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高傲的端木校草(9)
過了十月,天氣漸漸冷了,樹木枝葉一日一日凋零下來,風刮在人身上也有了稜角,刺得人皮肉發冷發疼。
秦政每天很安分地去在學校上課、上自習,回家在魏寅莊旁邊寫作業,魏寅莊說話很算數,如果秦政寫語文作業的時候寫不下去,他教他。
但秦政爛泥扶不上牆,聽著聽著就走神了,除非正好碰上發語文試卷,不然每次都嬉皮笑臉沒個正形。
只有有一次,魏寅莊恨他不長記性,把他弄到兩天上不了學,秦政才收斂了一點。
到了12月24日,平安夜,明天聖誕節。
今天秦政翹了晚自習。
現在已經入冬,天晚得早,秦政不到六點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前兩天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雪,未經清掃的雪有兩指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
溫度一到日暮就早到了零下,秦政一向頭鐵也不怎麼怕冷,上身一件薄毛衣和學校的冬季薄夾棉外套,腿上只有一條空蕩蕩的校服褲子,晚上每走一步便向裡面灌一溜冰似的風,秦政一路踢著雪、哆哆嗦嗦地回了家。
進屋時,秦政手指、指關節、鼻子、耳朵全凍得紅通通的,他踢下鞋子,穿著襪子跑到魏寅莊身邊,嘴唇冷冰冰地親了他一下,興高采烈道:「爺爺,我回來了!」
說完,冰塊一樣的手就鑽進了魏寅莊前腹,順著他腹肌的輪廓一路向上。
魏寅莊正在看書,被秦政忽然早回家這麼一攪,微微蹙起眉,將書放在一邊,按住他的手,似乎想說什麼。
秦政猜也猜得到他想說什麼,提前道:「我翹了晚自習,今天不想去上自習了。」
魏寅莊將秦政一側凍得發紅的耳朵握在手裡,淡淡道:「隨你吧。」
秦政本以為爺爺免不了要寒磣他幾句的,但沒想到爺爺居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有點驚奇,又很快活,湊過去又親了親魏寅莊:「平安夜快樂!」
魏寅莊坐在書房椅子上,他將書折起一角,闔上,細細壓平書因翻閱頁腳不可避免的一點捲曲,垂眼看向跪坐在地毯上的秦政。
他神色很尋常,看不出喜怒,倘若沒展露出很明顯的溫和意味,看人時永遠像全然的俯視。
書被壓好,放在桌上。
「我明天會離開。」語調很冷,不含別的情緒。
「離開??」
秦政不懂爺爺為什麼要突然和他說這樣一句話,笑嘻嘻地攀上去,很親暱地問:「明天聖誕節,星期六,你要找地方工作嗎?」
魏寅莊蹙眉,抬手將他搡開:「我會離開這個世界。」
秦政跌坐在地毯上愣了一下。
「什麼?」
魏寅莊像看不見秦政的驚愕,尋常道:「你是個成年人,該知道一個人生活下去。」
雖然魏寅莊從沒和秦政開過玩笑,但秦政還想著,魏寅莊大概在與他開玩笑,嬉皮笑臉道:「你不說陪我高考嗎?沒了你我難受。」
魏寅莊低眼,漠然地俯視著他:「玩笑?」
秦政心裡忽地冷下來,怔怔地抬頭瞧著他:「你別唬我。」
魏寅莊譏諷地笑了笑,像在看一個可憐的傻子。
可秦政顧不了他的眼神,問:「魏寅莊,你要去哪?」
魏寅莊掀了掀嘴唇:「你不需要知道。」
這句話在秦政心裡刺了一下,刺得他心慌意亂。
魏寅莊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告訴他了也沒有用處,但魏寅莊說得這麼直白,讓他才恍然想起原來他根本不知道魏寅莊幾件事,在這種時候想說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今天魏寅莊會突然和他說要走?
