄，冬簡一路小跑進去，拽起方安上下裡外仔細檢查一通，確定沒受傷，才鬆口氣看他臉部的摔傷。不甚嚴重，但是這幾天要破相了，於是冬簡更加放心了。

做筆錄的員警敲敲桌子：“秀恩愛要不要給你倆開間房，拘留所可不缺屋子。”

“不好意思。”方安趁冬簡發火前趕緊道歉。

“小夥子很厲害嘛。這是你的錢夾子，你看看少不少什麼東西？”另外一個員警走過來，把錢包給方安。

方安打開錢夾子，裡面三千塊現金、他的和冬簡的銀行卡、身份證都沒有少。從公安局出來，方安還驚魂未定，坐在車裡直拍胸。

他扭過頭沖著冬簡興沖沖喊道：“小偷也就這樣，我一磚頭他就躺下了。冬簡，我當時一點都不害怕，他搶了我的錢包，我拔腿就追，一腳把他踹到，然後掄起磚頭，誒，他應該沒事吧，要不然員警也不會放我走，對吧？”

冬簡氣他：“為三千塊錢，你拼了命去追，值麼？”

方安愣了愣，隨即正色：“值啊，錢是我的，憑什麼讓別人搶。我也沒拼了命，難道我就放任他隨便搶我錢，這事，我可不妥協。”

車裡氣氛登時冷下來。方安鼓著腮幫子不說話，冬簡開著車，神色瞧不出喜怒。很快回到家，方安不下車，要回小飯桌去。冬簡這是什麼態度，氣死他了。

“回去跟媽報個平安，她和孩子都想你了。”

“你告訴他麼？對了，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方安不等冬簡回答，又惱，“你又讓人跟蹤我？你還有完沒完。”

冬簡掏出手機，當著方安的面，通知暗中保護方安的所有保安人員，讓他們不必再跟著方安。掛斷電話，冬簡說：“我承認我小看你了。”

“啊？”沒頭沒腦。

“方安，我等你把什麼都想明白。下車吧。”

“下車？你不送我回去？”冬簡到底在想什麼？

冬簡看他一眼：“不要指望我幫你，自己跑回去吧。”

方安：“神經病吧你。”

***

走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一輛計程車。方安穿著髒兮兮的衣服，人家司機還不願意拉他。方安亮出兩百塊錢，人家司機師傅才勉強讓他上了車。

方安氣的不行。從公安局到小飯桌，走路不需要二十分鐘。冬簡跑過來幹嘛，因為說不過他，就生氣撒手不管了，好歹把他送上能做到計程車的地方啊。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是李筱打來的。李筱第一句就問：“冬簡怎麼心情不好啊？”

“他神經病唄。”

“什麼？你說大聲點。”

“咳咳，沒什麼，他工作忙。媽，您有什麼事找他？”肯定是要錢，聽說要拍的戲都塊開機了。

李筱那頭語氣很高興的樣子：“等他什麼時候心情好了，你告訴我一聲。我找你也有事，你媽怎麼聯繫不上了？”

什麼情況！李筱竟然敢主動聯繫王蘭？方安坐正身體：“她這幾天來這兒散心，家裡電話就沒人接了。”

“手機是空殼啊，她真是……你要她接電話，我找她拍戲。”

方安沉默了片刻：“我不在家，冬簡把我趕出家門了。”

“什麼？先讓我問一句，冬簡在外面搞大別的女人肚子了？”李筱聲音聽上去很高興。

方安：“沒有。”

“哦，那他還敢跟你離婚。你媽沒替你做主，她沒打我兒子吧？我可告訴你，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可不能欺負……”

“沒有，她跟冬簡一塊把我趕出來了。”

“什麼！”李筱激動叫起來，自己嘿嘿笑了半天，又來安慰方安，“你媽真逗。放心，我給你做主。你在外面有錢麼？我給你打點錢過去？”

“不用。”

“少廢話，我馬上訂機票飛過去，我幫你對付你媽。”說完就掛斷電話。

方安對著手機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也許只有這樣腦神經奇特的媽，才能教出冬簡那樣神經病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