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那些警察們看見言野之後就要站起來， 被言野用目光製止，對著女警點了點頭，“繼續分析。”

　說完， 言野就拉了個凳子和大家坐在了一起。

　女警在言野的注視下哽了一下，繼續說道：“第一，死者名叫林振東，案發現場在街角口三巷的一處下水道口， 身上有多處被尖銳刀具劃傷的傷口，並非一次致命，而是因為失血過多，據我們了解到，之前秦西鎮派出所曾處理過一次發生在街角口三巷的一次鬥毆事件，我們不能將這個全部排除影響。”

　“第二， 死者林振東為車行老板， 與其妻子汪凌遇有一子林猛， 就讀於實驗高中， 據我們走訪調查到，林振東曾涉及過幾個月之前在此發生的一次案件，孟成功的妻子付玉出軌林振東……”

　“江北市局會派我們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調查死者死亡的原因， 而是繼續追查毒/品販賣運輸的網絡鏈，現在我們已經將這個案子分成了兩部分， 追查凶手這部分由秦野市局鄭隊負責， 而追查的工作將由……我帶隊完成工作，我們會竭力相互配合，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樂意並且十分樂意伸出援手。”

　“好，現在距離下午六點還有五分鍾，所有人整頓去就餐， 在一刻鍾後全部集合，解散。”女警說話十分有力，說完之後便拿著手中的文件夾往屋裡走。

　言野也跟著站了起來，結果被鄭遠叫住，一回頭，看見鄭遠兩隻手都插在兜裡，懶懶散散對著自己吹了個口哨，言野皺眉沒打算理，結果被人快步追上，鄭遠問道：“誒，你們這兒房價是怎麽個回事，你說我一個月八千能有機會在這兒買套房麽？我這折騰來折騰去的，把我相親都給弄黃了。”

　言野沒搭理，問道：“吃什麽？”

　“就一刻鍾，能吃什麽山珍海味滿漢全席不成？門口蘭州拉麵，我請客，您把錢留著之後去秦野了再請我客。”鄭遠罵罵咧咧走了，還特不死心地又湊了過來，問道：“不是，你們江北那地兒出來的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模一樣啊？之前我見你的時候陳英還是你屁股後頭一小跟班，跟那個叫什麽來著的，啊，對，什麽什麽鵬來著的？”

　“杜展鵬。”

　“對！”鄭遠一拍腦袋，說道：“就他倆，跟在你屁股後頭那一板一眼的，跟個小機器人似的，就今兒，你不是說讓我去接接去嗎？怎麽，頂了你的位置了官威還長上了？”

　“不是她頂替了我的位置，而是她本身就有能力。我勸你現在不要說話。”

　說完之後，言野就一個勁地往前走，鄭遠不是一個能被唬住的主，繼續唧唧歪歪破壞團隊和諧，連吃的都不能塞住他的嘴，說道：“真的，我真遭不住，不是我心眼小，要是你來領導我啊，我保證一百個樂意。”

　話音剛落，鄭遠就覺得自己脊梁骨吹了一陣寒氣打了個哆嗦，一回頭看見了正主，手一抖差點兒就把碗給揚了，好半天才穩住了身形，說兩句，“陳隊，嗨！”

　陳英直接忽視了鄭遠對著言野敬了個禮，然後才把帽子放在了桌子上端端正正坐下，叫了一聲，“師父好。”

　“別這麽叫，早就不是了。”

　鄭遠突然明白了言野剛剛跟自己說話的用意，往牆根那兒挪了挪，突然覺得這些江北來的大正經也沒那麽正經，都是一肚子壞水，心臟髒的愛暗著損人玩，乾脆低頭吸面。

　陳英點了點頭，公事公辦說道：“我得到了組織上的命令之後就直接帶著大家來了這兒，之前是您帶著我們拉出了江北至秦野的製/毒、販/毒惡性案件，薑處和我說明，如果您願意的話，這次可以繼續由您帶隊，我認為，由您帶隊也是目前的最佳選擇。”

　三年之前，曾發生過一起特大販/毒惡性案件，案件甚至牽扯到江北的某家族企業，犯罪網絡從江北直接延申至秦野、寧安等地區，甚至於牽扯到國外的走/私團夥，影響惡劣，當初以為已經全部抓捕完畢，卻沒想到這次會在這兒發現同一批流出來的毒/品。

　言野沉默，沒說話，答案也就顯而易見。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盡我所能完成任務。”陳英看著言野，站了起來。

　鄭遠等著陳英走了才重新挪了屁股和言野面對面對著坐，說道：“你別嫌我話多，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這件事，那小姑娘的死能跟你有什麽關系？你還記不記得，就白歌，那小孩，身上一半血都流乾淨了，靠的是想活下來的意志給戰勝了死神，咱們是警察，那也是個人，也不能把一個想死的人給救活了。”