秦政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想不出原因,也想不出前幾日的蹊蹺,只能順著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魏寅莊站起身來,俯視著他,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眼睛的距離更遠了,秦政仰著下巴看他,忽地覺出好像離魏寅莊也更遠了。
「未定。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年。」魏寅莊露出了不怎麼在意的笑,「也可能不會回來。」
秦政下意識就想脫口而出問他,你要去哪。
但這話他已經問過一遍了,魏寅莊也回答過他一遍了。
他不需要知道。
於是秦政硬生生地嚥下去這句話,盯著魏寅莊,嚴肅下來,慢慢問:「為什麼?」
「沒有……」
在魏寅莊再次否定他之前,秦政又問:「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會回來,你願意告訴我哪些,現在和我說,行嗎?」
魏寅莊蹲下身,手指插進他頭髮,將他頭髮向後順,露出秦政的額頭,露出秦政在死死盯著他的整張臉,神色不變:「我沒有不能說的,只是沒有你需要知道的而已。」
「你……」
「倘若你執意想知道什麼,」魏寅莊倏地推倒秦政,鉗制住他手臂,將人壓住,像撲倒獵物的獵豹,態度輕慢地咬在他脖頸上,「和我做,做到我滿意了,再問我或許會回答你幾句話。」
秦政不知道為什麼。
自魏寅莊說出「你不需要知道」後、自在魏寅莊臉上看到那種他太久沒見過的傲慢後,他心臟都開始顫抖。
抖到他眼前發暈,急促地喘著氣。
今天不是愚人節。
今天是平安夜。
他翹晚自習回來,只是想和魏寅莊過平安夜。
秦政從魏寅莊手中抽出手臂,狠狠地推在他肩膀上,屈腿上頂別開魏寅莊壓在他膝蓋上的腿。
魏寅莊根本無意繼續這樣壓著他,秦政只一推,魏寅莊便到一邊去了,秦政搡在他肩膀上,粗魯地將他按下去,兩腿分在他身側,跪撐在上面,
上下翻轉。
魏寅莊微微喘息著。
秦政一把揪住魏寅莊衣領,將他向上提,盯著他面色冷漠的戀人。
戀人掀了掀嘴唇,寡淡道:「假若我不回來,便不會再來找你,你高考後自然會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你原本便不認識我,日後沒我也一樣。」
「魏寅莊,」秦政利落地抬臂脫下毛衣,解開他腰帶扣,「做就做,別他媽一天到晚比比沒完。」
魏寅莊向後退了一下,推在秦政肩膀上,露出一絲厭惡:「我不逼你,硬不起來就……」可話說了一半,魏寅莊忽地笑了,手指很溫柔地從秦政肩膀到他腰側,壓在秦政腰側還未消下去的淤痕,語氣近似輕侮:「自我感動的感覺很好吧?」
秦政收緊了拳頭,眼神刀子一樣紮在他身上。
「以為在奉獻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秦政一隻手撐在地毯上,一隻手還揪著魏寅莊的衣領,脊背因撐直的手臂在兩側凸出了線條銳利的肩胛骨,他咯咯咬著牙,喉口短促地吸進一口氣,聲音聽起來冷而發硬:「我一廂情願,自我感動?」
魏寅莊笑了笑,連抬起眼瞼看他一眼都沒有。
秦政驟地鬆了魏寅莊衣領,迅速地從他襯衫第一顆扣子解到下面最後一顆,鬣狗一樣,像要咬斷魏寅莊脖頸一樣,凶狠地咬在他喉結上,抬起頭,扳住他下巴,冷冷道:「那我就繼續一廂情願,你把我當傻逼,那我就繼續當個傻逼。」
魏寅莊蹙了蹙眉,虛虛放在秦政腰後的手在顫抖,但他道:「滾開。」
從前秦政只有在迫不得已被魏寅莊逼著的時候才會紅著臉說這種話。
