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地方再調回去。”言野指著監控的一角， “放大。”
“再怎麽放大也只能放這麽大了。”坐在電腦面前的小警察一邊說一邊揉眼睛。
從七點半開始調監控，一幀一幀找人，終於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很快照片給打印了出來， 學校的清潔工，推著的小車上掛著一雙塑膠的紅色手套。
言野出門的時候正好撞上鄭遠，一看鄭遠後面還跟著一個正在嗦面的陸嶽池。
“哎，怎麽——”
鄭遠話沒說完， 言野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說道：“去問承包一高衛生的是哪個保潔公司，去問問這幾個人在哪，現在帶來這裡。”
鄭遠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之後才發現言野已經帶著陸嶽池走遠了，一拍腦袋， 自己這是被當成小嘍囉了， 怎麽， 談戀愛了不起麽？
想是這樣想， 言野心裡想的什麽他心裡清楚。
黎竹不會主動去把刀擦乾淨，假設有一個人在一旁盯著黎竹行動，而黎竹走之後秦知文再次醒來的話， 他就可以去添上一刀，造成創口的再次深入。
或許他和黎竹曾經有過聯系， 可是現在黎竹已經不在人世， 沒有人可以去問。
戴著手套可以隱藏自己的指紋，更或許是……無意間將黎竹留在刀上的指紋給擦去了。
平常生活中最常見到的人也就是最容易讓人放下防備不去注意的人。
保潔，他們時常會戴著塑膠手套，這些條件似乎符合上面的所有推理。
陸嶽池被言野帶進了寢室裡，敵不過陸嶽池回盯的目光， 乾脆把他的推理全部告訴了陸嶽池。
陸嶽池聽得一愣一愣的，舔了舔嘴角，問道：“萬一你分析錯了呢？”
言野流利答道：“對了就正好結案，錯了就再去查，這隻算是排查。”
陸嶽池思索，吐出來一行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是吧。”言野被陸嶽池逗笑了。
陸嶽池坐在床上晃晃腿，看著言野眼睛裡有水光，想起來他就在那兒盯著電子屏幕盯了兩個多小時，二話沒說就站起來把言野給翻到了床上去，說道：“叔，我給你盯著，要不你休息會兒？”
“我休息個——”
“你歇會兒吧，我跟著你去看那個監控眼睛都花了，這看著還能有點進展呢，還不如趁著有人去調查在這兒躺會兒。”打斷言野說話的是派出所裡的老民警，剛推了門進來，末了還感歎一聲，“咱們老年人可不必那群玩技術的小年輕了！”
言野半躺在床上，想著自己怎麽也不能算是個老年人，就……好奇怪的。
偏偏巧陸嶽池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被子都給人扯了上來，說道：“裴伯伯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飯還多，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叔，你快歇會兒。”
當警察是真累，陸嶽池也就走神了一小會兒隔壁床就傳來了打呼聲，自己低頭一看就看見言野也睡著了，不過看著他睡著了也不怎麽安生，眉頭皺得依舊能夾死幾隻蚊子，可能也是嫌吵，翻了個身背對著那張有呼嚕聲的床，被子蒙得老高，蓋住了耳朵。
看起來好可愛的。
陸嶽池沒忍住，給人拍了兩張照片，光是這樣心就撲通撲通跳，已經想好了措辭，萬一把他給弄醒了自己拍照的原因。
一想著今天自己雖然弄砸了事，但是好像給人提供了破案思路，那也算是將功補過，就……他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抱出去，雖然自己只是睡著覺呢，那這麽說也是他關心自己嘛……
把幾件事串起來一想，陸嶽池臉紅紅，結果就是好死不死想到了賀小敏和黎竹，一下又給人給打蔫兒了。
正神傷著，手機上冒了短信，是那個奶茶哥，知道是一高有事過來問候問候了自己幾句，陸嶽池正愁沒人說話，問了問題。
MW：[當初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麽跟你爸媽說的？別人怎麽看你們的？你們不在意嗎？]
對方頓了半天，陸嶽池正想著自己是不是問得太多了，轉頭就看到他發了消息過來。
LIGHT：[我爸媽沒說什麽，看著他有錢乾脆把我賣給他了。我倆遵紀守法，也沒給社會添堵，別人怎麽看我們關我們屁事，我在意這個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LIGHT：[不是，你突然問我這個幹什麽？]
