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衛空青到達練習室的時候，余嶼秋已經接受完武術指導，正在進行基礎訓練。

　　因為上面有招呼過，余嶼秋的新經紀人還是很重視他的，不像王姐那麼短視，只想撈快錢。

　　余嶼秋自己也認真，對待自己能夠拿到的資源相當努力，說讓他訓練，他就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訓練，甚至私下裡比教練要求的做的更多。

　　他是做過底層群演的人，圈子裡很多人都很努力。雖然上一個公司和經紀人很垃圾，但他能夠站在這裡，比起其他人，他已經幸運很多。衛空青願意給他這個機會，是希望他能夠帶來更高的收益，既然這樣，他又有什麼藉口不努力。

　　男孩穿著相當貼身的黑色背心在那裡扎馬步，他換了個更清爽的髮型，汗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流下來，看起來相當的青春洋溢。

　　五官，皮膚，側臉的弧度也很完美，而且相當上鏡，就算是能把人拍得胖十斤的鏡頭，余嶼秋也絕對能夠駕馭住。

　　這是一張很年輕也很有戲路的臉，除了武俠片，還有很多青春片可以演。

　　不應該衛空青希望他的戲路寬一點，穩一點，比起靠粉絲吃飯的流量小生，顯然是做演員的路更適合熱愛演戲的余嶼秋。

　　本來衛空青只是打算在門口看一眼的，不過好像心有靈犀似的，他走到門口看了沒有幾眼，背對著他聯繫的余嶼秋就轉過頭來，然後一臉驚喜得看著他。

　　他慢慢收了腳，站穩以後朝著衛空青的方向走過來。

　　明明在面對經紀人的時候，男孩顯得落落大方，很有自己的主見。等見到了衛空青，他張了張嘴，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你是來看我的嗎？」

　　這麼說好像不太要臉的樣子，但他看了看練習室，這裡就他一個人，做人當然要往好的方面想了。

　　衛空青輕咳了一聲：「我就是下班了路過，看到練習室還有人。」

　　「你這是在為下部電視劇做準備？」

　　這顯然是一句和你吃了飯差不多性質的廢話，衛空青也有些懊惱，他在大學裡教書，基本上他在講，學生在聽。

　　以前當律師的時候，要麼是傾聽對方的事情，要麼就是他分析，像這種更生活化的相處是不太多的。

　　關鍵是余嶼秋和他之間的關係比較尷尬，就算是催眠自己，不過是一夜風流。

　　可只要想到原本的劇情裡，他和對方的糾葛，加上之前的相處，衛空青根本不可能真的把余嶼秋當做是那種有眼緣的朋友。

　　這種情況下，他總覺得說什麼話都有點不大對頭。

　　好在余嶼秋也不挑，完全不覺得衛空青講話乾巴巴的不有趣。

　　事實上，衛空青能說這話，他就很高興了。

　　什麼下班路過，看到還有人，就站在門口看一看，余嶼秋在腦海裡自動轉換翻譯。

　　從衛空青的辦公室下來，到地下停車場，應該是走另外一條路。

　　他所處的練習室為了避免非相關人士打擾，設計在公司租的這層大樓最裡面。

　　按照正常的邏輯，衛空青下班回家，應該走到樓梯就直接從電梯下來。

　　他說是路過，就是特地來看他的！

　　衛空青是個成熟體貼有含蓄的人，說不出那麼直白的話很正常。

　　余嶼秋露出相當開心的笑容：「我的練習差不多也結束了，之前欠你一頓飯，這次介意我請嗎？」

　　公司包了吃住，所以他的錢都能夠省下來。

　　加上這兩天，他在網上接了幾個翻譯的活，後續的資金都給到了位，零零散散進賬幾千塊，請衛空青吃頓好的絕對沒有問題。

　　反正目前也沒有什麼飯局，衛空青點點頭。

　　余嶼秋笑容更燦爛了，靠得這麼近，衛空青還發現他的右臉頰還有個淺淺的小酒窩，這讓他覺得自己答應對方的邀約是一件相當正確的事。

　　「有家店的私房菜很好吃，那我們就去那家。」

　　衛空青再次當了回司機，按照導航七轉八轉地拐進一個小巷子裡。

　　他開了大概半個小時的車，下班的時候天空還很亮，等到了地點，正好是日落西山，夕陽染紅了半邊的云霞。

　　這片區域正好在進行改造，說是日後要發展成高薪技術區。

　　車子還繞了路，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車停在一起。

　　「我以前的時候來過這邊幾次，應該是往這裡走。」

　　余嶼秋把口罩和墨鏡準備好，在前面給衛空青帶路。

　　他時不時地還停下來，看看衛空青有沒有跟上。

　　不過由於衛空青腿比他長，倒不是很擔心掉隊問題。

　　一棟居民樓前掛了個寫了小箭頭的小黑板——往裡面走50米，老張私房菜。

　　「就是這裡啦。」

　　一棟居民樓的一層被人改成了小飯館一樣的地方，外面擺了大概十多張小桌子。

　　客人七七八八佔了位置，沐浴在霞光裡，比起冷冰冰的高樓大廈，多了不少人間煙火氣。

　　「裡面有空調和位置。」余嶼秋率先往裡面走，他們比較幸運，還有一個包間空著。

　　包間不大，大概是一張桌子那麼大。

　　考慮到隱私問題，雖然只有兩個人吃飯，他還是定下包間。

　　他掏出包裡隨身攜帶的濕巾，幫著衛空青把桌子和椅子擦了一遍，又喊老闆把冷氣打開，到外面去點菜，還端了兩瓶冰鎮的豆奶進來。

　　衛空青要開車不能喝酒，所以他準備都是果汁飲料。

　　本來是有茶水的，不過這裡的茶葉顯然不會好到哪裡去，對衛空青這種嘴巴很刁鑽的人來說，還不如白開水。

　　全程余嶼秋跑來跑去，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不是那種很慇勤很諂媚的伺候，而是像個體貼周到的朋友。

