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嶽池一晚上跑了好幾趟廁所, 動靜大,難免驚動言野,言野倒是關切地問了半天, 陸嶽池哪能跟他說是自己禍害的自己,咬緊牙關,問就是涼水喝多了鬧肚子。
直到凌晨的時候才平息下來。
畢竟是擁有八塊腹肌的絕世猛男,陸嶽池還是一大清早就掐了鬧鍾起床準備早餐, 轉念一想還是出去買點回來湊合,給言野留了一張小紙條就出了門。
外頭已經亮堂堂,街上已經有不少人在走動,陸嶽池心情大好,哼哼歌往教育巷走,那兒有家賣包子的, 特好吃。
新鮮先做的包子, 陸嶽池站在門口等著人把包子裝進袋子裡, 一偏頭就看見了一個熟臉。
男人手裡拉著一個大尺寸的紅色拉杆箱,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對紫色愛得深沉,今天穿的是一件紫色的T恤。
本來還不太能記人的,這麽幾次三番的, 陸嶽池也就認得了人。
裝完包子之後他就過去打了個招呼,看了看那個紅色箱子, 問道:“早上好, 哎,叔你住這片兒啊?提這麽大的箱子一大清早的,幹什麽去啊?”
陸嶽池自來熟,又長那麽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乖小孩都討人喜歡。
紫T恤也就答了, 說道:“單位安排出差,一會兒的火車。”
陸嶽池把包子捂在了手裡,說道:“算著時間家裡孩子還小呢,阿姨有人照顧麽?”
“瞎操心!”紫T恤笑笑,補充了一句,“家裡有老人管著。”
“那您快去吧,別在路上耽誤了。”陸嶽池還趕著回去跟言野邀功。
兩人分開走了之後陸嶽池才發現路上面有兩道特別深的水痕,心想:這男的還挺臭美的,出一趟差帶這麽大一箱子衣服。
也就是這麽想著,陸嶽池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箱子似乎動了一下。
一開始還以為是眼花,結果那個箱子又動了動。
紫T恤還在悶頭往前走,步履有些匆匆。
陸嶽池皺了皺眉頭決定跟上去。
之前就聽派出所裡的人說最近有些人家裡的寵物總是走丟,路上流浪貓流浪狗的數量也在減少,懷疑是有人集中抓了這些小動物。後來抓著了人,是狗肉餐館的老板。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陸嶽池就越來越覺得那個紫叔是漏網之魚,悄咪咪跟了上去,路上還怕有問題拿了一塊路邊的石頭防身。
陸嶽池自覺自己緊緊跟著人,卻沒想到在一個小巷的拐角後男人就消失了,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陸嶽池轉身準備擋住人,卻沒想到後腦杓傳來了一陣鈍痛,然後就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
屋裡。
其實陸嶽池做了什麽言野什麽都知道,就……也覺得他開心就好,並不像阻攔,只是昨天他那一場鬧肚子弄得自己膽顫心驚,確實是擔驚受怕了好久。
可是原本就有起床氣的人能夠心甘情願地早起給自己去早餐有很讓人感到滿足。
言野睡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覺得心跳地有點快,用手去試探額頭上的溫度,是剛剛好的溫熱。
甚至也開始期待他會給自己帶什麽回來。
只是左燈右等沒能等到人回來,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都足夠將整個城區都繞過一圈,言野撥通了陸嶽池的電話。
只是無人接聽。
恐慌的情緒在第一時間蔓延至全身,壓過了焦慮。習慣冷靜,強壓住心頭不好的想法,打通了警局的電話,要求通過他的手機去定位他的位置。
倉庫裡沒有了東西,實在是空曠,緊閉著大門也只有一束白色的光線從最上面的小窗口裡投射進來。安靜到一點微小的聲響都會被無休止地放大。
在這個時候振鈴聲極大,甚至還有回聲。
兩個男人看著那個手機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眼等著小眼,在振鈴幾次後對方終於不再打電話過來。
紫T恤旁邊坐著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說道:“我一回來就看到這人了,你綁他幹什麽?”
紫T恤身邊的紅色拉杆箱已經不見了。他慢慢說道:“今早的貨,可能是路上醒了,然後這個小鬼好像知道了什麽,一直跟蹤我。我拿不定主意就直接去送貨了,怕他知道了什麽醒來再問問。”
老人輕笑,說道:“你們這群人什麽時候這麽好心啦?還不直接殺人滅口的?”
“錢難掙,屎難吃。不是我要乾,是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最近孩子奶粉錢夠嗆,而且之前不是出了那麽大的事嗎?行情不好。”紫T恤睨了老人一眼,說道:“他是警察那邊的人。”
“警察那邊的人不就更好辦啦?給人還回去唄。小彭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紫T恤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笑著說道:“現在跟你們那時候能一樣嗎?您洗手了不幹了,怎麽老了腦子也不好使也不看新聞了?派出所那邊來了好幾個厲害的,上頭不是還說了嗎,讓我們收斂點,我師父說那個姓衛的老頭頭鐵較真,那個姓言的,上頭也惹不起他們家。”
“什麽背景啊?”