　“吃你的面吧。”言野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手機上彈了好幾個消息，都是陸嶽池發來的搞笑視頻。

　說是兩個案子各自分開實際上還是合在了一起，林振東的行程軌跡壓根就不會讓他去街道口的巷子裡，偏偏巧又是身上還有這個東西，是個人那都得想著他是不是故意去拿這個東西，結果讓人給看見了。

　“歐陽，你去聯系林振東的親屬，朋友，再來幾個人把之前在那兒鬥毆的人跟蹤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特殊情況。”鄭遠眯了眯眼睛查看照片上的傷口，說道：“去看看他最近能和誰起了衝突，就這種手法，那就是想讓林振東疼死……”

　“是。”

　“言野你……”鄭遠一說完，比言野反應更快的是陳英，鄭遠皺了皺眉頭才繼續說道：“言野，林振東老婆和兒子來了，走，去問問。”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十點，每到這個時候時間就像過得特別快似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流走，結果沒能給人任何的破案的機會。

　言野跟著鄭遠往審訊室裡走，審訊室裡坐著一個穿著白色夾克的女人，神情有些呆滯，旁邊正有一個女警在不斷地安撫。

　“小楚，幫著倒點熱水來，謝謝了。”言野對站在審訊室外的楚厲說道。

　說完，就開始審訊。

　言野將手上的熱水遞到了女人手邊，說道：“節哀順變。”

　“我們……我們家老林，從……從來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別的男人都抽煙喝酒，他都不做這些事的……他對我也特別好，前段時間他還跟我回娘家，給我爸提了好幾瓶茅台酒過去，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警察同志，你們說我該怎麽辦啊……”女人說著說著又開始哭泣，整個人都蜷在了椅子上。

　看著女人這個樣子去揭露真象似乎太過殘忍，言野阻止了鄭遠，慢慢問道：“他經常這麽晚回家嗎？”

　“不是……昨天修車行裡缺了一點零件，他回家了之後就說要去上貨，我就沒管，可誰知道他就沒了……”

　“修車行是全部由你們負責經營麽？”

　“是，一開始沒開很大，找親戚朋友借的錢，後來賺的錢多了也就盤下來了兩個店面。”

　“最近生意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債主，仇家什麽的？”

　“不太行。”女人兩隻手圈住了塑料杯，慢慢說道：“老林他這段時間帶回來的錢沒有以前多了。”

　言野用手指擦了擦桌角，問道：“我們想問一下死者生前有沒有過會突然很亢奮的情況，比如易怒，容易急躁或者是……別的異常情況？”

　“沒有哇！”女人被言野的話嚇愣了，說道：“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易怒，就是……有時候找不見一個東西了他就特別生氣，偶爾也吼我兩句，不過我也覺得這個不是什麽不正常的事，就是我自己心裡不舒服……但是男人們不都這樣嗎……”

　言野看了一下汪凌身邊的那個女警，女警似乎一秒就讀懂了言野的眼神點了點頭。

　這次的問話矛盾太多，汪凌似乎什麽都不知道，林猛之前見過，就是那次參與鬥毆的那個實驗高中的小頭頭，因為是未成年人，汪凌到場。

　還是問得和剛剛差不多的問題，而回答也差不多，但是言野就是有一種感覺，林猛知道得比汪凌多，而正是因為汪凌在這兒，他幾乎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時間已經不早，就算是派出所裡的這群人沒一個想要休息的人家家屬也要休息，派了幾個人將汪凌和林猛送回家去後，言野繼續處理手上的資料。

　察覺到了外頭響起來的腳步聲，言野抬頭，看到了倚在門框上的鄭遠，問道：“人都盯著了？”

　“是，都盯著了。”鄭遠對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說就該在上次那件事之後把你們這兒的天眼系統給完善了，這幾次查案啊，都讓我覺得我回到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靠著走訪調查你懂吧。”

　鄭遠話音剛落，就有一陣腳步聲逼近，說道：“言哥，您讓我去找的那個……那個李君明，打了電話了，怎麽也打不通，找了運營商定位，結果一直發現沒有動過，聯系了當地的警方才發現他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他逃了！”

　言野停下了手上的事，就看著面前站著的楚厲，一時間覺得腦子渾成了一團漿糊，有那麽一瞬間希望這件事不要和李君明沾上關系，更不要和陸嶽池沾上關系。

　言野一走，陸嶽池就抱著手機把言野銀行卡裡的余額翻來覆去數了好幾遍，覺得現在自己的大腦和指紋特別金貴，那一下就是小百萬的事，真傍上了大款。

　打開了外賣軟件，本來想好好敲言野一筆，一下又舍不得，最後畫的是自己的錢給自己點了一份六塊錢的炒飯，沒虧待自己在裡頭加了一根腸。

　吃完飯之後就特別無聊，躺在床上刷視頻玩，順道開了幾把遊戲，就讓寶寶窩在自己肚子上睡覺，迷迷糊糊給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看手機都已經一點多。