　　之前見面的時候，好像都是衛空青在照顧他。

　　但是余嶼秋後來才知道，對方實際上的年齡就只比他大兩歲，但因為是剛畢業，進入社會還沒有他的時間長。

　　這讓他很是慚愧，完全沒有辦法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的照顧，余嶼秋暗暗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表現得好一點，至少不能每次都是被包容照顧的那一個。

　　飯菜的味道很好，余嶼秋顯然有注意到衛空青的口味，選的菜都是這裡比較好吃，又比較清淡的那一種。

　　餐桌上除了吃飯，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能談的也就是公事多一些。

　　不過氣氛好，兩個人態度都很放鬆，說的也是在青空娛樂絕對不會說的那些話。

　　等菜吃了一半，余嶼秋喝了半瓶啤酒，衛空青直截了當地問了：「我只給了你一個試鏡的機會，不能保證你一定有那個資源，你是不是不太高興。」

　　「能夠有這個機會，我已經很高興了，如果我連這個機會都拿不到，又怎麼能夠保證你的投資。」

　　余嶼秋說的是真心話，他進來的時候就知道，衛空青的公司還簽下了好些藝人。

　　因為男主角的名額已經給了一個圈內的前輩，所以給他的只是一個男二號的推薦。

　　推薦的意思就是，他如果表現不好，對方是會不顧忌情面換掉他的。

　　李導是相當有名的電視劇導演，雖然他拍的電視，也不是部部都能大賣掙錢，但也算是業內的香餑餑。

　　衛空青拿到本子的時候看了一下，這位李導拍的是個武俠片，翻拍景點IP，黃金班底大製作，這是李導最擅長的內容，只要他本人不出什麼大的紕漏，就是圈子裡的好資源。

　　小說裡這部電視劇並沒有太多戲份，不過它帶出了一個角色，就是當初坑害余嶼秋，後來又在惡毒男配道路是撒腳丫子一去不復返的人。

　　那個小明星本來是二線小明星，就是因為這部電視劇名氣大增。

　　只要不出現大意外，這電視劇後來應該是收視率和口碑雙豐收的。

　　衛空青接觸了一下，以投資人的身份砸了大概一千萬進去，大概佔了百分之三十的比重。

　　男主角的人選他給的是公司裡挖來的一個略過氣影帝。

　　說是過氣，對方的基本盤還在，這段時間是和老東家鬧糾紛才被安排坐冷板凳。

　　對方和形象和研究都相當過關，很適合這種武俠片子，只要給個機會，他就能起來。

　　這是出於公司前景的考量，但從情分上來講，余嶼秋要是心生不滿，也很正常。

　　「如果把資源直接給我，我反倒擔不起，而且男二號的角色非常好，如果演好了，未必比男一差。」

　　他啃過了劇本，雖然是翻拍經典，但是這次編劇做了不少的改編。

　　男一號是同一個公司的前輩，因為年紀戲路不一樣，作為同公司的藝人，對方肯定是要提攜他的，這次是不能做主角，可就算是二番，他也是相當佔便宜的。

　　衛空青看著余嶼秋的眼睛，可能是酒量不太好，也可能是包間比較缺氧，對方的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他是真心這麼想的，而不是在敷衍他。

　　主角的性格真的比書裡刻畫的更好，是個努力上進且感恩的人。

　　衛空青朝著舉起裝著豆奶的玻璃瓶：「乾杯，祝你星途坦蕩。」

　　為他的青空娛樂掙更多的錢。

　　一頓飯吃完，余嶼秋喝掉了一整瓶啤酒，他的酒量是真的不佳，有點醉醺醺的，走路步子都有點飄。

　　衛空青開車送余嶼秋回去的時候，對方閉著眼睛，在副駕駛的位置睡著了。他從後視鏡裡看到對方睡著的樣子，隨手關掉了車裡的音樂。

　　等紅綠燈的時候，衛空青聽到余嶼秋喊了他一聲名字。

　　不是衛總，也不是衛空青，而是空青兩個字，語氣還有點纏綿悱惻的味道。

　　衛空青一個激靈，也沒有敢多想。

　　到了地方，衛空青推了推余嶼秋：「已經到小區了，我就不送你進去。」

　　讓其他藝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哦，好好。」

　　等上了樓，余嶼秋略顯漂浮的腳步就穩當下來，不見半分醉態。

　　衛空青不知道是，余嶼秋的酒量一直挺好的，別說一瓶啤酒，只要不是空腹，兩瓶白酒都沒有多少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