“誰知道呢?”紫T恤踩了踩地上的灰,說道:“管他什麽來頭,來了這兒還不就跟我們一樣了,指不定是犯了什麽錯誤。”
老人又把話題往回引,問道:“怎麽半路醒了?這次還要運?”
“誰知道呢,可能是藥沒喂乾淨。買他的人不願意出面,說願意加錢讓我們送,那就只能送唄……”
沒等老人說話,紫T恤直接走到了陸嶽池邊上用腳用力踢了陸嶽池的肚子,問道:“聽夠了嗎?問你話。”
眼睛被蒙上了,陸嶽池還沒能判斷出這兒是哪兒就被人直接用腳踩在了肚子上,沒反應過來,半天沒說話。
“問你話呢啊?”被叫做小彭的紫T恤沒留情面,直接抓上了陸嶽池的頭髮把人整個地拉了起來。
陸嶽池吃痛,悶哼了兩聲。
“是你自己來的還是警察派你來的?”
剛才他們說了半天,陸嶽池只能猜個大概,他們嘴裡說的貨應該是活的東西,又跟警察能牽上關系,感覺也不是什麽貓貓狗狗的東西。
就是一陣惡寒,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肯定在乾犯法的事,可是也沒聽說過最近鎮裡又誰失蹤了。
陸嶽池小聲說道:“那些貓狗都有主人,你們這麽乾要是被抓著了肯定得罰款還得跟人去賠禮道歉,肯定也免不了坐看守所。”
就這麽一段話彭旺和老人都給說懵了。
彭旺第一時間就覺得陸嶽池在說謊正準備一巴掌打下去,就被老人攔住了手,被拉到了一邊去。
老人小聲說道:“看樣子是不知道,你就是太大驚小怪了,你看現在倒好了?你把他關到了我的地方,到時候出事的那不是你和我嗎?聽我一句勸,放了他,到時候也跟警察那邊好交代。”
本來這單來得就急,要不是實在沒錢就不會接這個。彭旺心裡也慌,還是勉強讓自己鎮定了下來,說道:“要是放了他能不說出去?到時候不僅我,我們大家,您也跑不掉。”
“我好心好意勸你,你現在還威脅我?”
“我沒這個意思。”彭旺抹臉,說道:“再讓我想想該怎麽辦。”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老人也跟認了命似的,說道:“趁著還沒人發現,我們先出去避避風頭,過段時間風頭消了再回來。”
“我老婆孩子還在這兒。”
“你還知道你有老婆孩子啊,你說說,當時也是你不小心讓你老婆看見了放在你那兒中轉的小孩嗎,她不就以為是你在外頭找女人生的起的回娘家了嗎?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氣盛。”老人歎了一口氣,說道:“不是說買貨的人加錢了?把錢打給你老婆,反正你瞞著她,要問也問不出來什麽。”
彭旺點了點頭,同意了老人說的話,趁著老人沒反應過來先去推了倉庫門,卻沒想到一出門就碰到了人,那人似乎厲害得很,一來就要擒拿。
彭旺也幹了那麽多年,打不過躲得也快,看清來人是誰之後也大叫不好,知道自己躲不過這劫。
老人已經害怕地躲到了後頭去。
彭旺大聲喊著,“別過來!再過來我讓你好看!”
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似乎比一般的人都要蠢,就這樣還要綁架人。
倉庫外已經圍了一圈特警。
門打開後言野第一件事就是去確定陸嶽池的安危,他手腳都被繩子綁著,眼睛和嘴都被布條捂住,遠遠的去看他身上沒有傷。
聽見男人這樣喊之後言野停在了原地。
彭旺也算是孤注一擲,說道:“去給我準備車和錢,不然我就殺了他。”
說完,那個老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陸嶽池的身邊從手裡拿出來了一把小刀顫巍巍抵在了陸嶽池的脖子上。
即使是看不見,陸嶽池都知道自己周圍發生了什麽,可是還是一頭霧水,而且最關鍵的是,那把刀沒開刃,是鈍的,就連裁紙的美工刀都不如。
相比於被殺了,陸嶽池更怕這個老人一下手沒穩,沒拿穩硬生生把自己戳死。
氣氛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那把刀似乎激怒了言野,可是他還是慢慢往後退,說道:“東西我會準備好,確保他的安全。”
雙方陷入了對峙之中。
這麽多人裡只有陸嶽池不知道這兒發生了什麽,自己現在是人質,害怕是害怕,可是想到言野來了,那兩個人又不是什麽聰明人。更何況他們之間好像意見不太統一,老人也很害怕。
陸嶽池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沒有參與這件事。”
老人先是一驚,趕緊回應道:“你真這麽覺得?”