但他現在說了,臉沒紅,也沒顯現出什麼特別能打動人的情緒。
他甚至根本沒硬。
秦政露出笑,想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他慢慢松下掐著魏寅莊脖頸的手,道:「我遇見你之前都根本沒想過我有一天會被男人c。不過你運氣好,就算你以後不來找我了,我應該也不會被別的男人c。」
秦政坐到地毯上,屈起腿,話裡話外情真意切:「放心,我以後再找別的gay當男朋友,也是操別人的,我只給你當被c那個,我對你好嗎?」
魏寅莊沒動。
於是秦政走過去,像過去那樣親暱無間地親了親他,摟住他肩膀,在他耳邊笑:「我今天翹晚自習回來就是為了早回來給你c的,不用不好意思。」
第二天星期五,秦政賴在床上沒去上學。
腿合不上,下床難受。
他醒過來的時候公寓裡只剩他一個人了。
挺冷的。
秦政有點茫然地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躺著不動也不會覺得餓。
手機在床頭,他摸過手機,給魏寅莊打了個電話。
在公寓裡的另一間房間,或許書房,或許客廳,隔著一堵牆,聽見了手機默認的來電鈴聲。
是,魏寅莊走也不會帶這種東西。
過去的幾個月,或許一年時間,想起來跟假的夢一樣。
03沒了,魏寅莊走了。
他還是他,單身到死。
秦政悶在枕頭裡忍不住笑了。
他現在再想起來就是後悔,後悔給魏寅莊上。
早知道魏寅莊有天要走,當初他絕對不可能同意跟魏寅莊上床。秦政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戀人,但昨天的話他發自內心說的,跟同性搞在一起,他還是更喜歡上別人。
不過魏寅莊帶他躺那麼多次,也算還他一個人情。
秦政說話不反悔,他之前想對魏寅莊好,再來一次,還是會在魏寅莊跟他分手前對他好。
其實他也想過今天。
畢竟他和魏寅莊天生離得太遠了,如果沒有03那個垃圾系統拉他進傻逼言情文,秦政確信他這輩子都不會和魏寅莊這種人打交道。
他就一普通人,魏寅莊下山道士,年齡夠做他爺爺的爺爺。
只是秦政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今天聖誕節,從他九月份跟魏寅莊第一次上床,到現在不到四個月。
秦政嘆了口氣,慢吞吞地下了床,兩條腿一直在抖。
昨天是魏寅莊玩得最狠的一次,從開始到最後,從來沒克制過一絲半毫,秦政昨天以為要被他在床上玩殘廢。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分手記憶。
秦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慘不忍睹,他看著鬧心,拉過睡衣披在身上全遮住了。
還沒走出房間,手機響了。
秦政驟地心悸了一下。
站在門口沒動,直到手機鈴聲響到最後,停了為止。
他打開房門,繼續向前走。
手機鈴聲又鍥而不捨的響了。
只有鈴聲、信息來第二遍的時候,秦政才不會下意識地去把要聯繫他的人當成魏寅莊。
魏寅莊從不會給他打第二遍電話,重複第二條短信。
他會來找他。
秦政慢吞吞地又挪了回去,接通,懶洋洋的:「喂?」
那邊聽起來有點焦急,也擔心:「靖哥,你今天怎麼沒來上學?上次你好歹還請了個假,這次怎麼連假都沒請??」
秦政挪出房間,到廚房中島台倒了杯水,一邊喝水一邊說話:「今天不舒服,沒去。」
「靖哥你哪不舒服?沒事吧?需要去醫院嗎?」
秦政話音裡漏出一點笑:「操魏寅莊操得不舒服,我跟他剛分手,昨晚通宵了,今天沒力氣去上學。」
楚東辰一噎:「……」不多久很小心翼翼地試探,「其實吧……我一直覺得你倆不太合適,分了就分了吧,靖哥你別太難過……振作起來,學校裡喜歡你的人真的多,別愁……」