LIGHT：[你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就開始擔心這個了？你還不如操心怎麽把人搞到手呢啊。]
陸嶽池：“……”
奶茶哥說話犀利非常，一下道破事情真相，陸嶽池臉紅了半天，手指敲了一行字準備反駁，突然又覺得沒什麽好反駁的。
LIGHT：[他幹嘛呢在？]
MW：[睡覺。]
LIGHT：[你幹嘛呢？]
MW：[看著他睡覺。]
LIGHT：[你他媽……]
LIGHT：[好癡情啊，當代情聖，坐懷不亂柳下惠，真沒想法？]
MW：[有想法。]
陸嶽池發完這一句就回頭看了看言野，人睡得正香，咽了咽口水，就……真的好可愛！流淚貓貓頭了！
低頭再看了看奶茶哥發來的一大堆消息，無非就是慫恿自己乾少兒不宜的事，陸嶽池乾脆把他的消息給屏蔽了。
就其實，自己本來就坐懷很亂，他一來攪合，坐懷更亂了。
陸嶽池先是試探性地把手放在言野眼睛前晃晃，發現他沒動靜後才把臉也靠近，大氣都不敢出，抿緊了唇，生怕小心臟從嘴裡跳出來。
好不容易快親著人的臉了，又因為太慫給彈開了，有正在此刻寢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是鄭遠，陸嶽池剛準備給人比噤聲的動作，下一秒左手手腕就讓人抓住了，本來睡在床上好好的言野突然就坐了起來。
嘶！
不是吧阿sir！
陸嶽池自顧自糾結著小心思，沒注意到言野已經下了床，趕緊跟過去。
“她跑了。”鄭遠言簡意賅，邊走邊說。
“什麽意思？”陸嶽池搶先一步問道。
“監控中截下來的其中一個人，保潔公司除了負責一高以外還負責鄰近的幾個事業單位，前幾天先是說生病了沒有去上班，今天下午突然要請長假，說是在外地的朋友生病了要去看望，今天下午走的，已經去追了。”
言野接過鄭遠遞來的文件夾，能在短時間內這麽快獲得個人資料也是需要一定的組織能力，一目十行看過以後，問道：“很年輕？”
“張雨婷，孤兒，讀完高中之後就進保潔公司了，平常人很勤快很討人喜歡，最近正缺人手不好排班，不會輕易給人放假，也就是因為這點經理才放人，說是三天后回來，寢室裡面的東西沒收拾乾淨，走得很急。”
言野繼續去翻看資料，目光落在了通訊公司的流水項目上，在她所說的生病期間沒有接過什麽異常電話，今天壓根就沒人跟她打電話。
“說是從客運站走的，去追了，找不著人了。”
“銀行呢？”言野問。
“她壓根就不把錢存銀行，每次發工資直接拿現金，這他媽……”鄭遠拍了腦袋，說道：“我去聯系地方的警局了，你仔細看看有什麽疏漏的地方沒有。”
這一點不用鄭遠提醒，言野自己也會去看，越看心中越存疑點，但是卻無從疏解，只能認為是自己想錯了。
言野定在原地，陸嶽池也就跟著釘在原地。
剛剛做壞事未遂的陸嶽池心虛地問道：“是不是就能確定是她了？”
“還不能。”言野說道：“左右快了，就算不是也脫不開關系。
抓捕工作前後持續了有半個月，是在巷子裡的小旅館裡抓著的人，為了不給自己增加風險她甚至連門都不怎麽出，旅館的小房間裡頭全是泡麵味道，地上也全散落著小麵包的包裝袋，人瘦脫了相，似乎也不抗拒被抓捕。
言野本來就沒有參與這件事的打算，等到鄭遠那邊說到位之後他就不再對這個案子多做關注，畢竟陸嶽池升了高三，總要有人在他身邊照顧起居。
晚上，言野的手機上發來了一條消息。
ZY：[心事解開沒？]
言野看了一眼在書桌上奮筆疾書的陸嶽池，拿著手機走到了客廳外的小陽台那兒去。
Y：[差不多吧。]
ZY：[那你是不是得回去了？]
Y：[不回，他高考。]
ZY：[靠。]
ZY：[行，不跟你說這個了。張雨婷招了，說是也受過那個秦什麽的威脅，又看見了他對有些女生動手動腳，就心裡不舒服，那天去打掃衛生正好就看見了這個，本來特別怕，結果一走近就看見秦什麽的求救，一下慌了，把刀又送進去了一截，人就徹底沒了，事後就特別害怕，直接跑了。]
言野沒再發文字，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問道：“再沒有別的疑點了？”
“怎麽，你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總覺得有點……”言野重新看了一遍鄭遠給自己發過來的消息，停了話，說道：“你比我想得更多，再注意注意就行。”
“那行，掛了，還得寫報告，一包煙一支筆，一個人坐她媽一宿，寫不出來半個屁。”
“嗯，掛了。”
掛了電話之後整個屋子都很安靜，言野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眉心跳了跳，手往兜裡掏掏了個空，想起來煙全讓陸嶽池收了起來，後頭傳來了響動。