“嗯。”陸嶽池繼續說道:“來的那個人很厲害,要是之後那個人被抓著了,我跟他說你跟這件事沒關系。”
“那我憑什麽信你?”
“他是我叔。”
“你叔就你叔,那個小彭以前也叫我一聲叔,叔侄能有多親,你別糊弄我。”
陸嶽池心裡急,說道:“我跟他上過床,我是他的那什麽,他肯定聽我的。”
老人虎軀一震,仔仔細細端詳了一下陸嶽池,發現他也算是細皮嫩肉,眉眼也覺得有些熟悉,不過沒細想,覺得也有這個可能。又看見那個男人進來的時候挺生氣的,當即也就做了決定。
彭旺不厚道把自己拉下了水,這個至少還能賭一把。
老人默默給陸嶽池開始解身上的繩結。
或許是彭旺太緊張,竟然也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一直盯著言野。
彭旺說道:“你讓外面的警察全部都走!我要車離開這兒!”
“什麽都會跟你準備好,確保他的安全。”
這句話也不知道在哪裡激怒了彭旺,他突然從兜裡掏出來了一把手/槍。
突然,這場荒謬的綁架事件變得不同了起來,氣氛往越來越緊張的方向走,黑黑的槍/口指向了言野的腦袋。
彭旺大喊道:“我不信你,讓更大的官來!你給我跪下來!抱著頭跪下來!”
言野眉心一跳,往後看卻發現陸嶽池身上只有手還被綁著,那個剛剛拿刀戳著他的老人還在繼續給他解著身上的繩結。
彭旺似乎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拿著手裡的槍到處對著指人,大喊道:“我手裡有槍!你們一個都跑不了!你們都要陪我死!”
老人被嚇得直接舉起了雙手,看樣子也不知道彭旺手裡還帶著這個家夥。
彭旺就跟瘋了一樣,依舊不忘了對言野說道:“跪啊!跪啊!”
說完之後,彭旺把槍口指向了陸嶽池。
兩人眉心都重重一跳。
眼看著言野有跪下來的趨勢彭旺又趕緊把槍/口調轉對準了言野,似乎這樣會讓他覺得有成就感。
也就是在言野一邊的膝蓋快要觸地之時,陸嶽池卻突然跳了起來,直接用整個身體撞向了彭旺的後背。
彭旺已經是亡命之徒,在那個時候精神狀態已經十分不穩定,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下一秒,手腕受到了壓迫,是一陣劇痛,手裡的槍被打落在地被踢到了遠處,而彭旺本人也被言野直接押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有驚無險。
確定徹底安全之後言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陸嶽池解開了他手上的繩子,仔仔細細把他身上都檢查了一遍,只有被繩子和布綁過的地方有些紅痕,其他的地方都是好好的。
又在確定了這點之後言野再次緊緊抱住了陸嶽池。
也就是在肌膚緊緊相貼的時候,心中的某個想法終於破繭而出,從模糊到成形,從關懷變成擔心,變成想要佔有,明白他對自己的重要性,不可失去。
這次的擁抱和以往的都不太相同,更加輕緩,不會讓人感到難受,也沒有想到言野會把他一個腦袋埋在自己肩窩上,他悶悶說道:“我很擔心你,很害怕。”
陸嶽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己也曉得自己理虧,沒說話。
言野又說道:“我不太開心。”
這次好像是真的,陸嶽池也發懵,感覺言野肉眼可見的變得粘人了起來。陸嶽池覺得自己心都化了,用手拍了拍言野的背,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嘛,還跪呢,你也不看看對著誰……”
周圍沒有人打擾。
言野慢慢松開了陸嶽池,輕輕捧了人的手腕,教訓道:“胡來。”
“沒有胡來。”
言野頓了一下,似乎沒意料到陸嶽池會頂嘴,咽了半晌才說道:“就有胡來。”
言野突然變得有些幼稚,兩個人揭過不去提剛剛那場甚至說有些荒謬的事故。而就在這時外頭有個人衝進了倉庫裡,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孩。
小孩似乎還在睡覺,衝進來的人說道:“那個彭旺說的貨,我們追回來了,是在拐賣兒童!”
言野眉心深深一皺,問道:“送醫院。”
而在說話的中途,言野卻能感覺到那隻被自己緊鎖著的手在抖。
陸嶽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會在這裡以這種形式再去見到那個小男孩。
自己不會忘記。
因為那天在舞台下是他跟自己說的,說言野在看自己。
陸嶽池說道:“福利院。”
言野沒聽清,偏頭問道:“你說什麽?”
“那個小孩是福利院的,在福利院呆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