「沒難過。」秦政站一會兒就站不住了,靠著中島台慢慢坐在地上,恍惚起來,「就是……我現在在和他同居的房子裡,感覺很空,哪兒都空。」
「靖哥,你受不了就哭出來吧……」
秦政一抬手,打翻了剛放在地上的玻璃杯,杯子骨碌碌滾遠了,裡面灑出來的水蔓延開,浸濕了秦政撐在地上的手,濕漉漉地好像在發黏。
他有點茫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哭有什麼用?他也不會回來。」
楚東辰一聽,自己哭了,哽咽著說:「靖哥,你別這樣,你這樣我也難受。」
「我以前沒喜歡過誰,」秦政靠在中島台蜷起來,他後面難受,別的地方也難受,「第一個喜歡他,我以為我能跟他在一起久一點,但好像我一直都根本不知道他怎麼看我的。我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想那麼多。」
「靖哥……」
「他說我不需要知道什麼……」秦政笑了,「我才發現他真從來沒跟我說過什麼。」
「靖哥,你真別這樣,看開一點……」
「我挺開的,」秦政笑著截斷,撐著站起來,到玄關摸出一盒煙,點了一根,「你好好學習,我也好好學習,當一名建設社會的棟樑之才。」
楚東辰沒說話。
秦政吐出一口煙,雲淡風輕道:「你幫我個忙吧。」
楚東辰連忙應:「靖哥什麼忙你說就行!」
「高二了,幫我打聽一下學校數競的安排,離考試不遠了。」
楚東辰一愣:「數競?靖哥你說的是數學競賽?你打聽數學競賽……靖哥你要參加數競的考試???」
「嗯。」
楚東辰很不敢相信:「靖哥就算你數學學得好也不能連學都沒學過數競就去考試吧?」
「信我,今天幫我打聽一下,發消息給我。」
「好吧……」楚東辰猶豫了一下,慢慢問,「靖哥你認真的嗎?」
手機那邊懶懶地笑了一下:「數競這種東西我還不是隨便考考。」
楚東辰卡了一下,一時無話可說,靖哥心情不好的時候吹一吹,他總不能上去認真反駁。楚東辰憋了好久又問:「靖哥你抄了那麼多遍課文,怎麼突然想去考數競了?」
「懶得學了。」靖哥在笑,「原本便有捷徑,為什麼我非要去走一條走不通的?」
因為魏寅莊。
靖哥問句的答案幾乎瞬間就出現在了楚東辰腦子裡,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說錯話了,他不該提靖哥抄課文的事。
監督靖哥學習的人走了,靖哥當然就不想學了。
楚東辰不知道怎麼彌補他說錯的話,只能愧疚道:「行,我去給你打聽一下,靖哥你週末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請假的事我幫你跟班主任說。」
「謝了,拜拜。」
秦政坐在地上,慢慢抽完了這支煙。
他和魏寅莊都不太抽煙,他認識魏寅莊到現在,只見他抽過兩次,一次在剛認識的時候,魏寅莊問他林暖暖孩子的事,另一次在昨天。
魏寅莊推開他,在書房,看不出情緒,冷淡地抽完了一支煙,走到他身前,把他搡倒,翻過身,一聲不吭地上了他。
沒潤滑,沒套,很疼。
比起上他這個說法,更像隨著心意玩他。
但秦政都說了一廂情願,也沒吭聲,隨他怎麼玩他。
煙的味道很重,好久秦政都沒再聞到別的味道,到魏寅莊把他抱出書房,到別的地方,秦政才重新嗅到魏寅莊身上那股很特別的苦味。
求而不得總讓人很多心理變得病態,也只在昨天分手的那一晚上,秦政才發現他對魏寅莊的味道、慾望有種病態的渴求,好像就算疼都很爽。
把煙頭丟進垃圾桶,秦政身上沒什麼力氣,又回去睡了一覺。
臨睡前,秦政苦大仇深地想,高中生果然不適合談戀愛,一不小心就容易發展成青春疼痛文學。
他決定從明早開始好好學習,每天做題,讓自己在高中生作業裡恢復清醒。
但學什麼呢?