言野還以為是寶寶，沒管，結果下一秒就看到有個黃色的小腦袋湊到了自己手機邊上，還有模有樣戴著個金絲邊的眼鏡，頭髮扎起來只剩一點碎碎的額發往下垂著。
陸嶽池本來做題做得好端端的，言野一走就開始心神不寧，想著休息休息等他進房了再繼續，誰知道左燈右等沒等到人回來，一出門就看見人在玩手機，悄悄摸過去把他手機給搶了，嘟嘟囔囔：“還特地跑出來玩手機？手機能有我好看麽？”
言野沒攔著，讓他在手機上翻翻找找，最後陸嶽池也意識到言野這是在乾正事，說道：“你弄就弄唄，躲著我幹什麽？”
“沒躲著你，怕打擾你。”言野接過手機，“我要在你身邊玩手機怕你饞。”
“那行，我正好有一題不會，你進來教我做。”說完，陸嶽池就拉著言野的手往屋裡走。
言野從客廳搬了個椅子挨著陸嶽池坐，就看著他把兩張紙都給翻爛了，說道：“答案上是不是跳步驟了？我草稿上都做到第三步了，第四步就看不太懂了。”
“我看看。”言野接過了卷子和答案，拿著筆就開始寫寫算算，也是皺了眉頭。
陸嶽池光垂涎美色還不夠，嘴還賤，說道：“我以為你什麽都會呢啊。”
言野用手彈了一下陸嶽池的腦袋瓜，說道：“畢業都得有十年了，能做都挺不錯了，還挑？”
言野一邊對照著思路解題，一邊說道：“看著他們挺多找一對一的，你要試著去找老師補習補習麽？”
“不行！”陸嶽池花容失色，張口就是拒絕，等看到言野的表情之後覺得自己這個拒絕好像沒有什麽理由，只能現編，“補習沒用，還不如多做做題，不會的你教教我，你要不會我去問老師，一節課就一百多呢，有這個錢幹什麽不好？”
繼續倒打一耙，直接用手把言野的腦袋掰了過去，說道：“你還看我幹什麽？做你的題去！看著你我心裡煩。”
“心裡煩還看？”
“你天天在我跟前晃，那我能不看著嗎？這是無奈之舉，不看不行。”陸嶽池大言不慚，一雙眼睛釘在言野側臉上。
“答案上的弄複雜了，你數形結合，畫圖，選擇題也不用詳細步驟，直接把選項代進去看，你試試。”
陸嶽池接過了言野的草稿紙，豪情萬丈地給人翻了個面，誓死不看他的過程，開始埋頭畫圖，就在快要解出來答案的時候喜上眉梢，然後就聽見了言野在自己耳邊說道：“是挺好看的。”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的陸嶽池心裡一跳，筆直接就落到了桌子上沒撈住。
“確實比手機好看。”
陸嶽池心裡想言野這是發什麽神經，人倒是很受用，還帶著一些緊張，問道：“哪兒好看？”
“臉上終於貼了點肉，看起來有福氣了一點。”
說完似乎還覺得不夠，直接捏了捏人的臉，繼續說道：“跟個小團子一樣，好喜慶。”
言野的指腹上有些繭，擦著臉了還有點小疼，陸嶽池一時間都還不能分辨這是好話還是壞話，把言野的手撩到了一邊去，幽幽說道：“你的意思是我長肥了？”
“沒有，手感挺好，軟乎乎的，你本來就沒幾斤肉，貼點肉上去好，看起來健康。”
陸嶽池扶了扶被人弄歪的眼鏡，一邊動筆一邊說：“我總覺得這些話在哪裡聽過。”
“嗯？”
“樓下熱得快不吃飯的時候趙大媽就跟在他身後哄，字都一模一樣，說吃飯長肉身體健康。”
“那只能說明你和王小軒有相同之處。”
“你怎麽不說你和趙大媽有相同之處呢？”陸嶽池洋洋灑灑在卷子上寫了個答案，伸了個懶腰，沒事就往言野身上蹭蹭，說道：“那喜歡小團子嗎？”
“喜歡。”
陸嶽池躺著膩歪還不夠，抓了言野的手就往自己腦袋上按，又打了個哈欠，說道：“困了，想睡覺。”
言野十分上道，在人頭皮上按按，“那去洗澡。”
“累了，腦子被數學打劫了一晚上，腦細胞都死絕了，再說了，我覺得我今天挺乾淨的。”
“腦細胞死絕了還有這麽多借口？我看就是懶了。”
“我們小團子都這樣，知道福娃吧，吉祥物，放在那兒就有人伺候。”陸嶽池聲音懶懶的，半張臉還埋在人胸口上。
“起來。”
“不想起。”
然後陸嶽池就被打橫抱起被人放在了床上，還沒撅起來就讓人把肩膀按著。
“歇會兒，我去弄點水擦擦身上也好。”
說完，言野就往外走。
就在他走出去的那一瞬，放在陸嶽池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
鄭遠的消息：[我給忙忘了，剛剛想起來，你還想知道嗎？]
陸嶽池雙手舉了手機，盯著看了半晌，歎了一口氣，都這樣了還能怎麽樣嘛！
心一狠，發了個語音消息過去，“謝謝鄭叔，我現在突然就不想知道了，之後有機會再聊吧。”
再一抬眼睛，就看到言野走進了屋裡。
言野看著陸嶽池沒有半點動靜，問道：“還要抱？”
“我還以為你端水進來洗的呢。”
“都做夢了怎麽不再做大點兒？”
陸嶽池張開了手，就撒嬌，明擺著撒嬌，“那我要抱。”
“你多大人了，天天要抱？”
話是這麽說，身體挺誠實，一把把陸嶽池撈了起來，“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