　陸嶽池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寶寶也迷迷糊糊用爪爪在陸嶽池肚子上來了一次愛的踩踩，陸嶽池特敷衍地把小貓咪抱到了腦袋邊上親了兩下，寶寶就開始不樂意，喵喵叫了好多聲。陸嶽池沒辦法，生怕是自己吵著言野休息了慢慢挪下床去找逗貓棒，把簾子一掀才發現言野他壓根就沒回來。

　燈一打開陸嶽池還有點不適應，揉了好幾把眼睛，光著兩條腿就去翻翻找找，找著了就去床上繼續躺著，一邊玩手機一邊揮逗貓棒讓寶寶玩。

　陸嶽池在聊天框裡劃了好幾次就想跟言野發消息問他怎麽還沒回來，編輯刪除了好多次沒一次能把消息往外發的，乾脆把手機丟到了一邊去，剛剛丟開，手機就振了一下。

　大喜過望。

　陸嶽池趕緊把手機給撈了回來，一看不是言野，是薑臨。

　一下心情又down到了谷底。

　臨城：[睡沒？]

　MW：[沒。]

　陸嶽池不知道薑臨到底想幹什麽，半夜三更了就為了跟自己說一句睡沒睡可還行。

　臨城：[你平常都這麽熬夜？]

　MW：[沒，剛剛睡醒一覺。]

　臨城：[你今天是不是早走了？我還特意去找你了，沒看見你。]

　MW：[腰疼，請假先回家了。]

　臨城：[那你還疼嗎？]

　MW：[你跳一米八五你也疼，現在按按之後沒那麽疼了。]

　臨城：[之後我還能來找你玩麽？]

　WM：[腿長你身上，想來就來。]

　陸嶽池盯著屏幕盯了半天，對方的狀態一直在“對方正在輸入中……”和沒顯示之間反覆橫跳，陸嶽池剛準備把手機丟開就看見上頭跳出來了一條消息。

　臨城：[你說話好直男。]

　陸嶽池都給人弄笑了，發了條語音過去，說道：“那不然呢？我困了，咱們半夜聊.騷活動就此結束，睡吧，乖兒子。”

　對方也發了個語音條來，陸嶽池沒忍住好奇點開了那個兩秒的語音，人就說了一句晚安，結果就這一句話陸嶽池覺得自己腦殼裡奔騰而過了起碼八萬台拖拉機，本來好好的睡意給人做作的氣泡音給弄醒了，再對應上他的臉，陸嶽池覺得不太美妙。

　陸嶽池也不逗貓了，直接把寶寶塞在了自己懷裡抱著睡，輾轉反側了半天突然意識到薑臨怎麽跟撩妹似的在跟自己聊天。

　懵了。

　陸嶽池覺得自己也就是魔怔了才會默默把手機重新撈過來，生怕是怕別人發現了什麽一樣坐在了床上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腦袋，在百度上搜索了字條。

　[喜歡一個人的表現。]

　回答：1.忍不住地想和對方聊天、說話、分享生活中的趣事。2.想念對方時時刻刻都想見到對方。3.擔心對方受傷，想要把自己的所有都給對方。

　後頭還有四五六七八，陸嶽池覺得沒眼看，臉上都有點發熱，趕快把這個界面給退了出去，想了想今天陳星跟自己說的話，陸嶽池又覺得有點煩，繼續搜索了一個字條。

　[同性戀的表現。]

　回答：心理學上把以同性滿足性/欲的對象叫做同性戀……

　陸嶽池越往下看越覺得身上發熱，在這月黑風高的夜裡就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似的，也不知道自己點進去了什麽奇奇怪怪的小網站，上頭出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廣告，還特麽有聲音！

　就很正常的片兒，男女的。陸嶽池不是沒跟著人一起看過這些，是……這麽突然弄得人有些猝不及防，本來還有點那什麽的小兄弟都給快給嚇趴了。

　陸嶽池趕緊要把屏幕掐熄，結果沒想到那廣告居然還能繼續有聲音，適逢房門突然打開，陸嶽池覺得今天就要社死。

　耳朵聽到的是此起彼伏的奇奇怪怪的聲音，腦袋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言野的眼睛。

　下一秒，門又從外頭被關上了。

　陸嶽池想都沒想，趕緊從床上蹦了下去，從裡頭把門打開，就看到言野背對著自己站著，陸嶽池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麽都特蒼白特無力，悄咪咪說道：“我真沒，我就一不小心點開的，我真沒，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