數學太熟了,秦政對數字、圖形的熟悉程度像自己手腳一樣。
數競也不需要他花精力學別的學科。
他可以發展課外愛好。
譬如打球。
睡著前的最後一分鐘,秦政下定決定,從明天起,好好打球,每天打球,翹課打球,成為籃球場上最亮的星。
週六,早。
楚東辰進教室的時候沒太有精神,眼下兩個黑眼圈。
他昨天晚上又失眠了,雖說靖哥一直在渣那個語文老師,那個語文老師甩了靖哥也是應該的,但楚東辰卻一直隱隱約約直覺他們彼此事實上都很在意對方。
哪怕楚東辰想不通為什麼在意對方還要渣對方的這件事,也不妨礙楚東辰真情實意地擔心靖哥。他真怕靖哥一個想不開……
楚東辰滿腹心事地進了教室,坐在自己位置上,習慣性地向第一排看了一眼。
然後愣住了——
靖哥來上學了????
靖哥居然來上學了???
靖哥散散漫漫地坐在座位上,正好也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慢吞吞、好像腿腳不太方便一樣走到他課桌前,食指尖的籃球旋了好幾個圈:「去打球嗎?」
「啊?打球?」楚東辰沒反應過來。
正常人失戀後第一件做的事是去打球嗎?
這種人真的不是因為打球分的手嗎?
靖哥靠在隔了一個廊道的課桌上,問:「去嗎?」
「靖哥你昨天不是……」楚東辰不可思議,「要不你還是回家休息吧。」
靖哥轉著手裡的球,漫不經心道:「小區沒球場,不如來學校。」
楚東辰隱晦地看了一眼靖哥的腿,皺著眉毛猶疑道:「可是……我看靖哥你走路的時候腿好像不太舒服,別勉強自己……為什麼非要打球呢?」
「行吧,你還是先好好學習吧,」靖哥戴上耳機,向他笑嘻嘻地呲了呲牙,「不過打球這事,別說我腿不方便,我坐輪椅都吊打你。」
楚東辰:「……」
靖哥抱著球一個人出了教室。
楚東辰不放心他,跟著他一起出去了,攆上去,到靖哥身邊,擔心問:「靖哥你腿是怎麼回事?」
靖哥下樓梯,眉毛皺得很緊,好像很難受:「我出軌被那人發現了,他要打斷我的腿,我拚死掙扎不讓他打斷,他就跟我分了手。」
楚東辰:「……」
那這,分得不虧。
到了籃球場。
自習開始了,天很冷,籃球場、操場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靖哥站在三分線,隨手一投,籃球一個拋物線正進籃筐。
楚東辰想著他腿不方便,主動跑過去給他撿回了球,遞過去,一邊問:「你真要參加數學競賽嗎?」
靖哥呼出一口白氣,掏出一罐口香糖,丟進嘴裡兩顆,又把糖罐丟給他:「報名了。」
楚東辰也倒出兩粒:「我看學校競賽隊週末集中培訓,你不去上課嗎?」
靖哥心不在蔫地運著球,白色耳機線鬆鬆垮垮地往下垂,他抬臉瞧著楚東辰,笑了,很有野裡野氣的桀驁:「我一節課不去上,能拿國一獎你信嗎?」
楚東辰顯然不會信,可他看著靖哥,竟然動搖起來,好像靖哥說出來的,他就一定會做到一樣。
他悶了半天沒吭聲,等靖哥手裡球又進框了,才悶悶道:「你要我做一個有精神追求的人,靖哥你不能自己做不到,不能因為失戀一蹶不振。你得振作起來,繼續好好上學。」
靖哥乜了他一眼:「我已經是了,你別做不到就行。」
嘴炮永遠吵不贏端木寒靖。
也不知道靖哥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樣子。
不過現在比以前更好,以前的靖哥性子太傲,又天天不高興,帶得他也天天不高興。
楚東辰也笑了,一拳捶在靖哥胸口:「你別騙……」
話沒說完,楚東辰一驚:「靖哥你怎麼了?」
他發誓,他只是像以前那樣,隨便錘了一拳。
但靖哥突地臉色變了,額前滲出冷汗來,竟然悶哼一聲,踉蹌著向後退了半步,張開嘴很慢很慢地喘氣。
靖哥喘了一會兒,又笑起來:「傻逼騙你的,看你嚇的,給我撿球去吧。」
楚東辰:「……」
玩笑就好。
雖然楚東辰也氣,但他更怕靖哥真有什麼事。
但半個小時後,楚東辰發現,靖哥說騙他的,才是真的在騙他。
他以前跟靖哥打過球,靖哥打籃球打得真的好,一個人竄全場,打完一場比賽別人累得跟狗一樣,他像沒事人一樣。
可今天從到籃球場,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時間,他跟靖哥只是在半場裡面活動,也根本沒疾跑過,靖哥卻像體力不支了一樣,臉色蒼白地一會兒就扶著籃球架喘氣。
楚東辰好幾次跟他說,累了就休息一會兒,靖哥卻總說他不累。
這樣的端木寒靖讓楚東辰有點害怕。
靖哥現在絕對不正常。
但他也說不出哪裡不正常。
被失戀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靖哥跟他說話的時候,邏輯始終條理,不會說亂一句話,說話的時候甚至臉上還帶著笑,跟以前基本沒有區別。
非要找區別,靖哥只是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懶了一點,沒有之前神飛氣揚的樣子了,但好歹失戀,這也算正常。
楚東辰真的慌了,他怕端木寒靖出事,強行把球搶過來,背在身後,裝作無事道:「靖哥,我累了,我們聊會兒天吧。」
靖哥喝了點水,沒拒絕:「聊什麼?」
正好有一件事。
楚東辰立馬道:「前幾天裴子情和我表白了。」
靖哥嗆水了,狼狽地咳嗽著問:「什、什麼??」
楚東辰暗暗鬆了口氣,重複:「她跟我表白了。上個星期,先給我遞了封暗示信,我沒搭理她,她又把我約出來,明著暗裡誇我。」
靖哥笑了:「誇你又不代表什麼。」
楚東辰眉毛一皺:「還不代表什麼?一女的跟你也不熟,沒事約你出來按著你一通亂誇幹嘛?」
靖哥猶豫道:「看你順眼?」
「……」楚東辰恨鐵不成鋼,又不敢搖他,讓他清醒一點,「靖哥你醒醒,你以為有幾個女的會上來直接說,我喜歡你當我男朋友??她們誇你是在暗示你,你要是也有意思,就趁機向她們表白,你要沒意思,她們也不至於太丟臉,還能找別的說法!」
靖哥聞言死一樣的沉默。
楚東辰輕輕戳了戳他:「怎麼了?」
靖哥艱難道:「你要這麼說,我發現以前住在我隔壁小我十五歲的小屁孩,到教我數學五十多歲的退休女教師,還有我上學認識的五成以上女同學……都喜歡我。」
楚東辰:「……」
楚東辰咳了一聲,善意解釋:「靖哥,你要看他們誇你什麼,要誇你數學學得好……想當你的女朋友的概率沒那麼高。」
靖哥看上去很費解:「誇我跑得快呢?」
楚東辰:「……」
靖哥大概懂了,尷尬地喝了兩口水,裝作什麼都沒問,繼續裴子情的話題:「好,就當裴子情向你告白了,你怎麼回應的她?」
楚東辰一秒嚴肅:「我告訴她,我要好好學習,對女人不感興趣,她氣哭了。」
「……」靖哥沉默了好久,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恨聲道,「幹得漂亮!」 |